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艾其實是個聰明的姑娘, 她将自己的手機又掏出來,“我知道, 這二十萬, 不足以說明這錢是唐俊先生用來收買我,叫我來誣陷林大夫的。也許可能唐俊先生還會倒打一耙, 将這錢說成是我訛詐的。因爲在同一天, 這位先生除了給我這二十萬之外, 還退還了很多病人的治療費, 她轉給我這錢錢就更像是訛詐他的。當我決定站在法庭上說這些話的時候, 我才想明白了這一點。這二十萬, 如果我聽話, 就會成爲我掙來的昧心錢。如果我不聽話, 這錢足以把我送進監獄,也許十年八年也出不來。所以,我必然會按照他給的路子走。其實, 從這錢到手裏, 我就怕了。我不知道怎麽回頭,我甚至想過更極端的法子……但還好,我醒悟了。爲了洗脫我的嫌疑, 我聯系過唐俊先生, 但是唐先生很謹慎,電話裏言辭都很含糊,怕我錄音吧。我發消息,他從來沒有回複過。我知道想從他身上獲取找出什麽, 好像有點難。于是,我找了唐彥東,唐俊先生的兒子。”
唐家父子一下子變了臉色。
白小艾看着兩人,“唐先生當時是怎麽欺我年輕無知的,我就是怎麽騙取更年輕無知的小唐先生的。”她将手機點開交給法庭,“這是我之前跟小唐先生的WX對話……”
唐彥東面色數變,是的!白小艾攔過他,說的都是這場官司的事。他那個時候才知道父親做了什麽樣的安排。他爲什麽跟白小艾保持聯系的,那是因爲他替父親看着祖父,已經看成習慣了。掌握長輩的動向,幾乎已經成了他的本能。因此,父親背着母親做過什麽,母親背着父親做過什麽,他都清楚。父親背着家裏做了這樣的安排,他想知道的更詳細一些,她私下就跟白小艾一直有了聯系。
今早起來,白小艾就發消息說,今兒不想出庭作證了。覺得這樣做的風險很大,而且會導緻衆叛親離,所以想了再想還是不能出庭作證。他就很生氣,生氣的結果就是幫她分析利弊的同時,說了很多威脅她的話。
而現在,這些威脅的話就擺在法官的面前。
——你不要有負擔,這事并不會将林雨桐怎麽樣?
——這是正常的商業甩鍋行爲,您說我不對,我說你不對,就是爲了攪亂一池水的,不在誰輸誰赢上。
——你是不是怕最後不給錢呀?要不這樣,你先到法庭,除了那二十萬定金之外,我再給你添十萬。等你站在證人席上了,我再給你轉二十萬。隻要說出有利于我家的證詞,剩下的餘款我立馬賺給你。要是不給你,你在法庭上随時改口還來得及。再說了,我要是食言了,你也可以随時上法院翻供,這對我們家有什麽好處?你放心,當初答應給你的一百萬,說到做到。在你看來這是一大筆錢,在我這裏,不過是我媽給我買輛車的費用,真不值當什麽。我還犯不上爲了這點錢跟你賴賬。
……
白小艾道:“有沒有再轉錢我也不知道,但我拿到了我想要的——這些對話,足以說明我說一切都是真實的。”
這還有再往下說的必要嗎?
