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電話?”老者的聲音悠悠的從裏間傳出來。
唐彥東将手機輕輕放下, 然後回身,“爺爺, 還是吵到您了吧?有要緊的電話我就叫您了, 沒叫人就是沒什麽要緊的事。您還不知道呀,現在這小醫生都很善于鑽營, 這個又是個不知道從哪打聽了您的電話的小醫生, 還是爲了拜師的事。”他說着, 就将通話記錄給删了, 然後才朝裏面去。
老爺子病了, 不是啥大毛病, 就是感冒。
唐家是骨科, 但中醫很多是相通的。小毛病不用找人看的, 家裏人連這點小毛病也看不了嗎?其實,因着懂醫,家裏人保養的都不錯, 季節病很少會影響自家人。因爲預防就做的比别的人好, 因此老爺子很少有頭疼腦熱的。一般有了這些症狀,也都是中藥湯劑,幾天就好。但凡遇到這種情況, 老爺子就是養神, 然後吃的特别少特别清淡,閉門謝客,凡人不見,真的是在養。
他進去扶起身的祖父躺下, “醫院的事有我爸呢,我的任務就是看着您。您好好躺着,什麽事也别管。不勞心勞神,百邪不侵。”
唐老歎了一聲:“你這孩子,說話要修口德。更不要傲氣,别的醫生就是小大夫?那也是過五關闖六将考出來了,你要是跟人家競争競争,沒家裏這個打底,你比不上人家。以後見人說話,不要再這個樣子。咱們不收徒是咱們的事,客氣的拒絕了就是了,不要這麽冷言冷語的,這很不好嘛。說起收徒的事,那個小林就有些不知深淺……上次在飯桌上,就提了這個廣納門徒的事……”
“爺爺!”唐彥東就道,“咱們跟她不一樣。她是全科,什麽病都能瞧。咱們家隻骨科。人吃五谷雜糧,得的是百病。可以說,任何一個人都是她的潛藏客戶。但是骨科不一樣,尤其是被現在西醫骨科比對的,中醫骨科就更沒多少病人了。您就是收了那麽多的徒弟,叫這些徒弟靠什麽吃飯去?她站在她的角度看問題,可咱們得站在咱們的角度上想。您說呢?”
這個話……也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唐老搖頭,“我是跟着我祖父學的醫,老人家拉着我的手,叫我發誓把唐家的招牌經營好……”
“對啊!”唐彥東就道,“唐家的招牌,這點怎麽都不能變。爺爺您放心,家裏有父親和我呢,唐家的招牌倒不了。”
“但上次……”唐老睜着眼睛看着屋頂,“上次開會的時候,上面特意提了這個費用的問題……”
“沒有林雨桐比着的時候,沒人覺得有問題。她一對比,問題就來了。”唐彥東盡量控制着自己的脾氣,很客觀的道,“咱們這邊每天的就診數量才多少?她那邊多少?”這就跟做其他生意一樣,要想活下去,那就得各想各的法子。批發市場,它靠的就是流量,多中取利。林雨桐那醫院開的就好比超市,啥玩意都賣,那自然是客如潮水。可自家這屬于單賣一種的,還不屬于吃穿住行這種非消費不可的店,畢竟大部分人一輩子其實都是不用跟骨科打交道的呀。自家這種更像是賣精品瓷器的。人家不用咱們也行,用了那你就得有你就是選了精品的自覺。既然是選精品,那你就别覺得你花的錢多了,對吧?身上帶着釘子的,就是沒有中醫骨科這種叫你一點後遺症沒有的好嘛。“說咱們的檢查貴,可咱們家自家的醫院裏,光是那些設備就花了多少?