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有些幹冷, 入了冬那麽長時間了,愣是沒見一片雪。
幹冷, 氣候條件不好, 感冒的,發燒的, 咳嗽的。尤其是老人和孩子, 老遭罪了。老人還罷了, 不願意住院, 那就回去吃藥挂針, 怎麽都成。但是孩子……一般就要求你住院, 三五天的, 看情況再定。一到這個時候, 那真是醫院人滿爲患。
以前這樣的病那就是晚上和周末找急診,要不然就上各科室挂号,兒科, 發熱門診, 等等。現在,特别小的孩子和老人都願意到中西醫這邊來。
這邊不給挂吊針的,紮針推拿熏蒸也很管用。老人吃中藥, 孩子吃不進藥, 但是泡藥湯,做熏蒸也能達到很好的治療效果。地方不夠,人手不夠,因此, 林雨桐把這邊的收費标準适當的提高了一些,可還是更多的病人湧到這裏。
這并不是好現象,在醫院就怕的就是交叉感染。
以前,中西醫是老樓,連個電梯都沒有。後半年才給外挂了兩部電梯,但明顯,這是不夠用的。
像是季節性的病,不用林雨桐每個病人都看。知道病理,有個方向,大緻拟定了方子,剩下的就是根據各個病人的身體和年齡對藥量進行調整。
而林雨桐也在做這方面的總結。盡量的叫中藥像是西藥那樣有一個标準的劑量。如此,能早大程度的保證用藥安全。比如,多大年紀什麽樣的症狀,應該用的劑量是什麽範圍。
因爲中西醫結合,前期的檢查還是會抽血拍片那一套的,隻是治療手段不同而已。
她隻給這樣的大緻方向,剩下的有團隊操作。效果相當不錯!
林雨桐隻是醫院特聘來的,主任是新上任的。跟林雨桐有些淵源,一個學校畢業的,而且,他也算是黃廣平的學生。就這點淵源,他整天師妹師妹的叫着,今兒特别親熱。主要是想給科裏争取點好處。比如,這棟老樓是肯定安置不下中西醫科室了,醫院得看着調整。他盯上明年就會蓋成的一棟新樓了。
這邊擴張,就必然是要搶占别人的利益的。有了争搶就有争鬥,林雨桐不願意摻和。但該有的态度總是要有的。
今兒主任追的緊了,她就低聲道,“咱們這邊的病房已經滿了,我去二院那邊轉轉,二院的院長昨兒給我打電話了……”
這可不行呀!
這位師兄才要說就見林雨桐意味深長的笑,随即恍然。
是啊!她壓根不用表态,隻要把這邊的情況和誰誰誰邀請林雨桐的情況照實跟上面彙報,上面自然會考慮。你舍不得給這邊資源,别的醫院舍得呀。如今這位就是個活招牌。不光自己舍不得放,醫院更不願意放。别說醫院不用創造經濟價值,那些樓蓋起來是從銀行貸款的,得給人家還貸的。這筆賬自有人去算。
他點點頭,“你這月份也不小了,醫院患者多,每周來兩次門診,查兩次病房就算了。在家好好歇着……”
明白!
林雨桐今兒就早早的回了,在家整理幾個接手的癌症患者的病例用藥資料給腫瘤研究所那邊發過去就行了。癌症患者是要追蹤的,你到底給續了多長時間的壽命,這得需要時間去檢驗。因此,這個工作時間長,瑣碎,但并不是着急。
天越冷,就證明四爺到了學期底了。研一也就第一學期的課比較多一點。他最近要一次過六級和八級,而且要提前申請考其他的公共課,像是馬哲之類的東西,所以還挺忙的。但把這些公共課考完之後,課就少的很了。隻跟着導師走就行了。以袁教授的做派,四爺基本就是幹活的。
他們這一行,電腦在哪在哪就能幹活的。
這不是明年孩子出生,總得有個人在家看孩子的嗎?
自己?不可能天天在家的。每天至少得出去半天。
那麽誰在家?
