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山村的夏日, 其實沒有那麽炎熱。别看周圍的山不大,可山裏到底是山裏, 溫度能比城裏低個三五度, 到了夜裏,溫度還能再低一些。因此, 這兩年倒是有那有錢人, 在這邊常租了院子, 爲的就是能避暑的。
這些人蓋房子都講究的很, 地上要大理石的, 花園是花園, 菜園是菜園。
相反, 尹家蓋房反倒是沒有那麽些個講究了。蓋起來就行!今年秋裏, 縣城的房子就該交房了,有那錢還是要把城裏的房子給裝修了的。兩口子計劃着,說先緊着大兒子那一套裝。裝修好了, 就算是有個婚房。因此, 家裏蓋房就更不講究了。
紅磚行不行?
行!
有那二手的磚行不行?
也可以。其實外面一粉刷,用啥磚别人也看不出來。
有些是拆遷下來的早些年的青磚,這種青磚再過五十年, 都比現在燒制的紅磚更結實。不過是要花費點人工去拉罷了。
人工也不怎麽花費錢, 像是大明子,因着他媽的病是桐桐給看的,而且控制的特别好,現在說那病竈隻剩下一丁點了, 最多到年底基本就找不見了。那可是癌症,可其實算到底,花了幾千塊錢,這就好了。
這個人情大了去了。
尹家蓋房子那有啥說的,他自己借車,父子倆齊上陣,實打實的給幫忙呀。
再加上家裏的親戚,孩子的姑父呀,孩子的姨夫舅舅,表哥表弟的,尹寶山本來就是匠人,平時跟着一班子人馬去給人家蓋房子接活,如今自己蓋房,就是再忙,這些人送也能抽出點時間過來搭把手的。
還有村上的其他相好的,尹寶山給人家幫過忙的,你就是還人情也得還回來呀。尹家這些年也沒辦啥大事,這算是頭一件吧。
如此一來,人工的花費倒是少了一半。
按照計劃,八月中旬基本連院子都收拾好了。到了九月,再粉刷,給裏面置辦東西,到十月中旬,就收拾的差不多了。然後準備婚禮,看能不能放在陽曆的年底或是春節的前面,給大兒子把婚事給辦了,誰成想,大兒子打電話來,說是婚期訂在國慶。
這就有點趕了?
“怎麽這麽着急呀?”牛愛群忙道,“時間都給定下了。”
“定下了!”四爺還沒跟家裏詳細的說過這事,“我叫媒人上門提的……”
這孩子,“長輩不上門這多失禮呀。”
“知道家裏正忙着呢,這些事都不是緊要的。”四爺這麽道。
那人家是挺體諒的。牛愛群就趕緊問,“那你看,我跟你爸要不要再去一趟……另外,給準備多少錢,多少東西呀……”
她都打算好了,借上十萬,家裏還有點。現在農村娶媳婦也不是太貴,三萬的禮金頂天了。她給翻一番,六萬。這差不多能拿的出手了吧。
四爺隻道:“不用,我都處理好了。”
啥叫處理好了?“禮金不能馬虎,該給就得給。”
“知道,給了一百八十八萬……”
多少?
牛愛群以爲自己聽錯了,問了一句的時候才發現聲音都變的不一樣了。
“一百八十八萬。”四爺又重複了一遍,不等對方說其他,就緊跟着又說了一句,“我老丈人那邊一分不要,陪嫁過來兩百八十八萬,外加一個年租金能有個十來萬的鋪子,再給了一套房子……”
牛愛群剛才張開的嘴巴還沒合上呢,又給震了一下……震得手腳有點發麻,感覺手也拿不住手機了,腿腳也站不住了。
邊上的尹寶山着急,一把将手機給奪過來,跟兒子說話去了。
就聽他:“啊?……啊!……啊……哦……好……嗯……”
一連串的單個詞往出蹦,滿臉是那種興奮的紅……感覺頭上都有一股子熱氣在蒸騰。
一院子幹活的人都瞅這邊,這老口子的狀态可不對。
興奮的?激動的?
