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山恨不能跪下, 大小夥子眼淚都下來了,“阿姨, 您就叫我見見吧……我求您了……您要不叫蘋蘋出來, 我就在門口等着……我哪也不去……”
齊芬芳嘴角抽抽,“不是我要攔你……實在是見面對你們沒好處……”
許山哭的嗚嗚的, “求您了……我就見她一面……一面就行……”
林雨苗就看見小四一臉的水珠子偏做出哭腔來, 躲在人後, “你還見我幹嘛?”
“蘋蘋……”許山惦着腳尖往裏看, “蘋蘋你出來, 我們去外面說, 你聽我解釋……”
差不多行了。
林雨桐就瞪了小四一眼, 才道:“要麽他進來, 要麽你出去……别在外面吵吵嚷嚷的,叫人家看了笑話。”
小四穿着拖鞋就往出走,“我跟他下去吧……别叫進家門, 一會子他家裏人再找來, 咱們說不清楚了……”
許山急着拉小四,小四一甩手,先走了。兩人都不等電梯, 直接從樓梯上下去了。
林雨桐順手把人關了, 小四那樣也吃不了虧。
林雨苗就道:“媽,幹嘛呀?您還真看上這個許山了?”
齊芬芳馬上不用姑爺扶了,“我瘋了?”
那幹嘛好言好語?
咋那麽傻呢?有些話能往出說嗎?我能說今兒那許家的娘倆把人氣的夠嗆,不添堵心裏過不去。第一, 單純的就是想給那邊添堵。反正棒打鴛鴦的不是我。第二,萬一小四這死丫頭昏了頭了,非就吊死在這棵樹上,那我不能先把姑爺得罪了。我甯願把姑爺拉的跟這邊親,對吧?
房子啥的……不用你家的。藥店上面還有一套房,不大,九十平。現在是當藥店的庫房用的,騰出來給小四結婚用都行的。一年掙個二三十萬的,再加上小四那店鋪租金,這就能保證日子比一般人的日子好好的多了。再說了,小四也不是啥也不幹呀。
自家小四那狗慫脾氣,一般的小夥子,受不了她。
許山缺點很明顯,那媽糟心的一塌糊塗,但是他要是配小四,優點也很明顯。隻憑被小四當衆打了臉踹了兩腳,順帶了撓花了他姐的臉還能再追來,逆來順受的勁兒,就行。
她是這麽想的,可林忍讓回來一聽,先反對:“這小子不行。”
其實能被小四拿捏在手裏的,也還可以吧。
林忍讓瞪眼,“他媽再不好,難道不是爲了他?娶媳婦去姑娘家附近打聽打聽,人家錯了嗎?”
沒有。怪隻怪自家孩子的口碑确實是不好。
“人家孩子研究生,想找個各方面匹配的,錯了嗎?”
沒有。怪隻怪自家這臭丫頭不學無術。
“唯一的錯處就是不該當面給你們難堪。但這未嘗不是人家變相的拒絕小四。那麽錯的是誰?錯的就是許山!你連家裏都沒說服,你着急折騰兩家見面幹什麽?什麽事情都講究個水到渠成,沒這麽辦事的!我告訴你,他們家看不上小四學曆不高,我也看不上許山這處事能耐。一個大男人不會辦事,一輩子也就看到頭了。如果沒有摔個跟頭撿個大元寶的運道,那他這一輩子也就止步于此了。小四那慫性子,現在看上人家還算是光鮮亮麗的學曆文憑了,等慢慢的時間長了,男人一事無成,你看她煩不煩?到那時候可咋整?”林忍讓腦子清楚的很,“還有,就憑他不顧他媽他姐,先跑過來這一條,我就先看不上了。”
什麽玩意這是?
無情無義呀!