隻能是四爺。
要是太忙了,林忍讓和齊芬芳是可以幫把手的。
現在月份還不大,孩子的東西,得空的是得慢慢的買了。可一回來再想出去就不那麽容易了,“外面怪冷的,路上滑的溜溜的,瞎跑什麽?”齊芬芳就道,“孩子的東西我會看着準備,你别管。”
别的地方摳唆,但給孩子買東西,兩口子都很大方。衣服啥粉紅的淺藍的,啥顔色的都有,選的都是貴的。
尹麗和馬駒子來取房産證的時候,又捎帶了不少牛愛群做的衣裳和褥子,還有用細棉布做的尿布。
齊芬芳挺高興的,“紙尿褲大人是方便了,但孩子穿着不舒服……晚上怕尿給穿穿就算了,平時還是用尿布好……”
尹麗也才不那麽尴尬了:“都是新棉布,用開水煮過石臼裏錘過的,軟乎。”
手藝摸就知道了。
等人走了,小四就道,“那肯定還是尿不濕舒服,還幹淨。一次性的,多好。”
胡說!
那是解放了大人了,不用老記挂着看看孩子拉了沒,尿了沒,半夜不用總得起來看看,但想想孩子……“你整天用那衛生巾,三五天你都難受的不行,你想想孩子……一天到晚,至少得穿一年……孩子的皮膚多嫩的。你大夏天來例假那幾天,那衛生巾都叫人起疹子,你想想孩子難受不?”
洗尿布咋了,費事洗一洗,消消毒重複使用,勤換換……養一個孩子呢,費事上一兩年這不正常嗎?
小四就哼笑,“到了孫輩了,是咋疼都行。我們小時候咋沒這份心思呢?”
齊芬芳能氣死,“你們那時候我們家啥條件呀?”有心也無力呀。說着就推小四,“去去去,一邊去。沒管你們,你們能長大呀?這會子想起找後賬了,晚了!就是放羊一樣的養你們了,怎麽着吧?”
我能怎麽着?
小四也正好要出門,“藥店那邊安頓好了,我出一趟門。晚上回來!”
“幹啥去呀?”齊芬芳馬上警惕起來,“去見許山?”
不見!
“我一朋友,弄了一化妝品櫃台,今天開業,我去捧捧場。”小四說着就出門,“您少操心,我又不傻。”
有幾個姑娘犯傻的時候知道自己在犯傻的?
當時不管不顧往前奔的,最後都後悔了。
齊芬芳就在邊上嘀咕了一句什麽,然後又提醒林雨桐在邊上記,“……澡盆得一個吧……給孩子洗臉洗澡的東西……毛巾行不行?”
不行,用脫脂棉球。
林雨桐就道,“還早呢,到了跟前再準備。再說了,我大姐夫那邊,私立醫院婦産科室,他們有全套的,都是最好的配置。到時候直接從那邊拿一套就行了。”
哦!那也行。
那還需要啥呀?
需要個消毒櫃,能夠分區消毒的那種。
“我們已經看好了,貨都訂了,回頭就送來。”林雨桐說着,就叫齊芬芳坐,“跟你說點事。”
齊芬芳把草莓洗了洗給林雨桐端了一盤過去,“我知道你要說什麽。老三的事你少插嘴。”
“我當二姐的怎麽就不能插嘴了?”林雨桐拉她坐,“林陽的情況不一樣……你看她做事啥時候是沒譜的。她認準的事,那是絕對不會回頭的。你說,打從十四歲那一年,她晚上吃的多了,得了腸胃炎住了半個月的院,你是早也唠叨晚也唠叨……那之後到現在,十七八年過去了吧……老三晚上啥時候再貪嘴的吃過?”
