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停車場的路上, 林雨桐突然想起什麽,摸出手機給孫民打了電話。
孫民接了電話哈哈就笑:“小林啊, 小尹已經跟我溝通過了, 你隻管忙你的,肯定不會有人礙手礙腳的。”
那就太謝謝您了。
挂了電話, 林雨桐心道四爺昨晚大概都跟孫民提前打了招呼了。請孫民幹嘛呢?請孫民調虎離山。必須把山本調開才行。
事實上這點跟美奈子不謀而合, 她昨天在電話裏也請求中和幫忙, “拜托了, 不管怎麽樣, 請一定把我父親帶出去至少一個小時。我需要這一個小時……要不然, 父親根本就不會讓這些專家給父親看診, 他們都太固執了。”
中和就道:“十點以前希望你能處理好所有的事情的, 剛才師父接到這邊政府的通知,說是明天早上爲醫院選址。你知道的,政府部門不太可能對投資商有太多的妥協, 而且就在地址就在左近, 也不怎麽費時間,地點都是咱們看好的,去走走流程就回來。你最好提醒專家加快速度。”
美奈子的心這才放下了, “感謝上帝。”
其實不用感謝上帝, 感謝四爺就行。
這邊林雨桐挂了電話,那邊顧鑫就趕上來了,開口就問:“你打算怎炮制人家。”
噓!這話不怎麽好聽呀。
三人到了停車場,兩邊都在停車。距離最近的這一片全停的是檢查組的車, 宋恒斌做工作很細緻,跟保安交代過了,這裏必須預留下來。因此,瞧病的病人的車順着另一邊拐去,絲毫不影響廳裏派來的這些人的行程。
而那邊美奈子請的專家組就沒這待遇了,都當是一般的車輛。因此,這邊迎接自家的檢查組和專家組,并沒有跟那邊直接給碰上。
林雨桐也隻當是沒有美奈子請的什麽專家組,畢竟老山本昨兒從醫院出去的時候并沒有告知醫院,他隻是告訴護士說要下樓出轉轉。
病人不是太嚴重,在周圍轉轉有助于身體健康,沒人攔着的。
因此,林雨桐一直裝糊塗,壓根就沒露面。今兒她也不着急,因爲還來了參觀組,她就先帶着轉病房。遇到一些特殊的病人,她還很樂意跟專家組的專家談論讨論。
而這個舉動呢,專家很樂意,病人也覺得樂意。專家呢,是因爲林雨桐挑出來的病人很有特點。比如一個七個月大的男嬰,因爲疝氣住的院。孩子哭鬧的厲害,西醫上主動做手術,但是家裏人心疼,覺得孩子太小就做這樣的手術,所以想找中醫看看。現在孩子的病一般都當做急症去處理,因爲他不舒服就哭鬧不休,一家子都跟着吃不好睡不好,去看西醫,大夫說怎麽治就怎麽治。這家剛好呢,是條件不怎麽好,帶着孩子來城裏瞧病,在醫院門口倒公交車的時候,發現這裏的病人很多,于是就過來看診了。孩子哭的厲害,白老剛好在門診,不能由着孩子疼的哭呀,給按摩了按摩,孩子一下子不哭了,然後垂下的一側陰|囊好似也沒那麽墜着了。剛好當時給需要住院的病人安排病房,就給收進來了。這是加床加進來的病人,住院三天就能出院了,住院費和護理費六百多,“用了天台烏藥散做了一些調整,因爲孩子一直母乳,開了藥母子同服,吃了三劑了……”
中醫院的姓康的專家就給孩子摸脈,“今兒可以出院了?”
“是!”林雨桐就道,“回去再服用十二劑。”
“合适。”他點頭,收了手,“很合适。十二劑鞏固之後,一生不會再犯。”
那邊就有考察組的問病人,“這下來大緻都花費多少?”
