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海燕回來的時候都在大半個月之後了, 得回來的消息是——周山進去了。
隻周山進去了。
林雨桐皺眉,“周山一個人把罪認下了。”是說敲詐勒索的罪。
莊海燕就道,“周山打的好主意, 覺得這事吧, 隻要對方不追究,就拿他沒法子。他爲了叫李秋去找當年那個主任,叫對方出面表态不追究,就先自首把什麽罪都給認了。可敲詐勒索就不是說一方表示不追究就可以的。這是公訴案件,對方不追究能減輕刑罰, 但不是說就能饒過他。李秋也是能人, 那位主任如今年紀都不小了,六十好幾的人了,老伴兒也沒了。他也不想追究這事鬧的人盡皆知,再影響兒子, 給兒子丢人。自然就不追究了。可李秋不知道怎麽跟周山說的,好像周山以爲的是不離婚對方就一直追究,這一吓唬, 周山利索的跟李秋離婚了。我回來的時候, 李秋已經搬去跟那位老主任去住了, 那位的兒子在京市, 工作體面, 成家立業了,人家也不回來了。又因爲當年的事鬧的難看,孩子對當爸的沒什麽好感, 據說是人走了就不怎麽回來了。這位年紀大了,退休了,剛好需要個照顧他的人。當年的情人這一離婚,兩人正好搭伴過日子。老頭兒退休金不少,在那樣的二線城市裏沒什麽大事的話,能過的很滋潤。”
隻把周山一個人給扔坑裏了。
林雨桐點頭,“周山能判多久?”
莊海燕沉吟了一瞬,“一年多吧。”慫人是犯不下大案子的。“另外,起訴書我已經遞交上去了,現在就等那邊的消息。”
周山和李秋對周含煙的抱養行爲是無效的,因爲孩子送人得夫妻雙方共同決定。金思業被妻子隐瞞,如今得知真相,是有權向對方索要各種精神損失的。但這邊又不是要錢,就是要把這個事情有一個完整的定性。因此,索要的精神損失費也隻一元而已。
這也是幫孩子把後續的麻煩一次性給了結了。要不然總也沒有個說法,對方又撫養了她十八年,那孩子不給其養老,别人還是有很多話說的。現在就是要把這件事拿到法庭上,對方先是違法抱養,随後又冒名頂替,以一孩子替代另一個已經死亡的孩子,之後又沒有盡到父母的責任,孩子隻交給老人撫養,并且不曾支付過任何撫養費。用金教授每月給一個孩子的三千撫養費,撫養屬于金教授的兩個孩子。
隻要不要很多錢,隻一塊錢的精神損失費,周家都懶的去折騰了。認了這事又如何,輸了這官司又如何,一塊錢而已。在他們看來,還沒有周山因爲敲詐勒索坐牢來的嚴重呢。
可這對于孩子的意義是不一樣的。徹底的斬斷關系就從赢了官司開始。
金文華當然知道這麽做的意義,聽說了之後,就徹底的放下心來,做自己的事。
中間周月倒是打過電話過來,“我是真不知道這事。現在說這個也沒什麽意思……老太太最近精神有些不大好,一驚一乍的。你那個房子的事,你自己看着處理,那是欠你的。我自己申請了廉租房,也快下來了,那邊的幼兒園也便宜,大寶去那邊上學了。之前從心心借的錢,我買房子交了首付了,以後每月我按時還給心心。再就是……這邊聯系不到心心,老太太的情況……”
“老太太的情況不用告訴我們。”金文華冷笑,“你告訴老太太,她自己養出來的是什麽東西,她自己沒數嗎?金文心是大人了,她要是不想把你們拉黑,誰能攔着她?說到底,她對你們,對回你們身邊早已經沒有想法了。老太太之前背着人給她打電話吧。怎麽?告訴她,她姥姥隻剩下她了,叫她一定得回去她真就會回去?老太太打哪的自信,人家在這邊要什麽有什麽,回去有什麽呢?除了一輩子灰頭土臉叫人看不起,還有什麽東西是要緊的?老太太的疼愛嗎?老人家年紀大了,怎麽也變的天真起來了。”說着,她又笑了一下,“對了,老太太精神不好,您給我打電話。怕不是你要搬去廉租房,老太太要跟你去吧。”