啥事這麽興奮這麽激動的?
這邊一挂電話,邊上就有人問:“咋的?婚事提前了?不會是快抱孫子了吧!”
一般都會朝這個方向想。
其實兒子話裏多少透漏出那麽一點意思,因此尹寶山沒有否認,隻哈哈哈的笑,“婚事提前……國慶辦。”
“那這彩禮給準備呀!”就有人道,“人家城裏的姑娘,咱家這麽個彩禮恐怕不成。”
尹寶山比較得意,“我家這小子,都給辦妥了。說是給了一百八十八萬……”說着,他停下來散煙。這會子都歇下來說話呢,他就摸了煙一個一個的往過遞。
一百八十八萬呀!
大振這是出息了,掙了大錢了。
大明子就在邊上說,“林大夫這種媳婦,聘禮給多少,這都不算多的。”
那是!如今誰不知道尹家的準兒媳婦連癌症都能治呀!多少人上門打聽呢,也不敢說叫人家幫着看,隻要打聽了确有其事,在哪個醫院啥時候能看診,那就是想辦法挂号也得叫人家看呀。
你說這麽一個大夫,聘禮給多少算多?
這是以後子孫後代受益無窮的事。隻要這個手藝往下傳,以後尹家那就是捧着金飯碗。
因此,真沒覺得給這麽多有啥不合适的。
隻是覺得吧,這大振是真有能耐呀。到現在也才畢業一年的時間吧,如今是房子買了,車子有了,小兩百萬的彩禮也拿的出來了,半點也沒有要爹媽操心,這個事……很了不起。
但這不是尹寶山要炫耀的點呀!真正的要炫耀的是:“……人家親家那邊真是沒話說,咱家給了一百八十八萬,人家那邊親家說了,這一百八十八萬不動,另外再給一百萬,一共帶兩百八十八萬嫁過來。另外,還給了一個城裏的鋪子,一套房子……”
牛愛群趕緊加了一句:“桐桐也有車子……”
所以,車子肯定也是會陪嫁過來的。
尹寶山瞪了牛愛群一眼,你這個炫耀的有點小氣。在這些東西面前,那輛車提不提的,别人難道不知道像是桐桐的情況,肯定是有車子的。第一次回來開的就是桐桐的車嘛。
反正就是這麽通情達理補貼的嶽家,那一定得先是自家的兒子好,要不是自家的兒子好,人家嶽家是傻呀,這麽給往裏貼?
就有那會說話的專往人心尖尖上掃:“……那得是咱自家的孩子好……那話咋說的,栽好了梧桐樹,才能引來金鳳凰……是這個話吧?”
嗳!對了!這話聽着就舒服了。
兩口子謙虛的擺手,但心裏特别得勁。
牛愛群走路都帶風了,見人說話都不由的聲音拔高了三分。
幾個姑姑過來幫着做飯,就說:“麗麗的婚事得抓緊了,不能再拖着了。到底是麗麗大,要是能趕在大振之前嫁出去,那這可是雙喜臨門。年紀正經不小了,還想往多大的留呀。”
那個說:“劉梁那孩子正經的不錯。現在又是暑假,結婚現在準備都來得及!他們家是早就準備着的,人家家裏的條件,那也是說結就能結的。多好的事!”
牛愛群難道不想嗎?
也想啊!
“大振不知道打哪來的怪脾氣,愣是說不着急。要是着急,他就把結婚的日子往後拖……到底是覺得跟劉梁認識的時間短,怕将來再不合适了……還是他姐遭罪。”
尹大姑就道:“現在這年輕人,講究的也太多。但咱自己說,那談戀愛結婚的就一定是好的,這相親結婚的就都過不到一塊?你看看去,那離婚的多是自己願意死活要結的,反倒是相親的,離的少……”
牛愛群心裏就擱下事了,一是大兒子的婚事,也确實是叫她興奮。二嘛,就是閨女這婚事。
夜裏,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着呀。
聽見男人也是來回的翻騰,她就道:“……閨女的事,是不是能訂下了?”