你對你的親人都這麽樣,那等将來呢?現在你瞧着小四什麽都好,但花無百日紅呀。情濃時全是優點,等慢慢的情淡了,怎麽辦呢?對小四隻怕還不如現在對他媽和他姐的态度了。
因此,等小四回來,林忍讓就瞪眼了,下了死命令,“給我老實的呆在家裏,不許見他。”
小四特别平淡的‘嗯’了一聲,“知道了。”
“……”這就完了。
一直跟個犟驢似的動不動就尥蹶子的小四,突然溫順起來,一家子都有些不習慣。
小四回屋了,林雨桐留四爺跟林忍讓在客廳一塊看新聞,跟着小四進去了。後面緊跟着林雨苗。這位一進來就問:“他跟你說啥了?”
小四白眼一翻,能說啥?想想也知道了好吧。
想怼這個大姐一句的,想想今兒這個大姐也被氣的夠嗆,見許山的姐姐動手了,自家這位大姐也不顧形象了,把人推倒一屁股坐在人家身上……算了,今兒那場景太美,不敢想。
但大姐總還是護着她的。
她就耐着性子,“還能說啥?說離了我他活不了。”
林雨苗就捂腮幫子,“酸死了!小年輕……什麽死不死活不活的……誰離了誰活不了?都是哄人的話。”
“知道。”小四垂下眼睑,靠在床頭沒說話。
林雨桐就說林雨苗,“孩子在輔導班上課?”
林雨苗看看表,“哎喲!輔導班都快下課了,我得去接了。”說着,麻溜的出去了。
等人出去了,林雨桐才看小四,“怎麽想的?要斷就幹脆利索的斷了,要還想在一塊……你就得好好想想……”
“怎麽在一塊?”小四仰着頭,“鬧的這麽難看!我心裏清楚的很……過日子一半跟男人過,一半跟男人的家人過……”
林雨桐歎氣,這話怎麽往下說呢?她問了一句:“姜敏你認識的吧?”
嗯!
“姜敏跟我說她姨媽和姨夫的事,說她姨夫對她姨媽可好了。年輕的時候,她姨夫怕她姨媽累着,就把病了的親爹在大年三十晚上趕出家門了。人家跟親爹說了,你在家裏,病了還得我媳婦伺候,受累的得是我媳婦。累壞我媳婦咋辦呀?我離得開你了,但我離不開我媳婦。離了你我死不了,離了我媳婦就活不成了。後來呢?後來他爹就靠拾荒過日子,到死了人家當兒子才給收屍埋了的。可這麽一個疼媳婦的人,前兩年姜敏的姨媽得了乳腺癌,人還在醫院接受化療呢,那邊這姨夫已經自己給自己找好老伴兒了,說好了,人一死就過門……姜敏的姨媽最後咋死的?不是病死的,是活活給氣死的。”林雨桐就道,“爸說話雖硬,但道理卻也沒差。指望無情的人對誰有真情……那是奢望。當然,我不是說許山就是這樣的人……但是,我想問一句,他姐對他好嗎?”
小四笑的有些艱難,“……咱們姐妹四個,這個多呢……都感情不差。他們家就他們倆……咋會不好呢?他現在買衣服還是隻把看好的樣子發給他姐,他姐怕他不會挑尺碼,又沒時間去商場試衣服,所以……衣服鞋襪都是他姐給上商場買好的……”
他姐再不好,對他是好的。
林雨桐就拍她:“……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自己思量。或許他不是心壞,隻是不會辦事……或許是他依賴媽媽和姐姐依賴慣了,覺得她們沒有他也能很好的處理事情……或許就是你給他的印象是那種離開他就不行的……所以,他扔下家人第一時間跑來了。作爲女方,該感動的。可這叫人感動的背面……是什麽呢?”