當然了,唐家不是不能查體,可沒有機器這一套的時候,一年得處理多少醫鬧。最後的結果是什麽呢?中醫上跟人對薄公堂都沒有證據,結果還不是咱們掏腰包給病人賠償的。這西醫的檢測手段,咱們想用嗎?不想!可是這不是病人給逼的嗎?用了,成本高了,他們嫌貴。不用呢?他們心裏又不信,但凡治療的過程中稍微有點不舒服,先懷疑你是不是給我弄錯了。她林雨桐能耐的,顯擺自己會查體呢那是她還不知道這一行的水有多深……等着看吧。遲早會出事的。”
這孩子說的都是唐家這些年遭遇的實際情況,從這個角度去看的話,唐老歎道:“小林這個人啊……資質很好,但到底還是年輕……底蘊還是不足……”唐家世代幹這一行,裏面的水又多深,自家知道。可小林顯然是中醫行當裏浸淫的時間太短了。他朝孫子擺擺手,“去吧,看你的書去吧。以後你說話,也注意着點。不要林雨桐林雨桐的直呼其名。這很不禮貌嘛!從醫德和醫術上來講,小林還是值得敬佩的。你這個樣子,出去了人家會笑話唐家,說唐家沒有家教。”
唐彥東低了頭,“是!爺爺。以後我一定會對林院長客氣一些。”
唉!光客氣也不行。跟人打交道是學問,自家這孫子還嫩着你呢。這會子沒精神,唐老擺擺手,側身面朝裏躺着去了,叫他随意去。
唐彥東出去,回身朝裏看了一眼,然後将祖父的手機設置成靜音,順手裝到自己的兜裏。
林雨桐在辦公室轉了幾分鍾,她不懼怕碰撞,但是她做事之前,得考慮好,也得顧慮老一輩的交情。
白老跟唐老是有交情的,這一點得考慮到。因此,她轉了幾圈之後,還是想着自己跟唐老溝通溝通。可惜,電話再打過去卻沒有人接。連着打了兩三次,情況都是如此。
她就皺眉,放下電話之後,先忙一天的病人。忙完了,下去的時候,她想親自去登門拜訪拜訪。
先禮後兵嘛!
唐家的住宅跟醫院隔得挺遠的,醫院是唐家的老宅。那是唐氏早年的門臉連帶後宅。那特殊的十年,這地方都被當私産收了,後來又還回來了。到了九十年代,房子重新蓋了,前後就都成了醫院了。唐家另外在當時的郊區買了地皮自己蓋房。後來,那時候所謂的郊區也不是郊區了,都括在城裏面了,當時人家唐家比較有錢,這地方的地皮又便宜,老爺子想蓋個小園子,因此,兩三畝地大的地方都是唐家的。如今隐藏在高樓林立的城市裏,算是個很獨特的存在。
房子像是四合院的樣子,門口的大門緊閉,門口安了門鈴,應該是可視的。
她摁了門鈴,然後半分鍾後,門開了,唐彥東從裏面出來,“林院長……”
這是電話裏那個年輕人的聲音,帶着幾分沙啞,當時在電話裏沒聽出來是唐彥東。小夥子應該是上火了,嗓音都變了。
她上門也不是給人家瞧病的,隻笑了笑,“是彥東啊!唐老在嗎?”
唐彥東搖頭,“祖父說了,偶感不适,不便見客。”
那就是人在,但是突然感覺不舒服,不能見客。
就是不想見她呗。
這是唐老的做派嗎?她皺眉,“唐老不舒服?”小夥子毛都沒長齊呢,外面的事還輪不到他做主。
唐彥東特别笃定,“是不舒服。林院長雖然醫術高超,但唐家數代積累,就不勞煩林院長大駕了。”
這是什麽話?我是上門求着給你們家的人看診的嗎?但跟你一個小輩,我還真說不着。她才要轉身,就聽到身後一個聲音,“這是誰啊?林院長啊,貴腳踏賤地,不敢當不敢當啊!”
陰陽怪氣的,不是唐俊還有誰?