私立醫院有一點不好,就是報銷難。不管是醫保還是合療,說是有報銷,但是報銷點低就不說了,關鍵是手續沒那麽好辦,還不夠折騰人的。報銷得是回原籍找相關的部門報銷,這中間很多有扯皮的地方。有時候來回折騰所開銷的和花費的時間導緻的誤工費,都比能報銷的那個額度高。所以,所謂的報銷,有時候就是形同虛設的。
病人爸爸先是一愣,這才道:“一早護士就送了清單過來,一千三不到吧。我還沒細看包括不包括剛才開的那十二副藥……”
“包括!”邊上的護士就道,“是昨天就下的醫囑,今兒才紮帳的。出院的時候去抓藥,如果需要直接帶湯藥,你得抓藥的時候跟藥房說一聲,沒副藥多給兩塊錢的費用。不過距離遠的話我們還是建議自己回去熬,怎麽熬會有說明書,藥房的醫生也會交代清楚,記住就好。”
“好的!好的!這麽算的話,那就是一千三吧。”病人爸爸這麽回答考察組的專家。
這人就問:“一千三,能報銷多少?”
“報銷?”病人搖頭,“這不是私人醫院嗎?那還報銷幹啥呀?再說也沒花多少錢。孩子也沒受什麽罪。兩月前孩子還犯了一回,當時沒到手術的程度,住了五天醫院,醫保報銷之後還花了一千二三呢。但那不是沒用,這才沒多久就犯了嗎?這段時間孩子一直不怎麽乖,實在是不行才又趕緊來的。可在門口遇上的老大夫,給孩子摁了幾下,再後來用藥到現在孩子都好好的……不報銷這一千二三也不算貴呀。也就不折騰的去報了,怪耽擱事的。”
考察組這些人也都是這個行業裏的,對費用都比較清楚。孩子小,做疝氣手術不需要補片耗材之類的,所以費用相對較小,一般就是兩到三千塊錢。當然了,這隻是手術費。在醫院前期的檢查,後期的各種藥,住院費護理費,這都算下來,也該再四千多。外地縣區來的,在省城的醫院,報銷就按百分之五十算,這也得兩千來塊錢。這還不算孩子承受的各種痛苦。手術紮針這些,對一個七個月的孩子來說,可遭罪了。
但中藥也一樣,這麽大點的孩子其實喝藥也很難,要是掙紮的喝不下去,孩子一哭鬧使勁,會加重病情的。
就有人質疑這個問題。
不用林雨桐解釋,病人就道:“這裏的護士可好了,孩子小都是護士幫着喂藥的,手把手教我們呢。現在我們自己能喂……”
給孩子灌藥,這是中醫護士培訓的重要一課。不僅是孩子小不好好吃藥,就是有些成年的病人,比如遭遇暈厥等等的症狀,藥進不去怎麽辦?所以,這些技能就不僅需要醫生都掌握,護士也一樣。這些姑娘們訓練的時候彼此給對方喂水,遏制住穴位往裏灌,灌得一天上二三十回廁所。這也是辛苦訓練出來的。像是這種出院之後還需要繼續喂中藥的,護士就負責教會家長。
這一點就叫大家很意外了,紛紛點頭。從病房出來,這個質疑的人就先誇了:“……多教會一個家屬,就是給中醫多撒下了一顆種子。她回去會自覺地不自覺地将這些事說給更多人聽,包括給孩子喂藥。别的孩子再吃中藥的時候,她就是現成的老師……這就像是一株蒲公英,種子成熟之後風一吹,那可能将來真會遍地開花。”
這個贊譽就很高了。
中醫中藥是有很多弊端,但有人想着去彌補它,不停的完善發展它,這就是希望。
因着每個病人都很特别,專家都很有興緻,在病房裏耽擱的時間就多一些。而病人家屬就覺得也好,這麽多專家幫着看看,那肯定也是有益無害。
于是這邊熱火朝天,那邊山本家的病房裏,也是塞滿了人。山本家很慷慨,因此請的專家能來的都争取來了,一共來了八位,不全是頂級的吧,但前二十名總是能排到的。國人去國外做手術,能請到他們的學生就已經很不錯了。錢和人脈這東西,你缺一不可才有可能。
昨兒的檢查報告出來了,專家挨個要上手給老山本做查體。
這樣的折騰真是很沒有必要,老山本擺手表示不用,但是詹妮弗不樂意,“我的老朋友,你就隻當是爲了叫我安心,叫很多關心你的人放心。今天檢查之後,如果你的身體沒有問題,那麽你之前所說的項目,一億美元的前期投資,随後就能到您的賬戶上。您知道的,您所說的項目,确實是太過瘋狂,願意給這樣的項目投資的人并不多。你的身體若是出了問題,我會很麻煩的……所以,我親愛的朋友,爲了我,爲了你,爲了我們的友誼還有你的項目,半個小時,好嗎?請給我半個小時的時間。”
老山本指了指體檢資料:“這些還不夠?”
