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不遠處在星光下茂密的森林,程爍越發肯定,是沈狼無疑。
入了森林的沈狼,如果他不願意露面,相信這世上沒有人能找到他。
程爍自己也不覺得自己能找到,雖然他能打敗他。
但程爍沒有半點猶豫地進去了。
不管怎樣,好不容易有點線索,他絕不會輕易放棄。
因爲喵喵與沈狼關系不一般,而沈狼絕不會無緣無故出現。
南宮焱自當了太子後,行事比以前更加謹慎,不會輕易動誰。
至前一刻爲止,程爍并沒有收到半點南宮焱派人去暗殺誰的消息。
那麽沈狼會出現在這裏,唯一的原因,隻可能是因爲喵喵。
——
經州武軍主營地。
“大将軍,大将軍,天亮了,該起了。”
趴在桌子上的羅大将軍,聽到近侍的聲音,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程世子,來,繼續喝。”
“大将軍,程世子走了。”
“啊?走了?”羅大将軍瞬間清醒,“真的走了?”
“伺候的小李說程世子帳裏,一大早就沒人在了。他問了好多人,都說沒看到程世子。”
羅大将軍連忙站起來,“走,帶本将軍去看看!”
去到程爍歇息的營帳,羅大将軍進去一瞧,裏面被子枕頭疊得整整齊齊,看來昨晚根本沒人睡過。
“真的走了?”他頓覺整個人松下來,笑容滿面,“太好了,年底可以回去見老娘了!”
“大将軍,”近侍遲疑道:“您讓程世子帶去上京的禮,程世子好像忘了。”
大将軍可在意這個了,他不想潑大将軍的冷水,但看到了不得不說。
“沒關系!”羅大将軍不在意地揮揮手,“再派人送去就是了。”
隻要程爍走了,什麽都好說!
——
清晨的陽光照滿整個營地,葉海穿着铠甲站在營帳外喊道:“大哥,快點出來,我餓了。”
他面色通紅,額頭上滿是汗,剛剛晨練完。
葉銘掀開帳簾走出來,“晨練前才吃了五個肉包子,三個饅頭。”
葉海咧嘴一笑,“大哥,之前妹妹說我還在長身體呢,多吃點無妨。”
對于葉渺的話,他向來深信不疑。
葉銘無語,能吃就能吃,還長什麽身體,都多大的人了。
“走吧。”
一路上,兩人碰到不少熟人。
有人打招呼,“葉銘葉海,早。”
有人打趣,“葉海,又去吃東西?”
能吃能睡能打,再加招牌的傻笑,這是先鋒營裏不少人對葉海的印象。
葉海嘿嘿一笑,“是啊,長身體,餓得快。”
衆人一陣哄笑,卻沒多大惡意。
在張哥等人的引導下,先鋒營裏很多人都對葉銘葉海改觀了。
當然這主要源于他們本身的實力與品性。
這是個靠實力說話的地方。
葉海一直傻笑着與人打招呼,直到看到甯傾風,笑容頓時斂去。
氣鼓鼓地道:“大哥,甯傾風來了。”
想起他關着甯娆,不讓他見他,葉海就好氣。
現在到了前線,公報私仇,葉海更生氣。
葉銘眼角餘光掃到,“不用理會。”
“哦。”
葉海扁着嘴應下,他心裏不高興,可也知道在這裏人家是參将,他和葉銘是小兵,胳膊擰不過大腿。
“見過甯參将。”
“甯參将早。”
不少人紛紛行禮。
甯傾風往葉銘這邊掃了一眼,扭頭對剛剛趕過來的嚴營長,不知低聲說了些什麽。
嚴營長點頭哈腰應下後,背着雙手挺直腰杆闆着臉走過來。
“葉銘,葉海!”
“在,嚴營長!”兩人連忙站立好,垂首。
嚴營長個子不及兩人高,說話時隻能擡起下巴,“見了我和甯參将,爲什麽不行禮打招呼?”
“對不起,嚴營長,我們沒看見。”
“沒看見?其他人都看見了,就你們沒看見,說明你們眼裏根本沒我和甯參将!”
“末将和弟弟不敢!”
“不敢?我看就沒你們不敢的事!”嚴營長冷哼了一聲,對着不遠處的元衡勾勾手指,“元百夫長,過來!”
元衡一路小跑過來,“嚴營長,有何吩咐?”