周月很尴尬,老太太之前又提議說叫自己把大寶給大哥,自己另外嫁人,還年輕,還能生。這不是胡扯嗎?這事自己能幹嗎?她都不敢叫老太太幫着給自己帶孩子了。廉租房比較偏,不在城區,但那邊都是安置房。安置房的話市政有很多優惠政策,孩子從幼兒園到高中,那附近都是公辦的學校。她借了心心的錢,交了首付之後,還有些剩餘。自己和孩子能消停的過兩三年,自己學手藝出來了,孩子也能上小學了。到時候掙的錢也夠娘倆花用了。再則,大寶的爸爸也提出想要複婚。這也不是不能考慮,兩人之間也不是有第三者,就隻是經濟上的問題。一個男人三千多掙的是真不多,可兩人要是都掙三千多的,在二線城市就能過。自己一個人了一段時間,人也冷靜下來了,生活就是這麽操蛋!所以,複婚,踏實的過日子,對孩子許是最好的。
但這前提是,不能叫老太太跟着摻和。
老太太要跟去,本來不是不能。但她一提把孩子給大哥的話,那是算了。她這輩子都要把大寶跟老太太隔開。
她聯系心心,一是老太太念叨了。二是心心跟老太太感情深。老太太這邊,許是心心能想法子安排着給照顧了。卻沒想到,怎麽打電話都打不通。換了同事的電話也打過,打通了之後那邊挂了。之前還想是不是上課不方便接電話。如今這一說,肯定是看到号碼歸屬地不願意接聽而已。
周月實在是沒法子,“大寶年紀還小,老太太她最近是真的不怎麽正常。大晚上的她不敢在家呆着……”
“她當然不敢在家呆着,你問問老太太,老爺子是怎麽沒了的?她虧心不虧心。我知道她在邊上,你可以轉告她,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沒人管是吧,養老院多着呢,送去呀!把老房子租出去的租金,足夠她在養老院裏呆着了。”說完,直接挂了電話。
周月拿着電話,看向老太太,“媽,含煙這丫頭說的是什麽意思。我爸……”
“你爸就是累的狠了,突然病了,誰還虧待他了?”
可大寶已經上幼兒園了,不是不會說話的孩子。當周月見老太太的眼神有些躲閃,她的心就往下掉,不由的就看向牆上挂着的老爺子的照片。這一對着照片看,大寶就拉着周月的手,“姥爺……姥姥推……”說着,還示範了一下,用小小的兩隻手輕輕的推了一下。
周月慢慢蹲下來,當時家裏就隻有老兩口和大寶。她問說:“大寶,告訴媽媽,姥姥推姥爺了沒有?怎麽推的?從哪兒推的?”
大寶結結巴巴的,“姥姥罵……姥爺,姥爺……”他指了指頭頂,“燈……”然後有轉身爬的站在茶幾上,“姥爺在這裏……姥姥說姥爺窩囊廢……幹不好,推了一下……”孩子又從茶幾上下來,睡在地上,“姥爺倒了……然後不見了。”
孩子把當時的場景差不多還原了。
老太太在家罵人,然後好像是說叫老爺子換燈,對!家裏沒有大孩子了,老太太想把客廳裏四十瓦的燈泡換了,老爺子應該是站在上面,然後換燈泡的。當然了,站在茶幾上是換不了的,一般得有個闆凳摞在茶幾上。可老人年紀大,迷迷糊糊的上去的,這才發現沒拿闆凳。應該是示意老太太幫着遞一下,老太太肯定是氣不順,然後推搡了一下,這才從高處摔下來了。
周月奇怪,“姥姥罵姥爺什麽了?”平時非必要,這老兩口都是不說話的。
可孩子哪裏說的清楚?
老太太從卧室裏出來,看着周月,“你有什麽要問的,就問我。我不是推了他一下,我就是遞東西他沒接好,一低頭暈了才摔了,他有低血糖的毛病,跟我什麽相幹?”
