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李典怎麽看林雨桐, 反正林雨桐在科室的人緣空前的好起來。現在這掙錢難,别以爲醫生就能掙多少錢, 真正收入高的是科室主任以及同等級的醫生。下面的小魚小蝦, 苦逼死了。你一個月拿多少錢,那得看你工作的醫院, 科室, 甚至是上級醫生是個什麽成色。醫院的話, 民營醫院那收入就高了, 有好的醫療團隊, 人家百萬千萬的直接就來挖人。但在公立, 一般你還得按資排輩, 你的臨床再高, 職稱上不去,你的工資就在那裏放着呢,這說的是基本工資。當然還有績效獎金和藥品醫療器械的提成。獎金這個看科室, 便是外科, 那也是兩極分化嚴重。有的科室這一塊三四千的有,也有幾百塊的。像是中西醫結合,在這麽大型綜合醫院, 要不是有大拿偶爾出沒, 這裏能有什麽病人。病人少,你從哪拿績效?外科有藥品和醫療器械的提成,内科主要是藥品提成。中西醫當然也有藥品提成,但是有病人你才有提成對吧。沒有病人, 大家都沒獎金拿,從醫生到護士都一個樣。現在病人多了,人是忙起來了,但也意味着收入上來了。
人家奔着誰來這個科室的,大家心裏有數。因此,一進大樓,問候林大夫的人就老多了。這個說‘您回來了’,那個說‘老家帶的蘋果,味道不錯,放了一箱在您辦公室,記得回去帶上。’林雨桐一一點頭,感覺挺好。
一月到頭,林雨桐這邊開出的藥是最多的,當然了,月底了,也不能克扣。但一般的小醫生可沒那麽好運了。姜敏迄今爲止都沒有屬于自己的賬号和密碼,開藥都是挂在上級名下的。到了月底,你的上級分給你多少全你的運氣。遇上人品不錯的,不貪你的千兒八百的。遇上人品不成的,估計是夠嗆。偏你就是一點法子也沒有。除非你不在這個公立的體系裏幹了。
姜敏最羨慕林雨桐的還不是掙錢,而是能休息,“急診當真就不是人呆着的地方。”
“想換?”林雨桐問說。
“沒有。”雖然累,但也最鍛煉人,“我跟你說……我發現我現在的水平,老幻想着有一天能站在手術台上玩玩心髒玩玩肝髒是不大可能了……我就沖着最常用的最容易學的技術,往最好的方向去努力,隻專做一樣……就說縫合吧……我要是能把縫合玩的跟你一樣……我就往美容整形上發展了。我就不信那邊的科室我也沒有立足之地?”
嗯!不貪心隻鑽研一樣,當然是最容易出成績的。
本來也是吃完飯的這點時間,兩人在醫院花壇邊說會子話,正說着呢,姜敏朝林雨桐揚揚下巴,“瞧着面生,不是咱們醫院的吧?是不是找你來的?”
沖着這邊笑眯眯的。
林雨桐扭臉一看,是周安民。
姜敏一看真是沖着這邊來的,就跟林雨桐擺擺手,“那你先忙着。”
周安民一身白大褂,林雨桐朝他胸口掃了一眼,白大褂上有标識的:省一院婦産科。
“姐夫,調過來了。”她的态度和藹的很。
甚至連周安民都覺得,林雨桐對他是心無芥蒂的。他這會子點着頭,“是!昨天辦的手續,今兒算是正式入職了。以前也來過省一,次數還不少。但那都是客人,也沒正兒八經的轉過,今兒上班頭一天,趁着這會子空檔,熟悉熟悉環境,就又碰見你了。巧了!”
“一個醫院,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林雨桐朝路邊讓讓,“您這是繼續轉啊,還是有話說?”
