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點什麽事, 嗅覺最敏銳的就是媒體。
高大上的媒體,等閑你上不去。但是網絡上, 好像每個人都是新聞的推手一樣, 然後鋪天蓋地,關于林雨桐和她的醫院的事, 直接被推上了熱搜。這些媒體呢, 又是爲了賺取流量, 什麽樣的标題驚悚, 他們就寫什麽樣的标題, 什麽‘林雨桐一針治好癌症’‘癌症再不是絕症’‘林雨桐未獲得諾獎之謎’……
林雨桐看着手機推送上的東西, 那種感覺吧真的很奇怪。
本來說的是真事, 本來事情挺好的呀, 可是爲什麽從這些媒體嘴裏再聽說的時候,感覺就像是假的呢?
看着就鬧心的不行,她把手機撇在一邊——睡覺!
暖暖挨着四爺, 在床邊拼接的小床上。不是林雨桐不挨着孩子, 實在是孩子晚上睡覺可沒那麽踏實,不管是用睡袋還是用啥玩意,作用都不大。用那個睡覺, 她能在被窩裏踢騰的整個被子跟扭麻花似的裹在身上, 看着就難受。
晚上這睡覺的德行,跟平時表現出來的完全是兩個人。都沒見過晚上這麽能踢騰的孩子。所以,别以爲晚上就不用帶孩子。
睡前你問她:要上廁所嗎?
人家特笃定:不用。
可你這剛關了燈,三分鍾不到, 她蹭的起來了,要上廁所。
好容易給睡下了,又是三分鍾,蹭的又起來了:渴。
晚上不能喝那麽多水。
她比劃她的小拇指:“一點點……喝一點點……抿一口。”
渴的就隻差那一口水就滿足了是吧?
好容易老實躺下了,這就得開始講故事了。三皇五嶽的講,啥時候她睡着了啥時候消停。以爲睡着了就能睡的安穩覺?做夢!知道她會挑開被子,不由的人就一個多小時一醒來,兩個小時一醒來。醒來了,眼睛睜不開,第一件事就是去摸孩子,看蹬被子沒有。
這麽着根本就睡不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雨桐的錯覺,她總覺得四爺瘦了。自己這一忙,他是跟着幾頭都得忙,自己這邊背後的一些事撂不開手,他的本分活還得幹,晚上還得帶孩子。
林雨桐想叫四爺睡的踏實覺,就逗孩子:“暖暖好久都沒跟媽媽睡了,好想跟你挨着怎麽辦?”
誰知道這孩子蹭的一下起來,從他爸身上翻過來往爹媽中間一睡,拉好被子,左右看看,滿足了,兩手一拍:“關燈,睡覺。”
四爺就用莫名的眼神看桐桐:得!逗呗。
好容易給弄小床上去了,你一招她這不又固态複萌了。
但四爺還是關了燈,睡覺就睡覺,等睡着了才能往小床上抱。
“算了,就叫這麽睡吧。”桐桐說四爺,“您今晚安心睡你的,我注意着呢。”
“明兒不去醫院?”
