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聲音或驚喜或狐疑或激動。
隻有以爲最知道實情的葉海不以爲然。
妹妹很厲害的,她說有肯定有!
“嗯。”
葉渺堅定點點頭。
那訣竅正是前世葉雲琅以左臂神刀聞名後,葉渺有一次好奇問他,左刀與右刀有何不同,葉雲琅告訴她的。
面對女兒的詢問,葉雲琅沒有半點藏私,不僅告訴了她,還特意寫了本小冊子送給她。
葉渺在現代是個什麽都不會隻會學習的人,所以那一點點的訣竅聽過看過兩次便記住了。
就算有遺漏的地方,她前世武功不差,基礎在那,花點心思推敲,再适當調整一下便沒問題了。
“女兒回去找找看,明兒來告訴阿爹。”葉渺道。
葉海張了張嘴,妹妹啊,祖父說明天開始不準你出渺風院的,你忘了嗎?
葉雲琅激動過後,說起正事,“前天阿海被人帶走,到底怎麽回事?”
葉海便将禁足一事的話收回去,老老實實交待他前天是要出去買禮物給妹妹賠罪,結果回來路上被人打暈了,醒來就看到妹妹、初二和桃花。
葉渺除了将抓住那人之事隐瞞外,其餘都老老實實說了。
說完後大家都沒出聲,心裏卻明白,這事不是二房就是三房人做的,爲了不讓葉海參加内試。
葉雲琅道:“這事我跟你們祖父會細談,你們這些日子少外出,若要出去先來告訴我和你們阿娘,帶多些人出去。”
“是,阿爹。”
正事說完了,幾人的話題又開始圍繞那把天月刀,以及左臂刀法上。
不過無論葉雲琅與葉銘問什麽,葉渺都推托說她隻記得有這麽回事,但不記得具體内容。
爲了不讓自己露出端倪,也是費勁心思了。
葉渺不是不信任葉雲琅一家,隻是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太過詭異。
不隻有前世,還有現代,總不能都用做夢來解釋吧。
這種玄而幻之的事情,若不是真實發生在她身上她都不會信,換位思考,别人不相信她也正常。
所以索性幹脆什麽都不說,一切都推給那本奇書完事。
幾人閑聊一會後,陳嬷嬷在簾子外道:“老爺,夫人,午膳準備好了。”
“傳膳吧。”方婉柔道。
一家人開開心心用完午膳後,葉銘葉海葉渺告辭離開柏來院。
走了一會後,葉渺悄悄招手将葉海叫住,“二哥哥,等會後門見。”
破廟裏那人該去會會了。
不過她要先去葉漫那裏拿到那根褐色象牙。
葉海瞪大眼,“祖父說了不讓你外出。”
“祖父說的是從明天開始。”葉渺理直氣壯道。
葉海:...好像是這個道理,但怎麽覺得不對勁呢?
“阿爹讓咱們少外出,外出要告訴他們。”
“萬一阿爹院子裏有奸細怎麽辦?豈不是打草驚蛇?”葉渺道:“我們帶桃花和初二出去,人夠多了。”
妹妹說的有道理,可是阿爹才說過,馬上就違背,不好吧?
見葉海還在猶豫,葉渺道:“二哥哥不想去,那我一個人去好了。”
妹妹一個人去?那怎麽行?萬一遇到壞人誰保護妹妹?
葉海立馬道:“妹妹說的有道理,等會後門見。”
——
接連幾天的大太陽,臨安侯府後門陰冷的小巷子似乎也溫暖了不少。
檐下的冰棱子被太陽融化成水,滴答滴答,有節奏地敲打着青石闆,濺起一串串小水花後,向低窪處流去。
木門吱呀一聲,探出一個少年的腦袋。
那少年靈活地左看右望,見沒人經過巷子,回頭小聲道:“少爺,小姐,桃花姐姐,外面沒人。”
随即,四人從裏面快速鑽出來,木門吱呀,被迅速掩上。
出來後的葉海,完全沒了之前的猶豫,興奮又激動,“走吧妹妹!”
四人迅速向前走去。
出了巷子後左轉走了幾步後,葉海無意識回頭看了一眼臨安侯府大門。
隻見富貴院裏的小厮,正将一個青州城中最著名的骨科大夫急急往府裏帶。
看來是給葉寒看腿去了。
葉海幸災樂禍道:“這次被馬踢到一定傷得很重。”
昨天他被葉寒一掌打飛後,妹妹告訴他葉寒那一掌是故意的,葉海還半信半疑。
葉寒雖然一向瞧不起他,但從小到大兩人因爲在一起的時間少,很少發生沖突。
他實在不相信葉寒會對他下狠手。
妹妹說如果他不信就按她說的試一試,結果真如妹妹所言,葉寒逮着機會趁祖父不備,想真傷了他。
“真是活該,呸!”