“那您跟我爸,吵什麽?”周月恍然了一下,“我爸肯定你跟我哥我嫂子辦的那些事,是不是?對了!出事那天是我姐的生日……一定是那天我爸說什麽了,你才跟我爸吵起來。”
老太太嘴唇顫抖:“滾!給老娘滾遠點。不就是嫌棄我累贅嗎?爲了不養我,你倒是什麽罪名都能給爲按上。你走遠,老娘不要你養。滾遠!”
周月被攆出來了,不知道心裏什麽滋味。一會子是難受,一會子又覺得解脫。
隻憑自己知道的這些,老太太就是出門要飯去,也不會再叫自己管她了。
如煙說的對,這老房子租出去的租金,找一個養老院就能過活。那就這麽着吧!她也隻有這一條路可走了,因爲這老房子,老太太根本不敢住。非要堅持跟自己走的原因也在于此,最終,她還是會去養老院的。
不安置好她也不能放心,于是就親自去城郊找了一家,那邊一個月隻要九百塊,按月繳納就行。她主動上門,把老太太的情況說了,然後叫他們主動上門去聯系,然後接人。等人到了自己可以先墊付三個月的費用。隻要對方告訴老太太,他們養老院可以幫着老太太把房子租出去,一切手續不用老太太操心。多租出來的錢會給老太太送到手裏就行。
這又不麻煩,當天去當天就把人接到了。
一個月九百,條件能有多好?三四個人一間屋子,家常便飯一日三餐。每一層有一台電視,空調什麽的倒是都帶着呢。其實說起來,比家裏的日子要好一些的。
周月安排了之後覺得這真的是最好的安排了。她告訴人家,老太太不舒服就打120,低保又不花錢。人家養老院特願意要這樣的人,不太用擔責任呀。
等從裏面出來,她借了養老院負責人的電話給心心和如煙編輯了短信,發送過去。把老太太的安排說了,告訴了她們養老院的地址和這邊負責人的聯系方式。又把她自己的和那倆孩子的都留給這邊的負責人,“一般聯系我就可以了。如果萬一聯系不到我,你就聯系第二個電話。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聯系第三個人。”
等大哥出來之後,大哥怎麽安排是大哥的事。現在隻能這麽着了。
心心正上課呢,手機響的時候她沒在意。等下課一看,手機上兩條短信,一條是陌生人發的短信,她自動過濾掉了,壓根就沒點開看。一條是溫厚發來了,問能不能見一面。
自從那天之後,她就回家了。家裏發生了很多亂七八糟的事,但總體她的生活節奏沒怎麽亂,就是在家惡補專業課。
那件事後續怎麽樣,也沒人跟她說過。溫厚突然發短信要見一面……他想做什麽呢?
她沒回消息,老師已經催了,又一節課開始了。要是叫老師催第二遍,隔壁上課的姐姐就會出來,二話不說拿任何一個她能抓到手裏的東西揍她。因此,老師一喊,她就被尾巴被踩了一下,蹭的一下往過跑,人還沒到,聲先到了,“來了!來了!”
人雖然來了,但後兩節課到底是受了影響,效果不好。老師強調了幾遍,“今晚你多練一會子,這幾個過度處理的不夠圓潤。”
好的!好的!
她低聲哀求,“您小聲點,别叫我姐聽到。”
老師不由的失笑,“行!這是最後一次,下不爲例。再有下一次我不跟你家長說,直接跟你姐姐談。”
嗯嗯嗯!嗯呢!
這邊答應着,心裏卻想着等丫丫回來等問問丫丫學校那邊有什麽消息沒有。
在丫丫回來之前,她特别乖巧的在練琴。吃完飯的時候也迅速,保姆給什麽吃什麽,吃完把碗放好,說了一聲,“我下去練笛子去了。”話沒說完,人就蹭蹭蹭的走了。
到了下面,她才摸出手機給丫丫發了消息:你回來的話跟我說一聲,我找你說點事,别叫我姐知道。
丫丫正在上晚自習,掃了一眼沒搭理。
回家之後沒等她跟對方說一聲呢,卧室的門就被敲響了,她給開了門,文心跟做賊似得溜進來,然後利索的又把門關上了。
丫丫就道,“我才說換了衣服下去找你呢。怎麽上來了?”