以爲會是無賴型的持久性的官司,結果卻以這樣戲劇的形式收尾了。
誰輸誰赢一目了然,當庭宣判。
出來後律師就跟林雨桐道,“以爲你來我往得幾個來回呢,沒想到我一句沒張口案子就赢了。這是我從業二十年來,打的最輕松的一個官司,赢的最漂亮的官司。”說着,又看了那個證人姑娘一眼,主動走過去,遞了名片,“孩子,拿着。若是有人要告你,你就給我打電話。我免費做你的辯護律師。”
是說在醫院煽動鬧事的事,怕唐家在這事上糾纏。
“另外,我剛才聽你的意思,你還沒有找到工作吧?若是有興趣,可以去名片上的地址看看,律師事務所裏不光是律師,很有很多崗位。”
白小艾眼睛一亮,她發現,她的運氣好像突然變的好了起來,陽光真的在這一刻徹底的撒了下來。
這天過後,林雨桐想了想,還是給張欣打了個電話,“你告訴白小艾,那個律師那邊的工作,是個很好的機會和平台。”
張欣就笑道:“林大夫,白小艾已經去了,現在在前台工作。不過她報了個網上的會計培訓課程,自學那個呢。”
林雨桐也笑了,說了一聲‘好’。人經曆了事情,是真會長大,開始慢慢的規劃自己的人生了。
電話還沒挂呢,就聽四爺道:“可以轉告白小艾,不要擔心唐家告她的事。那件事很快就會過去的。”
嗯?
“當時出院被退款的好幾十人呢,唐俊在法庭上說人家是敲詐勒索,哪怕是受了白小艾的蠱惑,那也是勒索。這些人不怕嗎?不僅怕還生氣。所以,他們已經在聯名打算起訴唐俊了。”
明白!如果這些人的官司赢了,那不占理的就是唐家。對方作爲敲詐勒索不成立,那麽白小艾的罪名自然就不成立。而四爺能說出來,自然是暗地裏将這些人都聯絡了起來,并且把打官司的那一套都給整理好了。唐家是必輸的!
如果這些人維護的是自己的權利,白小艾的‘蠱惑’就不是蠱惑。便是有些處罰,也輕微的很,不會造成什麽影響。若是再考慮到白小艾再法庭上的表情,說是處罰大概都算不上。法律是無情,但卻可以酌情。
張欣隔着電話長吐了一口氣,白小艾站上去需要勇氣。可真的從那高台子上下來,你以爲她不怕嗎?她也怕!她怕巨額賠償,怕牢獄之災。現在好了,風吹烏雲散,該過去的都過去了。
而怕牢獄之災的又何止是白小艾,唐家這次是真的害怕了。因爲沒誣陷到林雨桐,反倒在法庭上把自己的底洩的一幹二淨。唐家怎麽找人誣陷林雨桐的,證據是現成的,這行爲已經構成了犯罪。唐俊很清楚的知道這一點。
外面怎麽評價,他已經不顧不過來了。他現在就跪在唐老的面前,“爸,現在能指望的也就是您了。您得想想辦法,見見白老。隻要林雨桐不追究……”
林雨桐爲什麽不追究?她真是菩薩嗎?
白老爲什麽要賣我面子?正當我的面子那麽值錢呀?
唐俊低聲道:“這裏面還有彥東的事,這孩子摻和進去不少。如今都已經收到傳票了,全國各地,哪裏都有。都說是給瞧壞了,要叫賠償。現在這些人,都是落井下石的。孩子還小,還年輕,長這麽大,除了咱們家這個手藝,别的也沒學會……這要是一旦進去了,他這一生就徹底的毀了。沒人會找他瞧病了,他也沒任何手藝吃飯……您叫他靠什麽活。這現在都不是唐家的手藝能不能傳下去的問題,這是唐家香火能不能傳承下去的問題。爸,當年您的祖父有您傳承唐家,您說他老人家是含笑而逝的,覺得将來到了那頭也有臉見列祖列宗了。我就問問您,若是彥東都保不住,您到了那頭,怎麽跟您的祖父,怎麽跟列祖列宗交代。”
這話一下子戳到了唐老的心裏,他雙手扶着躺椅的扶手,顫抖的不能自己,怒目圓睜的看着這個給自己生了孫子的兒子:“孽障!都是孽障。”
可唐老又不得不說,這孽子說的對,彥東還小,不能把一輩子給搭進去。
唐俊就道:“父親,去找白老吧。”
唐老沉默了良久,慢慢的起身,“拿衣服來,這就走。”
突然上門來,白家保姆沒防備的開了門,一看是唐老,她馬上道:“您來的真不巧,白老不在家。”
“不在家?去哪了?”唐俊急忙問了一聲。
“去京城了。”是真的去京城了,“但爲什麽去的我就不知道了。”
從白家門口離開,唐俊就一臉焦急,“這怎麽辦?是真去京城了,還是躲着不見。”
唐老沒言語,這不是一碼事嗎?要是關系好,不管去沒去京城,一個電話過去,該幫忙也會幫的。别說是在京城了,就是在M國,想幫也是有法子的。現在這通訊這麽發達。可要是關系不好,便是人此刻就在屋裏,你又能有什麽法子。
唐俊瞬間就明白了這個道理,“要不然,去廳裏吧。”白老能躲着不見,黃廣平不會不上班的吧。
結果黃廣平也不在,廳裏的人有以前跟唐俊還處的比較好的,就道:“真不在,下去視察去了。”
“還真是人走茶涼,這是徹底的躲了。”
這話說的人心裏也不自在,像是影射誰一樣。這人就道:“視察和檢查的時間都是提前通知下去的。真不是說躲了。”
“那什麽時候能回來?”