嚴營長道:“這兩人見了我和甯參将不打招呼不行禮,藐視上官,罰跑五十圈!你監督,不許放水!”
“是,嚴營長!”
葉海氣得滿臉通紅,又罰?
他想沖上前理論,葉銘拉住他。
嚴營長斜眼看了葉海一眼,“不服?敢不服從,再加罰五十圈!”
說完也不看兩人,趾高氣昂地走了。
不過是兩個新兵,治他們不過如同碾死兩隻螞蟻。
“葉銘,葉海,處罰開始!”元衡面無表情道。
葉海眼眶裏委屈的淚水直打轉,“我不跑!”
葉銘摸摸他的頭,轉頭對元衡道:“元百夫長,我弟弟不舒服,不如這五十圈我代他跑如何?”
“大哥!”
葉銘溫和道:“你不是肚子餓了嗎?快去吃東西,等你吃完回來,我已經跑完了。”
葉海一抹淚,“我不餓了!不過就是五十圈,跑就跑。”
說完不等葉銘,直接開跑了。
因爲心裏氣不過,葉海跑得格外快,也沒留意圈數。
不一會便聽元衡道:“罰跑五十圈完成。”
說完轉身走了。
葉海一下子懵了,他雖然不知道跑了多少圈,可怎麽也不可能這麽快就跑完了五十圈。
“大哥,我們剛才跑了多少圈?我覺得沒多少圈。”
“五圈。”葉銘看着元衡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道。
“五...五圈?”葉海瞪大眼,“百夫長爲什麽...放水?”
聞訊趕來的張哥道:“大概是因爲你們昨天救了他。”
“沒錯,這樣都不放水,百夫長還是人嗎?”
這時一道冷哼聲從幾人身後響起,“剛才有人來報告本營長,說元百夫長放水,五圈當五十圈,果不其然!”
“這麽快就跑完了,不是放水是什麽?”
衆人回頭一看,隻見嚴營長站在後面,一臉陰冷。
旁邊是面無表情的元衡。
“元衡,你怎麽解釋?”
“末将監督不力,甘願受罰!”
“元衡,本營長這段時間本對你改觀不少,可你居然陽奉陰違!?”
嚴營長陰冷地看着元衡,“放水是吧?那剩下的九十圈,由你替他們跑了!”
“嚴營長!”張哥等人紛紛驚呼。
九十圈?這是想将人跑廢嗎?
元衡方正的面上沒什麽表情,垂着眉眼應了一聲,“是!”
說完就直接開始跑起來。
“嚴營長!”葉銘上前,“我願意替百夫長跑五十圈。”
葉海跟着道:“我也願意!”
“都滾一邊去!”嚴營長怒喝,“誰替也沒用!”
他氣的不是放水,而是本以爲已經收服了元衡,哪知根本不是!
既然元衡還是那個刺頭,那他不介意狠狠拔掉他身上所有的刺!
——
昨晚程爍離開後沒多久,有一小隊人馬,披着星光,悄悄來到陣法外。
“咦?”看到被破壞的陣法,張将軍大吃一驚。
“居然被人破了!?”
因爲被破了數次陣,已經沒什麽脾氣的李副将道:“那人還真是厲害,居然又破了公子的陣!”
張将軍本來是帶人來抓人的,結果又被對方破陣跑了,回去不知怎麽跟公子交待!
“仔細搜一搜,看看有沒有什麽證據?”他沉聲道。
“是,将軍。”
所有人分開挨着陣法慢慢查找。
陣法很大,爲了避免布陣時被人發現,也因爲他們不知道沈狼的具體位置。
過了好一會,終于有人在陣法中,發現了血迹。
“報告将軍,這裏有血迹!”
張将軍連忙走過去,看到地上砸出來的洞以及血迹,雙唇緊抿,“看來那人受傷了。”
“那我們要不要繼續搜查?”
“不用了,血已經凝固,說明那人離開已久。”張将軍道:“回去報告公子。”
“是,将軍。”
一行人回到齊楚軍營地。
此時已是大半夜,張将軍不敢打擾,又不敢不打擾,躊躇着去了白帳外面。
白帳帳前挂着燈籠,外面光線明亮,裏面也有微弱的光芒。
張将軍不知裏面的人休沒休息,在外面走來走去,不敢上前打擾。
不一會,裏面有人出來。
春杏打着哈欠,裏衣外随意套了件淺綠外衫。
張将軍連忙迎上去,拱手道:“對不起,春杏小哥,打擾了,我來回公子話。”
“說吧。”春杏翹着蘭花指,拿着帕子掩嘴又打了個哈欠。
張将軍道:“陣被破了,裏面的人跑了,現在發現血迹,我猜測那人應該受了傷。”
春杏心不在蔫地聽着,待他說完後,随口問道:“就這樣?”