林雨桐轉過身去,唐俊就站在身後不遠,“林院長來唐家……所謂何事?如果是來下戰書的,我唐家接下了。”
林雨桐越發心裏皺眉,唐彥東說話,她能當成是放屁。但是唐俊不行。
實際上唐家醫院那邊,多是唐俊在管的。唐俊上面還有一個哥哥唐傳,但唐傳沒有兒子,因着醫院遲早都得歸唐俊的兒子,唐傳就隻坐診分紅,其餘的事情一概不管。
唐老好些年已經不插手唐氏醫院的事了,除非有要緊的人請唐老出山看診,否則輕易不出的。有誤會,她當然要跟唐老解釋一聲。能溝通的我樂意跟你溝通解決。如今唐老避而不見,當家的唐俊一開口就擺出沒想過溝通這碼事。林雨桐覺得這一趟到這裏也就可以了。
她點點頭,啥話也沒說,上了車就走。
看着林雨桐的車離開,唐彥東就低聲問他爸:“真沒事吧?”
“她太狂了。”唐俊就道:“本來井水不犯河水的,但她主動招惹上來,咱還怕了她了?唐家能走到現在,經曆的事多了去了。不是一個黃毛丫頭能撼動的。”
林雨桐沒離開,沒回家,先去了白老那裏。
白老笑呵呵的,“你最近不是正該忙呢嗎?怎麽跑過來了?”
“有件事想請您出面。”林雨桐說着,就又道:“不過也不着急。”
很少見這孩子這麽一本正經的模樣,“哦?你說說。”
林雨桐把事情說了,“其實,這本就不是大事。如果那邊真的因爲我,經營困難,那咱們可以商量着來。總能找到一個平衡點。唐家的名聲主要是省内知道,但是我的想法,又不止是省内,我更想做一個運動骨科中醫康複類的科室,我是面對全國,甚至全世界。尤其是運動員一類的市場,這是非常龐大的,如果可以,跟唐家合作也是可以的。畢竟在面對國外的市場的時候,我們和唐氏在别人眼裏都一樣是中醫,一樣是中醫骨科。這是合則兩利的事情。”
不是隻有誰吃掉誰才叫整合,能夠達成很好的合作,這也是一種整合。
白老先是點頭:“你的想法是好的!”這一點必須肯定,“方向也是對的。”敢想敢幹,不管能幹成幾成,能有這個意識和眼光以及心胸,就很好。“但是……對老唐那邊,你也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林雨桐皺眉,“唐老他……不會贊成?”
“那是老固執。”白老就道,“我跟他打交道幾十年了。我自打開始打算收徒弟,背後就沒少跟他打嘴仗。這些年,我收了多少徒弟,徒弟又收了多少徒弟?不說别的,隻說将來跟你受教的弟子,這得有多少?到老來,我是覺得最大的成就不是我看好了多少人的病,不覺得做過禦醫就如何如何。我是覺得,到老來,我也算是桃李滿天下,這才是我最得意的事情。在這一點上,你繼承的要比你師父更好。可老唐那人不一樣啊,固執!固執的很呐!當年,老唐的外甥想跟着她學,結果老唐不接納,親妹妹都跪在門上了,說教孩子點皮毛,能靠着手藝有一碗飯吃就行。當年那孩子下過鄉,回來之後工作沒安排上。說起來,唐家的外甥啊,學學怎麽了?不把看家的本事拿出來教也行啊,哪怕是教一點按摩推拿的手藝,也夠他去下面的小醫院裏混一碗飯吃了。不!人家非不!但也不是說冷心冷情的真沒管,他這不是就跟我聯系了嗎?希望我收他外甥做徒弟……可那孩子脾氣倔,還不求了。後來怎麽樣也不得而知,反正這麽些年了,再也沒有聯系。爲了唐家傳下來的規矩,那是親妹妹親外甥,都能說斷就斷的。”白老說着又歎,“你應該不知道,老唐還有一孫女。是他大兒子家的!嫡親的長孫女,那孩子資質不錯,人也聰明,但這老東西就是不教,也不讓唐傳教。後來那孩子考大學,自己考到京城的醫科大學了,她的年紀比唐家那個小孫子要年長不少,好像也不比你年紀小。現在也是京城醫院的大夫,骨科的。我之前聽誰說了一嘴,說那孩子,最不信的就是中醫……”
不是不信,是因爲對某些人的厭惡,以至于帶出了許多連鎖反應。
白老就道:“你指望這樣的人改變?”就是想改變也改變不起了!要是現在變了,那之前他所堅持的不成了笑話。骨肉至親都不曾叫松開的口子,對你松開了,那對失去的親人和親情,又怎麽交代呢?“但你說的也對,先禮後兵,咱們該做的還是要做在頭裏的。既然他不舒服,那這事也不急,過幾天,你跟我登門一趟,看看情況再說。”
也好!