要麽無情到心裏裝不下家人,要麽……處事能力有大缺陷,再要麽就是依賴女性長輩依賴慣了的,不是媽寶型的但也相差不遠。
不管是哪種,缺陷都很明顯。
林雨桐沒再說什麽,從裏面出來了。
齊芬芳正在跟林陽說今天的事呢:“……雖然氣許山的媽,但現在想想,也怪可憐的。兒子養到三十多了,結果……有了喜歡的姑娘了,就變了德行了。這得多寒心呐。”
林陽就說了一句實話:“放心,人家不會覺得兒子怎麽着怎麽着了,肯定是恨死小四了。覺得是狐狸精勾引的。你去問問當老人的,有幾個說兒子的不是?凡是不孝順,那必然兒子是好的,不好的都是媳婦。凡是壞事都是媳婦挑唆的,凡是不贍養老人的,都是媳婦舍不得錢。爲啥這麽壞的媳婦還沒叫兒子跟她離婚,那一定是爲了孫子的。哼!這世上有幾個說媳婦好說兒子孬的?”
有吧!少!
齊芬芳想想,也是這麽個道理,“那……是不能由着小四跟這小子來往了。”
“也别逼得太狠……”林雨桐指了指屋裏,“叫她自己靜靜……心裏有數的……”
齊芬芳就道,“她年紀也不算大,慢慢找慢慢談嘛……這個許山……太着急了,這才認識幾天,三個月都沒有,就見家長了……太着急。”
三個月……也不算太着急,這得分人吧!
林陽輕咳一聲,“那個……媽,您明兒沒啥事吧……”
明兒啥時候?
“明兒晚上……”林陽就道,“蘇南過來吃飯……”
吃飯就吃飯吧。
齊芬芳就道,“你是不是又麻煩人家什麽了?我說你們别老把人情不當人情……”
她這麽絮叨呢,林忍讓高興了,“他來吃飯就來吧,還特意說一聲。有什麽給這小子吃什麽……還叫我擺席招待呀?”
說完,好像覺得不對,“他來吃飯怎麽叫你說呢?有事不能給我打電話?就是不跟我說,可還有你姐夫呢……怎麽還搭了你的手?”
林雨桐就看林陽,這事還是林陽要事先說明白的,要不然,蘇南上門就會很尴尬。
說這事了,她和四爺倒是不能走了。
林雨桐添了茶:“别急呀!叫林陽慢慢說……”
林陽把齊芬芳摁在沙發上,“您也坐。您坐下我才好說。”
說啥?
齊芬芳看林忍讓,林忍讓也看齊芬芳,兩人這會子都沒反應過來。
林陽像是尋求庇護似的,坐在林雨桐邊上的沙發扶手上,“那個……我正式的跟爸媽說一聲,我跟蘇南……處上了。要是你們不反對,我們希望年底結婚。”
什麽玩意?
跟誰?
跟誰就年底結婚?
林忍讓腦子裏嗡嗡的,“蘇南?”
這小子!
林忍讓開始摸手機,四爺一把給摁住了,“爸,咱不能急。聽完……聽完再說。”
“不用聽完。”齊芬芳蹭的一下站起來,“這事我不同意。”說着,就指着林陽,“你是不是傻了?他是二婚!你說你一大姑娘,你是哪兒不如人呀?你非得找一二婚的。你這幾天……不見人……是跟他在一塊呢……”
在一塊呢,“我們有事。”
有啥事?
有啥事不能跟家裏說。
“我本來也打算今晚找二姐的……”林陽說着就低下了頭,“山陽那邊……我媽病了,要見我一面……”
什麽意思?
林雨桐明白過來了,山陽……是林陽的養母再嫁的地方。
這個養母把林陽養到了十三歲。
但家裏卻沒人知道,林陽還跟那邊有聯系。
齊芬芳臉都白了,“你……你……你……”
“我沒一直聯系。”林陽就道,“也就是……工作以後,我在村口遠遠的碰見一回……她應該是到省城有事,過來偷偷看我的……我也沒過去,遠遠的看着好像境況也不好,我就每月給寄點錢,我工資也就那些,一個月擠出來一千……”
齊芬芳眼淚一下子給下來了,心裏複雜難言。說生氣吧,說不上來。人家把一個還吃奶的孩子養到上中學了……可說不生氣吧,心裏到底是有些别扭。
林忍讓到底是男人,問說,“是病了還是咋了?情況不好?”