“去呀!不過早早就回來了。”林雨桐給自己設置了一條線,病人很多,可着一個人去瞧病,是瞧不過來的。她得自己先弄清楚她往後的時間是幹嘛用的。
如今醫院的中醫大夫多了,加上規培的,這就很不少了。
所以,林雨桐把時間就調整了,工作重點也調整了。每天他們去坐診,遇到了疑難病症呢。他們會開一個進一步檢查治療的單子,叫病人去林雨桐那邊排隊等着。單子是系統直接打印的,順序是自帶好的。林雨桐這邊同時得到反饋,按一下按鈕,自動就會語音叫号,很節省人力。
這是她的工作之一,再就是給藥三天之後沒有明确好轉的病人,也要過來及時複診。
當然了,對于一些診斷明确的,效果卻不佳的,醫生做脈案記病例,每天都有例會,針對這些問題咱們再來講。
如此一來,林雨桐的時間不會那麽緊了。因爲中醫這東西,日常調理型的都知道這個見效慢,所以連病人都不着急。而且吃過中藥的都會發現一點,就是你吃中藥的時候,吃藥的那十天半個月,甚至是當月,你都不覺得有什麽變化。尤其是那種慢性病。但是等吃了這藥有個半月一月之後,突然間,某一天你才會注意到,好像是不知不覺中好轉了。
因爲病人先是對這邊的醫院有了比較多的信任,覺得吃這裏的藥不會沒用。然後病人自己就會告訴自己,中藥本來就慢,急不得,因此,這邊的大夫也就不會說有點拿不準的就一定得來問問林雨桐。他們會斟酌着大膽的自己開方子給治,前三五天,不見效果,甚至可能第一個療程吃了,效果都不怎麽明顯。那麽等病人第二次再來了,他問了病人服用藥物之後的情況,有了這個反饋,大部分情況他就知道哪裏沒做好,往後藥應該怎麽調整。
好大夫都是實踐出來的。這一點得承認。
所以,理論學的再好的大夫,你不面對病人,永遠都沒有進步。爲啥中醫都信奉老的呢,因爲人家見的多了,經驗豐富了,他可能就會少走一些彎路。而且,大夫在處于小心開方做嘗試的時候,用的都是太平方,在太平方的基礎上斟酌着增減,那都是經過驗證的很安全的方子。再加上,中藥抓藥其實很講究的。别說正規的醫院,你就是去中醫院附近的藥店,拿着方子去抓藥看看。人家以經營爲目的的藥店,抓藥的大夫也會看你的方子才給你藥。比如方子裏,尤其像是治療肥胖症的,附子在其中最低的量都是45g,人家拿了方子,先叫你問你的大夫,确認是這麽大的量嗎?從大夫那邊确認過之後,人家才給你抓藥。附子單獨放出來,給你在包裝袋上寫上,要先熬,至少要熬四十分鍾等等。這些藥裏,誰要先下,誰要最後下,标注的非常清楚。
爲啥抓藥那玩意還叫小四去學呢,關鍵就在這裏。哪些是十八反,出現這個了不能給抓藥。但也有特殊情況。那就是方子裏會出現十八反,但是前提是,大夫不是明知故犯,人家是方子裏的其他藥就能中和十八反的毒性。
有些學藝不精的死記住了十八反,一看到了就會先叫病人跟大夫确認一下方子是否正确。
這種謹慎林雨桐覺得挺好。醫院裏每個大夫都有患者群,有些年紀大的不會玩QQ和微信的,就給人家一咨詢電話。現在有個會議室是專門騰出來了,裏面有一群實習生,專門聘了一個退休的老中醫,在裏面支應着。孩子們不懂的,直接問老中醫。老中醫在邊上回答患者的問題,這些實習生幫着敲字回複。
一般性的問題,都已經歸納好了,桌面上就鋪着呢,對應的回複就好。但總有一些人颠來倒去的,今天問明天還問。有了點變化他急着想知道是好現象還是壞現象,沒了變化又問是不是哪裏沒做到位,或者懷疑自己熬藥的時候沒熬好。
别管哪種病人,這些“客服”得跟某寶的客服态度一樣的溫和,總之就是跟公立醫院一下子區分開了。
這邊是哪怕病人回家了,還有地方去咨詢。而公立是在醫院住院你也未必總能逮到你的主治大夫。
這個咨詢中心是老有患者找大夫,不管你啥時間,他的電話都跟追命似的打的情況下設立的,因爲你發現,病人跟大夫直接接觸溝通是挺好的,但是也會多了很多麻煩,就像是他自己在這邊看病,然後家裏的老人咳嗽了,孩子身上起疹子了,她也在群裏呼叫大夫,問你沒有偏方嗎?能不能迅速止咳,孩子起疹子了該怎麽辦?我便秘了能吃過道片嗎?黃瓜拌上蜂蜜和醋真的能減肥嗎?
