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下來就跟宋恒斌商量給病人分流的事, “各自回自己的科室和診療室,要不然這太擁擠了, 何況做針灸也不怎麽方便。”
宋恒斌就苦笑:“早前就試過。但大家還是覺得大庭廣衆之下, 醫生一定發揮的最好的水平。方便針灸的就針灸,不方便針灸的, 更願意預約時間。”
這樣想啊……也能理解。畢竟看診的都不算是成名的大夫, 不足以取信于人也能理解。
那行吧, 就這麽着吧。林雨桐指了指後面幾棟樓, “報告大廳可以對外開放, 累了可以過去休息。将裏面的喇叭接通, 這邊叫号裏面聽的見。”
好的!馬上去安排。
不管怎麽試圖分流, 安置病人, 好似也沒有明顯的減少。林雨桐想抽身幹點别的也不能,走哪就圍堵在哪。
她幹脆坐在最靠裏的地方,誰手裏有複雜病症的病人, 太占用時間的, 都可以轉診過來。
王甯緊跟着就過來,低聲道:“我把病人帶過來吧。我那邊分流過去的,暫時都是癌症病人。”
哦?
這些病人來的時候是帶着片子的, 王甯學的是西醫, 因此她暫時支應着。但其實,她自己上手的話以她的能力是真拿不下,光是開方子,她就不敢。因此, 這麽長時間了,她倒是看了好幾個,但病人在邊上圍着都沒走。應該是想看看她給其他人看病的過程。
林雨桐就起身,“我過去。你直接去藥房支應。”
好!
林雨桐坐在了王甯的位置上,重新開始。
其他的病人就喊呢,“林大夫,怎麽不給我們看?”
不等林雨桐說話,就有一看起來精神還不錯的大叔大聲回應道:“小兄弟,可别跟我們比。我們這邊排的,都是等着林大夫救命的。這回要是沒看着,就憑身上這癌症病竈發展這速度,還有沒有命等到下一回都不一定。”
衆人這才明白,那邊拍起長隊的,都是得了癌症的。
分流是實習生護士做的,而且一般過來看的,都是帶着片子過來的。是不是癌症,打眼一看結論就知道了。反倒是沒有那種良性的腫瘤患者,畢竟人家直接在醫院做了手術感覺更放心呀。
坐在面前的是個穿着睡衣的大姐,也才四十來歲的樣子,人瘦的很,面色枯黃。人瞧着沒精神,目光也呆滞。攙扶着她來的,是個穿着校服明顯還是高中生的女孩子。
能排到前面,說明是來的很早。林雨桐就問說:“家是哪裏的?幾點到的?怎麽來的呀?”
女人沒有答話,反倒是孩子接過話,“家在郊區,淩晨兩點從家裏走的,瞪着三輪車拉來的。”
林雨桐不免動容,城郊有公交車,坐公交車幾塊錢就能到的。可公交車得坐着,來回得倒車。倒是不如三輪車,蹬着三輪車,累的是蹬車的人。可病人卻相對舒服,車廂裏鋪上被褥,躺着都行。
她就問小姑娘說:“你帶着病人來的?家裏還有什麽人呀?”
“我爸在工地上幹活,我媽這病要是做手術化療得花很多錢。我爸得去掙錢去。家裏就有,我帶着我媽來的。”小姑娘手裏拉着她媽媽,不曾松開手,“阿姨,我媽能治好的吧。阿姨,我要我媽,沒媽媽我怎麽辦……”
這時候病人眼裏才算是有了點神采,忐忑的看林雨桐。
林雨桐手從病人的手腕上拿開,“乳腺癌,中期了。”這是大家普遍能接受的分輕重的陳述方法。
是!
小姑娘看看還捏在手裏的片子,這還沒來得及給大夫呢。可号脈大夫能知道,她不由的就哭出來了,“對!阿姨你說的都對。你能救我媽媽對不對?”