周安民尴尬了一瞬,“……轉也不急。碰上了,就想跟你說幾句話。你也知道,我跟咱爸的關系,處的也不好。那幾年,到底是年輕氣盛,也不是不後悔。我那幾年,也确實是膨脹的很了。就跟窮人乍富似的,一個月掙的過萬了,就覺得了不起了,是富人了……那時候也是真沒見識,犯了的錯呢……無恥點說,就是那種男人有錢都會犯的錯……可到了這個歲數了,也知道錯了……現在真是想跟你姐守着孩子好好過日子……跟爸媽那邊好好相處……你看,爸那裏你是不是給說說……”
林雨桐直言:“我姐複婚,我是一點也不贊同。那不出問題的男人,人家一輩子都不出問題。這要是出問題的男人,這輩子想要改……那大概說了,不是那麽容易的。不過也沒關系,咱們一個醫院呆着,我的眼睛比我姐的眼睛利,心呢,也比我姐的心呀狠!我盼着你們能好好的過到老……至于爸和媽那邊,你叫我們相信浪子回頭金不換,那你自己也要信‘精誠所至金石爲開’的話,你說呢?”
是叫自己好好做,去感化呗。隻要做的好,那就沒啥說的。
可林忍讓那人是那麽好感化的!
天生就是冤家!
行吧!這個二姨子比林忍讓還難搞。他心裏這麽想着,面上卻跟面對患者似的露出容易叫人産生信任的笑來,“……你說的也對!行,那不耽擱你了,知道你現在是大忙人了。我現在才到任,以後吧,等以後把手裏的工作捋順了,我也請您,咱們婦産科的産後調理,跟你們中醫是有很多可合作的地方的。”
這屬于工作範疇:“好!我一定配合。”
然後兩人各自帶着面對病患的微笑,擦肩而過。
周安民等林雨桐拐過彎了,則才轉過身看了看,心裏想着的卻是:一個醫院呆着,關系老是這麽犟着也不行。
于是,他下班特意過來,打算蹭車回家。他的車林雨苗開着置辦去了,說是搬家,其實跟重新置辦一個家是一樣的。當年離婚,家裏的東西是第二任老婆置辦的。如今,林雨苗死活是一件都不要,連他早前穿的衣服,從裏到外,從頭到腳的都給扔了。那這需要置辦的就不是一星半點了。要開車,行,車給你開。
本來也說今兒打的回去的,想想,蹭小姨子的車也行。
出來了,有點下雨,秋雨飒飒,涼意已起。
他帶着風衣,風衣上有帽子,扣在頭上往保健樓去。下午林雨桐一般在那裏。
快到門口了,他看見林雨桐從裏面出來,然後東張西望。他才說要招手,就看見一男人,高瘦的身形,撐着一把雨傘……那雨傘應該不便宜。因爲之前他參加一個由醫藥公司籌備的醫學報告會議,那幾天天氣不好,人家給的贈品就是一把雨傘。據說這種雨傘的價格抵得上小醫生一個月的工資。
然後眼睛落在撐着傘的胳膊上,别的倒是罷了,就那手腕上的表哪怕隻是遠看,但作爲見過奢侈品的醫生,他覺得這個表一定很貴。再往下,腳上的皮鞋他曾在專櫃看過,第二任老婆那一直就是奢侈品愛好者,他對此耳融目染的還是知道的,那雙鞋的價格抵得上他這個級别的醫生一個月的工資了。
可這麽貴的鞋……此人毫不猶豫的穿着它走在濕漉漉的地面上。雨傘滴下來的雨水濺在鞋面上,好皮鞋也經不住這麽造啊!
這是……二姨子找的對象?
那得看看。他也沒刻意回避,隻是轉角處剛好有一芭蕉,完美的将他遮擋出了。
然後看見男人上了台階,雨傘從頭頂移開,露出側臉來。
男人的五官長相如何,這個不重要。男人看的是氣勢,看的是氣質。這人有錢?肯定有!但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此人身上帶着官相。要麽,他本來就在體制内擔任領導職務,要麽……就是出身家庭的影響,這可不是什麽富二代,這壓根就是位二世祖。
可等人轉過臉來,朝這邊看了一眼之後,他激靈一下,這是被發現了。可要是再這麽不露面,未免小家子氣。
他猶豫了一瞬,還是走了出去,“桐桐,這是誰呀?本來想蹭你的車呢……看見你有事,就在邊上等了等。”
早知道那邊有人。
林雨桐沒介紹的意思,“用車嗎?”她直接把鑰匙遞過去,“那你開回去吧。”
“你今晚值班?”樓下就是值班表,林雨桐現在除非特殊情況,是不安排值班的。
林雨桐無奈,之前是真有值班的。但自從要給那位領導行針之後,所有的工作都得讓路。叫那位等着,消耗了醫生的精力,那可能得耽擱多大的事?