“那我不是爲她好呀!”齊芬芳氣道,“孩子貪嘴,哪個爹媽沒訓過孩子。可她多狠呐,說不吃就真一點也不吃……”
“我就是跟您說,這是個說到就能做到的人。”并不是說當時不該訓林陽,“之前人家說減肥,人家就能咬牙瘦下來。你再看我大姐,光是買減肥的器械就花了好幾萬了吧,然後減肥穿的運動服暴汗衣運動鞋,加起來也都小一萬了。她掉了幾斤……上個月說是掉了五斤了,然後這個月又反彈回來了,長了七斤……”
齊芬芳無言以對。
“老三這樣的狠人,那認準的事,認準的人,死活都不回頭的。那您想怎麽着?”林雨桐就道,“就叫她這麽拖着。”
齊芬芳冷哼一聲,“既然是交往,這麽長時間,蘇南怎麽不見人?以前是見天的往你們這邊來,現在也不過來了吧?他也知道他理虧……”
“誰說的?”林雨桐給背後墊了個抱枕,“早前蘇南就說要上門,要跟您和我爸說的。也打電話給我了,問我的意見。我也覺得有什麽事大家坐下來好好說才對……可是林陽給攔了。您知道爲什麽?”
爲什麽的?
“她不急?”齊芬芳就道,“死丫頭又打的什麽主意?”
“她急,但她不願意蘇南受委屈。”林雨桐擺在明面上,“媽,林陽跟我們幾個不一樣。我們能全心全意的信賴你們,或是去相信任何一個人。但是林陽不一樣。别管怎麽說,小時候經曆的那些,這輩子大概都彌補不起來。最可怕的是她缺乏跟人建立信任關系的基礎,整個人都缺乏安全感。能碰上一個她信任的,能叫她覺得安心的人,甚至連一個委屈都舍不得叫受的人……不容易。表面上看,咱們覺得是蘇南高攀了林陽……可從心理層面來看,是林陽離不開蘇南……林陽不會跟人交往,那不是真的不會跟人交往,那是她不管跟誰交往都不會去信人家,在她看來,這種交際就是可以省略的。因爲任何人在她眼裏并沒有不同。你想想,你在生活中,初看是沒什麽,但你想想這裏面的問題……可怕不?”
叫你說的,好像老三心理有毛病一樣。
“這事上十個人裏九個人都多少有心理問題的。這不奇怪呀!這也算不上是病,但人嘛……找個人能活的更好,那什麽不呢?啥再婚不再婚的……蘇南算是知根知底的人吧。蘇南那人能幹出半路把老三撂在路上的事不?”
不會!這個咱得承認,蘇南這孩子人品上是沒有問題的。
“但這孩子……你保證一定能生呀?”齊芬芳哼了一聲,“這終究是個大隐患。”
“我保證……今年年底你要是敢叫兩人結婚,我保證明年年底叫老三再給您添一外孫……”
齊芬芳一愣,點了點林雨桐,“去去去!你少把我往坑裏裝。我跟你這麽說吧……蘇南的問題不隻是說的這個生不生的問題……我跟你爸也不是單純的因爲他離過婚而反對……事實離婚的後續問題很多。離婚沒孩子這還好點,就怕是那種離婚還有孩子的……我跟你說,前妻這種東西那就是擋在後人面前的一道坎……二婚的要栽,第一,栽在彼此各自都有孩子,夫妻倆心不齊。第二,就是栽在前妻身上的。你大姐跟你大姐夫就是最好的例子。爲了那個女人周安民跟你大姐離婚了……可離婚了,那幾年那個女人過的好嗎?周安民一萬個不好,但是心裏記挂可可這一點沒差。不管是明裏暗裏的,看孩子沒拉下。見孩子能不見你大姐?然後你大姐就是那個前妻。結果呢?那邊夫妻倆出問題了,周安民第一個想的就是你大姐。兩人複婚了,那個卻又成了前妻……你大姐現在嘴上啥也不說,你說心裏就真的沒影響?沒影響她能胖成那德行?人心裏不得勁,就管不住嘴,隻有不停的吃好像才能好過點……人又整個人賴的動彈……以前呢?有個不痛快,還能說出來。現在是不聽家裏的反對,一意孤行複婚的,心裏再不痛快也不往出說了。越發就成了現在那個樣子。