但從白老這邊一出來,林雨桐就知道,該準備了。
如果把骨科都包含進來,那麽就需要場地。可場地怎麽着呢?
林雨桐給顧鑫打電話,顧鑫在新建醫院那邊的工地上,“我過來看看進度,最近天氣影響太大,又趕上過年,我看這邊恢複動工的情況。怎麽?有事啊?”
電話裏說不清楚,“你看你的時間,什麽時候方便,回頭我去家裏找你或是去酒店找你都行。”
“那麽麻煩幹嘛?今晚我直接去你們那邊,我在你們家吃飯。咱們邊吃邊說。不管事情多難辦,有一盤烤羊排,什麽都好說。”
成啊!那今晚就吃烤羊排。
她人還沒回去呢,先給家裏的保姆打電話,尹家來拿的羊肉不少,羊排還都沒吃呢,但都在林家這邊放着呢。她得先叫保姆幫着給解凍。
看了看時間,還早,她直接去了廳裏一趟,這事得跟黃廣平報備一聲。
黃廣平眉頭皺的緊,“唐家啊……”他輕哼一聲,“每年都有不少人反應那邊的問題。不光是收費的問題。還有很多,像是去唐家那邊看病,病人在别的醫院拍的片子,唐家不認。”
這個情況在醫院很常見,比如說縣裏拍的片子,到了上級醫院,人家叫你重拍。這種情況是因爲上級醫院更權威,更專業。事實上病人自己看前後拍的片子,就能感覺到差别。在更好更專業的醫院,拿到的那個報告單,給出的結論都比小縣城的醫院給出的更詳細具體。這種情況,就屬于合理的。
黃廣平就道:“但是拿着省一省二這些醫院拍的片子去,人家也不認。也非得叫你重拍一次,這就很過了。”
你們唐家,中醫骨科那一套,是很好。但是針對西醫拍片看片,就你們聘請的大夫,能跟省一這邊的CT室影像科這邊更專業嗎?
西醫上的影像不是那麽好掌握的。大部分大夫都不敢說多會看片的。完了你聘請的人比省一專門做影像的還牛氣嗎?
不可能呀!你不是爲了掙錢你是爲了幹啥的?
但還是那句話,病人進了人家的醫院,人家負責。你們指手畫腳的,完了出了問題,算誰的?
“主管部門每年都跟唐家有談話的,但結果無一例外,都沒收到什麽實質性的效果。”黃廣平擡眼看林雨桐,“有些人啊,就是得打服了,他才會跪地求饒。”他說着,就重重的點頭,好像還想說點啥,但是強忍着很克制住了。
林雨桐看這個态度,總結了兩個字:幹他!
“……”這個師父的反應有點出乎意料了。這位是幸好走了這一條路了,要真叫他自己做醫院,還不定得跟多少人幹架呢。
不過,有這個态度,林雨桐就放下心了。
總的來說吧,就是唐家不怎麽招人喜歡。他們屬于那種管的太狠吧,怕把唐家這一門給絕了。畢竟中醫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保住一點是一點,真要是絕了,可惜了。可你縱容他吧,他蹬鼻子上臉。于是,大家就一邊看不順眼,一邊不得不忍着。
但若是有人能收拾收拾,黃廣平是樂見其成的。
臨了了,黃廣平悄悄的問了林雨桐一句:“唐家的那一套,你自己看明白了幾成?”
啥意思?
叫自己偷師嗎?
老師,你有點壞喲!這很不講規矩的!