後面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都探着頭看。前面的人就一個一個的朝後傳,那聽說的人心裏不免戚戚。但也是真見識了号脈的厲害,搭手就知道什麽病,病到什麽程度。這在其他地方去檢查,光是各種檢查費用,不得老些呀。
林雨桐就道,“快别哭了。你以後可有的麻煩了,三年,天天得給你媽媽熬藥,盯着她喝藥。前半年得每個月過來我複查,之後得三月來一趟,這辛苦,你能堅持嗎?”
啊?
小姑娘不哭了,病人不由的朝前挪動了一點,“我還能活三年?活三年也好啊,好歹孩子就上了大學了。”
小姑娘又緊張的看林雨桐,希望從她嘴裏說出不同的話來。林雨桐就笑,“三年之後,也不能離藥。但不用天天喝了,每年定期來,吃上兩副藥就可以了。”
她拿了針,“把手伸出來吧。”
病人将手伸出去,幹瘦的手指上被紮滿了針,林雨桐喊史雨虹幾個,“帶去安置病人,行針,三十分鍾之後拔針。”然後說小姑娘,“家屬留一下,我給你開方子。”開了方子直接遞給小姑娘,“你去藥房,抓藥就行了。等拿了藥,接了你媽媽,就能走了。”
“阿姨,這藥多少錢。”小姑娘抓了抓衣兜,緊張的問了一聲。
十副藥,“四百多塊錢吧。”林雨桐擡頭問說,“要是錢不夠,跟工作人員說一聲。”
“夠!夠的。”小姑娘攥着衣角,裏面捏着五百塊錢。
邊上不僅有排隊的病人,還有很多不是大病,但就是想看看熱鬧的。一聽這個價兒就咂舌,現在去醫院,一個感冒下來,花的也不止這麽一點。
癌症呀,一個月就按照五百算,三年才三十六個月。三十六個月一共的花銷一萬八,連兩萬都不到。當然裏,複診的門診費用,還有針灸其他的治療也要錢,那就把這費用再翻上兩翻的算,也才五萬出頭。聽起來是不少,可這不是西醫啊,西醫手術是你得馬上拿出十多萬來,可這個就不是了。分月的拿,一個月幾百塊錢,說實話,現在這幾百塊錢是個啥。擱在工地搬磚吧,兩天也就出來了。有時候在外吃頓飯,花的也不止五百。這個價位真的很便宜了。按說中醫治療癌症,不算是獨門吧,但普通人想找這麽個地方卻不大容易。那麽價格要的高一些,往幾千上要,過來看診的人依舊不會少。可人家這價位要說是真良心。
邊上就有人小聲道:“這是藥錢,真正貴的是門診。”
門診收費标準,最高也就五百塊。就把這五百加上,一個月才一千塊錢。
但病歪歪進去的女人再出來,這次沒要人攙扶,是自己走出來問大夫,“大夫,就隻要按時吃藥就行了對吧?”
“對!吃清淡點,每天在家裏的院子,在家門口轉轉,沒事,下月再來就是了。”
女人有信心了,因爲針下去之後,她不覺得有多疼,有多難受了。那這就應該是能好的。
母女倆往出走的路特别不順暢,好些人就攔着問啊:“覺得怎麽樣?看的對不對呀?你是啥病,大夫咋說的?”