尹寶山心裏不是沒有顧慮,“我就是問你一句話……”
嗯!問呀。
尹寶山就說:“你跟桐桐在一塊,能有話說嗎?”
也不是沒話說。就是吧……那……媳婦站的太高,她得仰着頭往上看,說話得注意着點,老覺得一句話說的不是地方,好像就怎麽的了似的。也不是人家孩子真覺得咋了,是咱自己心裏……就是覺得兩人就不是在一個闆凳上坐着的人。
她這麽說了,尹寶山就再問,“這要是把虎子跟桐桐放在一塊……你覺得般配不?”
咋能那麽比呢?
咋不能這麽比?
尹寶山就道:“剛開始我也是挺滿意劉梁那孩子的……可你想想,咱家閨女跟人家說話不?說話是啥腔調說話的?”
小心翼翼,總怕哪裏不合适。
“看!就是的吧。”兩人懸殊大的弊端就是這樣。“咱家孩子啥樣啊?咱家麗麗是在去年之前,去過縣上的時候都少,那還是跟着大人去的。最遠就是鎮上和周圍的親戚家。說的也都是種莊稼養豬養雞那點事……可人家那孩子呢?上大學了,出來教書了。人家之前談的那對象……是啥條件呀?你别的不想,就想想萬一大振跟桐桐沒成,給大振重新找一個……别說找個沒上學沒讀書沒啥文化的,就是找個像是何家的閨女那樣的……你覺得大振瞧得上呀?就是覺得合适,能結婚……但你說這心裏樂意不?”
牛愛群不說話了,心裏跟裝了個千金大石似的。
說到底,過日子是窮不怕苦不怕,就怕沒有熱乎氣。
之前總想着,條件好了,孩子不受苦。可……就是不嫁人,自家閨女現在這樣,也跟受苦沒關系。
尹寶山就道:“過日子添個人,是得兩個人過着更好……不是找個淘氣包……一天到晚,一年到頭的生不完的氣……你大姐家的閨女倒是嫁的好,前兒不是還跟你打聽啥時候能去城裏叫桐桐給瞧瞧……我恍惚聽你大姐夫說,醫生說那病是氣出來的?”
也就是知道了這個例子,這兩天他心裏好懸着,爲大閨女這個婚事,猶豫了。
牛愛群沒言語,男人家知道的不詳細,那邊大姐夫也不會說的詳細。大姐倒是跟她說的詳細些。那孩子是咋了?說是胸口到胳膊底下,都是硬塊,走路一晃悠都疼。好好的人,結婚七八年了,孩子都上學了,那時候是一百三十斤的白胖閨女,現在瘦的九十斤都不到了。大夏天的脖子上綁個紗巾,說是脖子上鼓出來一道子。說是甲亢還是啥的,長了結節了。月經也不準了,才三十四五的年紀,好幾年了,月經有時候半年一年的都不來,有時候來了吧,有大半月的都不走……西醫上沒法子根治,就給了藥得天天吃着。
藥倒是不貴,幾十塊錢的藥能吃大半年,但是不治病呀。
找中醫院看了,那邊倒是給開了中藥了,效果有一些,隻是不大。就說,這個病不能氣。多是氣上來的。實在是沒招了,這才過來說問問,能不能叫桐桐給瞧瞧。
自家的親外甥女,大振的親表姐,當年孩子上學錢跟不上的時候,大姐那邊沒少幫襯,她也說趁着這幾天的工夫給大振說一聲的。卻沒想到這一層。
那孩子比麗麗還悶,嫁的倒是好。人長的體面,當年就嫁了個中專畢業的,分配到鎮上郵電所的一小夥子。這小夥子人活道的很,長的也好。誰見了不說這姑爺不錯。事實上,人家也确實不錯,别說見了老丈人丈母娘親熱,家裏有個大事小情的肯幫襯,就是這些親戚,但凡碰上的,那就沒有不熱情的。像是人家做活動,上面派下來的洗衣服洗衣液,雨傘之類的東西,碰上了就給你一份……東西不在多,就是覺得人家孩子跟咱這些親戚都挺親熱的。後來,人家調到縣城去了,本事更大了。外人看着挺好,她也覺得,大姐家孩子日子過的不錯。你看,人家姑娘進門就生了個大胖小子,兩口子有穩定收入,縣城的房子好像是單位集資蓋的,一共也沒花幾萬塊錢。這該是好日子呀!