所以,自從從四爺的老家回來,這邊不安排晚上值班了,但獨立的辦公室卻保留了下來。
隻要說有值班,就意味着能夜不歸宿。但周安民看見了,知道不用值班,我該怎麽說?
林雨桐特淡定,“保健委那邊有活。”
那這就不屬于周安民能打聽的事了。别說沒處打聽,那就不該打聽。
果然,周安民知機的什麽也不問了,接了鑰匙,跟這位不知道來曆的小夥子點點頭,“那你們……忙吧。”
轉身走了,也看見這兩人撐着一把傘,二小姨子挎着那小夥子的胳膊,靠在一起,然後慢慢走遠了。
他拿着鑰匙往停車場去,上了車了,突然覺得,剛才那小夥子的臉有些眼熟啊。在哪裏見過呢?按說那樣的人物……見過該記得的,而且記得特别清楚。就像是每個醫院的領導,各個科室的大拿,他隻一面,甚至不用上去跟人說話,那也絕對記得住,且哪怕是在夢裏出現,也能将此人的名字和履曆給說出來。
可這回就是奇怪了,愣是想不起來。
他回去就問老婆:“……二妹找的那個對象,你見過沒?”
“沒有!”林雨苗正看着孩子寫作業呢,叫他去做飯,菜也買回來了。
周安民倒是不介意偶爾下廚,他一邊擇菜,一邊問說:“你就沒問問,那是什麽來曆?”
“老二嘴緊,你又不是不知道。”林雨苗說着就看他,“你見了?”
見了!
“你還專門去找桐桐了?”林雨苗心裏就有些不大樂意。
“我是她親姐夫,問問能不能一塊回家。她說今晚有事,保健委那邊的事,把車鑰匙給我了,我見她跟一男的,挺親密的。”周安民就道,“看着家境倒是不錯……人也很有威嚴……”
威嚴?
“多大年紀了?”年歲相差大可不行。
“二十七八,應該不過三十吧。”周安民關注的不是這個,“反正兩人瞧着年紀相仿,也般配。我是問你……你沒聽爸媽那意思,她到哪種關系上了……”
“你一個當姐夫的,問的過了。”林雨苗點了點可可的作業,“這個抄錯了……怎麽看的?五十七愣是寫成七十五你能對嗎?”
周安民把手裏的活放下:“你吼孩子幹什麽?你做飯,我看孩子寫作業……”
林雨苗直接起身,兩口子調換了一下。這邊的菜還沒洗好呢,周安民過來解她的圍裙,“還是你去輔導吧!我做飯……我做飯……”血壓高的人真幹不了這個活。
林雨苗又輔導了兩分鍾,吼了四聲之後孩子還哭了。
周安民探出頭:“算了……算了!等會子吃了飯送過去給她三姨吧。以後孩子學習的事都給她三姨管……咱們每月給錢都行……”
受不了這個。
說着,他又回來準備炒菜。可油倒進鍋裏了,猛的,他想起一件事來。
那是孩子剛放暑假的時候,林家還在村裏住。那天,他去看孩子,但是林雨苗的手機沒打通。他看見一個小夥子從林家出來到馬路對面扔垃圾,然後就把小夥子叫住,請他幫忙去藥店告訴林雨苗一聲,就說他的車停在對面。那小夥子應承了,幫自己叫人了。自己當時還問林雨苗,“又來新租戶了?”林雨苗說是,然後這也算是無關緊要的事,誰也不放在心上。
可是對比兩人的五官,絕對是大差不差,就是那個模樣了。
雖然兩人的氣質不一樣……猛的見到,确實是很難将兩個人聯系起來,但要說兩人之間沒有關系,他打死也不信?