“這可說不好。”知道了也不能說呀。現在唐家是躲還來不及的存在,他就道:“下面的醫院那誰知道情況都是什麽樣的。那位黃領導又是專業出身,揪問題一揪一個準。反正隻要他下去,下面的人皮都得繃緊。這種檢查,時間有彈性,說不得一周就回來了,也說不定一兩個月在下面檢查。挨個把各個市的衛生系統檢查一遍。”
前面那話還可信,後面純碎扯淡。哪個領導離開崗位那麽長時間試試。除非此人坐了冷闆凳了。
唐俊打聽不出什麽來,知道現在不比以往,多少也是喪氣。
接着又去了省一,這裏是跟林雨桐牽絆最多的地方,這些領導說話多少是有些面子的。可這些人瘋了?好像我跟你有那麽深的交情似的。雖說有錢就有交情,但是你的錢現在我敢收嗎?個個都說林雨桐現在單獨在做,也不依賴省一了,省一跟人家還要保持合作的關系,人家未必在别的事情上賣面子。
合作的基礎就是平等不是嗎?
唐俊無奈,就問說:林雨桐跟誰的私人關系最親近。
這個可以說。
于是,連姜敏都找了。
姜敏給林雨桐打電話的時候都是懵的:“你都不知道有多搞笑,竟然來找我!找我幹嘛?我恨不能錘死他,他還有臉找我。那話裏話外的意思,隻要我肯說項,怎麽都好說。被我損了一頓,擠兌走了。你說這都是什麽人呀!”
人還是那個人,連姜敏都找了,證明這就是能找的關系都已經找完了,并沒有找到助力!
林雨桐就笑:“有些日子沒聚了,得空家來,把你家那位也帶着,聚聚呗。”
“成啊!”姜敏就道,“想吃烤豬蹄了。你哪天做烤豬蹄的時候叫叫我?”
“你哪天來,我哪天給你做。”
“說的我今兒都想過去。可是今兒不行,晚上還有一台預約的手術。你說現在這小姑娘,不知道怎麽想的。今晚上我要上手術這個,一年動第三回了……”
累是真累,但掙錢也是真沒少掙。
姜敏就笑,“哪天沒手術哪天我過去一趟,還有點事想跟你說。”
挂了電話,林雨桐也沒叫她等,晚上要去醫院看那位年輕的JUN官,走之前多做了點,順便給姜敏送了過去。
姜敏還在辦公室呢,見林雨桐提着袋子進來了,頓時就樂了:“真給我做了。我都聞見香味了。”辦公室還有不少人,林雨桐遞過去,“你們先吃飯,我去保健樓一趟。”
姜敏急忙問:“還過來嗎?”
“過來呀!你不是有事嗎?”
姜敏跟衆人喊了一聲:“給我留點啊!”然後就拉着林雨桐往出走,“出去說出去說去。等會你不用繞到跑了,我估計那個點我也該進手術室了。”一出來,姜敏就道,“在電話裏說不清楚,這兩天本來就打算過去一趟的。我聽到一個傳言,說是你那邊會有一個醫療小組,接外面的醫療單子……”
林雨桐一時間沒明白這什麽意思。
姜敏就道:“就像是梅奧那樣,随時可以提供醫療援助的那種……”
啊?