“嗯!”林陽點頭,“就是情況不好了,才想着見我一面。”
林雨桐心裏就挺不是滋味的,林陽相當于是被抛棄了兩次,還在襁褓裏,就被親爹親媽給抛棄了。在那邊被養大,在她養父去世之前,她是不知道她不是親生的。然後父親死了,她的痛苦不是假的,因爲在她心裏,那就是親生父親。然後,父親死了,她的生活中隻剩下母親了,誰知道,正彷徨的時候,更大的打擊來了,爸不是親的,媽也不是親的。原身的記憶裏,林陽被送回來,她養母哭着把她往林家的家門裏推,她抱着她養母的腿,哭着喊着:“别扔下我……媽……你别扔下我……”
可她還是被扔下了,重新得融入這個親生的家庭。
那是把骨血敲碎了再忍着疼長起來的過程。
林陽低聲道,“我跟蘇南的事……本來也沒想這麽急。可那邊打電話了,我想不到應該找誰跟我去……”說着,聲音就帶着哽咽,“我……一個人不敢去……”
不是膽子小,而是情感上膽怯了。
這個時候,需要個人陪伴。
“我本來,回來想把這事跟我二姐說一聲,叫我二姐幫着在醫院安排。想來,我要是不願意叫家裏知道,二姐會給我保密的……”林陽說着就擡起頭來,“可蘇南說,一定得回來告訴家裏一聲……要不然,你們心裏會難受的……”
被親閨女當外人的瞞着,是會傷了父母的心。
“反正……事就是這麽個事……”林陽就道,“她養了我十三年,我記事的時候……覺得我比大部分周圍的孩子過的要好……家裏不富裕,但有啥好吃的,他們舍不得吃,都可着我一個人吃……後來我爸死了,我也恨她不要我了……恨了好些年……後來大了,知道的多了,就明白了……她帶着我在鄉下,日子難過。吃苦受罪的……嫁人了,要是我是個兒子那帶着還好些,可帶着都快是大姑娘的我……我不是她親生的,更不是那邊男人親生的……受點委屈都是輕的……她是沒法子了,才把我送回來。把我送回來,大概是她給我最好的安排了……那些好,我要是忘了還罷了,偏偏是忘不了……我忘不了,那她過的不好,我就得管……她病了想見我,我得去叫她看看……蘇南的意思,是先把她生病的事跟你們說一聲……我們的事不急,可我不想瞞着……你們是我爸我媽,親的!你們要是不答應這婚事,也随你們……我不急,咱們慢慢耗着。可那邊……我是跟蘇南一塊去的,她以爲我的婚事定了,這以後到城裏還得碰面,我不想叫你們誤會,以爲我的終身大事,都隻告訴她,不告訴你們……”
齊芬芳眼淚滴答答的掉,然後起身,不提跟蘇南的婚事,隻道:“既然叫你二姐給治呢,那就住家裏。你大姐原來的房間,我收拾收拾……明兒一塊去接人……需要住院就住院,不需要的話,就在家呆着……你還得上班……我又沒事,做幾頓飯,按時給熬藥,也沒啥大不了的……”說着,一個人去了玄關外面的房間,趴在床上壓抑的哭。
後悔!愧疚!還有心疼。
人這一輩子,最難的就是不做後悔的事。
林忍讓倒是克制的很,他是早知道老三每到清明和忌日,就偷偷的在十字路口畫了圈燒紙呢。隻是從來沒挑破過。
她養父那邊,每年到忌日,他都會開車去一趟墓地,燒點紙替老三祭拜一下。
但這事他也沒提過。
如今這種情況……“蘇南說的對,别的事都放一放,病了就治病。”說着就起身,找齊芬芳去了。
林陽心裏松了老大一口氣,當年,她是被兩邊的父母撕扯的疼,現在,她又得顧忌,怕一個沒做好,再牽動了他們敏感的神經,傷了他們。
要麽人說,甯肯不養也不抱養。
抱養……恩裏面加了太多的東西,誰經曆誰知道。
林雨桐就打岔,問情況,“什麽病?發展到什麽程度了?”
