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渺因爲洗髓易經加上習武的緣故,身子骨算是硬朗的,都有些受不住。
早早鑽進屋裏洗漱後準備休息。
剛剛洗漱後穿着裏衣從内室出來,便見燈下坐了一人。
藍袍玉面,夾裹着一股清淩的淡淡的風雪香。
聽到響動扭過頭,星眸輕輕眯起,秾麗的面容帶着三分熟稔自然的笑,直擊葉渺心髒。
“洗好了?”問得也是這般随性自在,仿若多年老夫老妻。
葉渺垂眸嗯了一聲,芙蓉面上沾着些許濕潤水氣,越顯豔色。
程爍心思一動,招手,“過來。”
葉渺站着沒動,“怎麽這麽晩來了?從天杭來的,還是從上京來的?”
“前幾日先回上京處理了一些事情,事情有了結果,迫不及待想與你分享,便來了。”
想與她分享的事情?葉渺猛地擡頭,“甯阮的事情,你處理完了?”
“暫時處理了一半。”程爍單手撐着腦袋,再次招手,“過來我與你細細說。”
葉渺腳下移動,嘴上警告道:“說就好,不要動手動腳。”
程爍将椅子拉到他身旁并排着,上面鋪着軟墊,葉渺走過去坐下,剛要伸手倒茶,便被他捉住了手。
她也沒掙紮,隻淡淡看皇程爍的手,再看看程爍的眼。
眸光純淨,沒有半點指責。
可偏偏就讓人心中生出愧疚。
程爍摸摸鼻子,嘟哝,“沒有動手動腳,就是握着而已。”
這人可真是賴皮,葉渺懶得跟他計較,“甯阮的事情你怎麽處理的?”
程爍說甯阮由他來處理,她便沒讓人打聽甯阮的消息,所以對于現在甯阮的情況,是半點不知情。
程爍單手倒了杯茶,塞到她空着的手心,看着她喝了幾口後,才道:“我設計她撞到皇上懷裏,被甯貴妃知道了。”
噗嗤!葉渺一口茶噴出。
“你設計皇上!?”
還好她嘴裏的茶不多,不然定會噴得程爍滿面。
不過是饒是如此,也濺了些到程爍臉上,葉渺有些不好意思,卻見他毫不在意,不緊不慢地擦去。
“嗯。”
“皇上沒罵你?”
“自然是罵了的!”
何止罵,簡直是将他罵了個狗血淋頭!吓得胡公公差點當場暈過去。
“那最後皇上怎麽原諒的你?”
“我跟皇上說,對付那種以愛之名害你的女人,最有效的辦法,便是讓她知道你有别的女人。”
程爍輕描淡寫道:“我說皇上,我不是在設計你,是在幫你。你隐忍痛苦了十幾年,僅僅隻是讓她們和她們的家族失去權勢,你甘心嗎?”
“我說如果是我,我是絕對不會甘心的,在這之前,我要讓她們一遍一遍體驗愛而不得的痛苦!直到恨不得死去!”
“我說皇上,以前你一個人,你羽翼未豐,你不得不委屈求全。現在你強大了,我長大了,你還擔心什麽?”
葉渺張大嘴,“你說的她們是...甯貴妃還有...”
“皇後。”
葉渺咽咽口水,“然後皇上原諒了你?”
“嗯。”
“你這又替皇上出了氣,又治了甯阮,偏生甯貴妃還怪不得皇上,隻能自己生悶氣,倒是一箭三雕。”
程爍看了她一眼,沒吭氣。
心裏卻道:不是一箭三雕,是一箭四雕。我設計甯阮和甯貴妃,固然是替皇上出氣,其實也順便惡心了皇上,替你出氣。
誰叫他心裏時時刻刻想着要拆散我們!?
葉渺喝了口茶,“甯貴妃會如何處置甯阮?”
“甯貴妃立即召了甯國公進宮,一直到天黑甯國公才出宮回府,第二天便有媒婆上門,傳出年底前要将甯阮遠嫁的消息。”
“就這麽将她嫁了,實在是太便宜她了!”葉渺想起薛子瑤受到的傷害,就覺得意難平。
“這事還沒結束,慢慢看,别急。”程爍慢悠悠地替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一定讓你滿意。”
“那我就等着了。”葉渺見他喝完,主動拿起茶壺替他續茶。
“甯阮在這之前被禁足了,你不好奇,她怎麽離開的甯國公府?”
葉渺頓了頓,甯阮禁足是南宮焱的意思,按正常甯國公府的人不會讓她輕易出門。
“怎麽離開的?”
“你的大堂姐,葉蓉寫了封信,說是有事與她商量。”程爍道。
葉蓉是南宮焱身邊的人,與甯阮關系一般般,若是她寫信,甯國公府的人或許以爲是南宮焱的意思,所以讓甯阮出了門。
但以葉蓉的立場,南宮焱處罰甯阮,她該高興才是!無緣無故的,怎麽會給甯阮寫信?
“甯阮和葉蓉葉梨最近走得挺近,似乎有意向一起做什麽事,或...對付什麽人。”程爍别有深意地看了葉渺一眼。
那眼神看着似乎沒什麽,葉渺後背卻猛的一涼。
甯阮葉蓉葉梨三人,唯一的交集是南宮焱。
這麽說來,她們三人是打算結盟來對付她了。
葉渺倒是不在意,因爲這本就在她意料之中。
隻是程爍的眼神和語氣,讓葉渺有點虛得慌。
“咳,不說她們了,”葉渺強行轉移話題,“你在天杭的事情辦得還順利嗎?好像比預定的晚了幾天,可是遇到了什麽麻煩?”
程爍又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天杭的事情本來一切順利,結果後來突然出現一股新勢力,暫且擱置了。”
“新勢力?誰的?”