我是想那麽做呢?但那是很久之後才能實現的事啊!現在肯定不行,沒那個條件呀。
就像是梅奧,人家實力在那放着呢。但貴也是真的。
林雨桐就問說,“因爲JUN區醫院送來的那個特殊的病人,大家以爲我這是做醫療援助?”
對啊!
姜敏低聲道:“現在很多外地的醫院,通過人際關系都想跟你拉上關系。别說你了,我都成了主要的被重點關注的對象。别說不去吃你的豬蹄,最近請我吃飯的排隊呢,剛開始我還以爲我人緣好,後來發現這些人的意思怎麽有點不對呢……咱們醫院人情網絡也大,你跟人說話長個心眼,别到時候弄的啥事也幹不了,真成了救火隊長了。”
林雨桐就有點明白了,這個行業裏,好大夫難找。有時候爲了更好的醫療資源,那真是什麽辦法都想了。也因此,會衍生出一種行業,專職的兼職的都有,這種人可以叫做醫療掮客。他們就是力争跟林雨桐周邊的每個人搞好關系,以便拿手裏的資源再去賺錢。
也就是姜敏了,沒想着收誰的好處,隻想着趕緊給自己提個醒,心裏有個防備。
兩人還想再說兩句,裏面誰喊了一聲:“姜大夫,抓緊吃吧,今晚上多了個手術,急診科那邊的,車禍,傷者還傷了臉,叫咱們過去順道把手術給做了……”
那這是大事,兩人匆匆分手,林雨桐這才往保健科去。
這邊今兒隻江華在,“唐密沒過來?”一般下班之後,唐密會直接過來的。
江華就笑,“才走,接了個電話就急匆匆的走了。”
唐密是不走不行,她接到唐彥東的電話,接起電話那邊就直接道:“你趕緊回來,大伯暈倒了。”她吓慘了。她以爲是父親又被那邊叫去了。
于是就問:“現在人在哪?送哪個醫院了?”
“在你家,快點。”
沒送醫院嗎?
姜敏以最快的速度回家,咚咚咚的砸門,唐媽媽在裏面開了門,然後愣了一下,“你這孩子,敲門怎麽這麽敲呢?吓死我了……”她朝裏看了一眼,才跟唐密擠眼睛,“不是今晚要加班嗎?怎麽突然回來了?”
唐密愣了一下,媽媽這表情是什麽意思,但她顧不得呀,都快哭了,“我爸呢?暈倒了怎麽不送醫院呀?”
“你爸什麽時候暈倒了?”唐媽說着,那邊唐密就已經進來了。
唐傳好好的坐在沙發上,不過家裏還有客人。
那位老爺子和二房三口都在。
唐密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看向唐彥東:“你打電話就是想叫我回來,怕我不回來竟然說我爸暈倒了?”
你二十四五了,不是四五歲了,有些話能說嗎?
