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肯定使詐,這不公平,阿娘!”葉寒沖動道:“我去找她們要回來。”
十六歲的葉寒爲了進入太中書院,從去年起一直在九重門習武。
同他一起的,都是青州大家族裏的子弟。
他信誓旦旦的跟那些人說,他的兩個親妹妹一定能過内試,參加明年的入學試。
結果一個都沒過,這要是明日問起來,讓他臉往哪擱?
“阿寒,你能爲了兩個妹妹這般,阿娘很欣慰。”孟淺月道:“不過這事你不用管,阿娘已經有辦法了。”
“什麽辦法?”
孟淺月便将葉渺的事情說了,“你大伯娘已經心動了,隻等你大伯醒來,定下這門親事,便可讓阿渺交出内試資格。”
趙國公府最多一兩年便要迎人進門,而進入學院後最少要學習三年,所以同意婚事,便等于放棄參加入學試。
“阿蘭那邊,兒子馬上快馬追回來!”葉寒表情激動,“以爲走了就能高枕無憂嗎?别做夢!”
“阿寒别沖動。”
孟淺月初初聽到這個消息時,亦同葉寒一個想法,不過暈過去醒來後,想法就變了。
她唇邊露出别有深意的笑,“總有理由叫她回來的。”
還有一個多月就要過年了,過年總得回來吧。
如果她生母出點什麽事呢,不回來看看盡孝道,可是會被人戳脊梁骨的。
“阿寒,總之這事你知道就行了,阿娘自有辦法,你專心準備年前的内試。”孟淺月道:“你這裏,可不能再出任何意外了。”
孟家三房在盧州任職,最快要下個月十五才能回來,三房長子葉宇快十四了,正好可以參加内試。
葉青石便将府内男子内試的時間,定在下月二十。
“放心吧,阿娘,兒子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葉寒信心滿滿。
——
薛府。
一處鋪滿積雪的院子裏,披着黑色披風的十三四歲少女,雙手叉腰而立。
她仰着頭,對着前面一棵大樹怒視。
“薛子星,給我滾下來!”
沒人理她,反而那樹晃了晃,樹上的積雪紛紛揚揚,灑到少女頭上披風裏,順着領子鑽進去。
少女一聲尖叫,聲音又脆又洪亮。
“薛子星,你是不是想死?有本事給我下來!”
兩根雪白的樹桠間,露出一個粉裝玉琢的少年的臉,約十一二歲,黑眸骨碌骨碌轉,沖着那少女吐舌頭。
“薛子瑤,我就不下去,有本事你上來啊!”他做個鬼臉。
薛子瑤氣得從地上抓起一把雪,揉成團往那少年擲去,卻被他靈活避開。
“啦啦啦,打不着,氣死你!”
話音未落,一道雪白的光芒從遠處疾射至樹上。
“蓬!”
“哎呀!”樹上得意的少年,一個狗吃屎栽倒在雪地裏。
“活該!”
薛子瑤哈哈大笑兩聲,轉頭望向從遠處走來,正拍掉手中雪粒的寶藍色身影。
快活地喊道:“表哥,怎麽來得這麽晚?”
“在臨安侯府多待了一會。”
趴在地上的薛子星,見到走過來的他的唯一克星程爍,敢怒不敢言。
他自小天不怕地不怕,隻怕程爍。
因爲人人都會讓着他,隻有程爍不會。
不光不會,還會變着法子欺負他。
薛子星漂亮得不像話的小臉蛋憋得通紅,眼看就要哭出來。
寶藍色袖袍下,纖長有力的手指,捏着一個描金邊的紅色錦盒放到他面前。
“酥品坊的糕點。”
薛子星的眼淚立馬吸了回去,生怕程爍反悔似的,飛快抱住錦盒,爬起來就跑了。
“謝謝表哥!”
薛子瑤不滿道:“表哥,阿爹阿娘不給子星吃甜食的,你還慣着他。”
薛子星自小愛吃甜食,壞了好多牙,好不容易換完牙,他爹娘怕他再壞牙,便嚴禁他吃甜食。
程爍理了理袖口,“那盒糕點是特别定制的,不甜。”
程爍的生母,與薛夫人裴瑾是堂姐妹。
薛子瑤噗地笑起來。
她能想像薛子星做賊似的,偷偷摸摸地找個地方躲起來。
結果興高采烈地打開盒子,拿出糕點咬了一口後,那臉上不敢置信的神情,以及哇的一聲哭出來的樣子。
“壞表哥!哇...”
薛子瑤正幸災樂禍着,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後倒去,跌坐在雪地上。
樂極生悲。
薛子瑤有點懵,好端端的,她怎麽會摔倒?
“子瑤,表哥扶你起來。”
清亮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薛子瑤下意識伸出手。
程爍抓住她的衣袖,用力一拉。
然後,松手。
彭!
起了一半的薛子瑤跌回雪地裏。
“表哥,你做什麽?!”被戲弄的薛子瑤氣憤不已,“你不拉就不拉,幹嘛還故意摔我!?”
少年對她的怒氣視而不見,反而摩挲着緊緻的下巴,星眸閃閃,若有所思。
“這才是被戲弄後的正常反應嘛。”
“什麽正常反應,反常反應?”薛子瑤怒氣沖沖地站起來,拍拍身上的雪。
突然想到什麽,怒氣一掃而空。
“哈哈哈,表哥,是不是又有哪個不長眼的小姐,用摔倒這種方法來吸引你的注意力了?”
程爍無論樣貌、身世、能力,均是武國未婚小姐們的第一夫君人選。
“不過表哥你也真夠壞的,你不搭理人就是了,非得每次都戲弄别人,将人弄哭!”
薛子瑤就親眼見過幾個小姐被程爍弄哭的,可即便如此,那些小姐們還是前赴後繼。
她望了眼程爍,骨相好看是好看,但骨相下的那性子,啧啧,可不是人人消受得起的。
至少她就消受不起。
“表哥,這次是誰,你偷偷告訴我,我堅決不說出去。”
是誰啊,程爍半眯星眸,眼前浮現一道紅色的嬌小身影。
圓乎乎的杏眼和臉蛋,白嫩嫩的手指頭,還有輕得像羽毛似的聲音。
那聲軟軟的“哥哥”似乎又在耳邊回蕩。
星眸裏射出點點寒光。
他該不會,被個小姑娘忽悠了吧?
要不然,哪有被人戲弄了,還哥哥哥哥的,喊得那麽好聽的?
仔細想想芳草堂發生的一切,還真是...
程爍不禁笑了,星眸多情,眸光深處卻是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