“越多的人證明你的健康沒有問題,資本才聚攏的越快我的朋友。這都是爲了你!”
不!你是爲了你百分之十的傭金。
一億你能抽一千萬,還是美金。夠你剩下的時光花天酒地了,我相信你比我還要急切。因爲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給你這麽厚重的傭金了。
老山本對西醫查體這一套,很是瞧不上。他隻是不耐煩被折騰而已。
兒子這會子不在,孫女站在角落裏一言不發。這孩子是爲了自己好,但是她卻不知道,自己最初不得不刺激穴位展現一個健康的自己的初衷在哪裏。沒有這筆錢,以後的路會很艱難的。
不過查就查吧,看你們能查出什麽來。
心髒科的大夫看完就出去了,作爲家屬的美奈子在外面的花園裏呆着。大夫說,“檢查報告我已經看過了,老先生擁有一顆四十歲的心髒,這是好事。如果要針對腎癌治療,那麽恭喜您,一顆強大的心髒能保障他做任何的痛苦而艱難的治療。”
美奈子客氣的笑,可眉頭都擰成疙瘩了。
肝膽科的大夫緊跟着出來,朝美奈子笑的很親熱,“體檢中心的儀器很棒,檢查結果是可以相信的。山本院長的器官功能很好,不能用心親愛的。”
可這真不是美奈子需要的答案,她一再的詢問,“确定有認真的檢查過了嗎?真的沒有其他問題嗎?”
得到的答案都是肯定的,當然,當然沒有問題。
美奈子焦躁了,那麽隻能寄希望于林雨桐了嗎?她找了護士,馬上請林雨桐林大夫過來一趟,并且告知她,專家組到了。
她希望林雨桐能說服專家組,至少在林雨桐的提醒下,他們是不是可以換一個檢查診治的辦法,從而對祖父的病有些幫助。
林雨桐正陪着廳裏的專家組呢,等的就是美奈子請她。
她還故意問護士,“是哪方面的專家,都有誰呀?”
護士就說了幾個名字,這可是在權威的醫療雜志上經常會看到的名字。行業内的人還是很有興趣一見的。
林雨桐當然就邀請專家組,“既然人家這麽興師動衆,那我也厚着臉皮請各位前輩給我這個小輩壯壯膽。”
中西醫吵架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别說跟國外那些基本不怎麽了解中醫的西醫大夫吵架,就是同一個醫院的,中西醫會針對病人提出不同的治療方案,然後說着說着,就嗆嗆起來了。就是中西醫結合科室裏,也會因爲什麽情況下用西醫什麽情況下用中醫而出現争執。而一旦出現争執,中醫一般是很難争的過西醫的。第一,西醫一出口就是數據,病人身體的指标是數據,這個治療方案治療好了多少,這也是硬數據。你中醫說一個?在中醫這裏,一樣的病,放在性别不同,年齡不同的人身上,那都是不一樣的。隻要個體不同,那每個人吃的藥都是獨一份。數據?數據是個嘛?第二,西醫大夫,尤其是出入手術室,壓力比較大的那種科室大牛,那個脾氣,臭極了。三兩句說不通,就将你定義爲不可理喻。在手術室裏說一不二的氣場就出來了,大有‘你立馬給我閉嘴,不管你想說什麽,現在都得聽我的,誰再哔哔一句就給我滾出去’的意思。而中醫大夫呢,學中醫的先學修身,你得是平和,你得是無争的,這樣也符合養生之道,别管别人怎麽質疑,你微微一笑,淡淡轉身,然後飄然而去才符合氣質。當然了,一般中醫也是修養不到這個境界的,尤其是學院派的中醫,那也不是什麽好性子。然後自然就會吵的面紅脖子粗。再然後,被西醫用數據給甩一臉。
這種場景太常見了,每個中醫都遇到過這種情況。一般大家遇上個手術牛人,這就很難對付了。這回這個小林也是倒黴,怎麽一上來就撞上大BOSS堵住門。
小林這身闆,不被人家給生吞活剝了?