林雨桐沒有說話,黃廣平目光灼灼的盯着林雨桐,“你就跟爲師說一句實在話……”他不是白問的,因爲自家這一門,很多東西給林雨桐看了之後,她就能學個□□不離十,甚至能去繁從簡,提煉精華,這可不是一般人的能耐。所以,唐家的手段,不入其門的看個七七八八都不敢動手,就怕差之毫厘失之千裏。可在自己這個徒弟手裏,隻怕未必是如此。
林雨桐被盯的吧,一直之間不知道怎麽回答。其實,林雨桐真沒有必要偷師,她現在看一些獨門秘技之類的,就像是老師檢查作業。當然了,像是小學老師中學老師那樣,一點一點的扣,那肯定是要累死人的。她這種呢,更像是大學老師看學生的作業。要是懶的看呢,那基本隻要知道這個學号的學生作業是按時完成的就算了。要是逮住誰細看的話,那作業裏的毛病還不是一抓一大把。要是老師師德高,學生也謙虛,老師會拿着作業好好的點評點評,學生會跟着受益匪淺。但要是學生不謙虛,老師有的教也懶的教的,劈頭蓋臉就想摔過去的那種。現在對唐家就有點想揉搓的感覺。
就拿唐家的那些密不外傳的東西,林雨桐隻從今兒轉院過來的病人傷患處塗抹的藥物殘留,她就基本已經能把唐家的藥複制出來。不僅能複制,她還能精煉到更好。
至于手法,這個不用去學什麽唐家的不唐家的,這就跟吃飯選擇用什麽材質的筷子吃飯是一樣的,飯送到嘴裏就完了,至于用的什麽筷子,意義大嗎?
林雨桐不答,但這就是最好的答案。
黃廣平哈哈大笑,“去吧!這邊不用擔心。但是,我得提醒你,同行間相互禍禍,那也是刀刀見血的。你别的不知道,省一的事情你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就說省一的急診……爲了個主任的位子,都鬧出一場醫鬧來,更何況你現在要拆人家的台子,斷了人家的路……既然開始,你就得做好被攻擊的準備。瞧着吧……”經曆一遍就什麽都懂了。
或許叫她早早見識一下這個,也不是壞事。趁着師父他老人家還有幾分能量,趁着自己還在位子上坐着。早點經曆一點人心的險惡也好。
林雨桐不知道黃廣平是帶着這樣的心思的,但從他們兩位的話裏,她得到了不少的東西,這就足夠了。
回家的時候,顧鑫已經到了。家裏的洗碗機沒在廚房,而是在客廳的一角放着呢。
這是沒來得及放回去呢,還是沒安裝好?家裏有客人她也沒問。
顧鑫見她回來晚了就道:“随便弄點吃點,咱們好說話。”
羊排而已,不複雜。
林雨桐進了廚房就收拾,四爺跟顧鑫跟到餐廳這邊坐着,三個人能說說話。
林雨桐把今兒的事一說,顧鑫就樂了:“能把唐氏給吃下去,那可太好了。”不要小看一個小小的骨科,掙錢一點不比他那大酒店少。
林雨桐要說的不是這個:“主要是咱們現在沒有辦公的場地。而且,不見盈利點呢,卻要老往裏面搭錢……”
誰說沒有盈利點?顧鑫來了興緻,他心裏都有好幾個想法了,隻是一直沒找到機會提而已,這會子他就急忙到:“你就沒想過做化妝品?”
什麽?
“你手底下那個小夥子,對皮膚科很有一套。我那邊認識的好幾個小明星,特别喜歡他手裏出的藥膏。說是像藥妝。我覺得這個能做。要是可以,我想跟你和那小子合作……也不是咱們仨,就是所有的股東都可以摻和進來的一件事。這個市場大了去了,隻要做的好,這就是一個盈利點。”
其實他還想說減肥的,但想了想,減肥不行。減肥是根據每個人的體質來定的,不是這種美白嫩膚祛疤祛痘一類的,隻要根據說明書就能用的東西。
林雨桐卻手底下忙着呢,但心裏沒閑着:“藥妝嗎?”
