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忙忙又是一年。
今年過年, 林雨桐是真沒時間跟四爺回尹家的。以前那是公職,跟别人相處的時候, 禮節上到不到的, 也就那樣了。别人就是有想法,那你憋着。就是我做的不周到你有不滿, 但你又能拿我怎麽樣?誰又管不着誰。
但現在不一樣了, 自己出來經營醫院, 很多事情就不同了。公立醫院屬于隐形上級單位, 雖然自家不靠着别人的病源也可以, 但當這些公立醫院的醫生歪嘴說話的時候, 你就知道其威力有多大了。人家跟病人輕描淡寫的說:那也就是名聲在外, 林大夫的技術還行, 但是有幾個林大夫呢?
這就壞了。你積攢多少的名聲,也經不住這麽耗,畢竟一個醫院靠一個大夫是不行的。别的醫生也确實不如林大夫, 病人也不是總得挂到林大夫的号的。這是很有說服力的話。如果一個大夫跟一個病人這麽說, 那沒關系。如果一個大夫跟他自己的所有病人這麽說也沒關系,這可能是一個大夫的偏見而已,應該也沒多大的群體。但要是有那麽多個大夫每個人都跟自己的病人隐晦的這麽說呢?你說這會引起多大的反應。
更何況, 這還存在中西醫之間的天然鴻溝的。偶爾出一個中醫的名義大家還信, 出一片中醫很厲害的大夫你看人家信不信。
這就導緻了林雨桐做事更得周到。别說林雨桐不能好好過年,就是宋恒斌也跟着忙。年前那幾天,在酒店那邊是各種會議。這一段的經營是個什麽情況,這不得跟股東們說一聲嗎?随後就是準備年禮。
鑒于這種情況, 又考慮到一年到頭的,尹家父母那邊基本不管,就把尹家人接過來,年在這邊過吧。
可人家是大年三十下午,尹寶山和牛愛群才帶着虎子拉着一後備箱的年貨來的。大年三十要祭祖,祭祖完了出發,在這邊守歲,過不了大年初一就得回去,親戚啥的不能不接待。
别管找多少理由吧,大概齊的意思就是知道林雨桐忙,就不在這邊添亂了。
可這計劃總也趕不上變化快,原本打算早早的回去的,結果不成啊!大年三十晚上,一場大雪嘩啦啦就下來了。外面的景觀樹的樹枝都被壓的咔裏咔嚓的響了不停。林雨桐半夜裏醒來,迷迷糊糊的第一句話就是:“鬧不好大年初一我得在醫院泡着。”
當醫生的就怕這樣的天氣。
一晚上能壓斷枝丫的雪在天亮之後并沒有停。但大多數人都是那種慶幸的,因爲放假在家,因爲不用去上班了,家裏的年貨啥都有,感覺這麽着能躺到天荒地老。近處的親戚走一走,實在遠的,可以打個電話,手機發個紅包對吧?我可以不用上門呀。
可這壞不就壞在近處的親戚走動上了嗎?