隻一瞬間,他腦子裏就冒出了很多的狗血故事,全都是第二任妻子看的電視劇和小說的情節,她以前最愛叨叨這個,然後把她自己感動的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最後的結果都是他這個丈夫一點也沒有那些男主那樣的溫柔體貼雲雲,最開始他還是很享受這種日子的,可是後來吧,誰累的跟狗似的回來,家裏還整天要扮演深情男主誰也受不了呀。看在孩子的面上沒離,結果孩子也不是親的。簡直不能更悲劇。
這會子發散的遠了,但他現在的大概思路就是:豪門乞兒?雙胞胎之一慘遭掉包或抛棄?
等林雨苗喊了一聲:“油燒起來了……你幹嘛呢?”
他才猛的醒悟,先關了火,然後用鍋蓋扣住鍋,再之後就是生生的打了個哆嗦:腦子裏想的都是些什麽鬼?現在這社會,有個狗屁的小說情節。
要不是真遇到長相相似的人了……就是……就是……“包養?”
“包養誰?”林雨苗把廚房的窗戶都打開叫氣味散出去,就聽到男人說了那麽兩個字,她頓時警鈴大作。
“不是說我!”周安民就道,“是說二妹!……包養……是說二妹……”
“你說桐桐被人包養了?”林雨苗一嗓子問出來,才反應過來,她蹭的一下關上廚房門,“别叫孩子聽見,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周安民小心的朝外看了一眼,這才嘀嘀咕咕的把事說了。
林雨苗卻不信,“你看準了嗎?記準了嗎?你說的那個小夥子我記得……那條件……你是說我二妹包養了他……胡說!就是有錢,要包養也包養個模特明星啥的……”
你這什麽邏輯!
周安民這麽一看,林雨苗才反應過來,她就不該這麽想,然後說周安民,“我妹妹不能那麽沒譜!這人有相似,這事沒弄明白之前,你少胡說八道去,聽到沒有!”
“我沒事得罪她幹嘛?”又不是我妹妹!要是我妹妹我還管管,我一當姐夫的,摻和不着呀!于是點頭,狠狠點頭,“肯定不說!我又不是長舌婦!”
但他不說,有人說呀!
可可正是會學舌的年紀,吃了飯被爹媽送到姥姥姥爺家,然後她爸媽去超市繼續添置家裏的東西去了,她可有空了,跟他姥爺低聲道:“……我爸說……有人包養我二姨……”
“你爸說的?”林忍讓猛的變了臉色,又怕吓着孩子,強忍着才沒發出來。
可可點頭:“我爸跟我媽在廚房裏說悄悄話……我爸跟我二姨在一個醫院……今天還是開二姨的車回來的……我爸說他看見了……”
周安民雖然不靠譜,但這事上他不敢胡說的。兩口子關起門來說話,那就是說這事确實是有音兒的。
他盡量維持着臉上的表情,“乖!趕緊進去,你三姨洗澡馬上出來了,你先自己去做作業。”
把孩子哄回去了,想在客廳裏打電話吧,又怕老三和小四聽見了,再叫老二丢人。于是捏着手機,青筋都快蹦起來了,一步一步的往卧室去。
到了卧室,關了門,進了衛生間,開了水龍頭,開了洗澡的花灑,摁了馬桶的水箱,種種的水聲嘈雜之下,一般外面聽不清裏面說啥的時候,他才撥通了電話,“你在哪呢?”
“我?我忙着呢。”林雨桐這會子真忙着呢。手沒閑着,接電話都是四爺拿着電話放在她的耳邊的。她手裏拈着針,正給顧鑫這邊的明星做面部微調呢。她臉上的白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隻是内裏還沒調理過來,因此,這在林雨桐的概念裏就是還沒好。但是臉上隻要沒有印記了,在對方這裏,這就算是好了。
于是,因爲心急,想盡快的将五官做一下調整。這位如今走的就是清純的玉女路線,因此,林雨桐就盡量的将她往清純那塊靠。
經紀人還有些擔心,“那過幾年,随着年紀的增長……”
“想往成熟妩媚上來……那時候剛好到了再調的時候,不費事,也沒影響。”
那就好!那就好!