林陽有些艱難的道:“還是安排在醫院……淋巴癌……從叫我那天就不怎麽吃東西了……”
已經是不行了症狀。
“我知道……治不了的可能性大……”林陽不用林雨桐說都知道,“但……大概這是我能爲她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林雨桐皺眉,“這樣……我馬上聯系下面的醫院,叫他們用救護車把人往省一送……我得看看才能知道……到了這種程度,我不能說像是别的患者那樣,十年八年的保證,但我盡量給延長生命……”
林陽眼睛一亮,“三五年也行啊!她在那邊又生了個兒子,那孩子今年高三了,明年高考……”
哪怕是一年的時間,能看見孩子考上大學也成啊。
行,先把人帶來。
可是遺憾的很……救護車還沒到地方呢,林陽就接到電話,人沒了。
人……說沒就沒了。
因着林陽的關系,林家能去的都去了。林陽全程沒哭沒鬧,安安靜靜的。
這家的條件不好,林陽的繼母嫁過來就是給人當後媽的,男人是死了老婆的。前頭老婆留下一兒一女,那倆孩子都大,比林雨苗都大一些。現在也都成家了。平時孩子都是叫後母幫着帶的。
人現在死了,那邊也不見得多恓惶。畢竟嫁過來的時候,這邊的子女都快成年了。對後媽的感情有限。用的上你的時候給個好臉,用不上的時候都懶的搭理。
繼子原先不樂意出頭辦喪事,後來見這邊給的禮金數額大,挑頭把喪事辦了。人剛入葬,錢就被繼子媳婦拿了。沒人想着下面還有個小兄弟正在念書。
這家的老頭隻抱頭蹲在邊上,啥話也沒有。
留下一個瘦高的少年,一臉茫然的跪在靈堂前。
林陽拍了拍他,“起來,把你的書包收拾了……衣服啥的都别要了,跟我走吧。”
少年看着她,不解。
“你媽養了我十三年,拿我當親閨女。我也管你十三年,拿你當親弟弟,管到你……成家立業……走吧!”
人活着,欠了啥也别欠了情。
這孩子叫蔡陽,小名陽陽。
林陽聽了笑了笑,陽陽這個名字,大概是養父母心裏的名字,想給親生的孩子取的名字吧。後來抱了自己,叫自己陽陽。再後來養母生了自己的孩子,還叫陽陽。
她現在甯願把這理解成是養母想着她,記着她,放不下她才給這個孩子取名叫陽陽的。
這麽想,心裏能好過一些。
林陽把這孩子接來,然後給找了寄宿學校。高三了,上課不能耽擱。
插班進去的學校,屬于補習性質的學校。一個月放一天假。因爲基本不回家,所以地點比較偏。大學城那邊正在建,因此,補習學校不知道租用了哪個已經搬遷的單位的舊房子,在這邊上課。安頓好了,林陽又給買了一套别人要出手的拆遷房,手續沒有問題,房子不大,七十來平,兩居室的,夠住。他以後有個落腳的地方。
另外,她每周周末去看他一次,給他買點生活用品,零食,再找老師了解一下學習情況。
這些她都沒瞞着家裏,家裏誰都沒攔着。就是林雨苗背後嘀咕了幾聲,覺得給買房子這就有點過分了。供着上完大學就不錯了,怎麽還給買房子。要買房子也行呀,等大學畢業了,給交個首付叫他自己交月供也行啊。
小四煩躁的把手機放下,就道,“現在這房價不停的往上漲……瞧着吧……現在全款,等以後也就是個首付的錢。還不如一次性把人情直接給還完了算了……隻要考上大學讀完,要是沒别的負擔,在哪還不能混一碗飯吃呀?這就交的過手了。”
再說了,花的是三姐自己的錢,礙着誰了?