誰知道大姐一說才知道了,那女婿就是太好,誰瞅着都好。不一定跟别的女人有真事,但就是把……看着跟誰都走的進。外甥女撐不住了,回來才說,那是在外面跟誰都好,跟誰都處的來,可進了家門,這麽些年,一個笑臉都沒給過……整月整月的,兩口子一句話都不說。飯做好了,這個喊吃飯,那個出來吃,吃了嘴一抹就進卧室了。兩口子分着睡,也不是一兩年了。
真要叫麗麗過這種日子?
牛愛群心裏翻騰的厲害。
一晚上沒睡,早上起來她想趁着閨女還沒去店裏,跟她談談。誰知道這孩子已經收拾好要出門了:“這是要去哪?”
“你們不是要給廈房裏套衛生間嗎?管道事先得留好。”尹麗就道,“昨兒下午劉梁去找我,說是他家當初那屋子的衛生間就是自建的,他知道怎麽弄……材料他去買……說那玩意弄不好,就滿屋子都臭……我想着……要不我跟着去看看……錢我自己就掏了……”
牛愛群要說的話就不知道要怎麽說了,“……那個……麗啊……劉梁的事……你要自己心裏掂量,要是不樂意……就跟人家說……咱不能老吊着人家……都年歲不小了,咱不成,不能耽擱人家說親呀!”
尹麗‘嗯’了一聲,“……我知道……”
知道啥啊?
反正等房子蓋好了,也沒見她說一聲,成還是不成。
林雨桐最近也沒閑着,抽出空檔還得配合着拍結婚照。
小四覺得拍的好,比影樓挂的那些個模特照好看多了。關鍵是感覺對,特别對,不用你特意告訴他們該做什麽樣的動作,其實你叫兩人随意,怎麽抓拍怎麽對。而且兩人好像特别懂鏡頭,你說拍側臉,那一準就是側臉,角度選的剛剛好。感覺比模特還模特。
拍下來的照片要選的嘛,小四一張都舍不得不要,“都要……沖洗的成本我給你……”
不用給成本,“換個地方你姐跟你姐夫要是再配合的拍一些,我倒給錢都行。”
小四倒是樂意啊,穿的美美哒,跟心愛的人手拉手多浪漫的事啊,晚上打燈光都行的。
她回來跟林雨桐商量,林忍讓就先不樂意:“你二姐本來就忙,有點時間你還不能叫她歇歇了……她現在的身體很重要……”
啥意思?
我二姐啥時候的身體不重要了。
小四還在愣神,老三拿了幾盒冰激淩出來,給了小四一個,又給林雨桐遞了一個。
林忍讓馬上又道:“你倆吃,你二姐不吃……”
林陽:“……”
林雨桐:“……”
連小四遲鈍的也察覺出來不對了。自家爸最近特别奇怪,管二姐的時候多了點。比如,大夏天的,冰鎮的西瓜不叫吃,從冰箱裏拿出來的東西絕對不叫老二吃。買了個桶,擱在廚房裏在水裏泡着瓜降溫,也不許吃冰的。好吧!許是這個閨女要出嫁了,當爹的突然發現之前關心的太少,然後多給幾分關注也有可能。再想想,好像上周二姐才說北邊的新糜子下面了,糜子甜飯特别好吃,尤其是新糜子做的……然後自家老爸真就開車八個小時去了一趟北邊,回來帶了一後備箱的新糜子……
糜子一般是秋天成熟的,但有特别少的地方是春天播種夏天收。要吃新的,最好去産區買去,要不然很難吃到鮮貨。
之前還覺得,估計是自家老爸也饞了,但現在看,應該不是。
小四就把視線對準林雨桐的肚子,“二姐……你這是有了吧?”