正說着呢,電話響了。四爺從她包裏拿出來,給遞到桐桐耳邊,然後就是水聲中夾在着不太清楚的聲音。林雨桐告訴對方忙着呢,還不放心,“您是不是在外面呢?”下雨着呢,聽那聲音,這會子雨又大了?
林忍讓壓着火氣,“在哪裏忙?忙到什麽時候,我直接去接你。”
語氣不對呀!
林雨桐看了看進度,“至少還得兩三個小時呢。”她就道,“我今晚不回去了,去辦公室那邊。現在不值班,不等于沒突發情況。爸,醫院的工作性質就是這樣的。您消停點,我真忙着呢,明晚回去行不行?”
林忍讓一把挂了電話,抓住主要信息:今晚會回值班室。
那我今晚就在醫院守着,我還就不信了。
說着就出來,去衣櫃裏拿了防風衣換上,出門抓了車鑰匙就走。
齊芬芳從廚房探頭出來,“這都幾點了,下着雨呢。你幹嘛去!不能去攆兔聽到沒?”不要命了!
“不攆兔!”林忍讓不敢叫齊芬芳知道,怕她背過氣去,“老兄弟遇到點事,過去陪陪他。”
“誰呀?”你哪個老兄弟呀?
“你不認識!”
林雨桐并不知道林忍讓堵她去了,這邊忙完了,拿到相當不菲的一筆酬勞之後,那邊的經紀人也很上道,把房子的手續連同鑰匙一并都給了四爺。
顧鑫還挺熱情,“是要當婚房的?要找不到合适的裝修公司你隻管言語,我有幾個朋友旗下就有分公司是幹這個的,保準叫你們滿意。”
行!四爺也不客氣,他跟顧鑫之間的關系,現在屬于顧問性質的。他是顧鑫的投資顧問,不要年薪,隻要投資收益的百分之十五。
他要幫忙,那就幫忙吧,“我明兒去發那邊先看看,出個圖紙,按照圖紙上的給我裝就行。”
然後林雨桐跟四爺回家,回家都兩點多了……确實是不能回家裏去的。
睡的晚,可八點就得起來。那位領導要下基層,走之前得去再檢查一遍,最好是能再行針一次,以确保不會出現别的情況。
因此,七點林雨桐就急匆匆的出門了,黃廣平那邊派車來接了。
四爺是一直睡到九點起床,起來之後尹麗打電話,問說給你們留了早飯,怎麽不見人呀。那四爺幹脆自己過去吃早飯去。
他進了保健科,也沒注意這保健科外面還守着人呢。醫院這地方,進進出出的,或是站在那裏不動的,以什麽姿态出現的都不奇怪。
他吃早飯去了,林忍讓也就看見個側臉……瞧着,有些眼熟。
但現在顧不上眼熟還是不眼熟了,他憂心的是,二女兒根本就在鬼扯。一晚上都沒有回醫院!這會子他攔了個護士就問人家:“……林雨桐今兒來上班嗎?”
“林大夫?”護士指了指中西醫結合那邊,“你是要排林大夫的号吧?那你得趕早,去那邊問問。這邊不管的!她隻偶爾過來……今兒肯定是不過來的,那邊也不一定今兒就在。挺忙的!有時候不一定能在醫院找到他。”
那忙這一點是對上了。也不是完全騙家裏的。
于是,他就又懷疑了,該不是大女婿不靠譜,弄錯了吧。看這時間,周安民也該上班了,得!又去住院部那邊,醫生上班,别管有沒有門診,第一件事先去查房看看住院的病人。
結果才走了沒多遠,突聽側面的小路上傳來一聲:“叔叔,您怎麽來了?找桐桐嗎?”
那個……那個李典?!
林忍讓停住腳步,“是小李呀!你這是剛來呀還是要走?”