它是真拿你當家庭醫生百事通在問。
雖然這個部門雜了一些,但是什麽問題交給什麽人處理之後就會發現,其實大家都輕松了。病人出了門了,返回來找大夫希望希望把注意事項多聽幾遍,怕遺漏了什麽。大夫呢,接診的多,稍微不耐煩了,人家病人就說你态度不好。現在好了,護士直接幫你指路,那邊有各種的聯系方式,在家也能随時做咨詢喲。
這些措施到了林雨桐這裏好處尤其明顯。
因着醫院驟然間名聲鵲起,林雨桐利用中醫協會,請了很多退休的老中醫。這些老中醫不是回來給病人開診的,而是一個人守兩個年輕的中醫大夫,說白了,就是給他們壯膽的。他們隻号脈,不開方。所以一人管兩個年輕的大夫剛合适。年輕大夫開了方子,這邊屏幕上就有顯示,老大夫坐在那裏就瞧見了。不管方子的水平高低,隻要不妨礙病人的健康,對病人現今的病情不會起到反作用的,他都不出聲。叫他們自己看看。迄今爲止還沒出現過那種不利于病人的方子,有些病人,老大夫覺得你這個可能方子開的不好,就給你做上記号,回頭坐下來開小會的時候咱們談論讨論,下次給病人調整了再看。
以老帶新。這法子一用,林雨桐更覺得壓力驟減。
她每天處理的也就是十來個疑難病例,而這些裏,大部分還都不用住院。
這段時間呢,主要是癌症患者多。多了很多!
林雨桐晚上開課,主講就是這一塊,因爲病例多,大家實踐的機會就多。林雨桐所講的,隻要掌握個八成,按照這個模闆開方子,控制病竈不蔓延是能做到的。如果三兩個月之後不見病竈變小,那就是說,方子還是開的不到家,繼續改良。但對于病人來講,不發展就是最好的發展。
這就看病人怎麽選擇了,有些人見不是林雨桐親自看病,就覺得心理上不咋信得過了。他會轉頭去找西醫,做手術做化療等等,這也是一種方法。
但現時就是林雨桐不可能那麽長時間的親自看診,她就是一天二百四十個小時瞧病,她也看不過來。最快的方法就是培養更多的大夫,讓他們在實踐中一點一點的成熟起來。
林雨苗被好幾個人請托過,想找林雨桐親自看病。她現在不是做那個汗蒸嘛,任何的人也多了起來。好幾次,她都是把人帶帶林家,等林雨桐回來叫在那邊幫着看的。
人家在林雨桐沒說啥,等人走了,林雨桐才說:“在網上直接挂号,預約好了按點到醫院去就行。”
“你現在都不直接看病了呀!”林雨苗就道,“你知道好些人都是奔着你的名頭去的……”
反正就是不是你親自看,你叫人怎麽信得過?
這也是很多人的想法。
林雨桐一不是爲了掙錢,二不是爲了刷名聲。沒自己看病,但也确保每個求診的癌症患者病情得到了控制,這就可以了呀。
照着林雨苗這麽想的人很多,這就會造成短期内,醫院肯定會受一些影響。但是三個月,半年,一年,甚至三年之後,名聲隻會越來越好。因爲有些病,它是需要時間的恢複的。就像是癌症中晚期的患者,連着吃了你三年的藥,哪怕是他的病竈還在,那又怎麽了?你還跟之前一樣,走着過來了,過來找大夫給你開藥了,這就證明你還活着呢。
隻要活着,這就是效果。
但這道理告訴林雨苗,林雨苗卻覺得:“有時候真是覺得當大夫的冷血。”
這話叫林雨桐和周安民都沉默了,一時不知道怎麽作答。醫生要是看不慣生死,這個活也不用幹了。
但不管有多少質疑聲,以現在的醫院規模來說,已經算是人滿爲患了。可林雨桐的時間,在入了冬之後,漸漸的步入了正軌。
早上七點半出門,早晚都在查病房和處理疑難雜症中度過。下午醫院是四點就開始下班,四點半到六點,一個半小時的課程上完,她回家,趕六點四十回家吃晚飯。周末有周末的培訓班,都是其他醫院的在職大夫,周末會調整時間過來上課,有外縣的,甚至是周五晚上就過來住酒店,然後上兩天課,周末的下午再敢回去。時間非常的緊湊。
醫院内務有宋恒斌,外面的事情有顧鑫處理。她不見得清閑,但是把至少時間規律了,作息正常了。
一家三口,也就是早飯在一起吃,晚飯林雨桐回去玩,沒時間。一般都在林家吃。
林家也養成習慣了,總是等她回來才開飯。
她這幾天一直都在注意林陽,在家林陽也是素面朝天,很容易就能看到真實的面相,連着看了好幾天,林陽都被看的發毛了,林雨桐才說:“報的這幾天有雪,你走路小心點。也别跟着學生去操場跑步了,早孕,小心着點。”
啊?