“什麽有了?”廚房裏齊芬芳探出頭來,然後看向二閨女:“……你有了?”
林雨桐摸摸鼻子,“啊……嗯……有了。”
齊芬芳就看林忍讓:“你事先知道?”
“……我上哪知道的?”他堅決不認,“我猜的。你沒看你二姑爺那小心的勁兒……本來就穿的是平底鞋,現在平底鞋下面還被你二姑爺加了一層防滑底……那我能看不出來嗎?”
有嗎?
小四就跑到玄關拎了她姐兒的鞋,果然,下面有一層像是矽膠又像是啥玩意的東西,“這個好……我每次去醫院,都感覺他們那個地闆會很滑……尤其是穿着高跟鞋去……我走在上面都有點膽顫心驚……我姐夫這一招高啊……”她放下鞋子就說林雨桐,“以後救人再着急,也别跑……”
“還敢跑?”齊芬芳瞪眼,手裏舉着鏟子,對着二閨女,“你自己懷着呢,還敢跑?”
沒有!
小四馬上道:“哪裏沒有?我上次陪朋友去他們醫院的整形科,小娜的眉毛在外面給紋壞了……我就想去問問我二姐,她有法子沒有……結果是出了連環車禍……我二姐從住院部,一路跑着去急診……别人都沒她跑的快……”
“……”林雨桐啞口無言,在醫院遇上緊急情況了,人命關天,誰還關注你跑的有多快呀!“我知道了……我以後會小心……特别小心……”
齊芬芳輕哼了一聲,這是婚事定下了,她也就不說什麽了。隻催說,“等大振開學報名了,你倆留抓緊把結婚證領了……”
别管閨女再能幹,這一懷孩子,就怕婚事出波折呀。
于是,齊芬芳就對二姑爺更好了。
以前在樓下支應的時候,家務活是從不沾手的,走的時候還特别叮囑四爺,家裏得消毒,尤其是玄關這裏,更不能馬虎。
那肯定!再加上角落裏,桐桐點着香呢。那香本就是除各種瘴氣的。
但現在,人家不了,病人一走,她就親自動手,邊邊角角的都消毒到位。有時候換下的衣服根本不髒,但人家也拿去塞到洗衣機裏給洗了。
林忍讓過來的時候齊芬芳就在消毒,壓根就不叫姑娘和姑爺動手。
這個林忍讓還挺理解的,姑娘懷着孩子,姑爺跟姑娘接觸的多,倆人都别沾手。他比較煩的是:“……也不缺錢,咱能不能就不瞧病了……至少在家裏歇歇……”
不是你非得在家看,而是到了如今這個程度,你能誰都不給瞧了嗎?
别說自己了,就是白老和黃廣平,家裏都有一個房間,跟這邊的布置差不多。有些病人是你沒法拒絕的。
林雨桐就跟他說這個道理,“……上周來的那個……您碰上的那個,一走路一喘的,那是省裏那位高官的親戚……去醫院吧,反正治來治去的,還是那樣。你不說身份,不說要用誰的面子,那就是一般的病人,治了就走。慢性病嘛,醫院能咋辦?要是爲了身體好,想借那位領導的名聲,那醫院對多就是給你安排療養,在醫院住着,泡着病号……你說,怎麽辦?遇到這種問題了,就不如我們這種大夫了。看病别管多大的效果,名聲有了。看病開方,不耗時,不占公共資源,用的就是私交。我能拒絕嗎?這樣的時候多了……就是白老,能動的病人就去家裏瞧,有的面子更大的,還得白老自己跑……要麽一天天的往京城跑什麽呢?”
