齊皇震驚地看着葉渺,“你…你知道了?”
“我知道了。”葉渺冷靜道。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爲什麽…爲什麽不找…我…”
齊皇貪婪的看着她的面容,神情悲切,欲言又止。
那眉,那眼,分明跟她那麽像,他怎麽會,沒有認出來呢?
“不久前知道的。”葉渺不想多說。
齊皇想起上次從刺客手裏救下她時,她同之前判若兩人的态度。
應該是那之前便知道了吧。
“……”齊皇張了張嘴,不知道如何稱呼葉渺。
“你母親,喜歡小貓,她說以後生了孩子,不管男女,小名都叫喵喵。”
葉渺眼眶一熱。
所以方婉英到死,都沒有恨過怨過這個男人嗎?
“我的小名,也叫喵喵。”
鳳目裏迸射出炙熱而激動的光芒,齊皇不由向前兩步,緊張地道:“我…我能喊你喵喵嗎?”
葉渺後退兩步。
兩人隔的并不遠,兩米不到的距離,卻如千山萬水般難以逾越。
“隻有最親近的人,才能這麽喊我。”葉渺道。
你不是,所以你不能!
她不是原主,恨與不恨,不該她來決定。
但現在她占了原主的身體,在不知道當年真相的前提下,她不能代替原主和方婉英,這麽輕易原諒齊皇。
齊皇眸子裏的光芒頓時暗下來。
她不想認他!
“你不想認我沒關系,當年是我的錯,是我沒有保護好你的母親,我不怨你。”
齊皇苦澀道:“不過楚風别有居心,爲了你的安全着想,你最好離他遠點。”
“謝謝您的提醒!”葉渺道:“當年的事,您能告訴我嗎?”
爲什麽讓方婉英大着肚子一人離開,爲什麽這麽多年來沒有找過她們母女?
齊皇嘴唇蠕動,“我不知道,你們還活着,如果知道,無論如何,我也會将你們找回來的。”
葉渺道:“我娘死了,生下我之後就死了。”
活着的,隻有她一人。
楚相隻将葉渺一人接回來,齊皇在心中已經猜到這個結果。
然而真正聽葉渺說出來時,他還是不禁白了臉。
“當年的事,待我查清楚了,我會給你們娘倆一個交代。”齊皇道。
不是不想說,隻是千頭萬緒,他不知道如何說起。
“不管怎樣,終歸,是我負了你們兩母女。”
“那我等你查清楚。”葉渺平靜轉身,“我還有事,先走了。”
“我…我能去看你嗎?”齊皇在後面追着問道。
“先查清楚再說吧。”
話落,眼前已不見了葉渺身影。
齊皇望着那離去的方向好一會,才漸漸回過神。
“查!當年的事,給朕不惜代價也要查清楚!”他咬牙道。
方才那個卑微的、祈求原諒的父親,瞬間便變成了那個掌控天下的帝王。
“是,皇上!”
…
皇恩寺,皇家寺院,坐落在京城郊區,依山傍水,常年霧氣缭繞,如仙境一般。
齊楚每一位退位的太上皇,皆會在此修身養性,爲齊楚國運祈福。
寺院外不遠處有條河,河水清澈,河面上偶有漁船劃過。
河對面是一片茂密的樹林,樹林深處有個村子。
若葉渺來了,定能認出,那個村子,是包大娘所在的村子。
那條河,是老楚相釣魚的河。
在村子裏看不到河對面皇恩寺所在,從皇恩寺,卻能将那條河那片樹林以及那座村子,盡收眼底。
此時,便有人站在皇恩寺高處,望向河這邊。
在這之前,他一直閉着眼,直到方才,才緩緩睜開眼。
這是一個說不出年紀的僧人,穿着普通的灰布衣裳,模樣普通,氣質普通。
隻是那雙眼,如深沉的大海,似有一股魔力,看一眼,便能攝人心魄。
“命運之輪已經歸位。”他道,虛空中飄開,如靡靡佛音。
“菩大師,請您再助本宮一次。”
一道虔誠的女聲響起。
這才發現,離那菩大師不遠處的蒲團上,跪坐着一名女子。
高鼻大眼,眉眼慈悲,一身素衣坐在那,遠處有祥雲繞山,正面瞧去,她周身如萦繞着淡淡佛光。
女子正是皇後。
“你可知,你本是天生鳳命。”
菩大師道:“但若你一而再再而三逆天改命,你自己的命格,極有可能受到牽連。”
皇後雙手合十,虔誠拜倒,“隻有皇後命,卻無太後運,本宮要這鳳命有何用?”