“我估摸你快回來了,就自己上來了。”金文心拉了文心坐在床邊,“今天,溫厚給我發短信了。”說着,就趕緊道,“那個,你别誤會。我在微信群裏都把他拉黑了,他給我發的是短信……”
丫丫就點頭,“聯系就聯系呗。他家大概收到律師函了。這事你别管,也管不了。有律師處理,跟你不相幹。”
金文心當真愕然了,“真打官司嗎?會不會太嚴重?”
丫丫看她:“你怎麽會這麽覺得呢?”
“大家相互罵還有掐架,你去别的地方看看,多了去了,也沒人因爲罵幾句打幾下就去打官司呀!”以前樓下的鄰居鬧的比這個厲害多了,還有去菜市場,哪一天不爲了你占了我的攤位,我占了你的攤位吵架?話說的難聽的多了,過了就過了呀。不是說和爲貴嗎?
丫丫就起身,一副送客的樣子,“因爲你見到的都是販夫走卒,而這回不一樣。我媽是公衆人物,她靠這個吃飯。你就沒想過,這個可以對她胡說诽謗,那個也可以胡說八道,那人人都覺得那麽說沒事,名聲就毀了。毀了名聲,靠什麽吃飯?何況,不是任何人都覺得被人罵一下無所謂的。别說她自己覺得有所謂,就是她覺得無所謂,我也覺得有所謂。她不找人打官司,我也會找人……打官司的。所以,管好自己的嘴,不是想好的話,别往出說。”
金文心覺得自己大概是真的又說錯話了,也不好意思呆着了,“那你明天去學校,幫我告訴溫厚,就說不要給我發短信了……”
有毛病啊!
“你直接不搭理他不就完了嗎?”丫丫起身開門,“今晚作業挺多的,我還忙着你,你趕緊忙你的去。”
被丫丫半推搡的塞出去了。
那邊丫丫把門關上了,金文心才反應過來,才說要敲門的,結果就看見自家姐姐靠在樓梯邊上抱胸站在那裏,好整以暇的看着。然後張嘴就問,“你又幹什麽了?”
金文心搖頭,“沒有!”她急匆匆的回房間,“就是跟她聊天。”
這一回屋,見金文華沒敲門,這才松了一口氣。把房間門反鎖了,這才拿出手機,對溫厚回了一句:以後不要跟我聯系了,叫我家裏人知道了該生氣了。
很快那邊回了一句:心心,其實那天的事要不是林文雅突然動手打人,其實都沒事的。她一打人,事情一下子變的複雜了。我聽初中部的人說,你跟她是雙胞胎,之前也沒聽你提過。是異卵雙胞胎嗎?難怪一點都不像。
金文心心情複雜,回了一句:我有個雙胞胎姐姐,不過不是她。
那她就是多管閑事。她是你們家親戚嗎?她先動手打人,按說我們家也能起訴她的。
金文心吓了一跳,起訴丫丫嗎?
可千萬不要!
她急忙回複道:她是……
打了這兩個字,她又不知道該怎麽往下說。說她是林姨的女兒?那她要是林姨的女兒,自己是誰?别人都以爲林姨是自己的媽媽。班裏的同學一直都是這麽說的。
于是,她把這兩個字删掉,又重新打字,爲丫丫說話:她挺可憐的,老家沒什麽人了。在這邊上學呢。
那邊回複了一聲:那我知道了。
就再沒有發過來了。
溫厚把手機遞過媽媽,“問過了,林文雅不是金家的女兒。好像親戚家的孤兒,在這邊借讀的。告了也沒用,不會爲了林文雅就撤訴的。這種案子,最多就是以道歉爲結局,媽,這其實也沒什麽。您本來也是有錯的,脾氣也太着急了。認了也沒什麽……”
放屁!