這不是說你想不幹,就不幹了。
再說了,我小心着呢,不會說接觸病人了就一定不好。我就是個大夫,這就是我的職業。誰都能在疾病面前膽怯,唯大夫不行。
林忍讓才還說不該在家裏瞧病,這話才說了沒兩天,結果都晚上了,桐桐都睡下了,房間門被敲響了,是林忍讓,“桐桐……趕緊的……你李叔……你李叔……不好了……”
林雨桐開了門,林忍讓一手舉着電話,一手還保持這敲門的姿勢,整個人緊張到不行,把一家子都吵起來了。
“不好了……叫救護車送醫院呀。”小四還沒睡呢,她最清醒,“要送你上醫院……我送你去……我二姐歇着吧……回頭給醫院打個電話……”
“不能去醫院……”林忍讓往樓下指了指,“不要命,但也不太好……在樓下……”
啥病呀不能去醫院。
林雨桐就有點明白了,“去二樓吧,二樓方便。我在二樓等着,您下去接一下……”
這個李叔就是那個開館子的,跟林忍讓的關系還可以。不過這位老叔的老伴前兩年沒了,屬于單身老漢。兒女又不在身邊,一個在京,一個在滬,他呢,開着個館子,生意還不錯。手裏的錢又多,五十多歲不到六十歲的年紀,屬于老年版的王老五。
好似之前聽說,這位老叔談了個老伴,人家女方屬于四十剛出頭的年紀,比李叔小了小二十歲,這年齡差距……老叔必然是要補一補的。
這不,補過頭了。
說了不聽,這就是後果。
這會子嘴角有點歪,手腳控制不住的顫抖,林雨桐給了兩針,問說,“是不是覺得心跳的不正常,跳的人心慌……是不是眼睛看不清楚了,看啥東西,邊上都是藍汪汪的……胃難受,胸口悶……渾身酸疼,控制不住顫抖……頭還疼,就跟誰用手在腦子裏攪一樣……我說話的時候,你是不是覺得斷斷續續的……有些字聽不清楚……靠前後銜接猜測我說的意思……”
李叔嗯嗯嗯的點頭,對!就是這種感覺。
林忍讓還在邊上問呢:“耳朵還出問題了?”
“間歇性的聽力障礙……”林雨桐說着,就又下了幾針,“……要是再耽擱點,估計以後就得戴上助聽器了……”
林忍讓松了一口氣,看送老李來的老錢,“幸虧你給送到這兒了。”
這不是你上次正兒八經的告訴大家不敢亂吃那東西嗎?
老錢拉着林忍讓從裏面出來,這才道:“老李這老東西,正跟人家那個呢,結果就這樣了……那女人直接給我打了電話……自己給跑了……幸虧我兒子在家,開着車沒敢耽擱就過來,要不然……出大事了……老話說的好啊,色是刮骨的鋼刀,這話是真沒錯。看老李,以前多棒的身子闆,自從找了這個年輕的,徹底的給毀了……你就吃了那一回吧?再不敢吃了……”
林忍讓趕緊‘噓’一聲,可還是‘噓’的晚了,或多或少的,齊芬芳聽了一些。
當時啥也沒說,也沒法說。林忍讓和老錢還得把老李送到醫院。林雨桐給醫院打了電話,給安排了中西醫那邊的病床,叫先住着吧。他這情況,少說得半個月住。
可林忍讓回來,就沒好果子吃了:“……你在外面吃啥了?”
沒有啊!
沒有?
沒有老錢說的啥意思?你當我好糊弄啊!我給老錢他老婆打電話了,你們背後幹的那些事,真當我不知道呀!好啊!林忍讓你行啊,你有花花腸子了你!你要臉嗎?你這麽着叫人知道了,你這幾個閨女還咋嫁人啊?說!狐狸精在哪?
把還在家裏的老三和小四都給吵出來了。倆閨女一臉控訴的看着當爹的,滿眼都是:您怎麽能這樣呢?丢死人了!
齊芬芳黑着臉,“我就知道,我沒給你生兒子,你這心裏的花花腸腸是一根也沒少啊!怎麽了,到了這歲數了,還想着在外面再生一個……”
别再生一個呀!我外面一個都沒有,哪裏還有再?