這孩子怪不容易了,這才開門就被人踢場子。
聽說開業的時候就被一個所謂的韓醫刁難,老山本又不安好心。卻沒想到原以爲在這邊住院想觊觎點啥呢,結果狠毒的還在後面呢。這是自家的小幼苗才剛出個苗苗,這老山本就要扼殺呀。
想想也是,山本家的癌症康複醫院,在世界都享有盛譽。偏跑來住院,這不是故意的是什麽。
況且,這還是黃廣平組織的人手,林雨桐又那麽鄭重其事,團團作揖,謙卑的很。那就走吧,沒有人家打上門咱還不言語的。
上去的路上,這次考察團的團長就問說:“小林啊,這個山本是腎癌?”之前隻是聽說,現在得問問正主。别一會子再給出了醜。
這話問的很好,林雨桐就一臉憂心,進了電梯卻沒急着摁按鈕,先說這個事情。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給說了,才接着道:“我是反複的把脈确認了,五髒衰相雖隐蔽,但卻不是把不出來。可這些西醫是不認的。”
衆人心裏駭然,這種以穴位刺激生機的做法,是有。但是幾乎沒人這麽去做。以前的老大夫,在病人臨終交代遺言,話說不明白的時候,會以針灸刺激穴位,叫人提氣将沒交代的話抓緊的說完。但後來,就基本沒人用,也沒人會用了。
可老山本竟然能做到這一點,其中醫上的造詣可見一斑。
而林雨桐緊靠着把脈能将對方隐瞞的事給把脈把出來,這就更是了不得。
可又有人不明白了,“這老小子是爲了求醫而來的,那就消停的求醫就是了。還專門找個西醫的專家組是想幹什麽,想用人還想順道踩人。沒有這麽着對付大夫的。”
林雨桐就道:“聽說山本家上馬了漢方癌症藥物,正在跟M國的一些投資家積極談判……”
哦!這樣啊,那就能理解老山本爲啥拿身體開這樣的玩笑。要知道有些事情一旦開始,就得抓緊了。第一和第二永遠是有差距的。而且,早一點占據市場份額,那就意味着暴利。
冒險是有一些,但是吧,從他的角度是值得的。
隻是他既想赢,又想要命,還不肯承認他的身體狀況,順帶的算計自家這邊一把。這個行爲就有些惡劣了。
美奈子沒想到林雨桐帶了這麽多人過來,“您這是?”
“剛好專家組在,一起上來看看。”林雨桐左右看看,好幾個老外在樓頂的花園裏,或坐或站,或是彼此聊天,然後看着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上來,都好奇的朝這邊看。
心髒的問肝膽的:“是中醫嗎?”
肝膽的聳肩:“誰知道呢?中醫和巫醫一樣,或許隻有上帝才能讀懂他們。”
不管嘴上怎麽說,但好奇心驅使,還使得他們不由的朝病房聚攏。而林雨桐給山本二次号脈之後讓出位置,請幾個專家分别診脈。
其實這個真不好診出來,如果不是林雨桐提前說了,這個細節很容易就漏了。細細診脈,是有那麽一絲不同,但這種不同在自己不清楚那是什麽的情況下,也絕對不會貿然去說。他瞬間就脊背就出了薄汗,這要是換做被算計的是自己,那真可以半輩子積攢下來的好名聲,叫這老貨徹底給毀了。如果正治療腎癌了,他嘎嘣一下,很突然的别的器官衰竭死亡了。還是這麽一個有名氣的人,那這以後,誰還敢用中醫治療癌症?而山本家這種披上各種炫目的外衣的中醫反而會大行其道。但那時候,山本家會承認他們用的其實就是中醫嗎?