菩大師看她良久,最後歎息一聲。
“罷了,老衲欠你母親三飯之恩,就再幫你最後一次。”
“謝大師憐憫!”
…
夏語薇和宋凝兒一行人離開後,想想剛才的事情,夏語薇心有不甘。
“宋姐姐,今兒這事,就這麽算了嗎?”夏語薇咬牙切齒道:“就那麽放過蘇語那個小賤人?”
宋凝兒覺得很沒面子,魏九不肯娶她,她爹娘上門說婚期的時候跑了,讓她很沒面子。
夏語薇在大庭廣衆之下,嚷嚷得人盡皆知,讓她更沒面子。
宋凝兒心裏很是懊惱,懊惱自己不該輕易一時沖動。
同時對夏語薇也産生了不滿,要不是她大嘴巴,也不會讓所有人都知道。
“不然還能怎麽樣?”宋凝兒沒好氣道:“都鬧成這樣了,還想怎麽鬧?”
夏語薇沒察覺到宋凝兒的不滿,猶自忿忿不平地道:“總之這事絕不能便宜蘇語那個小賤人!”
她難道想嗎?宋凝兒暗中翻個白眼。
“行了,這事你别管了,我自有分寸。”她道。
夏語薇正低頭想着什麽,沒聽到宋凝兒的話。
宋凝兒正想說讓她先回去的時候,夏語薇突然啊了一聲。
“我想到辦法了!”
“什麽辦法?”宋凝兒雖想讓她走,又忍不住好奇。
夏語薇興奮道:“讓你哥去如意侯府提親!”
“你想讓我哥娶蘇語?”宋凝兒拔高音量。
她都快恨死蘇語了,怎麽會願意讓她做她大嫂!
“對,沒錯!她害得你哥這樣,難道不用付出代價嗎?”
夏語薇惡毒道:“到時候将她娶進來了,你哥想怎麽折磨她,便怎麽折磨她!”
這樣一來,她也不用擔心宋大夫人跟她娘提,要她嫁進宋國公府的事情了。
以前要是能嫁給宋城當然不錯,可現在宋城廢了,以後這世子之位也輪不到他頭上。
沒有爵位,又是個廢人,誰願意嫁給他?
宋凝兒突然聽得有些心動了。
魏九這麽讓她沒面子,要是她能親眼看到,他心愛的女人被折磨的痛不欲生的樣子...
宋凝兒突然想到,“如意侯府不會同意的。”
兩家相互對立了這麽多年,如意侯怎麽會同意蘇語嫁進宋國公府呢?
“如意侯府要是不同意,我們就将之前蘇語和你哥的事情說出去,鬧得滿城風雨,到時候蘇語沒了名聲,看她怎麽嫁人!”夏語薇道。
“你多動動腦子好不好?”宋凝兒嫌棄地橫她一眼,“上次的事情能往外說嗎?當時你外祖父插了手,站在葉渺那邊,要是翻出舊帳,你外祖父能放過我哥嗎?”
要是能說他們早就說了,還不因爲顧忌老楚相,才将這事給忍下了。
提到老楚相,夏語薇便有些來氣了。
一個是孫女,一個是外孫女,老楚相怎麽能那麽偏心?
“那就想辦法,像當初你和九公子一樣,讓你哥和蘇語兩人,大庭廣衆之下親密接觸。”
夏語薇狠狠道:“到時候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宋凝兒心思一動,“你說的沒錯!”
“你先回去,我去找我哥!”