城市這路面,雪水化了馬上結冰,或是雪太厚了,車輛沿着車轍不停的碾壓,這都可能造成很厚的冰層。所以,一說開車出門,人心裏就打晃。有些人幹脆說出門就别開車了。有些人就覺得不上高速,就在市裏轉沒事。
然後總也有走親戚開着車出門的。更有那種出去轉轉,或者是哪裏搞什麽活動了,就在附近,走着去就好。可走着去,柏油路上其實比鋪着瓷磚的地面要好一點。那瓷磚一預冷都滑的蹭蹭蹭的,更何況上面有積雪。
于是,這撞車的,摔倒的,各種意外的就多了起來。
然後大年初一一早上,林雨桐就接到醫院的值班電話,求援的。
您趕緊來吧,這邊都處置不過來了。
中醫治療骨科跟西醫治療的不同就是,中醫不開刀的。西醫裏,很多都是打上鋼闆,用上那些器材。可中醫就是個養。錯位了手法複位。斷了的,一靠湯藥,二靠藥物外敷,三靠三四個月的養。
耗費的時間更長一些,但是基本是不留什麽後遺症了。老話說的‘傷筋動骨’一百天就說的是這個意思,這養少說得三個多月。
可饒是這樣,很多人也願意選中醫。不用問也知道,唐氏骨科那邊已經人滿爲患了。因爲好些就排不上隊,跑到林雨桐這邊來了。
當然了,大部分還是奔着西醫去了。但像是一些孩子,家長就怕給孩子留下後遺症,就直接給帶到過來了。
其實,林雨桐一直沒怎麽在骨科上多給下面的人下功夫,因着唐氏骨科就在那裏擺着呢。在住院各種條件緊張的情況下,林雨桐暫時将這一塊擱置了。
但如今湧進來的傷者你不能不治。
行吧,來了就治。這個年是沒法過了,四爺也不放心她開車呀,“我送你去。”
也行。家裏老兩口和虎子帶着孩子,一會子林忍讓兩口子也下來了。樓上現在也沒人呀。蘇南和林陽回蘇南媽那邊去了,原本說住一個晚上,今兒在那邊吃一天的飯,晚上回來。但現在看的話,不急着叫回來了。林陽懷着孕呢,路上還不夠操心的。雖說不遠吧,但這雪好像也沒停下來的意思,萬一出點啥事呢?蘇南媽比誰都緊張林陽肚子裏的寶貝疙瘩。
小四又被堵在婆家回不來了,一早就打電話回來說,過年就算了,不回去拜年了。
于是,就剩下老兩口了。還不如下來跟親家聊聊天來的好呢。
别的地方都能歇業,但這醫院不行啊。有些人的病不能因爲醫院要過年人家就出院不給治吧。所以,醫院該值班的還得置班呀。
回了老家的大夫,暫時趕不過來。沒回老家的,這就基本得耗在崗上下不去。
醫院年前空出來的床位,一天時間,基本是又給填滿了。
宋恒斌就道:“骨科是周轉率最低的。”
是啊!從運轉上來說,确實是不怎麽好。
這連着要是再下雪,加了床位都未必夠。可林雨桐看這天,估計還得好幾天。不行就借用别的科室的床位,做醫生的不能把上門求醫的往出趕呀。
最開始,來的病人應該都屬于各大公立醫院和唐氏那邊分流之後剩下的。但是後來這幾天,湧來的病人成幾何倍數增加,當然不是人人都得住院,大部分都是有點錯位或是骨損傷的,不影響大事,那就給開了湯藥就回去養着了。但饒是這樣,醫院也一時間人滿爲患。
現在這信息太發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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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自己這一跤摔的,花掉了半年的工資。在唐氏一套檢查下來,就花了一萬多。然後還得在醫院住一段時間,按照每天七八百計算,他前半年等于白幹。現在住院花的還是從朋友借的,相當于現在預支了前半年的工資且都一次性花出去了。
有人就安慰說,雖然花錢了,但是隻要人沒事,身上也不會留下什麽隐患,這是好事呀。說一個同事,也是摔了一跤,然後在醫院做的手術,又是鋼闆的又是啥的,錢也沒少花,關鍵是等骨頭長好了,還得再把鋼闆拆掉的,又得再接着受第二茬的罪。這受疼就算了,這得耽擱多少事呀。