你媽是老了,但心裏不糊塗。”她說着就歎氣,“不過那個女人跟周安民,兩人現在是離得遠,許是見面的機會不多了。避着些,不見也就不見了。可蘇南那個前妻,是能避開的嗎?關系太複雜了。老三現在是一門心思的都是蘇南,可等兩人真的結婚了,很多問題擺在明面上了,她能解決嗎?她心理能接受嗎?所以,我跟你說,這事……你别摻和,你媽我不是個胡攪蠻纏的人,我反對總是有我反對的理由。哪怕最後沒用……”但我這當媽的也提醒到了。第一,事先想想怎麽解決。第二,将來真有問題了,别抱怨爹媽沒管你們。
齊芬芳歎氣,“當父母的嫁閨女,把孩子送到人家家去。哪裏敢大意?頭一次投胎,你們是撞到我肚子裏來了。如今第二次投胎,我跟你爸橫不能看着你們再去撞運道吧。最近,她啥也不提,我跟你爸也是啥也沒提。她在心裏思量,我跟你爸也是一晚上一晚上的睡不着,在心裏左掂量右掂量……‘放心’這兩字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得出的結論。論起蘇南跟你爸的關系……認兒子你爸都願意,可是嫁閨女……你可聽你爸多說過一句?人家關家啥背景?咱家是啥背景?真就是吃了虧,咱家連護都護不住。你說,這又從哪談‘放心’呢?所以,這事,别管是你還是大振,你們都消停點,别管。要我們答應……隻蘇南說什麽那可不行……”
說着,就起身,把盤子往林雨桐手裏一塞,“水果都吃了,我得出去一趟。前頭樓裏一老太太,聯系了一個賣山貨的小販,今兒給送貨……幹蘑菇幹木耳榛子啥的都有……現在不是叫孕婦多吃堅果嗎?我給你買榛子去……你去陽台上曬會太陽去……還能曬半個小時……”
就這麽風風火火的走了。
林雨桐這才把手機從背後拿出來,摁了錄音的關閉鍵。
晚上蘇南和林陽一塊過來了,沒驚動樓上,林雨桐把錄音放了給兩人聽。
林陽半晌沒說話,鼻子卻酸了。若是父母真是不顧她的,她倒是可以肆無忌憚。但是明顯不是,他們是什麽都想到了……所以,她才越是不能放肆任性。
蘇南笑了一下,“我明白了。”人家說不願意吧,卻從來不攔着林陽跟自己見面。可說願意吧,又始終沒有明确的點頭。他也是懵了,原來根子在這裏。
林家這是願意他這個人的,但是……對這些麻煩也是心有顧忌。
他笑看林陽,“那你今兒回去跟家裏說一聲,這個周末……我上門拜訪。”
林陽不知道蘇南怎麽安排的,有些猶豫,“……要不,等關婷婷從美國回來?”
不用!
那像什麽話。
“我會安排的。”就是受點冷言冷語,還不該嗎?娶個媳婦,受老丈人的刁難算事嗎?
林陽回去一說,齊芬芳就知道,肯定是老二今兒當了一回急先鋒,替老三打探消息呢。也行!知道我不樂意什麽就好。
咱不是爲了反對而反對,我的目的就是解決問題的。
敢來,那就是說對我們的顧慮你有話答複。那姑且聽聽吧,因此她就淡淡的‘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林忍讓眼睛都沒離開電視,“……他以前也常來常往的,還要我去歡迎呀?”
林陽笑了笑,“那哪敢呀?”
哼!
林忍讓沒搭理。
林陽挨着林忍讓坐了,“……您以爲蘇南就是一小警察的時候,您想把他介紹給我大姐。那時候您說我大姐,說是高攀人家。現在,蘇南不是你以爲的啥也沒有的小警察,他的背景很好。還立了功,以後仕途也差不了。本來身體是有些問題,現在被我二姐調理的沒啥大毛病了,健健康康一人……您卻覺得他是高攀了我……”她說的有些艱澀,“爸,你還是覺得我比大姐強吧?”