完了必然會跟棒子國一樣,包裝的光鮮亮麗隻當是自己的東西在用罷了。
專家将手收回,就背着手出去了,面色很不好看。
接着上手了五個人,有的能像是第一個專家那樣感知到異樣,有些甚至隻是捕捉到一絲一閃而過的東西,擱在平時早就忽略了。知道這隐藏在背後的兇險,才越發覺得這老貨不是玩意。
美奈子急的等在外面,時間都過了半個小時了,怕父親回來,她急需得到一個答案。
林雨桐指了指隔壁的病房,“當着病人讨論不好,不是要會診嗎?去這邊吧。”
好的!
這邊的病房美奈子沒來過,地方也不大,但不知道什麽時候病床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圈的座椅,中間就是一圓桌。
詹妮弗被邀請進去的時候隻是客氣的朝林雨桐點點頭,坐在那裏就不說話了。
林雨桐也沒言語,不跟他們讨論,隻看了幾位專家一眼,在大家默許下才看向美奈子,“幾位中醫專家跟我的意見是統一的。病人的五髒六腑正在衰竭,情況不容樂觀。我得如實的說一聲,如果按照我的治療方案,那麽山本先生首先要做的是溫養身體,這個過程,病人需要在醫院度過半年左右。這個結果你們能接受嗎?”
美奈子眼睛一亮,這至少說明林雨桐是願意接,且能夠治好的。看來這些中醫專家給了她信心,上次單獨面對自己的時候,她并沒有這麽說。
幾位專家有點明白這個意思了,這種越治療越重的情況出現,必然伴随着争議,林雨桐需要證人。
美奈子就看向詹妮弗,“教授,我希望在我祖父治療期間,您能幫我監測祖父的身體情況。”經過林雨桐的治療,他的身體是不是在改善……等治療開始之後,西醫是能給量化的,從具體的數據和檢查結果上是可以有直接反應的。
如果是這樣的合作模式,她覺得中西醫結合會叫人放心很多。
但詹尼佛卻皺眉,嚴肅的看向林雨桐,将手裏一厚摞的檢查報告單往前一推,“山本院長的身體除了腎癌之外,其他一切表現良好。腎癌沒有擴散和轉移的迹象,他的身體機能可以跟四十五到五十歲的人相媲美。他接受腎癌手術,後期康複會非常樂觀。我不知道林大夫和你們所謂的中醫專家是從哪裏判斷出他的各種髒器管出現衰竭現象的?依據是什麽?把脈嗎?哦!抱歉,誰看的見?”
美奈子急了:“不!老師!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請您來壓根不是這個意思。
“閉嘴,美奈子。你是我的學生,但是我對你非常非常的失望。現在請你不要說話。”呵斥完美奈子,詹妮弗就蹭的轉身,看着林雨桐,“你是說山本先生的五髒……”
對!“五髒包括肝、心、脾、肺、腎。六腑包括胃、大腸、小腸、三焦、膀胱、膽。”林雨桐面色平靜,一一給解釋。
“哈!”詹妮弗将胳膊揚起來,臉上帶着幾分不可思議和嘲諷的微笑,看向幾名專家,“我親愛的心外科博士,現在這位可笑的中醫大夫竟然說山本先生的心髒幾乎是處于快要不能工作的狀态了,對此您有什麽看法?”
心髒這位聳肩抱胸,然後撇撇嘴,滿是輕蔑,最後來了一句,“請您相信,我是世上最好的心外科大夫。”
邊上的那位補充,“不!你隻排第三,别吹牛好嗎?”
心髒那位一副無所謂的态度,然後反問一句:“這位林大夫排第一還是第二?”