這話也有道理,算是個安慰。
像是這個病人的情況還有好些,有些抱怨家裏的老人,說不讓出門非出門,這下好了,摔了吧。摔了就算了,還作!去醫院做手術吧,非不!說要看中醫。行!給你看中醫,唐氏那邊的人多死了好嗎?好容易給看了,然後各種的檢查下來,一萬多,再加上住院的費用,算下來三萬多花出去隻能說花到出院,還不算完。因爲骨傷,大部分時間靠養的。前期過了,得抓藥回去養着去。等養好了,回來再複查,确定沒啥毛病。要是把這些的花費都算在裏面,四五萬都打不住。
現在年薪能過十萬的,畢竟是少數不是?一年拿個六七萬的,這才是常态。所以說,有些人哭着喊着說是一跤摔出半年的工資,這還得是那種掙的多卻在醫院開銷小的人。
然後就有個别的聲音弱弱的提出異議:也還好吧!我奶奶摔的腿骨折了,林雨桐醫院離我家近,送我奶去二院的時候路過那兒,見人家門診也收骨科的,就想着也近便,我奶奶又确實是疼的不行,就過去先叫看看。結果時間還比較巧,挂上了林大夫的号,也沒怎麽檢查吧,都是那個林大夫用手查體加号脈檢查的。可是特别神知道嗎?人家一摁,說這裏最疼對不對?我奶就點頭說是。就這些就可以了,而且檢查是不要錢的呀!不過針灸止疼還不便宜,是一個年輕的女大夫幫着紮針的,下針之後就不疼了。緊跟着藥房的藥我就去領了,就是豆漿袋子大小的一包藥,喝下去半個小時,就消腫了。然後怕老太太腿亂動,我家選了一款固定的器械,那個是能重複使用的。用那個也不貴,使用一天好像十塊錢吧……我也沒細看。總之我奶後天就能出院回家養着呢,出院之後配的湯藥還得花多少錢我還不知道。不過住到出院花的大緻也就是兩千多一點吧。另外,器械可以選擇自己買,也可以選擇租醫院的。交了押金,隻要不損壞人家的器械,租金還是一天十塊。用完了過來退押金就行。那東西我看了,是不鏽鋼的,屬于不容易損壞的。所以,應該就是兩千多一點就行了。要是買器械的,也就是幾百塊的東西,加起來三千上下吧。
三千上下?這還能報銷一部分對吧?那這完了肯定還是不足三千嘛。
這一點嗎?
不可能吧!
就有人說:醫生也是靠技術吃飯的,技術好的肯定要的貴。
這話一出,馬上就有人反駁:你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林雨桐的醫術不高?雖然承認唐氏在骨科上很厲害,也是老牌子了。但是林雨桐的醫術也很過硬的好嗎?
被反駁的人就回複說:不是那個意思!這不是術業有專攻嗎?林雨桐其他也許真的很厲害,但針對骨科而言,一個自學的跟一個世家傳承的比,總有些欠缺的地方吧。
這人不接受這種反駁的,他回複的很快:誰告訴你人家林大夫的骨科技術不好了?是那個受傷的警察沒傷到骨頭,還是那麽大的車禍現場每個人的骨頭都是完好無損的。
……
網上在小圈子裏,大家吵吵的挺厲害。但不管是林雨桐還是唐家,這會子都忙的很。别管收費多少,病人來了給治病,醫生的關注點在這個上面。
這一場雪,斷斷續續的下了五天。雪一停,狀況一下子就好了很多。
這幾天她忙她的,四爺跟顧鑫兩人替林雨桐拜年。這幾天,林雨桐一直帶着桂枝和幾個實習生,病人的數量一減少,那邊能忙的過來了,她就不那麽忙了。至少能在家裏歇上前半天。
路稍微一開,尹家人就要回去了。放不下家裏呀!
四爺沒叫開車走,直接坐地鐵,然後轉高鐵。走之前跟馬駒子打了電話,如今尹麗兩口子帶着孩子在縣城住着呢,主要是縣城這邊有暖氣,孩子小,不跟着受罪。尹家在縣城也有房子,也都裝修過了,能住人的。即便啥都沒有,暫時住尹麗那邊也行。或是叫馬駒子看着怎麽把人送回去,總之是安全第一。
小四跟路天章也是雪停了,高速通車了之後才回來的。原本車上就自帶有防滑功能的,但是路媽不放心呀,鎮上又不是沒修車的,裝個防滑鏈還不容易?愣是加了雙重保險回來的。
路天章那快遞公司,再怎麽樣快遞不還得送嗎?
