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是有人說要試一試嗎?”
一道嬌小的身影站起來,舉着白嫩的小手。
“助教,我...我想試一試。”
那聲音帶着兩分怯懦,更多的卻是堅定。
所有人紛紛往聲音來源處看去。
隻見一名年紀頗小的少女怯怯地站起來。
一身素衣,清麗素雅,如初夏小荷,已初顯少女動人之姿。
有人認出了她,“是葉家五小姐。”
“葉家五小姐有這麽厲害嗎?居然能破秦先生的作戰計劃?”
“不清楚,聽說聰慧伶俐。”
“看她模樣挺小的,能考上太中學院多半是僥幸。不過膽子倒是挺大的,居然敢去挑戰秦先生。”
“這就叫,初生牛犢不怕虎!”
女孩子們低低笑起來,“你們别這麽說嘛,人家好歹敢上去,你們連上都不敢上。”
“我們這叫有自知之明。”
“沒錯,人貴自知嘛。”
議論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初初還能裝作聽不到的葉梨,已經無法視若無睹了。
小臉慢慢漲紅,衣袖下的小手拽得緊緊的。
助教楞了楞,沒想到舉手的,是這群新生裏看起來年紀最小的。
他對葉梨有些印象,但在他印象中,有好幾個新生,資質都在葉梨之上,之前三輪累計下來的分數也在葉梨之上。
好比出身海州的陣法世家孔家的孔無暇,祖上數代皆爲大将軍的洛家的洛輕語等。
在助教看來,若這幾人上來試一試,或許還有一線機會。
可若是這個葉梨,綜合成績在十五,以她的年紀來說算很不錯了,但是跟排前一前二的那幾位相比,還是有些差距的。
肋教微微有些失望,看了眼秦先生,見他沒有反對,便道:“葉梨,先生讓你上來。”
“是,助教。”
葉梨激動地走上去,因爲激動,整個人都在輕顫。
“學生葉梨,見過先生。”
秦先生撫了撫長須,和藹道:“坐下吧。”
“謝先生。”葉梨道謝下,依言坐下。
秦先生見她鼻尖都是汗,顯然非常緊張,不由微笑道:“不用緊張,就當平時在家裏跟長輩們讨教就是了。”
“是,先生。”葉梨深吸兩口氣後,慢慢平靜下來。
“開始吧。”
秦先生淡淡開口,葉梨道了聲“學生開始了”之後,緩緩落下一根藍色棋杆。
挨着秦先生的紅色棋杆。
哎呀,怎麽能這麽走?這不是羊入虎口嗎?
助教在旁邊着急不已,恨不得上前替葉梨将那杆棋放到别的地方。
秦先生倒是依然含着淺笑,按着之前展示出來的方案,走了第二步。
葉梨又跟着走了一步。
怎麽又這樣走?助教差點抓狂。
這葉梨學生,到底懂不懂沙盤對戰啊。
這樣挨得這麽近,人馬分散,會被人家分批吃掉,最後全軍覆沒。
哎,真是的。
秦先生笑了笑,“策略不錯。”
助教瞪大眼,這還叫不錯?是了,秦先生一向大度,定是在鼓勵對方。
“謝謝先生誇獎。”
助教心中呸了一聲,人家是客套,你還真當真了。
接連幾步,秦先生走一步,葉梨跟一步。
助教已經懶得看了。
這葉梨同學分明是想不到破解的辦法,所以幹脆照搬秦先生的方案。
爲了在秦先生面前露臉,這心機,助教啧啧搖頭,心裏對葉梨生出三分不喜。
“你的沙盤是誰教的?”秦先生邊放下一杆旗,邊問。
葉梨道:“盧州的劉夫子、陳夫子。”
秦先生沉吟一會,“她們二人随夫君在戰場三十年,精通兵法,有過無數次以少勝多的戰績。于兵法一道見解獨特,倒是不錯。”
“學生能得兩位夫子悉習教導,是學生的榮幸。”
秦先生又問:“有别人教過你陣法嗎?”
“未曾。學生自知資質有限,不敢過多涉獵,全部精力皆放在練習沙盤對戰上。”
“确實該如此,貪多不嚼。”
秦先生說完這句後,之後一直沒再開口,顯然陷入了某中思緒中。
旁人看不出來,隻當秦先生已經客套完了,所以不再多說廢話。
但葉渺卻是知道的,并非如此。
秦先生制定的沙盤作戰計劃,暗含陣法之道。
他大概是想借此機會,試探臨安侯府裏誰會陣法,或者說,想試探葉渺是否懂陣法。
因爲榜首的榮譽,以及若成了榜首,極有可能成爲秦先生的學生這兩點,對普通人來說,實在太有吸引力。
但沒想到,葉渺沒上來,葉梨上來了。
葉梨排兵布陣的手法,看似混和着陣法,然而隻要秦先生略一試探,便知葉梨其實根本不懂陣法。
她隻是将别人教她的,記住了而已。
肋教眼神飄蕩了很久,無聊之餘,又回到沙盤上。
這一看,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原來沙盤上的局勢,在他神遊天際的時候,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個在他看來似乎不懂沙盤的葉梨,居然已經占據了上風。
她居然真的能破秦先生的方案?