這段時間,小四沒見許山,但許山真是具備了癡漢的所有潛質,每天下班就跑來蹲守了。應該是吃過飯洗過澡的吧,因爲人家晚上不走,就在車上過夜的。
林雨桐在家裏的監控上可以看的見,這小子隔上一會子就得下車一趟,然後就跑不見了,肯定是撒尿去了。不是去小區門口的店裏借用人家的廁所,就是躲到沒人的地方解決去了。
隔三差五的還折騰出點幺蛾子,要麽是把車給打扮一下,車蓋上點上蠟燭啦,或是弄些氣球擺個心的造型。要麽就買了鮮花抱着在樓下守着。
弄的進進出出的人都打趣,你們家又要辦喜事了。
看看,現在小夥子找不到對象,能把父母給愁死。可有閨女就不用着急了,坐在家裏就有小夥子奔來。
可這娃憨的很,林忍讓攆了他好幾次,他都不知道林忍讓是小四的爸,差點起了沖突。
屬于怎麽說都不聽的那種。
四爺就道:“守不長了。”
因爲天冷了!
陽曆的十一月就開始供暖了,那是氣溫已經非常低了。在外面絕對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小四在供暖的前一天,到了樓下,敲了車窗,然後拉開車門上去。
許山才說守的雲開見月明了,卻聽小四道:“……我知道你心誠……我也早跟你在電話裏說了,咱倆之間的問題不是咱們倆本身……是家庭……你家裏不喜歡我……早前你說你媽媽答應了,才安排的見面,那我當真的,真的以爲是你媽媽答應了。結果呢?現在你守在這裏,解決不了問題。問題是你得先說服你媽媽……如果你媽答應了,就叫她上我家來……就是結婚,不也有男方家先上女方家的門,表示求娶的誠意嗎?我這個要求,不算是過分吧?”
許山急道:“相愛是兩個人的事,我隻知道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有房子,不耽擱我們結婚。如果您願意,我明兒就向你求婚……等将來我們有孩子了,我媽不會不答應的……”
那就是說你守在這裏這麽長時間,你家裏并沒有多大的改變。
許山低頭,“……我媽很固執,而且,她的心髒不好……一生氣就犯病……蘋蘋,我夾在你們中間真的太難了。你讓我媽先上門,我媽說……她的要求也不高,隻讓你先去我家,跟我姐道個歉就行……你不肯退,她也不肯退……你說,叫我怎麽辦呢?我也爲難呀!我不是不想做通我媽的工作……可是這事不是僵在這裏了嗎?隻有咱們把生米做成熟飯,這事才能成……不接受也得接受……”
可遇事就躲的你,值得我去低頭,去違背父母的意思嗎?
小四抽回手,“那就這樣了……”
許山一把拉住他:“你就不能爲了我……”
不能!
許山沒有小四勁兒大,被小四一把推開,“别在樓下守着了,再守下去,我就叫保安了。”
沒叫保安,但卻告訴保安了,不放這一輛車進來。剛開始,許山把車停在外面,隻人進來。可晚上一下雨,氣溫驟降,一二度的氣溫,小風飕飕的,十點以後,就不見人了。
早上吃早飯呢,小四就接到了電話,是許山媽拿着許山的電話打過來的:“阿姨錯了……阿姨錯了……阿姨跟你認錯,跟你媽認錯……你來看看許山吧,他在醫院呢……”
啊?
發燒發成肺炎了。
“哪個醫院?”小四問道。
“省一……在省一……”那邊急切的道。
小四也不吃了,想跟她二姐一塊去醫院。
去的時候,她二姐正準備出門。
“姐夫走了?”小四問道。
走了,“他早上有課。”
哦!小四這才把事情說了,“……您跟我去看看……看看要不要緊……”
怎麽就發燒能燒成肺炎呢?
這得發燒多長時間了?
小四有些愧疚,“我昨兒……沒發現他發燒……”
先去看看。
林雨桐在醫院走到哪都有人認識,一過來,這邊的護士就迎過來,“您是查房?”
總也有願意吃中藥輔助治療的病人在這邊。
林雨桐就道,“今兒有沒有收治一個叫許山的病人?”
有啊!