蘇南的筷子吧嗒一下掉桌上了:“有了?”
林雨桐伸手拉過還沒回過神的林陽的胳膊,診脈了确認一下,“嗯!有了。”她叮囑林陽,“凡是别逞能,早起是得注意。高跟鞋都别穿了……”
“我馬上去給買一雙防滑的回來……”蘇南蹭的一下就起來,飯也不吃了,拿了衣服就往外跑。
不至于的。
至于的!至于的!
三十好幾的人了,真是做好了一輩子沒孩子的準備。雖說是能生了吧,但是這沒懷上,心裏都是懸着的。兩邊的父母誰都不問,連林陽都一臉的淡然,好像有沒有的都那麽回事了,可其實兩人備孕這都大半年了。終于有了好消息了,突然之間……有點想哭。
從家裏跑出來,一個人走在小區裏,一圈一圈又一圈,走了大半個小時,心情才算是調整過來。他從來不知道,心裏原來這麽期盼。
林忍讓就說林陽,“要不然就請一年假?”
生孩子請一年假?養孩子至少得請三年假?這根本就不現實。
林雨桐就說:“不至于的,她現在懷上,也就是明年暑假生。等明年秋季開學了,月子也早做完了。不耽擱事。”
林忍讓就覺得不好:“學校也太遠了。”
結果說了這話沒幾天,林陽的工作調動了。蘇南家給使了勁了,把林陽的工作從原來橋頭村那邊拆遷之後的小學,給調動到離家最近的公立學校。
小區裏面帶的學校都是私立的,教學質量好是沒錯,但性質上來說就是挂靠在重點公立學校下面的私立學校。而林陽去的中學,距離住的這邊也就一站多路。平時去超市買菜,溜達都能溜達過去。
到了中學,她也不帶畢業班。就是初一年級的數學,帶了一個班的。上午上一節課,下午一節自習課,另外還兼職了一個興趣班的輔導員還是什麽的,反正就是爲了給少上課找了個合理的借口,因爲還有别的工作要做嘛。課少,站裏的時間就少,上午四十來分鍾,下午四十來分鍾,剩下的時間坐着也挺好。
齊芬芳就跟小四說:“看看,這就是找一個好對象的好處。你看你二姐,你姐夫能掙錢,也會在外面來事,你看你二姐懷孕的時候,多輕松的。那就是在家養胎呢。你再看看你三姐夫,到了要緊的時候,人家就是能使上勁。照你三姐這樣,懷孕輕松就不說了,這孩子吃奶的問題是不是也不是問題了。你爸開車帶着我,我們開車去學校門口,三兩分鍾就到了,你三姐出來在車上把孩子一喂,這不就是齊活了。她不受罪,孩子也不受罪。你大姐呢,那時候是趕上我跟你爸年輕,啥都伺候的周到。也沒受罪。爲啥跟你說這個呢?就是告訴你,這找對象,找個條件好些的重要性。你自己掂量着辦!”
小四也煩啊,老三家一添孩子,這家裏就多一口人。爹媽跟老三住,可沒道理妹妹跟姐姐姐夫過日子的呀。
早點結婚……她其實也想呀。
齊芬芳私下還問四爺:“我看跟你一塊幹活的一個小夥子都不錯,你們年輕人好說話,帶着跟小四認識認識。”
四爺就奇怪:“您看上哪個了?”