溫厚追了幾步,“而且,金文心臉都打腫了,人家肯定留了底子。您說被打了,臉上連個印子都沒有。去醫院人家醫生也說您是無理取鬧。媽,别鬧了!再鬧我連學校都沒法去了。打官司的事悄悄處理完就算了,也沒多少人知道。您要再鬧下去……我不管,反正我不去學校了,太丢人了!”
孩子高三了,溫厚媽媽能說啥?不就是一緻道歉信嗎?給!給還不行嗎?
事情處理的很幹脆,這事到這裏就算結束了。
可林文雅是孤兒的事還是被學校很多同學知道了。溫厚覺得自己的寬容應該叫人知道,要不然真以爲自家怎麽着了呢。就把這事跟兩個關系比較好的說了。
大家這才知道,林文雅是孤兒呀!
最近,丫丫是覺得很奇怪,大家不自覺的都給她打飯,而且這一頓這個多買了一個雞腿,吃不了給她了。那個多買了一份紅燒肉,也給她了。還有網購的教輔書,說是商家多發的,退了就是犯傻,留着用吧,然後扔給她了。
她的人緣比之前更好了,大家……怎麽說呢,反正就是好到叫她無所适從。
直到有一回上廁所,聽到兩個隔壁班的女孩聊天,“……看着酷酷的,沒想到這麽可憐。”
“就是,誰能看出來她是孤兒。”
“那金文心家真挺夠意思的,收養了她還送她上咱們這種學校。這學費可不是小數目。”
“估計她也不知道人家花了這麽多錢。她是遇到好人了。”
“不是我說,金文心媽媽看着真的很漂亮,做的吃的也很好吃。可惜後來金文心就不帶了……”
“也是!之前都是隻金文心會帶吃的來,林文雅從來不帶……現在想想也能理解,雖然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但到底是不好意思吧。”
“那肯定的呀!我要是住在别人家,也不好意思提要求的。你看她們班的同學,現在都特别照顧她。”
……
直到指名道姓的,丫丫才發現這個孤兒是說自己的。
等那倆姑娘走了她才出來,然後又覺得荒唐。她也不是孩子了,這樣的流言小兒科的很。她不打算澄清,不澄清對那個女人來說有好處。以前的事對公衆人物來說,不是什麽好的過往。沒人提最好。
不就是叫人說一句孤兒嗎?曾經什麽樣的流言沒有過?她不至于爲這個怎麽着。
她就是不能再收人家的東西了。
今兒天冷,前後幾個人都說一起去吃牛肉面,好啊!那就去吃!
然後同桌多加了兩份牛肉,非扒拉一份到她碗裏,“分量這麽大,我還以爲跟外面賣的那種一樣,一份兩片肉的那種。你幫我解決一份。”
丫丫:“……”她用筷子擋住了,“我不缺錢,更不缺吃飯的錢。真的!”
“沒人說你缺吃飯的錢。”
“不就是吃不了幫着解決一下嗎?你怎麽還這麽想?”
“就是,現在哪裏還有吃不起飯的人?”