女人好似也沒那麽累了,不厭其煩的回答着每個人的問題,這才感覺到,自己是真的還活着的,且還能活很久。
随着前期治療的病人出來,大家反饋出來的情況,後面排隊等的,都覺得挺有信心的。
有那手抖的老人,自己拿着杯子卻喝不到水的,進去針灸了再出來,手當時就不抖了。
有嘴歪眼斜的,出來雖然還歪着,但已經明顯的改善了。最起來嘴角沒有口水不停的往下流了。
還有那些滑囊炎的,當場就能去除,腫脹的地方說消下去就真能消下去。
有這樣的例子,那有些看病之後外觀上看不出差别的人,就對手裏大夫看出來的方子很有信心了。好些人還不願意就走,擱在外面跟病友讨論。
林雨桐邀請來的大夫,一到這裏就看到這樣的情形,整個醫院外面,都是病患。
白老給一個弟子攙扶着下車,也在外圍聽這些病人說話,更是要求看了幾個病人的方子,然後心裏點頭,朝裏面走。白老早年也在下面看過病,大街小巷哪裏不能看診。可其他的大夫基本是沒有這樣的經曆的,一時間還有些新奇。這些人來了,林雨桐連個打招呼的時間都沒有。幸而大家也都知道情況,穿上白大褂,别管是哪裏的大夫,病人圍着,你就不能幹看着。
四爺和林家人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的場景。擁堵的病人群,一長溜坐在桌子後面的大夫,還總有穿白大褂的散落在病人堆裏。白老跟兩位叫不上名字但明顯上了年紀的大夫更促狹,直接坐在了大門口,凡是對自己看診過程中有疑問的,都可以過來咨詢嘛。如此一來,倒是看上去繁而有序。
周安民蹭蹭蹭的回車上,拿了他的白大褂往身上一套。
林雨苗就說:“人家是中醫,你搗什麽亂呀?”
知道什麽呀?我去給病人分流,我去應付病人和家屬的咨詢,這我都做不了嗎?今兒都這樣了,那你以爲真能穿的體體面面的,參加開業儀式呀?
小四左右看看,“我去藥房後面,幫着磨藥或是熬藥吧。”抓藥她不敢啊,但是熬藥看時間裝袋子這些活她是熟手,整天的看。哪怕是在藥房給收銀也行啊。然後也走了。
林陽左右看看,說蘇南,“你跟姐夫在這邊支應一會子要來的客人,我去後廚。這麽多人,總得輪換吃飯吧。我去看看去。”
林忍讓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我四處轉轉看看……”哪裏的垃圾清掃的不到位呀,廁所有沒有清掃幹淨,這都得有人盯着吧。
齊芬芳就從四爺手裏接過暖暖,“你忙你的,孩子我看着。”然後說林雨苗,“你趕緊的,去幫着人家幫忙的大夫添點熱水也行呀。傻愣着幹什麽呀。”
哦!對對對,我這就去。
四爺就得聯系孫民,聯系今兒市裏要來的領導,這邊的情況得說清楚,肯定是儀式跟之前計劃的有點不一樣。什麽領導講話啊之類的都得給改改了。蘇南呢,緊急跟顧鑫聯系,這随後的招待等問題,趕緊安排上。
這邊電話才撂下,陸陸續續的,就有被邀請的客人到了。兩人就有開始忙。
一個人在事先備好的招待廳裏接待,一個在進出口迎接。像是杜仁傑這些,跟林雨桐關系紮實的,自覺的充當起了主人的角色,招待來客。
八點半一過,醫院的停車場就更擁堵了。看病的車和來賓的車,都排着隊往裏走。
此時,大街上一輛不起眼的白色豐田混在車水馬龍的街頭,就像是許多趕着上班的上班族開的車一樣,沒有絲毫引人注目的地方。這一段比較擁堵,車是停兩分鍾走一分鍾的,行的非常慢。入秋的早上,涼爽的很。開着車窗是最舒服的。大部分車都開着車窗,然後不管是裏面的司機還是乘客,都不自覺的打量路兩邊的情況。
這輛不起眼的車上一共四個人。後排一個老年人一個中年人。前面是兩個年輕人,是一男一女。年輕男子開着車,女子在副駕駛上,多少有些不耐煩。
老者看向馬路邊人流多的地方,“那裏……就是咱們要去的地方?”