“要走,昨晚上的是夜班。”他說着,就熱情了起來,“您是哪不舒服嗎?”問完又一副惱恨的樣子,“看我,桐桐現在怎麽說也是中醫裏的行家,有她調理,您怎麽會不舒服?那您是……有事?”正說着呢,看見那個富二代從保健科裏又出來,他有些恍然,“您是找桐桐的吧?剛才人沒在?這會子肯定在了,那不是他男朋友嗎?大概是剛送她出來……”
男朋友?
林忍讓此刻背對保健科大門,一聽說就回頭看過去,隻能看到背影。對了,還有那身衣服,很氣派的樣子。剛才還覺得這小夥子側臉有點熟呢。一看見正主,他哪裏還管什麽李典,以能帶着獵狗攆兔子的速度追過去,結果拐彎之後不見人了,沒追上。
他反身回來再去科室裏找桐桐看在不在,結果得到的結果還是不在。他多了個心眼,多問了一句,“剛才穿黑襯衫淺色外套的小夥子……是我家桐桐的對象吧?”
前台護士小姐姐隻笑卻不正面回答,“叔叔,您要找林大夫的話……我給您打電話問問?”
不用!不用!
林忍讓心裏有數了,這醫院上下知道自家老二男朋友的人不少,也是自己太相信這死丫頭了,竟是沒想着到醫院來堵一堵。
不過,這次有目标了,那就好辦。今兒沒堵住,那就換一天,還不信了,抓不住你的小尾巴!
一晚上又冷又凍的,也是撐不住了,開車回家,等睡醒了再說。
卻說四爺拿着鑰匙,也奔着林家的小區去了。林家樓下的那棟房子,得裝修了。
他下車的時候把紙筆尺子都帶上,得量尺寸畫圖的。
這邊的房好就好在,一共就六樓。樓層不會太高,但還是一樣的配備了電梯。
一樓帶着小院子,二樓帶個小露台,三樓四樓沒帶那麽些,但當初買的時候價錢卻最不低,因爲樓層最好。五六樓是複式結構,面積更大。林家在四樓,四爺和桐桐就在三樓。
他一進來,電梯門開始閉合了。有個穿着防風衣帶着帽子的男人低頭擺弄衣服,四爺也懶得再趕幾步叫人家等他,隻三層,他走樓梯是一樣的。
這邊剛轉身朝樓梯間去,林忍讓在電梯裏擡頭,隔着要閉合的電梯,又看到一個一晃而過的側臉和背影。
“嗳……”他伸手急着摁電梯,但電梯已經上行了。
這個倒黴催的。
到了四樓,電梯門打開他也不出去,直接又坐了電梯又下去。結果沒人呀!四爺這會子開了三樓的門已經進去了。
林忍讓再上去的時候走樓梯,從一樓一直到五樓,都沒見人。
這還……奇了怪了?
看錯了?
四爺不知道一天差點被揪住幾次,他量他的,每一個細節都要再過一遍。這一忙,就已經是兩點多了。
将畫的圖紙整理了整理,拿在手上,關了門就從樓梯下去了。
他出單元門,齊芬芳出電梯門,女人的眼神還是亮的,關鍵是齊芬芳這個收房租的見租客的機會多。她是一眼就看見四爺了。但叫是不用叫的,隻看四爺手裏拿的紙張,猜想,這小子怕是來貼小廣告的。
她是去藥店的,晚上回去見門的把手上還放着超市購物的宣傳頁和孩子補習班的宣傳頁,就一邊以收拾垃圾的心态收拾,一邊抱怨:“這發小廣告的最讨厭了。你說你貼在布告欄你不就行了,上上下下的都能看的見。非得給人塞到門縫上,不要都不行。還說是最好的小區呢,這以後得跟保安說說……”
林陽回來的早,在廚房呢,“您可得了吧!誰掙口飯吃也不容易。您順手的事,何必爲難人。隻要沒貼在門上,咱就别爲難人。”
貼門上那種,就跟人身上長了牛皮癬似的。
齊芬芳也就是說說,“……你猜我今兒下午下樓看見誰了?那個租住在咱家那個……尹振……記得不?”