……
她倒是成了多思多想的那個了。
晚上放學,海哥來接了。她覺得要是别人都把她當孤兒,其實就很不必叫司機接了。學校還有班車的,班車上下學還自由了。
回去之後她就想提,結果她還沒提呢,就被金教授叫住了,“丫丫十八歲了,生日那天剛好是周末。我問過你們老師了,那天是你們修整的日子。你有沒有要請的同學,可以在家裏小小的辦個成人禮。”
不用!從沒想過這個。她不覺得她有什麽可高調的,将來,她終将跟班上的那些同學不一樣,歸于平淡。有這一年不一樣的人生體驗,她已經很感激了。
可拒絕吧,說的還不能太硬,于是便道,“高三都挺忙的,别看修整的那一天,家裏都安排了課程的。成人禮什麽的,那都是形式,我也嫌棄麻煩,就不辦了吧。”
四爺不強求,就道,“那也好!等考上大學了,通知書下來,請同學到家裏來玩。”
丫丫才松了一口氣,可結果生日這天,過的一點也不樸素。一早起來,就被拉去看車。
“我現在也用不到。”她不是很想要。
林雨桐就道,“用不到先放着。想要個什麽樣兒的。”
文竹拉着丫丫就跑,“大姐,看那輛車……黃色的能亮成那個樣子,太漂亮了。”
是一輛黃色的小跑。這種顔色不是好車的話,黃色的開出去怎麽看都像是出租車。
但那車貴成那德行。感覺要了買了這東西,她一輩子都還不起。
“不用,瞧不上這顔色。”
文竹嘟嘴,你這什麽審美。
文韬給她使眼色,然後又指了指邊上的另一輛,“那輛越野怎麽樣?大姐,那倆您該喜歡的吧。”
丫丫不是車盲,上輩子跟紅毛一塊混,那家夥買不起好車,但對車的喜歡那真是深入骨髓,什麽樣的車什麽配置,什麽價位,那是如數家珍。
因此,那輛越野的價位比那輛黃閃閃的小跑也沒便宜到哪裏去。
她還是搖頭,“不要,駕馭不了。”
林雨桐在邊上看着也不說話,看着文韬和文竹兩人拉着丫丫,車是越看越貴。這倆小的精明着呢,堅持要在看過的貴的裏面買,丫丫不得不妥協,“行行行,買還不行嗎?但這種的我真不需要。我開車不把穩,再給撞了心疼……”
“可以走保險…………”
“等我成老司機了,再換輛好的。”丫丫非常堅持,死活拉着這倆從超貴的那邊給拖回來了。文韬是男孩子,見了好車邁不動道兒就算了,怎麽這文竹比文韬還瘋狂,見了車就往上撲,隻要一點頭她恨不能立馬打包帶走。她感覺金家敗也不是沒有道理的,這倆這種不看收入隻管消費的樣子,什麽樣的家不得敗了?
卻不知那倆在身後悄悄的擊掌,然後給林雨桐使眼色。
林雨桐一臉的失望,問丫丫,“沒看上的嗎?這麽多車!”
“沒看上!”丫丫面不改色,“再去那邊看看。”
“那邊有什麽好看的?”林雨桐不大樂意,“這邊真沒有?”
“真沒有!”丫丫着急找别的,文韬就朝對面一指,“大姐,你看那一輛怎麽樣?外觀跟之前那輛越野一樣,就是仿的之前那款。不過,這種車便宜……仿造的就是仿造的,外觀看着再相似,那不是一個東西……”
仿的車是便宜。
丫丫馬上點頭,其實沒看見是哪一輛,她就先點頭,“那就挺好的。開兩年倒手也不心疼。”
那就能開!
林雨桐點頭,“那你們等着,我去辦去。”
前後半個小時,等三個跟看車展似得轉悠了半圈出來了,林雨桐這邊處理完了,“沒現車,一周後得來提車。”
行!反正買回去也是放着的。就這麽着吧!
可一周後,提的車把丫丫吓了一跳。周五放學早,車一入庫就看見車庫裏多了一輛越野。她還問海哥,“家裏來客人了?”
海哥就笑,扔了一把鑰匙給她,“你的車回來了,不去試試?”
我的車?
“弄錯了吧!”丫丫過去細看,車标又不會哄人。這車怎麽也在兩百萬上下呢吧!
她不敢接鑰匙,急匆匆的進門,在廚房找到當媽的就問,“那車弄錯了!”
“沒錯!”林雨桐看她,“怎麽樣?人家仿的好吧。”
“……”這女人怕不是把我當傻子,“那車至少兩百萬!”
“是嗎?”林雨桐看四爺,就笑,“看,賺了吧。花了二十萬,看着卻像是兩百萬。開出去有面了!”
不是,我又不傻。
“這車我不要!”真要不起。
四爺就道,“不要那也不能留,轉手賣了吧。”
“買進的時候二十萬,再賣可就二手了,看十八萬有人要沒?”