坐在副駕駛上的年輕男子應了一聲,“是!那就是林雨桐醫院。”
“呵!”女子接話道,“這個國家的人,總喜歡神化一些人物。但凡有點名氣,就會被吹噓的無所不能。又喜歡從衆……”她指了指對面,“我猜,裏面有三分之一是需要看病的,有三分之一是因爲别人說需要看病,她也覺得好像應該過來看看。還有三分之一是看見那麽多人看了,就想過去湊熱鬧。反正時間不要錢,看病不要錢。要的就是花費一點時間,可對他們來說,最不值錢的就是時間。”
“美奈子。”一直沒說話的中年人說話了,語氣很威嚴,“收起你的傲慢。不要小看任何人!你得記住,這裏才是中醫藥的發源地,不要總以爲你手裏有的就是别人掌握的全部。既然了解這國的人,就該知道,這國人還有個習慣,叫做留一手。又有句話說,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父。别說是師徒了,就是父子傳承,做父親的也得留一手。他們又信奉口口相傳。凡是最機密的,從不落在紙上。也從來都父傳子,從不曾亂了規矩。那你說,這中華大地如此廣闊,多少能人異士隐在民間。他們手裏的絕技又有多少。今兒,我們是來做客的,你這樣的傲慢,就叫人很反感。明白嗎?”
“是!父親。”這個叫美奈子的姑娘坐端正,應了一聲。
就見這中年人又朝身邊的年長者微微低頭,“父親,美奈子我沒有教導好。比起中和,她差遠了。”
坐在前面的美奈子瞥了開車的司機一眼,鼻子發出了一聲若有若無的哼聲。
“老師。”司機一邊開着一邊道:“您可千萬别誇我了,否則美奈子真生氣了。”
說着話,指示牌就提示哪裏是停車場。
等車慢慢的進了停車場,美奈子左右看看,問開車的中和說:“你不是說華國這幾年發展的很快嗎?可我看着,跟我小時候來華國看到的也沒什麽不一樣的。隻是……車多了一點,房子也還是這個樣子,唯一變的,就是房子更老舊了,街道變的更不好走了。”
這個被叫中和的年輕男子就道:“那是你沒去過别的地方。這隻是這個省會城市一個發展落後的區域,這裏都是一些吃政府補貼的下崗人群,發展緩慢。之所以引進健康服務,就是想帶動這一片的發展。你也看剛才的人流量了……你是沒來過,我可以告訴你,就今天的人流量,周圍的小攤販,每家至少能多賺一兩百人民币。這就是效益。你想想,等規模大了,有十家二十家,三五十家醫療服務機構加入進來,那該是個什麽場景?從餐飲,到酒店,然後帶動旅遊……看病的間歇總是會去轉一轉的。可以說,帶動的絕對不是一個區域那麽簡單。”
這個倒是有點意思了。
美奈子一邊下車一邊問說:“所以當地政府就争取了林雨桐和咱們嗎?”
“那你可錯了。”中和給長輩開了車邊,一邊扶長輩下車一邊回答美奈子的問題,“根據我打聽的,是林雨桐找的政府部門,要求跟對方合作,爲的是争取土地的免費使用資格。”
内柰子不由的就笑了:“這麽說起來,這位醫術高明的林大夫,卻未必是個好商人。她給政府提供了思路,然後政府考慮的卻不僅僅是她的利益,而是爲她引進了更多的競争者。”說着,笑的更厲害了,挎着老者的胳膊,“祖父,我早說過。做醫院,做醫療,隻有醫術是不行的,經營同樣重要。醫生可以聘用,好的醫生可以花更大的代價聘用。但是經營者,才是一家醫院的靈魂。”
“不!”老者搖頭,“好的醫術永遠是醫院的靈魂。隻要有好的醫術,不會經營,那也有病人潮水一般的湧進來。有人找你看病,你才有錢賺。這就如同一家飯館,你有再好的經營理念,可你卻做不出美味來,又有什麽用呢?聘請好的廚師嗎?廚師今日能是你的,明日也能爲他人服務。美奈子,記住我的話,永遠都不要懈怠了對醫術的追求。精進,精進再精進,才是該有的态度。”
美奈子這才不敢再說話了,低低的應了一聲是。
老舊的廠區,水泥路面早已經斑駁。不停的有車輛湧入,也不停的有病人從醫院的方向出來,然後準備上車驅車回家。
四人順着路标,穿過拱門,就進入了醫院。這邊的草木不多,現有的長了也好些年了。但是修剪的很粗糙,毫無美感可言。
美奈子就道:“醜陋……這話總不錯吧。”
中和就笑,“華國跟我們不一樣。”在R本國内,院子裏的植物越多,修建的越是精緻,才越是能代表其家裏的經濟實力。“這裏……不太講究這些。”
老者搖頭看美奈子:“我總說,學習中醫,學漢方,一定得多學這邊的文化。今兒回去,你應該去找一篇叫病梅館記的文章好好讀讀。”
美奈子:“……”我還是别說話了吧。
邊上的中和微微笑,美奈子松開祖父,落後兩步,低聲問中和:“病梅館記說了什麽?”