聽的明白他們這種調侃方式的人不由的大笑起來。帶着幾分對林雨桐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醫生的輕蔑。
這不好笑,但是這所有的嘲弄,都是對自身知識體系的自信。
美奈子忙道:“各位,林大夫的診斷祖父是承認的,這一點毋庸置疑。我希望各位能配合……”
“你祖父是承認的?”詹妮弗哈哈笑出來,“我親愛的孩子,你總是這麽單純。好的,我這就去跟你的祖父談談,我想聽他親口承認。”
然後起身,直接就走了出去。
邊上的專家團團長低聲問林雨桐,“采取哪種辦法治療,這是家屬的事。那位詹妮弗女士的反應,有些奇怪。”
“若是老山本病了,她可能會失去很多的利益。所以,她會急着證明老山本沒病。”
原來如此。
詹妮弗進了老山本的病房,聲音壓着,帶着幾分憤怒,“爲了你的項目,我已經整整忙碌了三年,四處的遊說,到了收成果的時候了,你病了?哈?病了!要不是美奈子告訴我,我甚至都不知道你病了。山本先生,你認爲你病的是時候嗎?”
“所以我用非常之法。”山本低聲道,“我要是再這麽撐下去,樂觀的估計,我隻有四十到六十天的壽命。”
“那就再撐一個月,然後對外說是在‘閉關研究’,豈不是更好?誰能知道你病了?你爲什麽現在跑來?這個決定有多愚蠢你知道嗎?”
“我沒想到一個小大夫能把脈把出來!”
“那你就該否認。”
“我不想否認,因爲我發現,此人對我的研究有很大的幫助。也許我解決不了的難題在她這裏很容易就能得到答案。所以,我臨時覺得留下來。這并不妨礙什麽。你隻要說服那些人相信,我會被治好,我的科研很快就會有結果。僅此而已!”
“我的老先生,你真是比你的孫女還要單純。如果是這樣,我誰也說服不了。我之前三年的工作将會什麽也得不到。所以,現在,不能病。不是還有四十天嗎?不要四十天,隻要十四天,這筆錢到手,我拿我的傭金之後,你再找這個中醫大夫治病,會晚嗎?”
老山本就道:“我如果不承認我的病症,那麽接下來,這位林大夫很可能不會再收治我的,詹妮弗,你是在拿我的命開玩笑。”
“你拿我的時間我的金錢開玩笑,那就是在浪費我的生命。”詹妮弗慢慢的平靜下來,“現在,你有兩個選擇,第一,跟我走,告訴那個年輕的中醫大夫,他是一派胡言。你除了腎癌,沒别的病。否則,這個消息轉眼就會傳出去,那幾個專家的嘴并不牢靠。第二,我會跟那個中醫大夫認真的談談,問問她對你的病是否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治療的康複出院。我想,任何一個大夫都不會去做百分百的承諾。如果是這樣,那你……我親愛的朋友,如果真是腎癌并其他髒器衰竭,而自己不做否認,我會将這些告訴那些投資人。并且将你惡意欺瞞的行爲公布于衆。我想,我這麽及時的爲他們挽回了損失,于我的名聲應該有幫助的。我三年的時間浪費了,但是,也許往後一年兩年我會成倍的再賺回來。可是你……連同你的醫院和研究所,可能就要萬劫不複了。以前的注資人,不會放心将錢交給你,一旦遭遇撤資,你以爲誰會爲你撐腰?你身後的财團嗎?不!他們不會插手。因爲讓你們有精力去經營自己的事業,倒不如讓你們徹底的一無所有,然後隻是他們的私人醫生來的更好一些。你說呢?所以,路擺在面前,你選哪一條?”