什麽叫就這樣?這可是兄弟們冒死前去偷偷探到的!
張将軍不敢表示出不滿,“是,就這樣。”
“等着,我去轉告公子。”春杏一甩帕子,轉身往白帳裏走去。
“春杏小哥慢走。”
張将軍以爲自己會在外面等很久,但不過一會,春杏便出來了。
手裏拿着張紙,遞給張将軍,“喏,接下來公子的安排。”
張将軍恭敬地接過,熟悉的淡淡香氣撲鼻而來。
“公子說了,他要找的人,不是今天這個人。”
張将軍疑惑地擡起頭,“不是今天這人?那是誰?”
“公子說,這人能破陣,卻不懂陣,否則不會以蠻力破陣而出。”
“這人背後,另有高人。”
似乎有點道理。
張将軍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公子還說,他雖然不知道那高人是誰,但他可以肯定一件事情。”
“什麽事?”
“敵軍先鋒營裏,有那高人極爲重視之人。”
“既然知道了那人的弱點,打擊那人弱點,定能逼那人現身。”
“公子的計劃寫在紙上,你好好執行。”
張将軍拱手道:“是。”
——
中午用完午膳,葉渺小憩了一會後,将純娘喊來。
“我決定出去一趟。”她道,“沈狼整晚未歸,我擔心他出了事。”
“我去吧!”純娘道:“你這樣子不方便。”
“你陣法不行,去了沒用。”葉渺站起來,戴上帽帷,“放心,我不會讓自己陷入險地的。”
純娘有些愧疚。
身爲百妩第一殺手,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好無能。
“你不要過于擔心,這世上能取沈狼性命的人,還沒出生。”葉渺道。
“我才不是擔心他,我是擔心葉三小姐您。”純娘撇撇嘴角,“既然知道他不會死,您爲什麽還要出去?”
葉渺道:“因爲我答應過他姐,不會再讓他遍體鱗傷。”
不會死,不代表不會受傷。
“你在家裏等着,若沈狼回來了,你給我發信号。”葉渺看她一眼,意味深長道:“别想些有的沒的。”
純娘頭皮一麻,“是。”
“看你昨晚到今天中午都沒吃多少,等會讓劉媽給你加餐。”葉渺道:“擔心歸擔心,肚子還是要填飽。”
都說她不是擔心那個小狼崽子了!純娘心裏這般想,嘴上應道:“好。”
葉渺掀開簾子走出去,恰好劉媽端着點心過來。
“夫人這是要去哪?”
“大哥一夜未歸,我出去找找他。”
“夫人,您大着肚子,不如在家裏等。”劉媽苦心勸道。
“我不會走遠的,就當散步。”葉渺說着打開大門出去了。
劉媽看着她背影搖搖頭。
四月多的天,早晚還很涼爽,但這大中午的,太陽可毒了。
誰會沒事這個時辰出去散步?
算了算了,反正跟她沒關系!
劉媽端着點心正要往回走,聽到後面一聲響動,回頭一看,隻見純娘正從葉渺屋裏出來。
“大妹子,要用點心嗎?”
純娘中午吃得不多,眼下有些餓了。
“來點吧。”葉三小姐說了,再擔心肚子還是得填飽的。
劉媽頓了頓。
夫人擔心自家哥哥出去找人了,可身爲人家妻子的大妹子卻沒事人般。
不懂不懂。
——
葉渺找了輛馬車,将她帶到離鎮上五裏外的一處林子附近。
付了銀子後,葉渺下了馬車。
這裏是一條官道,因爲打仗期間,路上幾乎沒有人煙。
葉渺在林子外邊觀察了一會,正準備進去。
突見一道寶藍色身影,從林子裏走出來。
兩人正好面對面碰上。
葉渺整個人頓時呆楞住。
他,怎麽會在這裏?
葉渺一時不知如何反應,突聽對面男子懶洋洋道:
“這位夫人,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