兩人回來拿了不少的東西,也是難得的,一年了,到今兒了林家才能吃一頓團圓飯。
保姆還沒來呢,做飯誰做?林雨桐累了好幾天了,靠在沙發上不想動彈。林陽懷着呢,不能勞累。小四倒是願意做,可她做那飯……就是個能吃的水準。
到最後,還得齊芬芳動手,然後林雨苗打下手。
林雨苗也懶得動呀:“要不去外面吃吧。”
不去!懶得動了。
新女婿倒是特别着急表現,“媽,我幫您呗,這有嘛難的。”
口氣還不小。
林雨苗就問小四說:“真會做?做的咋樣?”
其實做的挺好的。過年了老家那邊也沒個保姆,之前那個做飯的老太太人家也要過年的。所以從年夜飯到後來的天天頓頓的,都是公公做飯的。飯做的還不錯,都是路天章幫着打下手的,家裏的女人不沾手的。别看自家那小姑子也長的屬于比較奔放型的女生,但誰在爹媽眼裏還不是公主了?當然了,自己不算公主。像是自家這種情況屬于個例的。家裏疼閨女比疼路天章還厲害的多。啥也不叫沾手的那種。
林雨桐就低聲問小四,“你那小姑子叫什麽?”
小四知道啥意思,就笑:“叫天峨。”
啊?
“路天峨。”說着又補充,“峨眉山的峨。”
這名字取的。
小四也擠在她二姐邊上,說這個事,“她讀的是師大的體育教育專業,都已經開始實習了。現在在三小那邊實習……這再有幾個月畢業了,就得想辦法安置工作了。虎子那邊是個啥情況呀?”
“虎子是沒想着到城裏發展……”這就限制了兩人。
“我公公婆婆也沒覺得在城裏發展就多好呀。”小四就道,“虎子也算是在縣城有房?”
對!
小四低聲道,“我婆婆給我們在市裏準備了房子,不可能不給她閨女準備。所以,隻要在城裏有房,這還不是想住哪就住哪。城裏怎麽了,鄉下又怎麽了?現在好些縣城的私立學校也辦的不錯。”連孩子念書的問題都不算是大問題。“過年這幾天,兩人還聯系的挺多……”
這個我卻是真不知道。
“那姑娘好相處嗎?”林雨桐更關注這個。
小四點頭,“大大咧咧的,不動啥心眼。在她跟前說話不用多想,因爲她慣常也不愛多想。”
暖暖就擠過來說了一句:“我二叔……偷着接電話,我都看見了……”
是說要是路天峨打的電話,就背着人去接了。
小丫頭片子,啥都知道。
小四就揪暖暖的小揪揪,“你個小人精,就沒有你不知道的。”
一說孩子,林雨苗想起來了,“幼兒園有點點班,這開年了按說都能送暖暖去了吧。”
孩子太小了。
齊芬芳聽了一耳朵立馬就不願意了,“再過半年,等後半年再說了。”
林雨桐和四爺也沒舍得送。
林雨苗就道:“我們家可可當年也是那麽點就開始送幼兒園了。”
這話啥意思呀?
周安民能氣死,他大聲咳嗽了一嗓子,趕緊跑廚房去幫忙去了,“這個我來……我拿手……”跟路天章搶活幹。搶到手了,就說林雨苗,“這能比嗎?那時候誰看孩子?家裏忙的跟什麽一樣……再說了,村裏的幼兒園,私人辦的,就在巷子裏,過來過去的都能看見孩子在裏面玩。你就是不送去,不給掏學費,可可不也天天往裏面跑,想玩人家的玩具呀?”
村裏人用自家的房子辦的,辦學的人還跟林雨苗關系不錯。一家子都跟林家熟悉。孩子打小就熟悉那邊的人,串門就串過去了,送上學那真跟玩似的。沒辦兩年後來不辦了,但也就那兩年,花了點錢孩子也有人照管。還挺好的。現在不是不一樣嗎?你提那一茬幹嘛呀?人家啥時候送孩子上學跟你有啥關系?也不要你看孩子。就是林家老人沒時間看,人家爺爺奶奶也有空。老二跟公婆又不是相處不了,對吧?要你操那份閑心去呀?這也就是老二一天不跟她計較,老丈人和丈母娘也對他家大閨女絕望了,懶的再說。要不然,今兒挑起的不都是事嗎?