這話差點把林忍讓的眼淚給問下來,“你當然比大姐強了!你們姐妹四個,早兩年,我最放心你。我戒備心重,這是壞處也是好處。在家裏有點戒備心,家裏人能理解,别管你有沒有戒備心,家裏人該怎麽着還怎麽着,沒啥影響。在外面跟人打交道,有戒備心對小姑娘來說隻有好處,不會吃大虧呀。所以,我跟你媽最放心你。你二姐那是這兩年開竅了,以前不也蔫不出聲的。我最怕的就是她在學校呆的人太單純太老實,出門一準就是被欺負的。老四沒安身立命的本事,但出門那是能動手就絕不跟人嚷嚷,而且要嚷嚷起來她能吃虧嗎?她是姑娘家,惹不了大事。除了擔心将來沒了我跟你媽的積蓄她會餓死,也不擔心别的。就你大姐……沒本事偏還窩裏橫。你們也别怨,擱在誰家也一樣。父母偏傻兒,就是這個道理。你大姐高攀的人,在我眼裏,就是配不上你……這話挑明了,往明白的說,就是這個意思。”
可是林陽卻笑了,“我還以爲……我啥也比不上大姐呢。”
她說完進去了,林忍讓坐在那裏眼淚卻真的下來了。晚上跟齊芬芳說,“等……蘇南來了,别給臉色瞧。老三樂意就行吧……要真是有個萬一,總還有産業給老三兜底呢。大不了再多分給老三一份……你不知道啊,我聽她一問,我就心酸的不行……真是老了,心也軟了。”
齊芬芳翻來覆去良久,才‘嗯’了一聲,“星期天來呀!明兒我出去買點菜……買點肉……我得想想,大姑爺二姑爺第一次上門吃的啥……”省的将來再爲這個鬧意見。
林忍讓就道,“烙餅吧。千層餅,蘇南愛吃那個……”
蘇南周末要來,吃了早飯,林雨桐和四爺就上樓去了。四爺帶了兩小籃子水果,三斤裝的,吃個新鮮。
林雨苗已經到了,幫着接進去,“哎呦!車厘子呀!這玩意現在可貴,進口的吧。”
是!四爺昨晚拿回來好幾籃,“挺甜的,一籃放在這邊待客。另一籃你回去給可可帶上吧,孩子愛吃。”
“還不謝謝你姨夫。”周安民就說可可。
可可已經抓了吃了,“謝謝二姨夫。”
周安民擇菜,腰上還系着圍裙。以前家裏拖地啥的,都是周安民搶着做,現在有小時工了,把周末的周安民從繁瑣的活中解放出來了,但人家不閑着,擇菜,洗菜刷鍋洗碗都是他的活。
四爺上門幹那個去?
才不!
四爺帶了新茶來,他找林忍讓去了,“爸,換個口味試試,今兒給您煮一回?”
那感情好。
林忍讓茶具啥的都齊全,特别想附庸風雅,但就是風雅不起來,煮出來也不是那個味道。然後現在有一個真雅的姑爺,兩人一拍即合,往陽台那邊的茶座上一坐,太陽曬着,小茶喝着,别提多惬意了。
那邊林雨苗把要帶回去的一籃子拿到廚房放在櫃頂上了,齊芬芳就想說幾句,你說你不放上去,誰還能吃給孩子的東西呀?這家裏有啥好吃的不是緊着孩子吃的,值當你藏嗎?
大姑爺掙的也不少,怎麽越過越小氣了。
想說吧,想想算了。這孩子是不能說,說的錯了,她能反怼你兩天。說的對了,她能拉個臉子冷兩天。客人一會子要來了,叫人看着不像樣。算了,愛咋咋吧,隻當沒看見。
才想說沒看見吧,就見大閨女出去戳大姑爺,“你也去陪爸喝茶呗……”
一樣的姑爺,咋上了門偏兩樣的待遇呢。那個就坐在那裏優哉遊哉的,自家媽瞧見了跟瞧見親兒子似的,自家爸樂呵呵的。這個就得在這裏下廚幹活呀?
周安民瞪了她一眼,“你去洗水果去呀。幹啥呢?”我去幹啥?我也不懂茶!我家的日子按說比尹振家的條件好吧,至少我上學沒受那麽多難,可我後天也沒養成貴公子樣,就像人家啥都能學會,啥都能學的來。我去了就是丢醜去了,茶也說不上名堂的。反正他是窮苦慣了的,小時候夢想就是天天喝可樂,現在當醫生了知道喝可樂不好,但最愛喝的還是可樂。十塊錢買一大瓶,一天要是能喝一瓶就就爽了。
這種吃的喝的這種小心思,齊芬芳不覺得什麽。但進了家門挑肥揀瘦的幹活,她就覺得大閨女有點過分了。
于是就揚聲問四爺:“前幾天是草莓,這幾天又是車厘子……草莓多少錢一斤來着?”
