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梨隻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起來,腦子裏亂糟糟的,似乎有什麽閃過,又讓她不敢置信,不敢深想。
她張嘴想問,南宮蓮已轉了話題,“這是菊花酒,略甜,不醉人,你陪我喝一杯可好?”
“是,公主。”葉梨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在她心神依然紊亂的時候,聽到南宮蓮讓人拿一樣東西,“阿梨,聽說你被秦先生收入門下了,恭喜你,這是我的賀禮。”
南宮蓮将一個錦盒推到葉梨面前,含笑道:“打開看看喜不喜歡,要是不喜歡,我讓人重新做過。”
葉梨腦子再次混亂。
秦先生會突然收她爲學生,不是因爲公主爲她說了好話嗎?
如果不是公主,那會是誰讓秦先生改變主意?
葉梨腦子裏飛快閃過一個名字,卻有些不願意相信。
如果是葉渺,她爲什麽要幫她?難道僅僅是因爲她之前說的,她們某些方面同病相憐?
一片思緒混亂中,葉梨打開錦盒,裏面躺着一支步搖,梨花形的,上面鑲着許多粉色的寶石。
梨花,葉梨。
多麽用心思的禮物!
葉梨感激不已,“謝謝公主,公主對阿梨這麽好,阿梨實在無以爲報。”
“我跟你投緣,”南宮蓮拉着葉梨的手,“我年輕時傷了身子,與亡夫成婚數載無兒無女。太醫說就算再成婚,我也不會再有孩子。隻希望下輩子,我能擁有一個你這麽可愛的女兒。”
葉梨的心再次激烈跳起來,“公主要是喜歡孩子的話,阿梨還有個妹妹叫阿菁,活潑可愛...”
南宮蓮收回手,微微一笑,“阿梨覺得這菊花酒如何?”
對阿菁的事聽都不想聽,看來公主真是一心獨寵她啊。
獨寵,多麽美好而讓人羨慕的詞。
不知是不是飲了酒的緣故,葉梨的眸子明亮又濕潤,“公主要是想喝,阿梨陪您再喝三杯。”
——
兩天的休息時光很快過去,葉渺幾人再次回到學院。
葉海見喬方子無精打采的,不由問道:“方子兄弟,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在等祖父回信。”喬方子蔫蔫道。
“方子兄弟真是孝順。”葉海安慰地拍拍他的肩,“你祖父知道了一定很高興。”
喬方子瞅他一眼,不想說話。
心裏真是羨慕葉海有葉銘這個好大哥,葉渺這個好妹妹,他隻需做個快樂的傻子,一輩子都可以無憂無慮。
三天後喬老太爺的回信終于來了。
喬方子看完後精神大振,立馬去找葉渺。
“渺妹妹,原來我喬家還真一張保命符!有個絕世高手欠了我祖父一個人情!同意以保我的命作爲償還!”喬方子道:“這次私試過後我去青州,渺妹妹你讓沈狼來暗殺我吧,咱們好好演一出大戲!”
“那人是誰?确定行嗎?”葉渺好奇道。
“我也不知道。”喬方子聳聳肩,“不過祖父已經安排好了!我是喬家獨孫,隻要不是讓祖父将整個喬氏拱手相讓,别的事情,祖父不會坑我的。我跟他說了一百個喬河都抵擋不住沈狼,祖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葉渺心中對喬家的保命符越發好奇起來。
“我去通知沈狼,到時候我一起去。”
看看是哪個絕世高手,如果有可能的話,将之拉攏過來最好不過了。
——
關于被秦先生收爲學生的事情,葉梨幾次想問葉渺,最終都沒開口。
她去到秦先生那裏單獨學習陣法的時候,也想問秦先生爲何突然收她,但最終還是沒問。
畢竟現在的結果是,她已經成了秦先生的學生,這是事實就夠了。
至于别的,就當他們都是看在淳華公主的份上。
想到淳華公主,葉梨便不自覺想起那天去公主府上拜會的事情,想起公主跟她說的那些話。
那天之後,除了學習,葉梨所有的時間都在揣摸公主說的那些話。
感覺自己似乎摸到了某些真相,但那些真相太過匪夷所思,讓她不敢相信。
這次私試後,她一定要再去探探公主的口風。
如果真是跟她想的一樣,那接下來,爲了自己,她要好好籌劃籌劃了。
——
秦先生不愧是秦先生,不過教了葉梨幾次,這次私試,葉梨重回第一的寶座。
不隻陣法拿了這次唯一的十分,兵法亦是大有長進。
讓一衆新生們羨慕不已。
因爲有淳華公主與秦先生撐腰,還有上次南宮銳陪她爬山的事情,整個太中學院,幾乎沒人敢嫉妒葉梨,就算有人嫉妒,也不敢在面上表現出分毫。
短短幾月,葉梨成了學院裏人氣最高的新人王,前途無限,風光無限。
喬方子這次陣法隻拿了七分,成績倒數第二十,比葉海葉渺還要差很多。
葉海以爲他是思念親人影響了考試發揮,主動道:“喬方子,明天休沐你想去哪玩,我陪你去!”