“怎麽不記得?”林陽對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就在于,“他那個女朋友還找去了……那姑娘長的還行……不過兩人到底是沒戲,女朋友也跑了。”
“所以啊,看看尹振,我就覺得沒非叫小四補習,去上那種屁也不頂的大學真是對了。雖然她也不着調吧,但還能低下身子幹點沒技術含量的。不像是那個尹振……出來發個傳單,還穿的人五人六的,怕人看不起……”
“人家大概是怕保安給逮住了。穿的好點,保安就是懷疑是人家幹的,那要是沒證據,不也不敢把人家怎麽樣嗎?您真是的……有時候說話刻薄起來,那是真刻薄……”
我怎麽刻薄了?
母女倆這就嗆嗆上了。
林忍讓一起來就聽見吵吵聲,家裏陰盛陽衰就是這樣的,不定一句話不對,娘幾個就開戰了。他的方法隻有一個,那就鎮壓:“嘛呢?閑的是吧?飯好了嗎?不吃了?餓死老子了?”
補了一天的覺,一頓飯都沒吃,真餓了。
齊芬芳怼他:“晚上攆兔子,白天睡覺,還當你不知道餓。”
我攆屁兔子!我守株待兔去了,結果兔也沒見着,傻子一樣守了一晚上。他擡手看了看時間,“都六點了,老二還沒回來。”
老二當然得回來。林忍讓昨晚的态度叫林雨桐心裏感覺有點發毛,回來才知道四爺已經去過林家樓下那套房子了,連圖紙都帶回來了,“沒碰見林家的人?”
家裏的人肯定都認識四爺。
四爺特笃定,“我走的樓梯,沒碰上。”
現在有電梯卻走樓梯的比較罕見,又不是上下班的時間,一個人也沒碰上。
林雨桐點頭,“那就好!估計是周安民到醫院聽到的傳言多了,八成是傳回家裏了……”
四爺一愣,周安民?
仿佛記憶裏有那麽一幀畫面,出現過周安民,“……應該是面對面見過。昨天……是第二次見面……”
嗯?
林雨桐跟四爺對視一眼,兩人都不存僥幸了,八成是林忍讓知道了。
四爺催林雨桐:“你先回家,我找蘇南。這幾天叫蘇南跟林忍讓見見……”
好吧!分頭行動。
林雨桐回來的時候,家裏才吃完晚飯。其實她今兒還沒顧上吃晚飯呢,“還有嗎?”
“還有!”林陽起身,“菜也給你剩着呢,我去給你端……”
“不急!”林忍讓起身,“老子吃的太飽了,得出去走走……老二你跟我去……”
“幹啥呀?”齊芬芳氣道,“孩子忙一天了,回來一口水沒喝,一口飯沒吃,叫出去幹啥呀?”愛炫耀也不是這麽個炫耀法啊!逢人就說你閨女是醫生,有意思沒?“你白天睡覺晚上攆兔子,這剛睡起來,精精神神的,拉着孩子幹啥?不知道心疼人!你都能攆兔子,現在嬌氣的遛彎都得叫孩子陪着了?”
“我去陪着。”林陽舉手,“爸,我跟你遛彎去。現在當老師也沒比當醫生更丢人吧?您也炫耀炫耀我?”
“你先得藏着……一個炫耀完了再炫耀另一個,着什麽急?”林忍讓說着,換了鞋就出門了。一出門避開了那母女倆的視線,就一副殺雞抹脖子的眼神看林雨桐,大有你不出來試試的架勢。
林雨桐鞋都沒換了,順腳就出去了。
一到樓下林忍讓左右看看見沒人,就壓低了聲音呵斥:“你是正經談的男朋友嗎?我怎麽聽說是……包養?”
包養?
這話從何說起?
林雨桐簡直哭笑不得,“誰能包養我?我包養别人還差不多……”
她就那麽一說,林忍讓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想差了。老二現在可不缺錢。
所以,她包養别人是真有可能的!
能耐了你,“我打你這沒羞沒臊的臭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