還真問住四爺了,他哪知道多少錢呀?就是跟清江飯店的采購的說了一聲,最後月底算賬就行。
但是小四知道呀,“……四十多……到年跟前能便宜點,三十上下吧……現在這更早,四十五左右吧……車厘子得八十吧?”她并不知道齊芬芳是說給老大聽的,就道,“咱們家小饞貓最近跟着你二姨改善生活了,好家夥,五斤草莓,這小丫頭兩天,一個人給幹掉了……”
齊芬芳心裏滿意,所以,老二不少補貼你們。一周光你家孩子吃水果,得小五百。
咱不提錢,咱也不差錢,但是吧……人家啥都想着你家孩子,你再這麽算是不是有點那個了。
她記得自家大閨女以前也沒太這樣,好像這跟周安民複婚之後就更過分了。要麽說這兩口子呢……反正處着處着,不光是長的有夫妻相了,就是爲人處世,也是越來越像了。
聽話聽音,這邊老大兩口子對視一眼,周安民就又瞪了林雨苗,叫你多話。
林雨苗去廚房就說齊芬芳,“您就是看您二姑爺好,怎麽都好……桐桐想着可可我不記得呀?那我忘了桐桐了?不也買泥鳅了嗎?生孩子要預備的那一套都捎帶回來了,在車後備箱放着呢。您别老挑我的不是行不?本來我們姐妹沒事的,都是您挑的!”
嘿!
生的這都什麽孽障呀。
得有十點半吧,林陽接了電話,蘇南已經到樓下了。
一家人桌子收拾了收拾,茶重新泡了,然後蘇南上門了。
他不是一個人上門的,人家帶了三個人,并不是他的父母家人,而是關廳夫婦。還有另一個年紀相仿的人,林雨桐皺眉,跟四爺對視了一眼。
這個人沒見過,也算不上認識。但是在顧鑫的照片牆上看見過他跟顧鑫的合照。這是顧鑫的表弟,現在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關婷婷的現任老公。
這邊跟關廳夫妻打了招呼,四爺就跟關家女婿問好,“聽顧鑫常提起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此人應該在美國才對。
這人客氣的跟四爺道,“電話裏我表哥也常提起您和林大夫,還說有機會一定得認識認識。沒想到有這樣的緣分。我是昨晚才到的。”
昨晚到的,那就是專門爲今天從美國回來的。
關廳就跟林家人解釋,“這是我那不成器的女婿,才從美國回來。”
啊?
帶着女兒的現任來給前任上女方家提親,這真是……聽都沒聽過。
林忍讓和齊芬芳對視一眼,都不知道怎麽接話了。
關廳坐下,就是一副閑話家常的樣兒,也說他自己,“……做父親的,有時候不能太剛愎自用。婷婷和蘇南這婚事就是我一手促成的,結果兩個好孩子偏沒把日子過好。他們倆那日子……後來想想,不管有孩子沒孩子都是得以離婚爲結局。”
關廳的夫人是一位面相和善的女人,“……婷婷被我慣壞的,打小跟蘇南一塊長大,兩人吵吵鬧鬧……結了婚這個狀态還是沒變……婷婷玩上來不知道回家,蘇南也不問。蘇南出門跟朋友野上十天半夜的,婷婷也都不帶管的。偶爾打電話過去,問的不是幾點回家,反而是問些别的亂七八糟的事……都是他們這一群一塊長大的孩子之前的瑣事……這哪裏是過日子……”
