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老的聲音裏的震驚,是成瑞跟在大護法身邊這十幾年來,都不曾聽到過的。
但大護法不愧是大護法,很快平靜下來。
“怎麽回事?”
成瑞将事情的經過,一字不敢隐瞞地說了。
屋裏靜了好一會,成瑞耳邊隻聽到淅瀝的雨聲,初春的寒風吹着雨絲飄到廊下,濕潤了他的衣裳。
“外面雨大,他們跑不了多遠,立馬帶人去追!”蒼老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成瑞:不是說好要言而有信嗎?葉三小姐在規定時間内破了陣,按規矩,是可以将人帶走的。
他跪,主要是因爲他管理的疏忽。
但成瑞不敢問,應道:“是,大護法。”
“去将南宮蓮的那三十個人放了,告訴他們,葉銘幾人走了。”
成瑞微微抿了抿唇,“是,大護法。”
——
大護法預料的沒錯,葉渺幾人走了沒多遠,雨勢突然大起來。
天氣太冷,葉渺擔心葉銘葉海吃不消,帶着他們躲進了林中一處山洞。
“等雨停了再走。”
葉銘站在洞邊,看着連綿不斷的雨水,眸色深沉,“妹妹,我有不太好的預感。”
“也許我們該立刻離開。”他道。
“你們身上的藥性未除,這裏離青州城,最少有半天的路程。”葉渺道:“不用擔心,大哥哥,我通知了無...邱師傅,他會帶人來接我們的。”
葉銘不知道無涯堂的事,葉渺差點說漏嘴。
葉銘沉默一會,說起來還是他沒用,身爲大哥,卻要妹妹來救。
他眼角餘光看到收斂住氣息,沒有半點存在感沈狼,随口問道:“沈狼怎麽會一起來?”
“他...”
葉渺剛說了兩個字,隻見沈狼突然氣勢外放,整個山洞裏都充滿他的氣息。
“有人...來了。”野獸般的眸子盯着外面,似穿透重重雨幕,“四十多人。”
葉渺渾身一凜,“走!”
幾道身影冒着雨迅速向外走去。
然而沒多久,還是被成瑞帶着人追上來了。
“葉三小姐,既然破了陣,爲何不打聲招呼就走?”
“我記得你承諾過,如果我五天内破了陣,便可将人帶走!”
葉渺站在葉銘三人面前,風雨将她的黑色鬥篷吹得翩飛,發絲在空中飛舞。
“你這是,要毀約嗎?”
成瑞不自在地咳了兩聲,“葉三小姐言重了,我家主子對于葉三小姐破陣之事十分好奇,想邀請葉三小姐回去聊一聊。”
葉渺看了一眼他身後的幾十人,眼神嘲弄,“這是邀請的架式?”
成瑞微哂,這小姑娘,真是不好糊弄。
葉渺朝沈狼一使眼色,沈狼像林中野狼一樣,無聲無息又迅猛無比地靠近他的獵物。
淩厲的掌風忽至,成瑞敏捷避開,心中微訝,好快的身手!
偷襲的沈狼亦是一頓,随即眼裏露出炙熱的光芒,那是遇到對手的興奮!
兩人一動手,其他人立馬動起手來。
成瑞帶來的十人随着他與沈狼纏鬥。
而另外三十個黑衣人,在他們首領的示意下,雙眸殺機頓現,紛紛亮出長劍,直指葉銘幾人。
以葉渺的功夫,一人對付這三十人,絕對可以全身而退。
但問題是,這三十人的目标不是她,而是葉銘葉海。
而葉銘葉海,身上效藥未散,根本使不出半點功夫。
葉渺面色凝重,半點不敢分神。
全神貫注的對付每一個靠近的人。
一匕首刺入一黑衣人胸膛,左手迅速奪走他手中的長劍。
葉海第一次見識到葉渺的功夫,他驚訝得張大嘴。
“想不到妹妹這麽厲害!”
“不過妹妹本來就很厲害!”葉海很快接受了這個現實。
很快,好幾個黑衣人受傷倒地不起,首領見狀,做了個手勢。
剩下的人分成兩路,一路攻擊葉渺纏住她,一路攻擊葉銘葉海。
葉渺心一沉,她最擔心的事來了。
這比一擁而上還要麻煩!