老山本閉着眼睛沒說話,良久才道:“我想,我是可以再堅持十四天的。”
詹妮弗這才笑了:“這就對了我的朋友。你放心,如果你的病隻有那個小大夫能治療的話,她不收治也沒關系,咱們不是沒有辦法。這個國家我了解,她就是一個小大夫,她需要屈從的人和事太多了。他們的衛生部門一直想跟我們的醫療機構合作,又希望派遣更多的醫生去學習,這些機會和名額,他們都會争搶的。我手裏就有這些資源,隻要主管她的部門,還需要我手裏的這些東西……我想不用我們求她,自有人能命令她。那時,你隻要在酒店裏安心的躺着,她會上門爲你診治的。我希望你活着我的朋友,我希望你健康的活着。我們合作的一直很開心,我也希望一直能開心的合作下去。”
老山本搖頭,這個愚蠢的女人,根本不知道這個小林大夫的真正價值在哪裏。但現在,他不得不暫時屈服,解決眼前迫切需要解決的事。等事情處理完了,錢到手了,再後頭看看事情怎麽處理吧。
他往出走,并不想得罪林雨桐,因此見了林雨桐,表達了十二萬分的歉意,“我很抱歉林大夫,我有十分緊要的事情要處理。”
林雨桐卻不想叫他這麽含糊過去,就問說:“您的各種髒器情況不容樂觀。我是您的大夫,當着這麽多專家的面,我依舊堅持我的診斷。您不适合出院。我是大夫,我得爲您的健康負責。當然了,若是您不認可我的診斷,要求出院,那就是您的自由。”
一下子頂在了老山本的腰眼上了,他擡眼看這個年輕的女大夫,隻見她眼裏帶着幾分饒有興味笑,甚至帶着幾分赤|裸|裸的挑釁。這一刻,他明白的。自己出院,正是她期盼的。而自己的孫女,怕也是被此人誤導了。
所以,眼前的這個局面,就是她所希望看到的。她正在解開自己抛開她的難題。
明白了這一點,他眼睛不由的眯起來,臉上也擠出三分笑意來,“我是非常認可林大夫的醫術的。我之前是因爲腎癌求診,您也收治了。如今,我有急事需要離開醫院,還希望您給開方,半月後,我會再回來,繼續接受治療。”
好似這也是在情理之中。
林雨桐笑了笑,“開藥就不必了。腎癌而已……”她扭臉看跟在山本身後的詹妮弗,“請問詹妮弗教授,在您看來,腎癌怎麽就算是治好了呢?”
詹妮弗理所當然的回答,“當然是達到正常的指标就算是治好了。”
“這樣啊!”林雨桐看了外面一眼,喊一直待命的護士,“去我抽屜裏去長方形的盒子來。”等外面的護士跑下去了,她才看向山本,“按照詹妮弗教授的判斷标準,那治好腎癌也不是難事。以後也不勞動山本先生再來了,我這就給您下針,半個小時之後,針灸結束,您可以去做相應的檢查。如果腎髒不在正常指标範圍内,十四天之後,我給您繼續診治。如果在正常指标之内,那麽,您直接出院吧。畢竟,根據各項指标顯示和您的自述,您是健康的。”說着,帶着挑釁的看山本,好似說,你敢跟我賭嗎?
山本還真就覺得這個林雨桐在虛張聲勢,他浸|淫中醫一道,數十年,對她所說的手段,聞所未聞。她怕對方這是在詐自己,隻爲了以後不收治自己。
就連廳裏的專家都是這麽想的。
隻見山本正色道:“那我正好見識林大夫的手段。”
如此甚好!
針取過來,林雨桐不給山本任何思考的時間,一尺二寸長繡花針粗的針直接從後腦就紮了進去,山本隻覺得渾身一個激靈,站在那裏就不能動了。
美奈子吓的臉都白了,“林大夫……”想問什麽,就怕影響林雨桐用針。
“治病啊!”林雨桐特淡定的行針,看了美奈子一眼之後卻然後問詹妮弗,“詹妮弗教授和山本老先生是要去M國嗎?機票定了嗎?”
當然!
詹妮弗看向外面的助理,助理回答,“明天下午三點的航班。”
“三點嗎?”林雨桐輕輕拈針,用一種說不清楚是可惜還是什麽的語氣道:“但願航班不會提前……”
什麽意思?
美奈子的臉更白了,她有了一種特别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