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國公府後門,秋桐将紅木盒子裏的書信和小禮物遞給甯傾風。
甯傾風本就氣色不大好,見此面色更差了。
他眉心緊皺,“我和你家小姐有點誤會,我會跟她說清楚,這你先拿回去。”
秋桐往他懷裏一塞,語氣挺不好的,“小姐吩咐奴婢做什麽,奴婢就做什麽。”
小姐多心大的人,多重視這些書信,現在什麽都不說就讓她退回去,昨晚還一個醉成那樣,可能是誤會嗎?
就算是,她身爲小姐的丫鬟,也不可能幫着外人!
“小姐還吩咐奴婢,将她寫的信送的東西收回去,還請甯公子不要爲難奴婢。”秋桐冷着臉道。
甯傾風身子晃了晃,他以爲薛子瑤不過是氣話,想着過幾天等她氣消得差不多了再去找她,沒想到...
她竟然真的這般決絕!
“我現在去找她。”
秋桐攔住他,“甯公子,請先把小姐的東西給我!”
大有收不到絕不讓他走的氣勢!
甯傾風無奈,回去收拾了一下拿出來遞給秋桐。
“要是有遺漏的,請甯公子燒了。”秋桐說完就走。
甯傾風回去處理了一些事情後,急急出門去找爲薛子瑤。
去到薛府方知薛子瑤去臨安侯府了還沒回來。
他前腳走,薛子瑤後腳回來了,從門房處得知甯傾風來過,沒說什麽淡淡哦了一聲,拎着繞道買回來的鹵肉去哄裴媛。
被裴媛教訓了一頓後,薛子瑤回到院子裏,秋桐拿來甯傾風還回來的信和禮物。
薛子瑤沒接,直接道:“燒了。”
秋桐小心看她一眼,“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好得很。”幸好看穿了甯傾風,不然可就很不好了!
中午薛子瑤陪裴媛用過午膳後回屋子休息了一會,秋桐說甯傾風來了,已經在後門等了好一會。
秋桐本不想傳話的,可是甯傾風非要見到薛子瑤才肯走,秋桐怕被人知道影響不好。
“我沒什麽跟他說的,讓他走。”
薛子瑤趴在榻上翻個身,打個哈欠繼續睡。
昨晚做了一晚的噩夢,是早上一早跑出去,她困得很。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橘紅色的晚霞鋪滿窗台。
薛子瑤揉揉眼睛,“秋桐,該用晚膳了吧?”
秋桐進來,看了眼薛子瑤,欲言又止。
“小姐,甯公子還沒走,說是要等到你見他爲止。”
“那就讓他等吧。”
薛子瑤淡淡說完,起身往裴媛的院子裏走去。
用完晚膳陪裴媛和薛長言說了一會話後,她回來自己院子。
此時天色已黑,月兒剛剛爬上來。
屋子裏點了燈,秋桐看到她似有話要說。
看來甯傾風還沒走。
“打水來,我要洗澡。”
洗完澡,薛子瑤換了身衣裳,往後門走去。
月色如水,如那個甯傾風突然闖入她心田的晚上一樣。
木門吱呀一聲,等了半天的甯傾風,看到從陰影裏走出來的少女,雙眼一亮。
“薛小姐!”他激動道:“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對,我願意改...”
“甯公子。”薛子瑤平靜打斷他,“我來是想向你說聲謝謝。那時候我弟弟失蹤,在我最脆弱無依的時候,你救過我,幫過我,這份恩情,我會一直記得。”
後門上的檐下挂了一盞燈籠,溫暖的燈光照在她身上,讓她明媚的五官蒙上一層柔和的光芒。
甯傾風記得,在薛子星得救的那個夜晚,她站在溫柔的燈光下,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出不同以往的輕盈溫婉,露出幾分可愛的嬌态。
那時他心中一動,覺得她原來是這麽可愛和與衆不同。
他接近她,本來是爲了利用她拉攏程爍,可就在那個夜晚之後,他居然動了幾分真心。
又或者,不止幾分。
因爲他從來沒有對一個女子,記憶如此深刻過。
“過去一切我不後悔,因爲我曾真心以對,全心信任。”薛子瑤道:“所以也請甯公子就此放手,不要再糾纏了。”
“子瑤...”甯傾風神情恍惚,看着她,喃喃低念着她的名字,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喊她。
以前她曾暗示甯傾風,可以喊她子瑤或阿瑤,他卻一直薛小姐薛小姐地喊她。
薛子瑤眼眶微熱,轉身,“再見了,甯公子。願從此以後,一别兩寬,各自珍重!”