中和:“……”我沒記住,但确實看過的,他想了想就道,“自然之美,健康之美便是最美的。”
美奈子撇嘴,等看到最壯觀的要看肥胖症的病人排起來的長隊,她低聲跟中和道:“在國内就見不到這樣的場景。咱們的國人才是把中醫的養生理念貫徹的最好的。反倒是他們……到底是怎麽吃成這樣的?”
“你在華國呆上三年,我相信你也會需要來看這位專門減肥的大夫。”中和跟着來了這麽一句。
美奈子怒目而視,“你詛咒我?”
“沒這意思,主要是美食多。”這位叫中和說着話,就上前将老先生扶住了。
美奈子氣的擡腳就踹了邊上殘缺的一株老冬青。這可把剛正在拾掇路上垃圾的林忍讓氣壞了,一擡頭就瞧見還有連踢帶踹的。這是病人啊,人家頭一回來,咱還不能太兇神惡煞,因此就走過去,把那枯枝折掉了,然後說這姑娘,“是挂到你了吧?沒把褲子給挂了吧。”
老者回頭看向美奈子的時候眼裏就有了幾分厲色,美奈子趕緊低頭鞠躬:“不好意思,我很抱歉。”是跟林忍讓緻歉的。
這咋還鞠上躬了呢,“沒事沒事。也确實是枝條伸出來了沒來得及打理。是帶着老人來看診的吧,去前面領取排号牌……知道怎麽走嗎?”林忍讓反倒是怪不好意思的,“走走走,我帶你過去。現在人多,領号牌的地方都塞滿人了。”
“沒關系,我知道怎麽走。”美奈子說着,又鞠躬,“實在很抱歉。”
她這話才落下,那邊那位長者就說話了,“這位先生,要是不忙的話,麻煩您給帶帶路。”
啊?
其實我也就是客氣一下。
不過好吧,反正也是圍着這一片轉轉,看見地上髒了打掃打掃的,“那就跟我過去吧。”
林忍讓一路上跟老者搭話:“您是打哪來的呀?給哪位看診呀?我瞧着包括您在内,這身體都是挺好的。氣色紅潤面色好,說話中氣足,也不像是病了呀。要是給家裏人來問診病人沒來的,我就建議您領個号碼牌就算了,就先回去,改天帶着病人過來就行。今兒這人太多了,耗費時間。”
老者多看了林忍讓兩眼,就笑道:“先生能看人氣色,怕是家裏有懂中醫的人吧。”
林忍讓才要吹,想了想還是算了,咱也不認識人家呀。就笑道,“誰還不會看氣色了?這老先生真逗。您是給家裏不能來的病人來問診的嗎?是老嫂子病了?”
老者一時間還沒轉過來這老嫂子說的是誰,那位中和就在邊上耳語了一句。
老者這才恍然,“我……是啊!”他幹脆就道,“人來不了,我過來問問,看能不能治。”
“哪有不能治的?”林忍讓就道,“這林大夫連癌症都能治,還有什麽不能治?”
“癌症?”老者緩緩點頭,“那我更得見識見識了。”
美奈子就後面就問說:“什麽樣的癌症能治?到哪種程度的癌症都能治嗎?我聽說林大夫很年輕,還是學西醫出身的,中醫自學也沒學幾年,就真的這麽厲害嗎?她的師傅真是大國手嗎?很厲害是不是?今天來了沒有?”