化妝品林雨桐做過,這一行當然是賺錢的。但他不想把經曆耗費在這個上面,因此就直接道:“我們要監測質量,但是我們不參與運營和管理。”
如此一來,股東們樂意。而如此也是叫下面的醫生更有動力做一些研究和嘗試。
就比如這個古方美白,是個很有賣點的東西。
這個事情的操作得一點一點的來,顧鑫就急忙道:“我來操作,别的一點都不用你操心。”
那麽多股東投資醫院,等的就是回報。越早的創造價值,人心才穩。
林雨桐沒反對這個事情,話題重新被拉回了骨科,尤其是跟運動相關的科室,需要的環境就要比這邊好一些。
顧鑫表示理解,筋骨筋骨,運動員最容易受傷的就是筋骨。而且,這種醫學康複,就屬于比較高端的了。這種的收費就屬于那種越貴越有人來的那種。他低聲道,“至于地方,短期内就是個租。這地方嗎?租啊!隻要想找,總是能找到合适的地方的。”
今兒請你,爲的不就是這個嗎?“不過你忙的過來嗎?”又是工地那邊,又得找地方,還想做化妝品,顧得來嗎?
這個沒問題,隻要看的到錢景,别說三個,就是三十個我也忙的過來。
談着錢,吃着羊排,這滋味不能更美。顧鑫不時的逗弄暖暖一句,看的出來,整個人都飛揚了。走的時候又問暖暖:“想要什麽?幹爸給你買。”
誰讓孩子認你當幹爸了?
顧鑫自顧自的,反正一直以孩子幹爹的身份自居。
暖暖咽下口中的肉糜,“幹爸送什麽我都喜歡。”
顧鑫點了點暖暖的鼻子,“幹爸以後讓人每天給你送鮮花好不好?”
這可送到暖暖的心裏去了。酒店離不了鮮花,不過是順手叫人捎帶幾枝的事,他樂意哄孩子就叫他哄吧。林雨桐就問說:“喜歡孩子就趕緊結婚,生一個呀。”
顧鑫點了點林雨桐,“我姐是不是給你打電話了?”
沒少打。
顧鑫擺擺手:“她老讓你們來勸我,我這回也請你們幫幫忙,沒事多替我勸勸她。老大不小的年紀了,現在要孩子還來得及。她是一心奔着事業去了,我姐夫呢?人家真不想要一孩子呀!她就是太強勢。這麽下去……以後可怎麽辦?”
得!你們姐弟愛咋就咋,我們不勸你,也不勸她。
把人送出去,兩人擠到廚房收拾碗筷,林雨桐這才:“洗碗機不能用啊?”
暖暖吐舌頭,偷偷的溜到客廳去了,隻不時的探頭朝這邊看看。
四爺就高聲道:“哦!還沒安裝好。”低聲卻道,“……小丫頭拿着拆下來的零件玩,上廁所的時候沒放下,然後掉馬桶裏了……”
“……”林雨桐朝四爺豎了大拇指,你們爺倆真是太能幹了。她朝外看了一眼,暖暖蹭的低頭玩自己的去了。林雨桐也不戳破,回頭問四爺:“沒零件你咋辦?”
保修的叫來,買個零件的事,又不用他安裝,他做什麽不掙這個錢呀?
兩人正說話呢,四爺的電話響了,是小幺打過來的。明兒正式開工了,四爺以爲小幺有什麽事呢,結果電話一接起來,那邊就是粗重的喘氣聲和雜亂的腳步聲,“頭兒,出事了。書生那個女朋友,爬到咱們辦公樓的頂層,要跳樓……嚷着要見書生,可我打書生的電話打不通……現在連教授也驚動了,人正在趕來的路上。”
跳樓?
這段時間不都消停了嗎?怎麽又鬧上了,還鬧到那地方去了。
林雨桐趕緊問:“辦公室的安保沒問題吧。”别叫人趁亂跑進去了。
不會!
四爺叫林雨桐在家看着孩子,“我去看看書生在不在家,要是不在,那就是暫時聯系不上。”
大冷天的,溫度低,路上滑,他不想折騰,更不想帶着桐桐出門折騰去。愛跳就跳,四爺不耐煩跟這種人身上浪費時間。
結果書生在家的,不過是過年陪他媽媽回了老家一趟,才回來,正補覺了。然後被折騰起來了,估計是吓的不輕,做夢都能被噩夢警醒的那種。
他聲音都抖了:“頭兒,我開不了車。”
開不了車,我給你叫個網約車。
四爺直接下了單子,“兩分鍾以後,人家在樓下等你,你快着點。”
嗳!嗳!嗳!