唐傳看着閨女滿頭大汗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他看向父親,“我還是那句話,唐家的醫院在,我去坐一天診,拿一天工資。唐家的醫院不在,我回家養着。這些年我攢下的錢也夠我用。更何況,我雖然隻有一個女兒,可孩子成才,我不愁沒人養老。唐家經營上的事,跟我無關。更跟密密無關。”
“怎麽會無關呢?”唐二嬸就道,“大哥這話說的,再怎麽說一筆也寫不出兩個唐字。”
“那有什麽不能寫的?知道的說是一家,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們是家裏養的奴才呢。”唐媽媽給閨女遞了熱帕子,跟着就接了話,“我們住的這地方,小三居勉強夠住。你們家住在最大的别墅區。我閨女現在開的車還是人家工作單位新給配的,不能跟你家兒子比,你家孩子開的是百萬以上的跑車。再說了,我家孩子就是閨女,女孩有什麽出息呀。家裏什麽事不得指着兒子嗎?”這些話都是這個妯娌當年仍在她臉上,她記到現在,想起來就生氣,擱在心裏生氣生了好些年了。都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這才二十來年的時間,這話又給她還回去了,一時心裏暢快極了。
唐二嬸當時就變了臉,唐密蹭的一下擋在了媽媽的身前。當年這妯娌倆還打過架,二嬸下手可是極黑的。但現在她是真不怕,便冷笑一聲,看向唐彥東:“爲什麽打那樣的電話。”
唐彥東不怕唐密,但是怕老爺子,“大伯說你忙,沒空回來。爺爺找你有事,我這不就把你叫回來了吧。”
唐密啪的一聲将帕子仍在唐彥東的臉上,斜着眼睛看着唐老:“我爸我媽總跟我說,老爺子是被蒙蔽了,一些決定不是老爺子做的。我也信這話,我也盼着老爺子還是那個站在人群裏走到哪都受人尊敬的人。因爲我相信,老爺子做的都是叫人尊敬的事。所以,我哪怕心裏有怨氣,但我從不曾否定您。不管走到哪,我都高興人家說,這個孩子出身醫學世家。從我祖父到我父親到我叔叔,到更小的我們這一輩,都做的是爲人解除病痛的事。可我今兒卻覺得,我高看您了。您不是那個受人尊敬的唐老,也不該是那個受人尊敬的唐老。您來了,逼着我父親叫我回來,爲的什麽?爲的是叫我替您跟林雨桐捎句話。”說着,她呵呵的笑了起來,扭臉問媽媽,“我昨兒帶回來的包,叫你給我收好……”
在!在的!
“幫我拿來。”
好!唐媽媽轉眼拿出個不大的密碼包,遞給閨女。
唐密将包打開,從裏面取出一個盒子來,然後遞給唐老,“您打開看看……”
唐老不明所以,将盒子打開,裏面是個瓷罐子,他将罐子打開,便有一股子熟悉又陌生的味道沖過來,他面色大變,這像極了唐家的藥膏。但卻又不完全是唐家的藥膏……不過對這個玩了一輩子了,他還是分辨的出來的,這比唐家的藥膏要好,“這是……這是……誰做的?”
“我做的!”唐密看他,“如何?”
唐老不可置信,“你做的?”
邊上的人隐隐的能聞到味道,唐傳和唐俊也跟着湊近聞了聞,“這不是唐家的。”
像也不能說是!
就跟膏藥一樣,家家都有,藥材也都是那些藥材,可制成成藥爲什麽有些的效果好,有些的效果差呢,肯定還是有别人不知道的秘訣在那裏。你不能說這家做膏藥的偷了那家做膏藥的方子吧。
那純碎就是扯淡呢。
唐老伸手用指甲挑起一些細看,然後搖頭,“這不是你能配出來的藥。”
“這藥是我自己做出來的,但藥方卻是别人給我的。”
什麽?
誰家把這種可傳家的東西給你?
唐老的視線在唐密和藥膏之間來回徘徊,聲音帶着幾分顫抖,“是林雨桐……林雨桐給你的?”
“是!”唐密眼裏閃過幾絲嘲諷,“您一直堅守,親外甥不傳,親孫女不傳。可人家呢?人家手裏有這麽好的東西……早前爲何不拿出來。人家口口聲聲要跟你合作,你當人家稀罕你的東西。跟唐家合作,是提攜唐家……你們呢?處處防着。要是人家真心要跟你過不去,隻憑這個,就能壓的唐家再也翻不了身。可開業了,人家不也什麽也沒說,該兜着的還替您兜着了嗎?唐家從内裏爛了,倒了,人家毫不猶豫的将這個東西的方子給了我。她告訴我的是,中醫的招牌豎起來一個不容易,倒了可惜了。”說着,她就擡手指着那藥瓶,“我拿着這個,再去找她給唐家說情?老爺子,臉呢?臉呢!”
唐二嬸氣壞了:“那誰知道她是不是偷了咱家的方子随便給裏面加了點無用也無害的東西呀!”