蔣海在後面起哄,“要是十八萬賣,我這就聯系人。搶着要呢,這邊一說,那邊就能打錢……”
這就是說你不要就賣,賣出去就賠錢。兩百萬買的,一百八十萬隻要能賣出去。轉手二十萬不見了!
疼死人了!
“要!要!我要還不行嗎?”她咬牙切齒,這個禮收的,怎麽就這麽開心呢!
紅毛還記着今兒要提車的事呢,就發了視頻過來要看車,“叫我瞧瞧。”
“等我寫完作業去車庫。”
然後半夜裏,都睡了,她一個人悄悄的摸到車庫打開門,開了燈跟紅毛視頻,“看見了嗎?就是它!”
“我靠!可以呀兄弟!”他在那邊大驚小怪:“你媽對你是真舍得。”
是啊!真挺舍得的。
但是,“我這還沒考上大學呢,就背了二百萬的債。兄弟,還不起呀!”
“你就是死心眼,你媽的錢你花不應該嗎?”
丫丫不想說話了,沉默了好半晌才道,“不早了,睡覺!”心裏煩!
一邊是擁有了一輛豪車,一邊是在同學心中可憐兮兮需要别人接濟的孤兒,她覺得自己快要精分了。
很快她沒有這個心思了,因爲學校迎來了一模考試。這個考試很重要,考完之後根據成績,晚自習的時候會被分到不同的學習組裏進行晚自習。數學不行的去一個教室,英語不行的去另一個教室,幾個班合在一起,查漏補缺。老師根據這個成績來分的。
但學生不知道,考完了之後是要開家長會的。
通知家長的事不用學生通知,老師自會跟家長聯系。林雨桐接到了通知,就自然把時間空下來了。
别的同學都知道要開家長會,隻丫丫不知道。人家是聽家長說的,但這些孩子又覺得不該刺激丫丫,沒告訴她。而林雨桐覺得開家長會這種事,學生必然也知道了呀。因爲隻提前一天接到通知,沒來得及溝通,也就沒跟孩子說。
家長會要召開,學生們被集中到大教室上自習。林雨桐到的時候,班裏都已經到了一半的家長,沒有見孩子。
丫丫同桌的媽媽是個很精幹的女人,跟客氣的跟林雨桐打招呼,送上了名片。
原來家裏是開車修車行的,洗車修車車輛裝潢都帶。在明珠這樣的地方,開了幾家分店,家底是相當厚實的。
做生意嘛,嘴甜到不行:“我也看您的節目,之前隻覺得您是人美手巧,現在才知道,您還心善。養着孤兒,還能供那孩子上這麽好的學校……我家孩子跟我一說,我都不敢相信。那孩子真是好運道,遇到您這樣的善心人了。”
嗯?
這話頭不對呀!
“您這孤兒指的是——林文雅?”怎麽會傳出這樣的話呢?老師是知道自己是孩子的親生母親的。
這家長點頭,“對!就是林文雅!都姓林,是您娘家親戚吧?”
林雨桐哭笑不得,“不!誤會了,我不知道怎麽傳出這樣的話,這孩子也沒跟我說。她不是孤兒,她是我女兒……”
“收養了?”
“親生的!”林雨桐心裏怪不是滋味的。還不定多少人背後這麽說呢。拿出手機,對着黑闆拍了一下,黑闆上寫着‘家長會’三個字。然後她又拍了林文雅同學考的最好的一張卷子,是語文,150的滿分,她考了136.
林雨桐把兩張圖都發在微博上,并且配上一句話:進步真快,媽媽爲你點贊。
到了大教室才知道要開家長會的丫丫,摸着手機正不知道要不要給那位當媽的去個電話說一下家長會的事,結果手機響了,一看是關注的微薄推送。她點開一看,是非著名主持人林雨桐的。上面兩張圖,一張圖還是一張很清晰的能看見姓名欄裏寫着‘林文雅’的卷子。
她還沒有從‘媽媽爲你點贊’這句話中回過神來,就見這個微薄下面,已經有人點贊并評論了。這人是金教授,發了一句:爸爸也爲你點贊。
丫丫:“…………”這倆人想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