“不了,我明天有事。”喬方子一口回絕。
明天沈狼要去暗殺他,他可不敢帶上葉海,雖然是演戲。
上次潘上人的事,差點将他吓死。
“那好吧,你什麽時候想去哪玩,都可以找我,我奉陪到底!”葉海道。
“多謝海兄弟。”
——
演戲的地點,約在南山寺裏的大寺。
像喬方子這種人傻錢多的人,包個場再正常不過。
不過南山寺大寺不同别的地方,包整個場有些麻煩。
于是喬方子便包了半個大寺,免得等會打打殺殺的,吓着别人。
葉渺一大早告别方婉柔幾個,來到南山寺。
清晨的秋風吹得有幾分冷,來南山寺的人,任何時候都是人頭湧湧。
暗殺是好地方,但演戲真不是好地方,搞不好容易造成誤傷。
葉渺心裏不禁有些奇怪,對方爲何要将地點選在南山寺。
說實在,她覺得聽雪山莊之類的遊玩的地方,适合包場,因此更适合演戲。
葉渺來的時候,并沒有遮遮掩掩,以喬方子朋友兼學友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他身旁,掩飾喬方子無緣無故出現在南山寺。
兩人在大寺門口彙合後,喬方子深吸兩口氣。
“渺妹妹,你約我來這裏做什麽?”他大聲道。
“過些日子是我哥哥們的生辰,我想給他們個驚喜,你跟哥哥們玩得好,又都是男孩子,你有什麽建議?”葉渺道。
“問個建議而已,爲什麽要約在南山寺,害我跑這麽遠!”喬方子抱怨道。
“我娘最近身體不好,我想給她求個平安簽。”葉渺道:“順便也給我和哥哥們求個簽,祝我們學業順利。”
“原來這樣,我也來幫伯母求個簽。”
兩人邊說邊往大殿裏面走去。
突然,葉渺汗毛一豎,向喬方子使了個眼色:沈狼要動手了!
喬方子突然哎喲一聲捂住肚子,“渺妹妹,我肚子疼,也不知是不是早上吃錯了東西。”
話落,一左一右兩道黑影,幾乎同一時間飛出。
快如閃電。
不過一瞬,雙方已經交手數招,又迅速退開。
看着那道熟悉的黑色身影,葉渺渾身血液倒流,如被點穴般定住。
她還以爲是哪個她不知道的絕世高手。
原來,竟是前世的便宜師傅!
怪不得會選在南山寺,因爲他住在南山寺腳下的莊子裏。
沈狼如狼一般的眸子裏,露出狂熱的光芒。
這個人,他又遇到了!
一個程爍,一個眼前這人,他最想與之決鬥的兩個人。
今天終于遇上一個,還可以光明正大的打一場!
沈狼伏低身子,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低吼。
對面的男人,一身黑衣遮不住他強大到不可一世的氣場。
戴着黑色帽帷的頭微微偏了偏,看向喬方子與葉渺這邊,似乎有些疑惑。
被那眸光一掃,葉渺全身的汗毛排排站。
有冷汗不由自主的從脖子處開始往下流,很快就将後背衣裳打濕。
以便宜師傅的能力,怎麽會欠喬老太爺的人情?
就算欠了情,便宜師傅是那種人家讨要就會還、還願意配合演戲的人嗎?
不!他絕不是那種人!
那種高興就救人,不高興就殺人的人,怎麽可能會在意人情和承諾兩個字?
他的字典裏,隻有他高興三個字,别的什麽,都不在他眼裏!