“閉嘴!”唐俊頭上的汗都下來了。他這會子隻知道唐家這東西是林雨桐随手就能散出去的東西,他就不由的害怕。這要是所有的骨科的都掌握了這個,唐家以後靠什麽吃飯?
以林雨桐那廣收門徒的做法,要不了兩年就擠兌的唐家沒立足之地了。
他呵呵一笑,“罷了!出事是敗,不出事遲早也是敗。”他利索的起身,叫老婆兒子,“走吧!”留在這裏已經沒什麽意義了。
唐彥東走的時候還顧慮了一下,“爺爺……”老爺子是走還是不走。
一起來的當然得一起走吧。
唐二嬸直接拉兒子,“快點呀!樓下有司機等着,還怕老爺子回不去呀!”
唐彥東朝裏面喊:“爺爺,那我先回了。”
唐老坐在那裏沒動地方,然後慢慢的将瓷瓶蓋上,久久沒有說話。這麽枯坐了半個小時,他才強撐着起來,蹒跚的往出走。
唐傳坐着沒動,唐媽媽将人送上了車,又交代了司機幾句,才看着車離開。再回去的時候跟相對而坐的父女道:“老爺子瞧着,是精氣神一下子沒了。”
唐傳歎了一聲,說唐密,“以後晚上盡量回來住吧。藥膏是一方面,手法你還得從頭再學。”
是時候要教給唐密。
唐媽媽就愣了一下:“老爺子知道了不得氣……”氣死的話她不敢說。但以老爺子現在的精氣神,隻怕真受點刺激就會受不住。這話不吉利,于是,她趕緊改口,“不得氣出好歹呀!”
唐傳苦笑了一聲:“老爺子不會管的。”一家有,這叫秘,兩家有,這叫什麽?
反正自己不教,人家也是會教的。他還管什麽?這會子他隻跟閨女解釋:“咱們家的手法也未必有林雨桐那邊的精,你各采所長的學。别的罷了,唐家積攢數的經驗卻是别人教不了你的。”
唐密鼻子一酸,“好!”
這事的後續還有的忙,忙忙叨叨的,又是一個月,眼看着躺着的兵哥哥都能坐起來了,在這天要下班的時候,林雨桐接了一個電話,是白老打來的,“桐桐,我在京城,你師父也不在。有個老朋友打電話,希望你去一趟醫院,幫着看個病人。”
好!
林雨桐不問多的,起身就準備走。
結果就聽電話裏白老道:“是唐家那位!”
啊?
林雨桐愣了一下:“唐老……怎麽了?”
“情況很不好。”
林雨桐咯噔了一下,“因爲我呀?”
“不是!”白老就道,“之所以叫你去救人,就是怕你心裏因爲這事添了負擔。他的病是被他兒子給氣的。那個唐俊帶着老婆孩子,出國了。”
“出國?”林雨桐皺眉,收了法院傳票了……哦!民事糾紛的話,才接到傳票是可以辦理簽證的。隻要将官司委托給律師就行。但這人一旦出去了,不回來怎麽辦?
“還不光是出國了。唐家老宅那麽好的地段,那麽大的地方……”
嗯!那是唐家祖傳下來的老宅了。幾經輾轉,唐老才保下來的。
白老氣道:“那麽好的地方給賣了。”
賣了?
林雨桐難以置信,“賣了立馬就走了?”那宅子不是他一個人的呀。這是怕分錢給大房嗎?