這些小夥子裏,除了書生和小幺,長的可都不怎麽樣。
齊芬芳就猶豫:“也不是看上。就是吧……那個書生,住在咱們小區的那個……”
嗯!怎麽了?
“我跟那孩子的媽媽聊的還行,聽那意思啊,是他們家的準兒媳婦吵着要裝修房子,要不然就不結婚……她跟我說這些,我也不知道是個啥意思。是不是叫我給你捎話呢,覺得快年底了,項目的錢該給了還是怎麽的?”
不是這個意思。
林雨桐帶着暖暖在一邊認藥材,才道:“那是不想叫她兒子跟那姑娘結婚。她以後要是說啥,您就聽着,别回話。她就是想叫人知道,将來沒成,那責任也不在她兒子。”
那就是一環卡着一環的扣,說是因爲懷着孩子,所以不裝修。把裝修的錢還債了,然後不要孩子了。孩子拿了,不張羅結婚了。也不說不結婚,反正就是沒錢裝修房子。以那姑娘的折騰勁和虛榮勁兒,不裝修房子成嗎?不成就得天天吵,吵來吵去的,這情分自然就淡了。女人攢夠了失望,男人也在争吵中消磨了感情,然後該分手的時候自然就分手了。
說的齊芬芳打了一個冷顫,“雖然吧,我這當媽的能理解她爲了兒子的心,但我閨女要是找這麽一家,我心裏就怕。”
她再跟小四說找對象的時候,甚至把爹媽明理這一條,擺在了家境好的前面。小四還驚訝于她這說變就變的能耐,人家卻淡定的指出:參照你二姐。
你看,尹家别的不行吧,但在明理這一條上,做的就很好呀。
家裏日子能過了,這邊給的錢,尹家總是想法子就給這邊花回來。在女兒跟兒子之間平衡的也很好,當父母站的中正,也就顯得幾個孩子處的好,做弟弟的對姐姐好,做姐姐的也老念着弟弟的情。他家的小兒子那工作,前段時間,桐桐那邊接診的人裏有那小兒子的領導,還隐晦的提了說是可以給虎子加擔子。桐桐就給虎子打電話問想法,結果直接被尹家親家給攔了。人家就說了,要是能升,那是本事。要是沒那本事,你就踏實的幹活,拿你的工資去。今兒人家給你個饅頭,你明兒就想要一個包子,沒了那包子你就不自在,你不自在就鬧騰的三親六故跟着不自在。爲了往上走你得帶累多少人情。直接給攔了!
齊芬芳就覺得這一點做的真好,在小四面前念叨了不止一回了。
小四就發現,隻要她不找對象,那她每天都會被叮囑一遍擇偶标準。而且隻要去細聽,好像這個标準永遠是上下浮動的。
她問她二姐:“你是靠啥标準選的我姐夫。”
你這話問的?
林雨桐就說:“對的人出現了,标準就出來了。啥是标準,那個人就是标準。隻能是他,别人都不成的時候,就對了。”
小四滿臉驚悚,開玩笑呢。現在上哪找那種非你不可的去?
那種非你不可,離了你就活不了的,怎麽聽都像是哄人的甜言蜜語。她自己就覺得,她不會離開誰過不下去。而誰要是說,我這輩子離開你就得打光棍……那她也一定認爲這又是一滿嘴跑火車的。
是自己不信愛情了呢?還是現在這世道不太适宜愛情這種東西生長?
但是,有沒有愛情,有多少愛情,跟想不想結婚是兩碼事。
有人有愛情,未必想結婚。可有人沒愛情,還總盼着有婚姻,總想着,哪怕沒有轟轟烈烈,至少也有婚後的相濡以沫。
小四覺得,她現在就處于那種狀态。她想結婚了!