關廳一臉的慚愧,“當時呀……”他指了指他現任女婿,“我是瞧不上這個的……哪哪看,都比不上我的蘇南呀!到現在還是覺得很不靠譜,在美國經營農場,跑澳洲經營牧場,外國的天就那麽藍?可也是怪了,結了婚了,人家兩人過的挺好……以後咋樣我不知道,現在瞧着挺好。在那邊家裏雇着保姆,可我家那閨女還是學着做飯了……我不看好的這個浪子,倒真是居家起來了。這不,上個月我閨女才生了,現在我這女婿啥都放下了,自己伺候月子,照看孩子。昨晚才回來,但今兒下午兩點的飛機,就又急着往美國趕呢。我問蘇南說跟林陽談的怎麽樣了,這小子不說。我心裏就有數了。老哥哥老嫂子,你們以前多稀罕蘇南呐。當時蘇南在醫院,老哥哥跑過去二話不說,醫藥費,請大夫哪怕出國治療,隻要能救這小子,你是不惜一切代價呀。這樣的孩子你們便是反對,心裏的抵觸也沒那麽大。再一尋思吧,我這心裏就明白了。都是有閨女的人,我理解。所以,老哥哥,我給你打個保證。蘇南絕對不是一個瞻前顧後不能決斷的孩子。我不敢說婷婷遇到事蘇南絕對不管,真要不聞不問那是沒人味,但這孩子分的清……”
關婷婷的現任就看着林陽笑,“林老師,來的時候婷婷叫我跟你問好,也叫我幫着看看,回去好跟她說。我覺得咱倆的位置其實是一樣的,我跟南哥關系一直不錯,到現在在國内有啥事我也是拜托南哥的時候多些……”
他和妻子的前任這麽處着,此時說起來臉上帶着爽朗的笑意,“婷婷跟南哥挺像的,講義氣的人幹不出對不起的人的事,真的!”
把話說的這麽明白,這麽透。
關廳現在這樣的身份,親自上門了,還特有誠意的把他家的姑爺千裏迢迢的從美國給折騰回來了,那你還要挑揀什麽?
四爺就直接岔開話題,“還沒恭喜關廳做外祖父了,這是不打算叫大家喝喜酒了?”
關廳兩口子就笑,“等孩子再大點,回國了再說。”
說說笑笑的,飯菜備好了,桌子拉開,滿滿當當一桌子的人。
關廳就笑說,“要是老哥老嫂子點頭,我來當這個媒人怎麽樣?”
林忍讓看齊芬芳,齊芬芳夾了烙餅給蘇南,林忍讓這才笑,“我是沒啥意見的。蘇南這小子我是一直就喜歡……我們爺倆投緣,恨不能是自家的兒子才好。但就像是您說的呀,兩個好孩子,未必能過成好日子,是吧?越是不拿蘇南當外人,就越是不好下這個決心呀。”
理解理解!
關廳就笑,“這定下來,我回去好跟蘇家嫂子有個交代,也對我的老戰友老同事有個交代呀。今年過年再去看蘇南的爸,站在他面前,我好歹能把腰直起來了。”說着,就說蘇南,“以後要把你林叔林嬸當親爹媽,知道沒?回頭趕緊把房子拾掇拾掇……”
“拾掇了暫時也沒法住。”蘇南就道,“所以我不打算拾掇了。”說完就看齊芬芳,“嬸兒,我跟咱們林老師以後住家裏怎麽樣?”
啊?
齊芬芳看林忍讓,這是啥意思?
關廳偷眼瞪蘇南,不能招贅,你家就你一根獨苗。
關夫人就趕緊道:“不招贅還不能叫姑爺姑娘住家裏了?我看挺好的,要是老哥哥老嫂子不煩這小子,就叫住家裏。家裏有個重活也有人幹了……”
就連林陽也沒想到蘇南會來這麽一下子。她偷着扯他,他拽着她的手沒動:你總覺得父母給你的少了,好似這輩子的遺憾過不去了一樣。那咱們就陪着你父母住着。等着吧,他們總有隻偏着你,更愛你的那一天。你覺得欠你的,我陪你一起讨回來。
周安民叼着魚骨頭砸吧,然後跟四爺對視了一眼,眼裏隐隐有些笑意:老二家的,你這第一得意姑爺得退位讓賢了,有人要篡你的位呀!
四爺:“……”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