白老歎氣:“去吧!這個打擊對他來說夠大的。”
好的!我去看看。
唐老是突然的心梗腦梗,人還在昏迷。林雨桐去的時候唐密也在,她是從運動康複那邊趕過來的。唐傳慚愧的不行,“拜托了。”
林雨桐進去給看了看,用了針這才出來,“就是那麽個情況。年紀大了,接連受打擊……身體肯定是不如以前了,不過暫時還不算是太兇險。在醫院先觀察上一周看看。”
“謝謝!謝謝。”這種情況下,還得請她來才能保住老爺子。
剛才急診這邊給的結論是偏癱的可能性大,現在林雨桐來了,卻再沒提過這一茬,那就是說針灸是有效果的。
唐媽媽不好意思,“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嗐!不是一碼事。”她說着就問,“家裏的事我聽師尊說了。以後像是這種大變故,還是要緩緩的跟老人講的。這麽突如其來的,誰也受不了呀。”
唐媽媽苦笑:“是彥東那孩子,也不知道該他是有點良心呢還是……是他在機場給老爺子打的電話。反正是木已成舟了,更改不了了,也要上飛機了,人家大概覺得不跟老爺子說一聲心裏過不去,這就說了。幸好家裏司機要找老爺子請假,上家裏去了,這才剛好趕上了。要不然……都不敢往下想。”
是挺危險的。
唐密拉了林雨桐到邊上,“能不能幫我打聽一下,老宅子賣給誰了?賣了多少錢?”
“你要想辦法再買回來?”那估計是難了。
“買什麽呀!沒有買的必要了。”唐密就道,“我會想辦法把唐俊诓回來的,這官司我是非跟他打到底不可的。”他拍屁股走了,地皮都買了。卻扔下這麽大一爛攤子給誰收拾呢。對老宅的繼承上,唐家人都有份的。
“也是,七個人的财産被三個人吞了。”
“可不止七個人,我還有姑婆那一脈呢。祖上的東西,姑婆就有繼承權。同樣,她的子孫也一樣有繼承權。”唐密理所當然的這麽說。
林雨桐愣了一下,這姑娘啊!她馬上摸出手機:“我給你問問。”這事顧鑫應該知道。
電話一過去,顧鑫就笑了:“我才說要給你打呢,你聽說了吧。”
嗯!聽說了。
顧鑫就道:“這唐俊真他娘的不是東西。你知道他原來打算把那地皮賣給誰不?”
誰?
“山本家!”
林雨桐皺眉,“山本家?”
跟前的人本來就都豎着耳朵聽着呢,這會子一聽這話個個都變了臉色。
林雨桐朝衆人擺擺手,示意他們稍安勿躁,“你說原來打算……那就是說最後沒成。”
“對!”顧鑫就道:“誰也不知道那王八蛋要出國呀。隻以爲他是要變賣資産另謀發展呢。他對外的說法也是唐家要專做藥膏了,醫院就不需要了。賣個産業也沒人疑心。他跟山本家談的價錢是一億兩千萬。後來不知道怎麽的,沒成。賣給了一個姓張,叫張國強的建築商,可奇怪的是,對方隻給了四千萬,可他還是賣了。”
價錢差了那麽多?!
這個張國強什麽來曆呀?
顧鑫就道:“我也看好那地皮。這不正找人打聽呢嗎?回頭打聽好了,我告訴你。”
結果林雨桐還沒說話呢,就聽唐傳接了一句:“不用打聽,不是外人。”他像是洩了一口氣一般,癱軟在長椅上,“我姑姑夫家姓張,張國強是我表弟。唐家的老宅落在了唐家的外甥手裏,也不算是給了别人,就這樣吧。”
就連林雨桐也跟着松了一口氣:峰回路轉,這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林雨桐覺得這個張國強挺有意思的時候,人家卻意外的出現在了家裏,是跟着林忍讓回來的。
林忍讓早前就認識此人,不算是很熟悉。這回人家找上他了,他就以爲人家是來求醫的,就把閨女叫過來了。誰知道林雨桐一進來,這人就站起來,“林大夫,早聽你父親說過你……”
林忍讓每個朋友見了她都是這麽說的,她笑笑:“讓您見笑了。”林忍讓肯定跟人家吹了呀。
這人笑的特别敞亮,“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張國強,是來找林大夫合作的。”
嗯?張國強?
林雨桐這才朝這人臉上看去,别說,跟唐老還真有幾分相似。她恍然的笑,“您就是那個張國強?”
“對!我就是那個張國強。”他的面色複雜,“我是帶着誠意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