他說着,就瞪了林雨苗一眼。林雨苗閉嘴了,但這會子也沒覺得她哪裏說錯了。自家孩子确實是像暖暖這麽大的時候就送幼兒園了呀。
兩口子這邊打眉眼官司,大家隻當眼瞎看不見。而那邊齊芬芳已經被閑着的路天章給替換了,“媽您歇着去,今兒您嘗嘗我的手藝。”
做飯是真挺累人的,但做飯最累人的不是炒菜調味。而是洗菜切菜配菜。跟路天章做飯,那是很有意思的事。人家會捧啊,周安民這邊忙着切了蔥,那邊吆喝:
“還是大姐夫講究,這蔥絲是蔥絲,這蔥段是蔥段,切的講究!”
“這要是再來點蒜末,可就齊活了。”
“我打算做點鱿魚湯……大姐夫,您知道這鱿魚湯要香,香的那個撲鼻,最後得要點啥不?對喽!就是蒜苗……蒜苗末這麽往上一撒,香油往上一澆……那個味兒喲……您聞聞就知道了……”
然後就看見周安民從廚房裏進進出出的,“生姜不夠是吧……好的,這些夠了吧?”進去蹬蹬蹬的給切了,剁了姜末。完了還得要蒜苗,他又出來,剝洗蒜苗,切成末備用。
那邊又道:“瞧瞧,這醫生洗菜就比我強,幹淨啊!家裏有個大夫洗菜,咋吃都放心。”誇的不帶重樣的,緊跟着就又會來一句:“大姐夫,您給看看,是不是給配點青菜更好點……用水焯一下瀝幹了,擺盤的時候咱也做個造型……不缺吃喝了,咱吃飯得講究個意境……”
好的,抓點青菜洗了備用。
“孩子們多吃菠菜好……要不我再給咱弄個芝麻菠菜……”
好的!我這就摘菠菜洗幹淨。
“那我燒水,等着焯了……”
林忍讓坐在二女婿和三女婿之間,看兩人下棋,一會子給這個支招,一會子給那個支招,然後不時的擡頭看看四女婿怎麽遛大女婿的。
說實話,真不是周安民嬌氣,實在是這一大家子的飯,做起來太累人了。廚房和餐廳之間來回的踢騰,一頓飯下來,竟然走的腳跟疼。跟針紮似的。他是大夫,還是要上手術的大夫,他的體力他覺得一直保持的還可以。但這回,他覺得過後得叫桐桐給瞧瞧了。西醫跟中醫不同的地方還有,就是年齡。中醫是越老越吃香,可西醫……一過年紀,體力更不上什麽都是白搭。
飯上桌,别說,真是要味道有味道,要模樣有模樣,色香味俱全說的就是這樣的。
人人都誇,齊芬芳這個做了大半輩子飯的,也不得不說,人家這菜做的不錯。
大人說好,孩子也說好。一份隔水蛋,一份芝麻菠菜,倆孩子分着吃了。暖暖到底是飯量小,吃了那麽些就飽了。再喝了兩口子甜湯,肚子就塞不下了。
可可正是長身體的年紀,這飯量抵得上大人了。啥都愛吃。她現在嘴也甜了,就誇說:“小姨夫做的飯在咱家第二好吃,隻比二姨差一點點。比我爸我媽做的好吃多了。”
“那不對……今兒這飯,要沒有你爸配合,也做不出來。小姨夫就是幫你爸把菜倒進鍋裏了……”
暖暖在邊上神來了一句:“那以後……大姨夫跟小姨夫一塊做……就好吃了。”說完仰着腦袋等誇獎,這個主意棒棒哒:看我多聰明的!
可可認可的點頭:“我看行!”
大人拿着筷子都頓了一秒,難道沒發現‘功勞甚大’的那個人從坐上飯桌就沒說話嗎?
周安民心裏呵呵的,熊孩子就是會給大人找活幹呀!
他現在看着這一桌子盤盤碗碗的留犯愁。這吃了飯,碗誰洗?人家是做飯的,人家累啊,能叫人家洗碗嗎?那最終,這洗碗的活歸誰呢?自己一個打雜的,人家大廚都沒累着,打雜的能累嗎?打雜的不洗碗,難道等着廚子洗碗去?