木門吱呀一聲又關上。
甯傾風站在暗處,神情黯然。
許久,他轉身向前走去。
走出長長的巷子後,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長。
從後面看,依然風姿綽越,風流無限。
薛子瑤坐在牆頭上,目送着月光下的男子,越走越遠。
如同那晚月光下,如宿命般,他突然闖進他的心裏。
她在月光下目送他,如打破宿命般,一點一點走出她的心房。
——
臨安侯府的後門,此時亦是吱呀一聲輕響,一道苗條的身影從裏面鑽出來,很快消失在月光下。
去到與純娘約定的地方等了一會,葉渺微微皺起眉,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純娘怎麽還沒來?
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
再等一會,若再不來她去無影堂問問。
無影堂裏等着純娘一起去與葉渺彙合的田三,此時亦是皺起眉頭。
“三堂主,時間到了,若是再不走就遲了。”
田三想了想,“讓小夏小冬先去,我再等等純娘。”
小夏小冬是練無陣的中的兩人,上次葉渺建議先兩兩對練,再三人練。
田三聽從了她的建議,讓小夏小冬先練,效果果然明顯。
今天他是讓他們出去練練手。
等了一刻多鍾後,田三決定不等了,“純娘來了讓她直接去,我先走了。”
“是,三堂主。”
上京北街一處廢棄的宅子外,兩幫人正打得火熱。
刀光劍影,如流星劃過,不時傳來悶哼聲。
“邱堂主,你瞧那兩人使的陣法是不是無陣?”
下午的時候,無涯堂的人告訴邱崖,找到那綠衣女子的住處了。
邱崖趁着天黑後,帶着人出來,準備去找綠衣女子問話。
結果經過這裏時,見到有人打鬥。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邱崖準備離開,結果一名手下拉着他的袖子,問他那是不是無陣?
邱崖下意識看過去,他沒見過無陣,但在曾經暗中保護葉銘葉海的幾人口中,無數次聽到無陣這兩個字。
這一看,他不由瞪大眼,“那...幾人是不是無影堂的人?”
江湖中各門各派都有自己的标識,無影堂也不例外,他們的标識是一個八卦圖,繡在前襟上。
手下本來隻是注意無陣,聽邱崖這一說,立馬瞧了瞧那标識,失聲道:“還真是!”
眼看着無影堂的人要落敗,另外兩人圍過來,躍躍欲試,“邱堂主,要不要出手?”
這可是結交無影堂的好機會!
邱崖想了一秒,果斷道:“上!”
幾人無聲無息地靠攏,猛然出手幫助無影堂的幾人,對付另一夥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武功不弱,加上武陣加持,邱崖幾個加入後,無影堂這邊依然沒有半點優勢。
纏鬥了約兩刻鍾後,田三又帶着幾人來了。
這一次黑衣人不敵,爲首一人打了個手勢後,迅速退了。
田三手下一人呸了一聲,“呸,天閣的孬種!”
邱崖幾個一驚,沒想到剛才跟他們打的人,是天閣的人。
這天閣與百妩齊名,可不是好惹的!
有人在田三耳邊低語一陣後,田三拱手道:“在下無影堂田三,多謝各位兄台出手相助!”
邱崖一哆嗦,沒想到眼前這男子,居然是無影堂的三堂主。
“在下邱崖,舉手之勞不足挂齒!”
他也不好意思自報名号,畢竟無影無涯,一聽便有蹭名氣的嫌疑。
雖然他們的初衷,是因爲仰慕無影堂。
“邱兄這份恩情,我田某記住了。以後若有用到之處,田某定會鼎立相助。”
無涯堂幾人不由激動起來,剛才這忙果然沒白幫!