所以葉寒今天被馬踢到,葉海十分高興,而且絲毫不掩飾。
“不過妹妹,那馬是他從小養大的,怎麽會突然發瘋了呢?”葉海對此很是疑惑。
他自己也有馬,經過訓練的馬兒,不會那麽容易受驚,更不會無緣無故發瘋。
“誰知道呢。”葉渺聳聳肩,眸光微冷,“或許是因爲他先起了壞心眼,所以老天爺要收他吧。”
聽到這話的初二,不由看了一眼葉渺,看到她眸中一閃而過的冷意時,隻覺一股涼意從腳底直蹿頭頂。
同時心中不由升起一個奇怪的念頭:二房大少爺受傷,該不會與小姐有關吧?
不得不說,初二的直覺總是那麽準,葉寒受傷确實是葉渺設計的。
在葉寒上場前,葉渺悄悄在他的馬鞍裏面插了一根繡花針,随着葉寒上馬後不斷跑動,繡花針刺到馬身上,馬兒吃痛将葉寒摔下來。
後來趁大家都圍過去的時候,葉渺用吸鐵石将繡花針吸出,神不知鬼不覺。
葉渺這次本來隻想先給葉寒個警告,葉寒被馬踢到完全是意外之喜。
看來老天都看不慣葉寒的小人行徑,要收了他,所以才讓馬踢到他的腿。
幾人很快來到破廟,走向藏着那人的地方。
一瞧之下,都楞住了。
幹草堆亂七八糟的,地上是寸寸被強行掙斷的繩子,還有一些暗紅色血迹。
看情形,起碼離開有大半天了。
葉海失望道:“居然讓他給跑了。”
葉渺皺起眉頭,走的時候她讓初二卸了那人下巴,防止他醒來用牙齒咬斷繩子,沒想到那人居然直接用内力掙斷。
一個被打得渾身是傷奄奄一息,一天兩夜滴水未進的人,居然還有這等力氣實在難得!
二房或三房這次找的幫手,确實是個厲害人!
“二哥哥,回去吧。”葉渺道:“阿爹說得對,以後出門一定要先告訴他和阿娘,同時多帶些人出來。”
哪怕那人不偷襲,現在的葉銘和葉海,都完全不是那人的對手。
——
胡信端着一個破舊的碗,頂着那頭亂糟糟的頭發,坐在舊宅子前的石頭上。
碗裏面裝的是隔壁大娘好心給的熱水,還有昨天從别處乞讨來的包子。
包子過了一晚凍得硬梆梆的,胡信用熱水泡了好一會才将包子泡軟。
他用兩根木棍削成的筷子将泡軟的包子夾起來,塞到嘴裏咬了一口。
哇,居然是肉餡!他雙眼發亮。
雖然裏面還是冷的,那肉像冰一樣,但對于好久沒吃過肉的胡信來說,簡直是人間美味。
胡信半眯着眼,享受着冬日裏的暖陽,那寒風往他破了的襖子裏直灌,他卻不覺得冷。
沒了那對拖累他的兄妹,他未來的人生,實在太美妙了。
突然,手裏的碗一空,胡信大怒睜開眼,“誰啊?敢搶大爺...大...大哥,您...您去哪了?”
谄媚的聲音驚得變了調。
蓬頭垢面的男子站在他面前,額前長發遮住眼,看不到本來模樣。
破爛的衣裳包裹的高大身軀如林中饑餓的野獸,随時可将胡信這個可憐的小獸撕成碎片。
身上傷痕累累,男子卻似乎半點不知道痛。
“阿姐呢?”聲音低沉嘶啞得聽不出年齡。
“阿...阿姐?”胡信腿軟得差點摔倒,他強裝鎮定道:“畢...畢方姐去找大哥您了,大哥您沒遇到她嗎?”
“帶我去找阿姐。”那人命令道,他說阿姐時語調倒沒覺得有問題,但多說幾個字,就有種生硬奇特之感。
“好好好,大哥,您餓了沒,要不先吃了...”
胡信還沒說完,男子已将搶過來的碗裏的包子和熱水,咕噜一下全倒到口中,然後用袖子一擦嘴,“走。”
胡信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美食落了别人的肚子裏,隻能咽咽口水,露出笑嘻嘻的神情,“是,大哥。”
轉身後胡信的笑臉迅速隐去,背着陽光的雙眸,在那頭亂糟糟的頭發下,格外幽暗。
他幾乎是用跑的速度前往西山,一路不曾回頭,因爲他知道那男子一定不會跟丢。
胡信憑着一股信念,一鼓作氣跑到山頂。
“畢方姐說來這裏等你!”胡信大喘着氣道。
男子站在懸崖邊,山風吹開他額間的發,露出一雙淩厲兇殘而迷茫的眼。
似乎在說,他的阿姐呢?
“畢方姐肯定擔心你掉下去,所以去下面找你了。”因爲逆風怕聽不到,胡信在他後面大聲喊道。
話音剛落,男子突然張開雙臂躍起,竟是像隻大鳥一樣,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