吃了飯了,他習慣性的往廚房去,結果路天章就道:“大姐夫,您累了,您歇着。剩下這點活是我的了。”
很自覺、很實誠的樣子!
可這話才落下,碗盤子還沒端到廚房呢,小四的電話響了,“是媽打來的。”這話是跟路天章說的,這個‘媽’指的是路媽。
周安民才說要完蛋,人家說不得有事得走。結果不是,可還不如直接走了呢。人家路媽的聲音挺大的,小四爲了叫路天章聽見還開了免提。
于是路媽的聲音就傳來了:“……小四啊,我今兒叫朋友給訂了兩台洗碗機。一台正往回運,一台叫給你爸你媽送去了。你們過去給看的安裝一下。這玩意挺好用的。”
“買那個幹嗎呀?”一台差不多的得兩三萬塊錢呢。
“咱家這開年了,工人更多了。老嬸娘年紀大了,做飯還行,這洗碗幹啥的,太累人了。幹脆買一個,比多雇個人劃算。你說你們住在那邊,還不是三天兩口的上你你父母那邊吃飯去呀?你們吃了飯忙你們的去了,剩下的不得别人收拾嗎?就是家裏有保姆,那要是忙了,你爸你媽不得順手搭把手呀?竟是給長輩添負擔。洗碗機這東西好用,鍋碗瓢盆的放進去,洗潔精一加,按鈕一開,剩下的就不用管了。出來連消毒都消毒好了。家裏本來就有孩子,這馬上又得添個孩子,孩子的奶瓶碗筷杯子啥的都能放進去清洗,消毒也好用。”
“親家呀!這多不好意思呀。”齊芬芳就不能不搭話了。
“不好意思啥的?倆孩子忙,多少事不得你們搭把手呀!别客氣。今年也是情況特殊,就不上門拜年了。等過了這一段,我去省城,咱們倆好好的唠唠。”
聊了幾句,挂了電話,不大工夫,送洗碗機的到了。
周安民:“……”我要是不幫着洗菜切菜配菜的,是不是這家裏連我立足的地方都沒有了。我沒有老二家的能耐,不會老三家的手段,連老四家的手藝也不如,可不就剩下苦力了嗎?而且陸家那邊很給力呀!誰家遇到過這種買個家用電器還得給親家捎帶一套的?
當然了,把保姆洗碗的時間解放了,那是不是每周保姆總得抽點時間幫着小兩口把家裏簡單的收拾收拾?人家那是沒給兒子找保姆,但是卻相當于花了兩萬多塊錢弄了個小時工呀。人家這買賣做的,那是相當的劃算。
于是,這往洗碗機裏放餐具的活,他就搶了。
這就有點不讨人喜歡了,齊芬芳就趕他:“我得先學會了,回頭保姆來了我不得教他嗎?”新鮮玩意,不得我先玩玩嘛,搶什麽呀?
得!沒拍對地方呀。
這玩意看着都還挺新奇的,就是比較占地方。四爺就道:“我訂了個置物架,一會子也就給送來了,看着齊整。”在手機上下單,同城派送,一會子就到。
對呀!微波爐呀烤箱呀,都能立體放起來了,省了地方了。
而且,置物架才多少錢?
周安民看着丈母娘聽了老二家的那話之後一臉欣慰的臉:“……”他實在是不想說話了,這點小錢能哄人高興的,可惜自己之前沒想起來。
面對新玩意,大人還罷了,家裏沒有也在商場看見過。隻不過一般家庭是除非必要實在不需要買。一家也就三口人,用那玩意……你那廚房小都不行。它本身也不是貴的叫人買不起,但想要安置它,不得要個大點的廚房嗎?廚房大……那房子不得更大嗎?這麽一算,這玩意……買它幹啥。一個月掙那點工資,這玩意省下的錢,權當是自己洗碗轉的算了。
但孩子卻覺得,這東西好神奇。
可可和暖暖蹲在邊上,不明白它是怎麽工作的。
暖暖問可可,“碗不怕碎嗎?”