沈狼重新發動進攻,兩道黑影像兩團飛速移動的黑煙,在半空中你來我往。
喬方子看得目瞪口呆。
這才明白葉渺所說的,沈狼在學院裏隻使了十分之一的能力這句話,是真的!
沈狼的進攻完全不是他所見過的任何套路。
兇、狠、準、驚心動魄,真的像野獸爲了殺死比它還龐大的野獸那般在厮殺,招招都是想咬斷對方的脖子,撕破對方的胸腔。
即便沒有血,也讓人感覺到血腥彌漫的恐懼!
更讓喬方子驚訝的,是他祖父給他找的這個人,居然能打得過如此可怕的沈狼!
那人招式與沈狼是完全不一樣的風格,狠準之餘,舉手投足間有種說不出的狂妄霸氣。
項級高手之戰,讓喬方子大開眼界,完全沒留意到身旁葉渺的異樣。
也不知是因爲兩人對戰的氣流将之包圍,還是對便宜師傅從前一世延續至今的、深入骨髓的恐懼。
葉渺想走,可是腳像生了根似的,走不動。
想讓喬方子帶她走,牙齒卻在打顫,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空氣中開始有血腥味蔓延開。
聞到血味的沈狼更加亢奮,手下攻擊越發兇猛。
也不知過了多久,黑衣男人冷漠而無情地道了一聲,“夠交差了。”
喬方子有些遺憾,這麽精彩的打鬥,以後隻怕都沒機會再看了。
葉渺卻渾身一凜。
便宜師傅不是個耐煩的人,當他不耐煩時,便會直接殺人。
剛才與沈狼對戰這麽久,顯然已經到了他忍耐的極限。
看着好不容易遇到對手、不願就此停下的沈狼,葉渺使出全身的力氣大吼,“夠了!”
話落,沈狼停手,生硬問道:“你是誰?”
“告訴南宮焱,我是呂先生。”
得到答案,沈狼從大殿裏急速退出。
“好可惜啊。”喬方子道。
不可惜,一點都不可惜!葉渺在心裏尖叫,她此時隻想從這裏離開!
“呂先生,今日的事情謝謝您。”喬方子拱手道謝,“我會如實将這件事情告訴祖父。”
男人環胸,倚着一根柱子而立,帽帷下黑沉的眸子看過來。
即便看不清他的模樣,看不到他的動作,喬方子亦能感覺到那道實質的眸光,從他身上掃過。
渾身,像在冷水裏過了一遍。
喬方子此時才感覺有涼意慢慢滲進骨子裏。
這人好可怕!喬方子想,可怕的人沒把握打交道,還是别打交道了。
“呂先生,事情已經結束了,那我們先告辭...”
話音未落,喬方子隻覺一陣風吹過,冷冷幽幽的,也不知從哪吹來的。
等他回過神定睛一看,整個大殿空蕩蕩的,隻剩下他一人。
救他的男人,和葉渺,一起消失了。
“渺妹妹!”
——
葉渺被綁架走了。
綁架她的人,是她前世的便宜師傅。
這一世的她,與便宜師傅對上,并非沒有一戰之力。
可那如烙印一般的恐懼感,讓她自動選擇了不對抗。
在她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時,身體自動作出選擇,沒有半點反抗的,讓便宜師傅帶走了她。
不過小半刻鍾,葉渺已經被帶到了南山寺山腳下的一個小莊子上。
那裏,是便宜師傅住的地方。
她被放到一個陣中,便宜師傅站在不遠處,饒有興緻地看着她,“爲什麽不反抗?”
便宜師傅問話,不喜歡别人不回答,若是不回答,大概以後都不用回答了。
因爲他會拔了你的舌頭,或者直接要了你的命。
就像上次在鳥林裏,他曾想拔了她的舌頭一樣。
隻是那次她走運,程爍出現了。
但這次,她顯然不會再有這麽好的運氣。
“我...我不是...你的對手。”葉渺聽到自己的聲音,細如蚊蚋,顫不成聲。
她不是他的對手,所以反抗無用。
“你很怕我嗎?”便宜師傅又問。
“是...”
“那你最好繼續怕,一直怕下去。”
殘酷而無情的聲音,冰冷地響起。
“如果哪天你不怕了,我會讓你連害怕的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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