她這麽一說,林雨桐就點頭,“那你就快結婚了。”
目的明确的知道自己要什麽的時候,那目的就快達成了。總好過漫無目的的去尋找愛情。愛情這東西吧,你或許一輩子都得在尋找它的路上。
小四找四爺:“姐夫,給我介紹一個。”
行啊!四爺随口就應了,他現在認識的人多了去了,什麽類型的手裏都有,“說誰标準,我按照标準滿世界給你淘換去。”
小四樂了,想了想,“大姐夫那樣的不行,太碎嘴。大毛病沒有吧,小毛病不少。當然了,配我大姐是白瞎了那麽個人,可到我這裏,我瞧着就别扭。二姐夫你這樣的吧……你是好啊,我長這麽大,就也沒見過你這麽好的……”
嗯!這麽馬屁拍的深得朕心呀。
“可你這樣的,我駕馭不了呀。而且,姐夫你這樣的,要是自家哥哥呢,那我渾身舒坦,啥事都有你撐着,那能過的很自在。可要是夫妻,我壓力太大,不成。我三姐夫那樣的……他就愛在外面交際,現在也沒好多少。也就是我三姐,不僅沒覺得不好,反而覺得人就該有朋友。現在倒是跟南哥那邊的兄弟朋友的也熟稔的不得了,她不是遷就,就是覺得那樣好。那就是合适呗。要換我,我的天啊!他愛交朋友,我也愛交朋友。他得有時間陪朋友,我也得有時間陪朋友。然後這日子還能過嗎?這也不成。”
四爺就總結,“要個不碎嘴的,最好長的還可以的……”跟我這樣的有的一比?
“長的不能跟您比呀,小帥就行。”
這話舒服,“不碎嘴,長的還可以,要得顧家,要得能照顧人,要得在外面撐得住,要得善于交際,但卻不會太過……”
嗯嗯嗯!這個标準一出來,大緻上男朋友的标準就越來越清晰了。
小四還補充,“家裏不能太複雜,要不然我嫌麻煩。家境不能太糟糕,不是嫌棄人家沒錢,而是消費觀念和生活習慣很可能存在很大差異。學曆不一定得高,跟我一樣也行,但一定得有正事幹。人呢,幽默一點,風趣一點,不用老是跟我一闆一眼,這就最好沒有了。”
暖暖就雙手一拍,“我知道……我知道……”
知道什麽呀?知道我男朋友在哪呀!
暖暖咯咯咯的笑,手繼續拍着,“快遞叔叔……快遞叔叔……快遞叔叔好玩!”
去去去!
合着我就隻能找個送快遞的呀。
這麽說完了,才想起來了,暖暖說的快遞叔叔不是指廣義上的送快遞的,她是有特指的,“他?他那哪裏是風趣幽默,他那就是嘴賤!小丫頭懂什麽呀。”
然後直接往出走,“我先回了啊!今天還真挺困的。”
可臉明明紅了,暖暖做羞羞臉的動作對着她小姨,小四瞧見了揮着拳頭威吓她,孩子卻越發的笑的歡了。
第二天,小四瞧着路天章,時不時的對着人家出神。
路天章被瞧的去了衛生間六回,隻有那裏有鏡子,他得看看是臉髒了,還是胡子沒刮幹淨,再要麽就是一副扣子沒扣對,褲子拉鏈沒拉?
沒有啊!都挺好的。
是覺得穿的髒了?這個就是天天換,到了這裏到處都是快遞,能幹淨呀?
于是,吃飯的時候,他叫了小四一塊,“對面吃飯去,去不去?”