但此時沒得選擇。
葉渺一咬牙,手中長劍攻勢越發淩厲,又有幾名黑衣人倒下。
同時從地上撿了一些小石子捏在手中,随時替那邊的葉銘葉海解圍。
當手中石子用盡,葉渺正要再撿時,眼角餘光突然看到葉銘一個踉跄。
而他正對面,一柄閃着寒光的長劍,正向他當胸刺去。
葉渺大驚失色,想也沒想拔下頭上玉簪子,直直朝葉銘膝蓋射去。
葉銘膝蓋一軟跪在地上,堪堪避開那長劍。
長劍收勢不及,貼着他的頭皮向後刺去。
噗嗤!
長劍正中不知何時站在葉銘身後葉宇的胸膛。
葉宇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胸膛,那裏正汩汩的流出鮮血。
執劍的黑衣人似乎也傻眼了,雙手一松,葉宇踉跄着向後倒退幾步。
他本就藥性未除,全身無力,此時身受重傷,倒退兩步後直接倒在地上。
好死不死,那裏是個陡坡,葉宇一倒下,整個人向下滾去。
“阿宇!”
一聲凄厲的尖叫聲響起。
成瑞擡頭看向不遠處出現的官兵,眉頭皺起,手一揚,和他帶來的十人迅速離開了。
剩下還未受傷的十幾個黑衣人,一時茫茫然。
“給本官通通抓起來!”親眼見到葉宇受傷滾下山的葉雲澤怒吼。
百名官兵迅速将十幾個黑衣人圍起來。
與他們一起來的,還有無涯堂的邱崖等六七個人。
黑衣人哪裏是對手,很快被制服。
那邊葉雲澤帶了二三十人下山去找葉宇。
很快葉渺看到葉宇被兩名官兵擡着上來,後腦勺處鮮血模糊。
看來是滾下山的時候,不小心撞到石頭了。
也夠倒黴的。
葉海不知何時湊到葉渺身邊,“妹妹,”他小聲道:“四弟活該,我剛才看到他推大哥了。”
葉渺眸子一緊,擡頭看向葉銘,葉銘微微點了點頭。
葉渺心中冷笑,不愧跟葉梨是一家人。
活該!
葉雲澤暫時對此毫不知情,看到葉銘幾個,面色焦慮,“阿銘你們幾個...”
“三叔不必擔心我們,我們自己回去,四哥哥要緊。”葉渺道。
葉雲澤确實正有此意,葉雲宇昏迷不醒,受了劍傷又撞了腦子,他一秒鍾都不想耽誤。
他匆匆點了點頭,跟随行的官兵交待兩句,迅速離去。
官兵們将所有黑衣人綁起來帶走了。
葉渺沒有與他們随行。
官兵見他們有近十人,幾個看來身手都不錯,便告辭離開了。
“謝謝邱師傅。”葉銘拱手向邱崖道謝,“昨天要不是邱師傅派人來,我和阿海可能早已遭了不測。”
之前南宮蓮的人兩次暗中動手,皆被無涯堂的人提前解決,所以葉銘并不知道有人暗中保護他和葉海,直到昨天上午。
當然他也不知道,無涯堂是葉渺的。
邱崖看了一眼葉渺,見葉渺輕輕搖了搖頭,打了個哈哈,“隻是湊巧而已,葉二少爺不要放在心上。”
無涯堂的幾個手奇怪不已。
葉銘是葉渺的大哥,也算是他們半個主子了吧,他們保護他不是很正常的嗎,爲什麽還要道謝?
“邱師傅,那兩個黑衣人,我想親自審問。”
剛才官兵綁人的時候,邱崖趁機偷偷藏起來了兩個。
邱崖又看了眼葉渺,見她點頭,道:“好,你先回去好好休息,這事過兩天再說。”
“謝謝邱師傅。”
兩人又說了一些别的話,趁着這空檔,葉渺去到剛才葉宇跌倒的附近,找玉簪子。
那是程爍送給她的生辰禮物,也不知是不是因爲被他強迫戴了兩回,竟然成了習慣。
也幸好戴了,才救下葉銘一命。
葉渺找了一圈,找到碎成三截的玉簪子。
發愁:要死了,被程爍知道了,她怎麽解釋?
——
“我派出去的人,全部被驸馬抓起來關進牢裏了!?”南宮蓮不敢置信地問。
阿圓焦急不已,“探子報回來的消息是這樣的。本來是在圍攻大房兩位少爺,不知怎的誤傷了四少爺!四少爺摔下山,傷了頭,恰好被驸馬看到。”
“驸馬大怒,讓帶去的官兵将所有人抓起來關進大牢裏了!”阿圓緊張地搓着手指頭,“公主,這可怎麽辦?要是被驸馬知道那些人是公主您派去的...”