“謝謝三堂主。”邱崖按捺住情緒,“我想冒昧請問三堂主一個問題,不知三堂主方不方便?”
“請問。”
“剛才這兩位少俠使的無陣,可是無影堂自創?”
田三想了想,沒否認,“是的。”
世子爺将無影堂送給了葉三小姐,無影堂就是葉三小姐的,反過來說葉三小姐就是無影堂的人。
葉三小姐自創無陣,所以等無影堂自創無陣,這邏輯沒毛病。
無涯堂另外幾個,立馬用崇拜的眼神看着田三。
無影堂就是無影堂,果然厲害!
又說了一會客套話後,邱崖帶人離開了。
他走後沒多久,葉渺和純娘來了。
純娘看到現場一片狼藉,道歉道:“對不起,是我的錯,葉三小姐是等我才來晚了。”
之前無影堂收到風,天閣的人今晚會在這裏圍堵他們,想破壞他們的一單生意。
田三和純娘商量後,決定這事不告訴封左,他們找葉渺來幫忙,将計就計,狠狠教訓一下天閣的人,給兄弟們出口惡氣。
沒想到純娘來晚了,那些人已經撤了。
“已經解決了。”田三道:“發生了什麽事?”
純娘抿着唇沒說,田三看向葉渺,葉渺搖搖頭,剛才她問純娘,純娘也沒說。
“對不起葉三小姐,讓你白跑一趟。”
“沒事,以後有事再叫我。”
——
第二天早上,喬方子來到臨安侯府門前,等葉銘三人一起去太子别院。
除了不在上就的李思,喬方子、沈狼、甯娆也接到了邀請。
他剛從豪華嚣張的馬馬車上跳下來,看到葉銘葉海已經出來,正要走上前打招呼。
邱崖和幾個手下不知從哪蹿出來,對着幾人激動道:“二少爺,三少爺,喬小少爺,我們知道無陣是從哪來的了?”
“哪來的?”葉銘葉海和喬方也很感興趣。
“是從無影堂來的!是無影堂自創的!”有人激動搶着回答。
“原來是無影堂!”葉銘幾人恍然大悟。
“不過妹妹怎麽會認識無影堂的人?”葉海疑惑道。
邱崖幾人怔了怔,他們隻顧得上激動,沒想過這個問題。
“或許是裏面有人洩露出來,被渺妹妹無意得到了吧。”喬方子道。
這個解釋一出,不少人都認同地點點頭。
說了一會話後,葉渺從裏面出來,邱崖想起來的目的,向葉渺使個眼色,兩人走到一旁。
邱崖低聲道:“葉三小姐,你讓屬下查的那名女子叫綠蘿,是甯傾風的情人,她堅持說是甯傾風派人去接她來的。”
葉渺想起那日甯傾風明顯不知情的樣子,肯定不是甯傾風,要不然她不會讓邱崖查。
“看來是有人用了甯傾風的名字,那個綠蘿想來是不知情的。”葉渺道:“這事慢慢查,不急。”
那人暗中幫助薛子瑤,想來也沒什麽惡意。
“是,葉三小姐。”邱崖應下後道:“對了,屬下知道無陣的來源了。”
葉渺:嗯?居然被發現了...
“是無影堂,聽說是無影堂自創!”
葉渺咳了一聲,無影堂現在名義上是她的,這話沒毛病。
要不要解釋一下她和無影堂的關系...
但是若問起來,勢必會牽扯出程爍。
無影堂和百阮是程爍的,這事知道的人不多,若是傳出去,隻怕引起朝廷震驚。
算了算了,以後再說吧。
告别邱崖後,葉渺走向馬車,葉銘葉海在馬車裏等着她。
坐定後,馬車往太子别院駛去。
後面幾個手下則在慫恿邱崖,讓他去無影堂拜會田三,趁機打好關系。
——
太子别院的這場宴會,辦得并不高調。
畢竟南宮蓮死了才不到一個月,雖然她已經被皇上除名,但曾經與太子的姑侄關系,不能被完全抹殺。
若是此時太子大辦特辦,指不定會在背後被人戳脊梁骨,罵他無情無義。
所以整個太子别院,隻是擺了些花,并沒有大肆裝點。
前來赴宴的年輕男女,也皆穿得比較淡雅。
甯娆一早就來了,太子别院離甯國公府近。
此時她坐在花園的一角,沉默地看着不遠處荷塘裏,随風起舞的荷。
不遠處,被衆多貴女包圍的趙國公府大小姐,未來的準太子妃趙蕊,看了甯娆一眼,對坐在旁邊的趙六兒道:“六姑姑,這樣坐着說話,也太無聊了。”
有人順着她的眼光看到甯娆,眼珠子一轉,“六姑,趙小姐,不如咱們來玩個遊戲?”