嗳?
問的有點多了!而且問的還很具體。國手不國手的,就是上網搜網上也不是這麽說的。他還真查過,隻是都說自家二閨女是師從大學裏一位很有名望的大教授。當然了,黃廣平人家也确實算是很有名望的大師級别的人物了。但大國手不大國手的,不在圈子裏的人絕對不知道。網上更不會大喇喇的去傳,真說網傳誰誰誰是哪個領導的保健醫生,一準404了好嗎?可這個姑娘張嘴就來。
這得是一種什麽樣的關系,才又知道的多,又想急于求證呢?
林忍讓在社會上混的老手了,幹工程的,什麽人不得打交道呀?他就覺得不怎麽對,眼看也到地方了,擡眼就看見邊上的保安在背着身子打電話,之前來的時候,有幾輛電動車停在過人的地方,他就借口叫保安,“小夥子,你來你來……沒看見那車嗎?停在那裏怎麽行,幫着往裏靠靠,這有個坐輪椅的病人這道兒都過不了。”剛說完那邊,這就跟這四個人道:“看見沒?這也到地方了。要牌号就找那一堆,那個穿着粉紅色制服的姑娘那裏,去那兒領就行了。”
中和趕緊道:“那麻煩您了。”
林忍讓擺手,轉身跟保安朝停車的地方去了,還得跟二姑爺打個電話說一聲。
他一走,這四個才繼續往前。中年人回身看美奈子:“我今天不想再聽見你說任何話。”
中和低聲道:“師父,那位先生您不覺得面熟嗎?”
嗯?
中和低聲道:“搜集的資料裏,林大夫的父親跟那位先生很肖似呢。”
中年男人不由的停住腳步,低聲跟年老的這位道,“父親,咱們還是直接去接待處吧,叫中和給那位鄒秘書打電話……”
“既然都過來,外客嘛,好奇的走一走,想來也沒有關系的。你不看看這邊的情況,怎麽能知道醫院的方向呢。”說着就指了指一個非常曲折的胖子隊伍,“你在國内,見得到這樣的場景嗎?”
“呃……”不能。在R本,去上班的話企業是有嚴格要求你的腰圍的。
老者就道:“這就是需要學習的地方。除了R本和那些經濟特别落後的國家,肥胖的問題是個大問題。我們的飲食習慣生活習慣,叫我們能保證身體在一個正常體重的标準之内。但更多的人,卻很難做到這一點。你想想,這個市場有多大?咱們隻說控制飲食,隻強調運動,西醫也研究肥胖問題,但是漢方醫院卻研究的少。像是華國這邊的中醫這般,用心去研究肥胖問題,就更沒有過。如果漢方藥在這方面有獨到之處,我想,在世界範圍内,都會受歡迎的。所以,眼界不要太窄,不要覺得你們做腫瘤,這位林大夫也做治療癌症的事,你就非得盯住一面。有很多細節你也可以留意留意,取長補短,爲我所用,才是發展和強大之道。”
中年人低聲應是,随着老者繼續往前。
從胖子的隊伍中穿過去,又是長龍,瞧啥病的隻看這些人也看不出來。因爲女人多,所以,所以以爲是婦科病。結果示意美奈子去問才發現,不是的!是看皮膚的。
這些求診的病人皮膚看不出大問題,美奈子就奇怪,“請問你的皮膚怎麽了?”
被問的妹子摸了摸臉,“姐姐,你看看我的臉,是不是蠟黃?”
是有些。
“我整天對着電腦,輻射多厲害呀?我過來就是找大夫給瞧瞧,看是怎麽調理調理……”
“這不是該去美容院嗎?”
“美容院千篇一律的,哪裏就比自己身體最切合的方子好?”
這話說的也有道理。
美奈子還沒說話,邊上就有其他的妹子說話了:“這大夫是我們老家的,祖傳的醫術。聽說在家裏研究古法美白,你們等會見了大夫就知道了。皮膚老好了!”