夏語薇走了後,宋凝兒立馬去找宋城。
等到天黑了好一會,才見宋城從外面回來,喝了酒醉醺醺的,身上一股刺鼻的酒味。
“大哥,你少喝點酒,被阿爹知道了,又要罵你了!”宋凝兒捂着鼻子道。
“我一個廢人,不喝酒能幹什麽?”
這些日子的沉迷酒色,讓宋城眉宇間的神色不隻陰沉,還多了幾分扭曲。
“還有阿爹他,自從回了京城後,哪天晚上在家裏過過夜?”
宋城不屑道:“他還好意思說我?”
“行了,你小聲點,别被阿爹聽到了。”宋凝兒道:“大哥,我有個事情跟你說。”
“什麽事?”
宋凝兒便将夏語薇的話,跟宋城說了一遍。
“好,太好了!”宋城陰冷笑道。
他滿肚子的火正愁無處發洩,要是能将蘇語娶進來,狠狠蹂躏她...
宋城一想到蘇語在他身下哭着求饒的樣子,忍不住身體發熱起來,眼神裏流露出惡心的邪欲光芒。
“要怎麽做,告訴我一聲,我全力配合。”
“知道了大哥,”宋凝兒扇扇鼻子,“你快回去洗洗吧,滿身的酒味。”
“行了,你先走。”宋城心不在蔫道。
身體的火起來了,回去哪裏還睡得着?必須得出去找人瀉瀉火才是。
看着宋凝兒離開後,宋城轉身往外走去。
走了一會,碰到宋圖。
“這麽晚了不回去休息要去哪裏?”宋圖皺眉喝道。
“阿爹。”宋圖拱手行了個禮,“有人約了兒子商議要事,兒子正要出去。”
“商議要事?是去青樓喝花酒吧?”宋圖一眼看穿他,冷着臉,“小小年紀沉迷酒色,成何體統?不準出去,回去!”
宋城咬了咬牙,心有不甘,卻也隻能應下,“是,阿爹,兒子告退。”
宋城往回走了幾步遠後,回頭一看,卻見宋圖正向外院走去,分明是要出去。
呸!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宋城冷笑兩聲,扭頭走了。
宋圖出得府外,剛上馬車,有手下來報。
“世子,江府這兩天加強了護衛,屬下瞧到有兩個護衛身手相當不錯,便重新調了一批人過來。”
手下道:“大約兩後動手。”
“知道了。”宋圖應了一聲,放下馬車簾子。
馬車達達前行,一路停到清樓前面。
此時的清樓莺歌燕語,熱鬧非凡。
門口的純娘見到從馬車上下來的宋圖,心裏不屑地切了一聲,面上笑容越發妩媚。
“喲,宋世子來了呀,”勾人的狐狸眼抛了個媚眼後,朝裏面嬌聲喊道:“殷殷,宋世子來了。”
“宋世子,裏面請,等會讓殷殷好好伺候您。”純娘手中的帕子甩成花。
這時又有一輛豪華馬車停在清樓前,純娘正要過去招呼,宋圖拉住她手腕。
“你不陪我睡,等會陪我喝杯酒總可以吧。”
純娘一甩帕子掙開他,輕掩唇角吃吃笑,“瞧宋世子這話說得多幽怨,您是貴客中的貴客,妾身自是要好好招待您的。”
話鋒一轉,“不過這清樓不隻您一個客人,您請稍等。”
說着朝宋圖嬌媚一眨眼,小腰一扭,迎向了另一個客人。
“喲,張大人來了,快請...”
滑膩的觸感還停在手指間,宋圖眯眼看着純娘離開的方向,玩味地搓了搓手指。
直到一股香風撲到懷裏。
“世子,您可終于來了,殷殷盼了您一天了...”
——
葉渺告别齊皇後,一個人沿着長街慢悠悠走了好久。
直到快天黑的時候,才回到相府附近。
在離相府還有幾百米的時候,葉渺聽到身後有動靜。
她不動聲色地正要回頭,有道熟悉的男嗓在身後響起。
“葉渺。”
葉渺扭頭,看到來人。
楞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