小四跟着去了,跟往常一樣。
對面有快餐米飯,也有面館。
路天章問說:“今兒想吃什麽?”米飯和面,自選一個。
“吃面吧。”這家的菠菜手工面很好吃,僅次于二姐做的。
兩人選了面館進去,找了老座位坐,路天章朝裏面喊:“老闆,兩大碗菠菜面,三合一。”
一般分爲油潑面、素臊子和肉臊子三種,同一碗面,三樣都要,先用油潑,再澆上臊子,那味兒别提了有多香了,這就叫三合一了。
喊完了還不忘補充,“先來兩碗面湯來,滾熱的……”說着搓了搓手,跟小四道,“在庫房裏還罷了,這一出來,是冷哈。天說變就變……”
小四一向過冬穿的少,嘴唇都凍成青的了,面湯一上來,手就抱在湯碗上。
路天章搓了手,把飯館桌子上放的窄窄的一卷餐巾紙拿起來撕了一匝長,鋪在桌子上,然後從一邊的老粗碗裏扒拉了幾瓣蒜,剝好了就放在衛生紙上,“我說姐姐,你今兒盯了我一上午了。想幹嘛?您直說就是了。跟我呢,不用太客氣了。”她以爲是小四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不好開口。
小四不屑的一瞥,因着暖暖的提醒,她今兒早上注意路天章的時候是多了點,但也沒盯了一早上。她敷衍的道:“就是看了兩眼,咋了?還不讓看了。”
“咋還不讓看了?想看随便看,怎麽看都行啊。”說着還賊兮兮的笑,“我就問問,看出什麽來了沒?您姐姐那功夫了得,看人就能斷癌症,一針下去百病全消,您要是能得一分真傳,那可了不得了。您就說,您要看哪,要怎麽看。大雪天光膀子在外面都沒問題呢。隻要您看的高興。”
貧嘴!
小四還沒還嘴呢,面條就上來了。面香油香臊子香,刺激的人嘴裏不由的分泌出了口水。
小四抓着筷子看着面沒動,路天章拎了醋壺,給小四點了點醋,然後放下醋壺,小四這才開始攪動面,嘗了一口,“嗯!剛剛好。”
那是!哪天出過錯?
路天章把唯一一顆獨蒜遞過去,小四抓了,一口面一口蒜,再來一口面湯,這個舒服自在。
“我以前在村裏住的時候,就愛在村裏的小館子吃飯,價錢不高,味道還好。”什麽衛生不衛生了,壓根就沒考慮過。反正就是吃的舒服自在随心就好。
路天章對此深有體會,“剛畢業那兩年,我也在城中村住的。”對那環境,說不上留戀,但至少也不反感。反正已經是走過的路了。他把嘴裏的面咽下去,把肉臊子裏的肉都沒動,在碗邊上一直放着呢,小四吃了她的面,就來又夾他碗裏的肉。肉臊子裏的肉都不大,指甲蓋大小的,要想香,不能都是瘦肉,大部分都是肥肉丁。但因爲做的好,多是肉皮部位的,一點也不膩,小四就愛吃這個。可人家這肉臊子不單獨賣呀。每次來吃,都是這麽着。
老闆娘出來給續面湯,看了這樣就笑:“雖然不單賣,但是小夥子不愛吃肉隻愛吃肉臊子的湯汁也行啊,喊一聲,給一舀點湯添味,把肉都給小姑娘放碗裏。”
說的兩人都一愣,其實兩人都不是呆闆的人,這法子喊一聲就行,但誰都沒想着去喊。一個要了不吃,就擱在碗裏,一個伸筷子就夾,也不别扭。
反倒是被人說的有些不自在。
老闆在裏面喊老闆娘,“趕緊的,一會子上客人了。”等人進去了,他就說婆娘,“就你事多,人家小夥子大姑娘的事,你管得着嗎?”
聲音不大不小的,外面的兩人更尴尬了。
路天章幹咳一聲,想打破這個尴尬,主動問小四:“到底想叫我幫啥忙直說。”
“我能有啥事呀?”小四就道,“沒事。”
别不好意思呀,“有事你就說,跟我你客氣什麽呀。”
誰跟你客氣了,“我真沒事。”
“沒事你盯着我發愣呀?”路天章将肉都扒拉到小四碗裏,“我的房租可是按時交的。”
誰說房租的事了?幫自己最多的就是他了,隻那些忙都能抵一半的房租了。她氣道:“我就是想結婚的事呢!我媽老催,我三姐也懷孕了,以後家裏還得再添個孩子。我不想在家住,想着幹脆結婚算了。我想這事了,你幫啥忙幫忙?這事你能幫忙嗎你?”
路天章一愣,放下筷子盯着小四就不說話了。
小四被盯着看,也莫名其妙,擡眼看他,一對上他的眼睛就朝後縮了一下,“幹嘛?”
誰說這事我不能幫忙了?
“隻要你需要,幹嘛都行!上刀山下油鍋,千難萬險,我一往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