漢方古法美白嗎?
美奈子倒是對這個有興趣,這跑去前面看大夫去了。大夫真是個又白又嫩的……小夥子。她站在最前面看一直排到醫院外頭都快到大馬路上的隊伍,回去就低聲跟長輩回話,“我錯了。我早應該來看看。華國的市場比我想的要大的多。我以爲他們大部分人還很窮,還隻盯着溫飽。沒想到……他們這麽精緻了。”
老者點了頭,才要說話,就聽見一個聲音喊:“山本先生,您怎麽再這兒?我在停車場等您呢,卻沒想到您先到了,是我失禮了。”
來的人是鄒青,他是受命來迎接的。正在停車場等呢,電話響了,是領導打來的,叫自己過來找客人。領導不知道是怎麽知道的,而這幾個又到底是在這邊賺了多久了。
他的話是對着中年人說的,他還認識年輕的男子叫中和,姓佐藤,是個留學生。
山本面帶微笑,“讓你們久等了,這就走吧。”然後又給鄒青介紹了父親老山本和女兒美奈子。
鄒青客氣的接待了,路上不免問起了這一行四人對這邊醫院的看法。也是旁敲側擊的想打聽,他們這悄悄的進來,私底下都看到了什麽。
山本就笑道:“看到了在R本看不到的……比如減肥的求診者。”
哦!鄒青也不由的一笑,卻不再問了。
這是區裏的客人,當然是孫民接待處的門口等着,很熱情的打了招呼,才往裏面人。
山本表示歉意:“讓諸位久等了。實在是好奇,就忍不住過去看看。以前一直認爲,華國人不信中醫的多,今兒一見,才發現是大謬。”
“如此,該放心在華國的投資了。”
山本看了一眼老山本,“恰恰相反,我們有許多猶豫的地方。之前也跟您說過,我想見見林大夫。對同行的了解,也是我們投資的一個重要的考量因素。請問,我能見見林大夫嗎?”
什麽叫對同行的了解,不就是想看看林雨桐是一個什麽樣的水平嗎?
雖然不至于是叫闆吧,但卻公然的在試探林雨桐。
孫民心裏皺眉,想要知道林雨桐的水平,完全可以私下切磋嘛。如今,這又是幾個意思?
唐老今兒也來了,他的兩個兒子也都跟來了,但一來就被林雨桐打發人給喊走了,爲什麽的?那邊診出幾個骨關節受損的病人,請他們過去幫忙給看看。
唐老見過林雨桐治骨病,可以說手法也非常的獨特。那她所說的問題就不是問題。但是今兒,人家還是特意把唐家人給叫去了。名聲這東西,不是說人人都能知道你。人家在這樣的場合給你面子,那真事擡舉。這心胸這氣度,你都不好意思說旁的。
這會子見這山本一家子打的主意有點不好,他就說話了。倚老賣老怎麽了,管你當官的高興不高興,他該說就說,“原來這位山本先生不是來參加開業典禮的?”
孫民怕鬧僵了,給四爺使眼色。四爺這會子抱着他閨女假裝沒看見。孩子之前是齊芬芳看着的,齊芬芳去廁所不好帶着孩子就送過來了。孩子一過來就不想出去,四爺就把孩子留下了。之前蘇南帶着玩,他接待客人。剛才是客人都來了等不到這位國際友人,該孫民直接接待的事,他就避開了。
要探桐桐的老底,其實不用攔着。遲早都要撞一撞的,躲是躲不掉的。這回媒體來的多,病人來的多,同行來的多,市裏省裏都很關注的情況下,撞呗!被桐桐當衆撞兩回,就知道怎麽做人了。
卻不想這山本卻道:“這位老先生這麽說,其實也沒錯。我之所以堅持出現在這種場合,又急切的想見到林大夫,實在是不得意。醫家有句話,叫做醫不自治。實不相瞞,這次來,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爲我父親求醫的。”
大家就看老山本,這老兒病了?
病了非得來這裏求醫嗎?夠舍得下本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