“天閣,成瑞。”
葉渺差點被自己口水嗆道。
成瑞幾次三番找她的事情,程爍早就知道的,要不然語氣不會這麽哀怨。
不過,成瑞去了天杭,山長大人卻還沒回來,那到底是見了之後走的,還是根本沒見着?
葉渺想着明日若是山長大人還不回來,她就将這個消息讓人告訴他。
“那現在怎麽辦,要我幫忙嗎?”
對于成瑞,葉渺倒是不怎麽心虛,反正一切都是大護法一廂情願。
“這是男人之間的事情。”程爍大手一揮,豪邁得很。
葉渺哦了一聲,“那你需要幫忙就吱聲。”
——
雪夜寒冷,今日從上京過來的葉梨,顧不上周身寒涼去了孔無瑕學舍裏。
前幾天甯阮寫信告訴她和葉蓉,南宮焱在初九葉渺生辰那晚去了太中學院。
葉梨當場就砸碎了好幾個花瓶。
同時甯阮說她最近因爲一點小事得罪了南宮焱,讓他不高興了,她祖父将她禁了足。
如果葉蓉和葉梨想辦法讓她出去找南宮焱當面賠罪,她便同意與她們結盟共同對付葉渺。
葉蓉和葉梨商量了兩天後,最後同意了。
南宮焱異常的舉動,讓她們意識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但她們萬萬沒想到,甯阮會這麽蠢,居然将皇上錯認爲南宮焱,一下子栽到皇上懷裏,惹怒了甯貴妃。
甯貴妃可不同于皇後,趙國公和太後都是強勢的人,所以皇後雖是皇後,很多事情對着他們卻不得不低頭讓步。
甯貴妃表面看着柔媚,實則在甯國公府很能說上話,她生氣了要罰甯阮,甯國公也拿她沒辦法。
若是甯阮沒犯過錯,甯重遠或許是拼着老臉不要,替她求情說話。
可甯阮被禁足是因爲要害甯娆,然後又偷跑出去,撞到了皇上。
前者甯國公不能忍,後者甯貴妃不能忍。甯重遠隻好同意将甯阮遠嫁,不過人選要他親自來挑。
當然這些事情葉梨和葉蓉并不知情,但少了甯阮,代表若要對付葉渺,要她們親自出面,兩人心裏便又有了計較。
于是葉梨便将主意打到了孔無瑕頭上。
“孔無瑕,你的臉怎麽回事?”
孔無瑕受傷的事情,葉梨是來了學院後才聽說的。
但她沒想到這麽嚴重。
其實孔無瑕的臉已經好多了。
之前青青腫腫的吓死人,現在隻剩下少量青腫。
隻是對于一向愛惜容顔的葉梨來說,孔無瑕面上的傷,她實在無法接受。
“孔無瑕,我相信我。”葉梨道。
她不光知道了孔無瑕受傷的事情,還知道了那些風言風語。
這話對于關在屋裏不敢出去的孔無瑕,無疑是莫大的鼓舞。
“謝謝你,葉梨。”她激動道。
“不過你怎麽會受傷的?莫不是得罪了什麽人?”葉梨裝出關心的樣子。
她不問還好,一問,孔無瑕就氣得恨不得殺人。
養傷的這些日子,她反複将這事想了想。
她在學院裏除了與葉渺等人關系不好外,同其他人關系都不錯。
而在事發那天中午,她正和班上一名學生讨論薛子瑤,被葉銘聽到了。
所以孔無瑕幾乎可以百分百肯定,那天晚上的事,是葉渺那邊的人幹的!
“在這學院裏,看不慣我的人,除了葉渺幾個,還有誰?”她咬牙切齒道。
這話正中葉梨下懷,事實上如果孔無瑕不說出葉渺等人的名字,葉梨也打算引導她往葉渺身上想。
“知道是誰下的手就好。”她道。
——
第二天早上,葉渺正想将成瑞的消息寫信告訴梅山長時,金子來了。
說是山長大人回來了。
葉渺趁着小休的時候,去找梅山長。
梅山長神情并不太好。
“沒見到人,”他說,“衛大嫂約了幾次約不到人,前幾天才知道成瑞離開上京,不知去了哪裏。”
“丫頭你不用操心,這事衛大嫂會幫我。”
葉渺道:“山長大人,學生知道成閣主去了哪裏?”
梅山長瞪大眼,“你知道?”
“學生昨天無意得知,成閣主被大護法派去了天杭。”葉渺道。
“去了天杭?老夫...”
葉渺見他面上意動,打斷道:“山長大人,學生和成閣主打過幾次交道,知道他對大護法非常忠誠。”
要不然也不會因爲大護法要他娶她,而将她當成未來妻子看似的,管東管西。
“學生隻怕就算您親自去了,他也未必會聽信您的話,反而...”葉渺想起那天的刺殺,“山長大人不妨等他回來,再從長計議。”
對于成瑞,梅山長沒全沒有半點自制能力,葉渺不想看到悲劇發生。
“丫頭你說的對。”梅山長長籲一口氣,“老夫本以爲這一生就這麽孤苦伶仃一輩子了,現在突然發現多了個兒子,老夫不能操之過及,否則去到九泉見到阿梅,問起說咱們的兒子怎麽樣了,老夫如何答她。”
“山長大人能這麽想就好了。”葉渺道:“成閣主的事情,學生會想辦法幫您的。”
——
過了幾天,月底私試前,葉渺收到程爍來信。
說是甯重遠已經替甯娆選定了夫家,天杭費将軍家的獨子。
葉渺瞪大眼,盯着信上費将軍家的獨子幾個字,看了好久。
甯重遠居然爲甯娆選了這門婚事!?
呵呵。
真是太有趣了!
葉渺突然好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