孩子知道餐具那些東西大都是易碎品。她在跟洗衣機做類比,聽名字也都差不多嘛。而洗衣機怎麽工作的孩子們都看得見的,衣服在裏面轉啊轉的,被攪的轉圈圈,還被甩一甩才能幹。餐具經得住嗎?
可可表示迷茫:“不知道呀。”
然後四爺回去悄咪咪的也買了個洗碗機,當天晚上就叫人家送貨了,然後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四爺在家到處找工具,她閨女蹲在邊上守着洗碗機滿臉的興味。
幹嘛呢?
暖暖笑着拍洗碗機:“看……爸爸拆了給我看……”
“……”兩萬多的東西呢!真是能敗家呀!可她能說什麽呢?
好吧!你們在家玩吧。但願我晚上回來看見的是個完整的洗碗機。
到了醫院,宋恒斌已經在了,先問了一句:“今兒沒帶暖暖過來?”
沒帶!
“雪沒消,溫度本來就要低一點。再加上預報說還要降溫。這一降溫又趕上過年假期結束,外地的都趕來上班了。路上一耽擱,再加上出租房裏的溫度不行,瞧着吧,緊跟着就是一場風寒潮……這幾天得安排一下,注意消毒……”
宋恒斌趕緊應了,這季節性病他發現林雨桐每次預測的都很準,“相關藥材我會跟藥房說一聲,存貨再查一遍。”
對!是這個意思。
宋恒斌見林雨桐沒什麽交代的了,才又說起别的事情,“我覺得應該跟您說一聲,骨科借用别人的病房已經不夠了。騰不出來更多的地方了。這幾天,病人沒有變少,而是更多了。”
不可能啊!按理說現在路面都清理出來的,不管是大街還是小巷,或者是小區裏面,做不到這個大家得有意見的。哪裏那麽多意外受傷的。
“不光是意外受傷的,現在很多都是要求轉院轉過來的,公立醫院的能站占五成,另外,有兩三成的人是要求從唐氏骨科那邊轉過來的。”
嗯?
從公立轉院這個沒事,公立醫院從不缺病人。有些病人覺得可以花錢找更好的醫院,可還有更多的人覺得公立醫院中的好醫院,一個病床都難求。所以,在這樣的醫院,一旦你說你有别的選擇,醫生不會攔着,還會給你合理的建議。人家手裏真不缺病人。
但是唐氏骨科的病人要是往過轉,可就相當于從别人碗裏搶肉吃了。這不管怎麽說,是很不地道的。
林雨桐摸了桌上的保溫杯,然後又放下:“這些病人轉院,你答應了?”
“在看診的時候,人家也沒說他們是從唐氏轉過來的。唐氏的收費高,住院治療費用也不低。過來的病人都屬于病情比較複雜的,住院時間相對較長的,而耗在唐氏,他們耗不起。病人從唐氏出來的時候,唐氏顯然是不知道病人要走,隻以爲就是被推出去透透氣。結果人來咱們這邊了,咱們也不知道根底,能看出就是被治療過,但一問,就隻說是找老中醫給看的。結果咱們這邊一收治,再詳細詢問用藥史,這才知道是從唐氏出來的。可知道了也晚了,病人在咱們這邊手續都辦了,家屬也都已經去唐氏那邊辦出院了。”這種情況您說該怎麽辦?
林雨桐就有些沉吟,這不在自己的預料範圍之内。
她摸出手機,翻出唐老的号碼,直接給撥了過去,響了五聲之後才被接起來,卻是個年輕的聲音,語氣裏透着疏離:“您哪位?不好意思,我爺爺很忙,沒事就挂了吧。”
然後就挂了。
林雨桐看着手機,她可不信唐老沒存着她的電話号碼。明知道是自己打電話,卻假裝不知道,然後挂了電話……幾個意思?
她慢慢的将手機放下:自己雖然沒想跟唐氏碰,但既然碰上了,那就碰一碰好了。
有些東西,不相互碰撞碰撞……就分不出來到底誰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