“不可以讓他知道!絕對不可以!”
南宮蓮斂住心神,沉聲道:“立馬派人去解決掉,這事,必須爛在肚子裏!”
葉宇是葉雲澤唯一的兒子,要是葉宇出了什麽事,葉雲澤一定會跟她沒完!
“公主,大牢那邊隻怕不是那麽容易進去。”阿圓猶豫道:“這事牽扯到四少爺,驸馬一定将牢房圍成鐵桶。”
“阿宇那邊情況怎麽樣?”
“當胸被刺了一劍,滾下山時後腦勺撞到石頭,當場昏迷不醒。”
南宮蓮冷靜道:“傷得這麽重,驸馬暫時不會分心牢房那邊,等他回過神來,就半點機會沒了。”
“所以這事,一定要快,馬上去辦!”她道。
“是,公主。”阿圓立馬離去。
——
黃昏的時候,葉渺幾人回到臨安侯府。
幾人洗漱好,用了晚膳,去拜見葉青石。
葉青石見到三人回來,似乎一點不意外。
“回來就好。”他點點頭。
葉海倒沒什麽,葉銘詫異不已。
葉青石對他和葉海的看重,他心裏比誰都清楚。
可現在他們曆劫歸來,葉青石居然沒什麽反應?
葉渺朝他使了個眼色,向葉青石道:“祖父,四哥哥受了傷,挺嚴重的,您要不要去看看?”
“阿宇受傷了!?”
因爲葉宇受傷嚴重,葉雲澤先就近找了個大夫替他處理了傷口。
所以雖然他們先走,卻差不多同時到達青州城。
“我去看看!”
畢竟是親孫子,雖然不及葉銘葉海重要,葉青石也是很在意的。
他走後,葉銘皺眉問道:“祖父剛才爲何一點反應都沒有?”
葉渺将一條蛇和一把刀的圖案的事情說了,并将随身帶着的圖甯拿給葉銘看。
“祖父似乎笃定那些人不會傷害你們,但他不知道,還有别人想害你們。”
葉銘想了想,似乎是這樣的。
将他們帶走的那幾人,隻是弄暈了他們,喂他們吃了點軟筋散。
後來圍攻時,也并沒有對付他們,若不然,他們現在根本沒法活着回來。
“妹妹知道是誰想殺我和阿海嗎?”
葉渺道:“你們死了,對誰最有利,便是誰想殺你們。”
葉銘心中其實早有答案,但是聽到這話,仍然有些黯然。
随即想到之前在山上,葉宇從背後推他的事情,眸色漸漸變冷。
三人剛離開一會,迎面碰到葉管家。
“二少爺三少爺三小姐,梅山長來了。”葉管家道:“老太爺讓您們先招呼一下。”
山長大人這個時候怎麽會來?
三人趕緊走向會客廳,梅山長一身風塵仆仆的感覺,看到三人後,特别是葉渺後,松了口氣。
“老夫剛從上京回來,半路聽到你們出了事,特意過來看一看。”他看了眼葉渺,“沒事就好。”
“多謝山長大人關心。”葉渺随口問道:“山長大人去上京有什麽事?”
梅山長看着她的眼神欲言又止,“沒什麽,一點私事。”
葉渺眸光微閃,“大哥哥二哥哥,我有點事想私下詢問山長大人。”
葉銘道:“山長大人,我和阿海先告辭了。”
兩人離開後,葉渺道:“山長大人可是在上京遇到什麽難事?”
梅山長歎口氣,“你還不知道吧?平南王中了奇毒,程世子五天前離開上京去尋解藥去了,老夫現在也束手無策。”
難怪她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在田三和純娘都知情的情況下,他都沒有出現,原來根本不在上京。
“很...危險嗎?”
“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但時間一長,毒性滲入骨髓,到時藥石無醫。”
葉渺沉默了一會,“山長大人餓了吧,我讓桃花給你做點吃的。”
梅山長特意來此,确實還沒用晚膳,當下也不推辭。
葉渺起身向外走去,梅山長一人有些無聊,便站起來随意欣賞這待客廳的陳設。
眼光無意瞟到葉渺剛才落座的地方,發現那裏有張紙。
“這丫頭看來也挺勤奮的嘛。”梅山長以爲那是葉渺的陣法圖。
他走過去撿起,随意瞟了一眼。
看到那上面一條蛇和一把刀的圖案後。
雙瞳急劇收縮,面色大變。
這個圖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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