“我是給蘇南那小子找的……不信你問你二姑爺去……沒有那玩意,老二能那麽快懷上?”
四爺:别!沒懷上是我們沒想生。不是因爲你那個東西我才具有了相應的功能的,這是兩碼事。
齊芬芳更氣了:你個老不正經的。
但心裏也有了概念了,蘇南那小子的病大概不好。
顧着這邊還有倆沒嫁人的閨女,不好叫她們聽。齊芬芳就去卧室,叫林忍讓,“進來說。”
兩口子進卧室說去了,小四八卦,“南哥那人挺好的,聽說跟前妻離婚也是因爲那個事……”
林陽垂下眼睑,“别胡說……”不能叫女人懷孩子,跟那事是兩碼事。她不怎麽高興别人這麽說蘇南,就提醒小四,“鋪子那邊不是說今兒簽合同嗎?去那邊容易堵車……你最好提前走……”
我這正要走呢。小四把她和林雨桐的鋪子一塊租出去了,租給一個辦快遞站點的小夥子。那邊沒法三年一給,隻能半年一結。今兒簽合同呢,她匆匆的跑了。
林陽這才裝作拖地,在父母的卧室外面聽他們說話。
“……你有譜沒譜……這事叫姑爺知道了,人家不笑話你。就說嘛,咋這麽着急催着給老二結婚,原來是你辦下這沒譜的事。也是怪了,蘇南是你親兒子呀,人家當媽的不操心,你跟着操心啥?桐桐是大夫,大夫知道怎麽治……要你好心……”
“這不是……知道那效果好嗎?”
“你試過還是怎麽着……啥都敢胡來。吃的東西……這是你閨女是大夫,知道不好,給你兜底了,要是蘇南不在這邊住那段時間,你是不是還給人送去,到時候把人吃壞了算誰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這不是都改了嗎?”
齊芬芳的語氣這才好點:“……蘇南那孩子倒也是個好孩子……怎麽就得了那個病了……”
“誰說不是呢。”
“……桐桐說能治好的吧?”
“她說能!但就是能治好,他還能滿世界的宣揚去,說我這個病好了!找對象,人家還不是一樣有顧慮……想找個好對象不容易。找個帶孩子的吧,這将來萬一有孩子了,前頭一個後頭一個,這都是事。反正,怎麽想,都是想找個條件好的,般配的姑娘不容易……白瞎了那麽好一孩子……”
齊芬芳這才道:“……我留心留心,要是碰上好的,給介紹介紹……”
林陽拿着拖把走遠了,一個站在陽台上,水龍頭開着沖拖把,但水都溢出來也沒察覺。
“……找個條件好的,般配的姑娘不容易……”
“……白瞎了那個好一孩子……”
“……要是碰上好的,給介紹介紹……”
沒緣由的,滿腦子都是這些話。然後心裏突然就悶了起來。
“這孩子……”齊芬芳順着水聲出來,水池裏的水溢出來了,三閨女隻在那不知道想啥呢,發愣了,“……你老實一邊去,這些你别管,十天半月不拖地,想起拖地了就給我惹事……”
林陽這才恍然驚醒,手捂着心口怔怔的沒有說話。
齊芬芳還當是突然一出聲吓着她了,嘀咕道:“從小到大也沒虐待過你呀,咋現在還動不動的就驚着了吓着了……”
林陽閃了一下神,“那個……媽……我出去一趟……”
“出去吧!”反正放暑假呢,“……晚上别回來太晚……”
知道!
林陽換了鞋拎了包就出門,上了車一腳油門,停下來的時候已經在公安局門口了。
她摸出手機,給蘇南打電話。
蘇南現在就是在辦公室呆着,他有一年的假期休養身體,但這也呆不住。在辦公室裏,幹點啥是啥……正看案情分析報告呢,電話響了。
“妹子!”他就笑,“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我……”林陽拿着電話,一時間卻不知道該怎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