護士就道,“想記不住都難。那麽大一人了,穿着濕棉襖裹在身上不叫人脫……好容易給弄下來了,不叫醫生檢查,也不配合治療……好容易把針給紮上了,然後擡手就給拽了……她媽年紀也不小,哭的跟什麽似的……好像是逼着她媽給誰道歉……”
小四的臉一瞬間就白了。
她也不管林雨桐,也不問在哪個病房,直接一個病房一個病房的看,護士才到,“往前兩個病房,四十八号病床……”
話還沒落下去,小四快走兩步已經進去了。
林雨桐追了兩步,剛到門口,就見小四站在病床邊,二話不說揪起許山,擡手就是一個巴掌,“你是不是混蛋!你說你是不是混蛋!你他媽的故意折騰出病來,就是爲了逼你媽道歉的!我告訴你許山……咱倆完了!咱倆到現在徹底的完了……畜生東西,誰愛你能比你媽愛你愛的深愛的真……分手了,我告訴你一句實話,你也記得,以後别被女人給騙了。這世上所有的情感都有變數,隻有父母給你的不會有變數。誰說愛你能爲你做一切,那都是騙人的。真能爲了你什麽都能做的,連命都不要的,隻有親爹親媽……我言盡于此,你要還是個人,就好好的在這裏配合治療,少他媽的再折騰……你要是不想活了,那我也管不着。你媽養了你卻把你養成這個德行,也是該的!就這樣了……好自爲之吧!”
說完,擡腳就走。出來的時候還拉了林雨桐一下,“别給這癟犢子看了,他不配。”
到都到這裏,還得順便查房呢,“你先回去。我去看看别的病人……”
小四看看自家二姐那顯懷的肚子,“那你走路慢着些……口罩呢?口罩捂嚴實呀。”
别替我操心,“趕緊回去吧!藥店裏今兒不是上貨嗎?”
嗯!
看着小四走遠,林雨桐才看見愣在那裏還沒回過神的許山,還有坐在他邊上的女人。這女人一臉的憔悴,給許山拉的蓋上,又出來像是要找小四。
然後看見林雨桐就猶豫了一下,“……那個姑娘朝哪邊走了?”
護士認識小四,還驚訝這關系了,見林雨桐沒言語,她就道,“就别管人家了,還是看着您兒子吧……再拔了針,紮針就不好找血管了……”
許山媽一臉的焦急,“那是我兒子的女朋友……我們有點誤會……”細細想想人家孩子剛才那話,錯了嗎?真沒錯!其實人家活的比自家這傻兒子要明白。早前兒子回來說那邊多和善的,她還說那邊的母女倆有心眼,這是想挑撥他們母子的關系。可就算是如此,到最後人家也沒想誠心坑自家,也沒坑自家兒子。這回打了兒子,她覺得打的好。罵了兒子,她也覺得罵的好。昨晚那種天氣,愣是用冷水把衣服全都泡濕了再套到身上,從保暖内衣到毛衣,還怕暖幹了是怎麽着,最後竟然把濕羽絨服給套上,在陽台上呆了一晚上。
接近零度的溫度,連内褲都是濕的。幸虧她一慣的起床起的早,起來就得開窗通風,這才給發現了。要不然……還不定怎麽着呢。
迷迷糊糊弄到醫院就鬧騰,不給他女朋友打電話道歉就不治,幹脆死了算了。
年輕的時候看電視上演這個,還感動的一塌糊塗。可現在,年紀大了,兒子大了。自己也成了反派婆婆了。可回頭再看這動不動就不要爹媽一心追求愛情的,她真恨不能一把給掐死算了。
她回頭問兒子,“你一個人能在醫院好好呆着不?”
“媽……”許山無地自容,“您……回家吧……”
“我回什麽家呀?”她就說,“你把蘋蘋家的地址給我,我買點水果去一趟……”
“不用……她是真惱了……真的要跟我分手了……你不用去了……去了也沒用……”許山搖頭,“是我錯了……您别折騰了……”
許山媽氣道:“……不是你逼我去的……這回,是我自己想去。”
值得自己低頭的人,低一低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