助教簡直不敢相信,然後眼睛再也沒離開沙盤半息。
一刻鍾後,葉梨強忍欣喜道:“秦先生,學生破了。”
秦先生微笑着撫弄長須,“後生可畏。”
助教瞠目結舌,所以這是葉梨赢了?
“宣布結果吧。”秦先生轉頭對助教道。
助教好一會才回過神,“是,先生。”
他清咳兩聲,用不自然的聲音道:“此次太中學院沙盤對戰榜首:葉梨!”
什麽?底下嘩然聲更大了。
早在葉梨說她破了的時候,離得近的學生便開始小聲議論。
“葉五小姐真的破了?”還是有人不敢相信。
“這還能有假?秦先生親自讓助教宣布的!”
“這簡直是人不可貌相!”
“你們說...會不會是秦先生放水...”
女孩子們一陣炮轟,“胡說什麽呢?秦先生什麽人!”
那胡亂猜測的少女立馬改了口,“我瞎說,瞎說的。”
“葉黎,老夫瞧你資質不錯,可願意入老夫門下?”
台上秦先生話音一落,底下幾乎炸鍋了。
“這是要收葉五小姐爲學生的意思嗎?”
“秦先生都說的這麽明白了,就是收徒。”
“天啦,爲什麽我沒有這樣的好運氣!?”
“要不你現在上去試試,說不定運氣就來了呢?”
“算了吧,我什麽水平自己清楚。”
葉梨興奮得差點暈倒,能獲得榜首已是也乎她意外,現在秦先生居然說要收她爲徒?
天啦!“願意,學生願意!”她激動得忘形,聲音比平時高亮許多。
然而這種時候,不激動才奇怪。
秦先生微笑着颔首,然後向台後走去。
“恭喜秦先生,喜獲高徒!”
初夏正午的驕陽下,一道男聲響起,如山間清泉滑過衆人心田,聽者無不心曠神怡。
來了!
葉渺全身繃緊,像一塊等待千年的頑石,終于等來了她等待千年的人。
來了,你終于出現了!
南宮焱!
葉渺整個人正襟危坐,雙手放在膝上,手指幾乎摳進膝蓋裏。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讓自己不回頭。
其他女孩子們聽到聲音,不由紛紛回頭。
有人問,“那是誰呀?”
有人認出來,“是二皇子!”
“參見二皇子!”随即所有人紛紛行禮。
“各位不必多禮。”和煦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本皇子不請自來,打擾了。”
“哇,看來二皇子禮賢下士,愛民如子的傳言,一點不假。”
“你才知道啊,二皇子最是謙和有禮了。”
“難怪皇上如此寵愛他。”
“噓,不要命了嗎?這種話是咱們能随便說的嗎?”
那少女吐吐舌頭,繼續圍繞南宮焱其他的話題聊起來。
葉渺筆直坐着,死死咬着唇看着台上那個她恨之入骨的男子,南宮焱。
嚴格說來,南宮焱此時還是一個少年,十六的年紀,比平南王世子程爍還小半歲。
少年相貌清絕,溫潤如玉,隻是眸中藏着兩分沒人發覺的冷。
大約是天氣熱的關系,他穿了一身極淺的月牙色,越發襯得身姿修長勻稱。
腰間配了一塊色澤淡雅的淺湖水藍玉佩,衣襟邊用淺丁香色繡着雲紋。
這樣素雅的色彩,旁人穿着或許會顯得陰柔女氣,然而穿在南宮焱身上,卻帶着撲面而來的貴氣。
即便他笑如春風,天生的皇家貴氣,絲毫不減。
南宮焱主動行禮,以學生之禮,“秦先生好。”
秦先生沒有推托,南宮焱在皇家學院學習,秦先生偶爾會被邀請去授課,得他一聲先生配得上。
“二皇子好。”
南宮焱的眸光不經意看向葉梨,帶着三分暖意,“這是秦先生新收的學生嗎?”
“阿梨,過來見過二皇子。”
葉梨乖巧行禮,“臨安侯府葉梨,見過二皇子。”
“臨安侯府?你是哪位小姐?”
“小女排行第五。”
“原來是葉五小姐,失敬。”南宮焱微微一笑,随意問了幾句後,繼續與秦先生談笑風生。
葉梨站在一旁,隻覺今日一切像在做夢。
能考上太中學院已是運氣,現在她不光成了榜首,成了秦先生的學生,還入了二皇子南宮焱的眼。
而這一切,皆拜那人所賜。
葉梨不由望向葉渺。
葉渺的眼神卻不在她身上。
“在看什麽?”耳邊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獨特的聲音,清亮中透着三分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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