他沒收拾好,書生媽已經拾掇好了。她跟四爺客氣的道謝,然後幫着兒子拿了大衣,“沒事,别怕。真要是想死的人,早死了。鬧着要死的,那都不是真的想死的。看看吧,看她是想要錢還是想要啥……”
書生啥反應四爺也沒關注,既然下來了,就去小區門口轉了一圈,給母女倆買了點零嘴。
書生媽和書生坐車出去的時候,還看見他守在小區門口賣炒栗子的攤位邊上,叫人家給炒新的呢。
書生看見了也沒往心裏去,書生媽卻心裏一歎,再這下去,兒子就徹底的毀了。她跟司機道:“師傅,今兒着急出門穿的單薄了,能不能把暖氣開的大一些。”
司機給把暖氣調高了,回頭看了母子一眼,“今兒天氣是比往常冷!”
對!
“師傅,麻煩快點。”書生急着催促。
趕上晚高峰了,有什麽辦法?快不起來呀!
三分鍾一停,兩分鍾一遇紅燈,車走的特别慢。
書生隻覺得車裏憋悶的不行,不知道是車裏溫度太高的緣故還是因爲心裏害怕的緣故。
本來四十分鍾的路程,硬生生的在一小時之後才到。這裏本就是屬于學校科研租的實驗樓,學生沒開學,因此在學校的人也不算多。但有人叫嚷着要跳樓,這麽長的時間,下面也還是有一兩百個圍觀的人。
警察,消防,醫院急救、學校的領導,都給驚動了。還有好些人拿着手機,記着舉着話筒,書生一下來,都朝這邊來了。
老袁很生氣,這些人都是他一個個的挑出來的,專業素質都不錯,卻沒想到,私生活都處理不幹淨。
這姑娘在上面說啥,其實下面是聽不見的。晚上風呼啦啦的吹,就是近距離說話都聽不清楚的。
老袁剛想喊這小子,卻發現車上還下來一蹒跚的老太太,老太太一下車就眼看要摔倒了,邊上的人一把給扶住,就有記者問說:“……您是當事人的母親嗎?您的女兒爲什麽輕生您知道嗎?她是學校裏的學生嗎?是在學校裏受了什麽不公正的待遇嗎?”
“不……不是……”書生媽擺着手,“我……她是我兒子的女朋友,本來是要結婚的……我兒子才畢業,她說買房,就買了大房子……她說買車,就全款買了車……她要裝修結婚,要彩禮少說三十萬……家裏現在拿不出來……不過沒關系……隻要她下來,我縣城還有房子,我把房子賣了……大家都可以給我作證的。”
不等話說完,人直接朝後倒去,直挺挺的。
書生都吓懵了,“大夫!大夫!”
救護車就在邊上,衆人給大夫讓出一條路來,結果人家大夫給出的結論,“心髒病複發……馬上得送醫院……”
啊?上面的人這麽長時間沒跳下來,卻硬生生的把男朋友的媽逼的心髒病複發,這姑娘啥情況呀?
林雨桐沒親眼所見,是聽小幺打電話說的,“書生都不知道他媽媽有心髒病。您說,那姑娘也是厲害了,硬生生的把人氣成那樣……”
理智的人是氣不成那樣的。
倒是密閉的高溫環境,可以誘發心髒病是真的。
小幺接着道:“白小艾被消防員從高處猛的拽下來,那個圍牆到頂樓水泥地面上,得有一米五六的高度,下來把胳膊給摔折了,吵着要送您那邊,結果急救中心那邊聯系了,說是您那邊沒床位了,然後才去省一,這會子正鬧着呢,說不願意做手術,要去找中醫,急診中心這邊建議去唐氏骨科……”
那就去唐氏骨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