趙六兒是甯國公的老來女,爲了同他趙家小姐們區分,熟悉的人都會喊她六姑。
趙六兒了看到了甯娆,不動聲色地問:“什麽遊戲?”
“比陣法什麽的太無趣了,不如比武功如何?抽簽,抽到誰就和誰比。”一位黃衣女子提議,看了眼甯娆,“不過要人多才好玩。”
“甯小姐!”趙六兒高喊一聲。
甯娆沒什麽表情地走過去,“六姑,有什麽吩咐?”
雖然甯國公與趙國公私下水火不融,但趙六兒輩份在這裏。
“有人提議抽簽比武,你一起來玩玩吧。”趙六兒道。
甯娆垂下眸子,“好啊。”
有丫鬟很快遞上寫了各家小姐姓名和排行的簽上來。
趙六兒作爲長輩,随手一抽,“柳小姐,對甯小姐。”
柳小姐是位相貌普通的女子,雙眼有神,看起來功夫不錯。
“甯小姐,請。”她拱手道。
比試用的是木劍,甯娆執劍拱手,“柳小姐,請。”
兩聲輕喝後,兩人糾纏在一起。
不一會,傳來甯娆的悶哼聲,旁邊一些眼神好的,忍不住捂着嘴輕笑。
今日來太子别院的,除了葉渺幾個太中學院的,全都是太子一黨的人。
甯娆一個二皇子的表妹,來到這裏受欺負,這是甯娆一早預料到的。
但她沒想到,她們會這麽過份!
甯娆功夫不好,那位柳小姐功夫卻極好,打赢她便算了,偏偏還将劍當棍使,專往甯娆心口、臀部打。
像在處罰受錯的丫鬟那樣打。
甯娆臉漲得通紅,想拱手表示認輸時,趙六兒道:“好了,下兩位。”
柳小姐立馬收手,似笑非笑道:“承讓了。”
這次輪到趙蕊抽,她随手抽了兩張,抱歉地微笑道:“甯小姐,不好意思,又抽到你了。”
“張小姐,這次是你與甯小姐對戰。”
張小姐站出來,又是一名武功不錯的女子。
甯娆咬着牙上前,剛才被柳小姐打過的地方隐隐作痛。
張小姐微微一笑,行禮後快速出招。
同剛才那位柳小姐一樣,專打羞人的地方。
結束後又抽簽,還是同樣的情形。
甯娆默默承受,直到一聲怒喝傳來,“喂,你們幹嘛欺負人?”
她擡起被汗水模糊的眼睛,隻見葉海從不遠處跑來,一掌打掉對面女子的劍,将甯娆拉到身後。
“哪裏來的傻子?這麽沒眼力見?”來太子别院跟太子作對?
有人嘀咕,被葉海聽到,他大聲道:“我不是傻子,我是臨安侯府的三少爺葉海,你們才是傻子!”
“甯娆是我同學,你們不能欺負她!”
趙六兒等人一聽葉海的名字,知道是太子最近想方設法拉攏的臨安侯府大房的人。
“不過是玩玩而已嘛,散了吧。”
聚在此的女子們紛紛離去,葉海看向甯娆,問道:“打得痛不痛?”
“沒事。”甯娆悶悶道。
“我看到她打你這裏和這裏了。”葉海說着用指了指甯娆的前面和後面,雙眼随着手指看向這兩個地方。
甯娆一下子臉漲紅,這個傻大個!亂瞅哪裏?
“滾!不然我撓死你!”
葉海委屈:“甯娆,我剛才幫了你,你幹嘛還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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