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這些人基本是被四爺的氣質給蒙了。
你想啊, 他要真是富二代,我犯得着租住在這裏嗎?醫院周圍最多的就是酒店, 好酒店也有。長期住在那裏食宿都有人照看。就算是想找點居家的感覺, 周邊現在大部分都蓋起了寫字樓,各種的高層公寓。買一套在附近, 人家還是精裝房, 直接入住就行, 不是更便利?我幹啥非得租住在老小區?
而且, 四爺也沒刻意說自己就是富二代, 他吃完飯或是對着電腦時間長了, 人家也在外面溜達, 還在小區裏跟退休的老人家下棋, 連姜敏的爺爺奶奶都認識了。于是有了熟人之後,老人們很容易就接納了這個陪女朋友租住的小夥子。還有吃飯,雖然大部分是跟桐桐在醫院的食堂吃的, 晚上的時候桐桐大部分是跟四爺吃完飯也才回去的。但晚上熬夜太晚了, 溜達溜達,四爺還是挺喜歡買點夜市上的小吃回家的。
不過是四爺不管在幹啥,瞧着都跟貴公子似的, 他們隻覺得接地氣, 那是半點沒往别的地方想。就比如在醫院拼食堂,家屬蹭飯那是屬于占便宜。可沒人嘀咕四爺占便宜。護士都在下面說呢,看看人家林大夫找的男朋友,有錢還低調。
“……”你們都這麽說了, 我還能說啥。
林雨桐搖着頭上樓,開了門,坐着的不僅顧鑫,還有一幹練的女人。
“顧少,大駕光臨,蓬荜生輝呀。”她放下包,坐過去。顧鑫沒動地方,隻靠在沙發上點了點林雨桐,“林大夫……你可别學蘇南,見了面就擠兌我。”
一樣是叫‘林大夫’,上一次是客套,這一次隻聽語氣,就能聽出屬于熟人之間才有的熟稔。
林雨桐笑着坐過去,給他添茶,然後看了那女人一眼,“是那位小姐用了藥……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
“你林大夫出手,怎麽會失手。隻用過一次之後,患處明顯改善了。”顧鑫說着,就指了指邊上的女人,“這是她的經紀人,這次,是她急着要過來見見,表示一下感謝之意。”
對方笑的很殷勤,“林大夫,幸會幸會!”
林雨桐輕輕的跟她握了一下手,“感謝就不必了,我跟顧少是朋友。顧少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用這麽客套。”
“那怎麽好呢?”這人心道,今兒您跟顧少是朋友,我也相信明兒後兒你會跟顧少繼續是朋友。但我們家藝人今兒是顧少身邊的人,明兒可就未必了。跟顧少關系好的時候,您當然能因爲顧少對這次的事守口如瓶,但是若是我們跟顧少的關系不好了,那……你當真什麽也不對外說嗎?要是不小心說了呢?
花花公子的愛情最是信不過的。
因此,事情還得按照規矩處理。
她隻說謝意,“說您是救命恩人也不爲過,您是救了她的前程了。給錢吧,知道您必然也是不缺錢的。我就尋思着,看有沒有什麽忙能幫得上您。”
我能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就聽這人道:“聽說您一直在找華林雅苑的房子?”
華林雅苑是現在林家住的那個小區。位置比較好,最主要的配套設施完善,小區内部帶着從幼兒園到高中這些學校。幼兒園是雙語的,小學到高中都屬于省重點的分校。
哪怕是不爲了跟林家挨得近的,選也最好是能選這種的,孩子上學擇校簡直太累心。
林雨桐跟四爺對了一眼,就什麽都明白了。必然是四爺跟誰露過話,感情他等的就是這個。指明了就要這裏的房子。
她臉上露出恰如其分的驚訝來,“你們這消息可真夠靈通的。主要是我父母現在住那裏,以後結了婚,爲了離父母近便一些。”
這女人贊了一句‘孝順’之類的話,這才打開文件夾,“還請您過目一下。”
是房子的合同這倒是不假,叫人驚訝的是面積,跟林家現在住的面積和戶型幾乎是一樣的……再一看地址,這不就是林家樓下的……之前林陽還去看過,裏面是毛坯子。
林雨桐合上:“這可不敢受……我家就住這樣的,房子什麽樣的價格我清楚。有點太貴重了!”
那小區裏有小點的戶型,林雨桐以爲最多就是那個。
她看顧鑫:“顧少,您這可跟我見外了!”
顧鑫擺手:“真不是我的意思。她也替他們公司辦事,你隻管收。”
林雨桐将合同推過去,“太貴重,不敢收。”
“您隻管收!”這女人臉上帶着笑,“您要不收,我都不知道接下來的話怎麽跟您開口。”
林雨桐就有點明白了,“你希望我對她的容貌進行微調。”
“不僅是她一個人,我們旗下的藝人不在少數。”對方含笑道,“這也是我們老總的意思。以後按照人次和需要調整的部位,給您按照國外的美容機構的收費标準結算。您看……這個行嗎?”
錢出的雖然是叫人心疼,但是吧,這至少是安全的。絕對不會出現意外的一種整容方式。
更不會出現那種臉上滿是假體的僵硬感。
所以,隻憑着這一點,就值這個價。
這倒是沒什麽不行的,但有些話要提前說清楚,“這種微調,兩三年,三四年就得再來一次……并不是說一次就能到位的。”
這個當然知道。
打一次玻尿酸,不也是維持不了幾年嗎?要是再不打,那臉上的後遺症很明顯,坑坑窪窪的。
“但這種方式并不能像是西醫的整形似的,你想要尖下巴,我就能給你尖下巴。你想要高鼻梁我就得給你高鼻梁……我隻能通過面部微調,讓五官達到一個更協調的效果……”
要的就是這個!
“若是沒有更多選擇的時候,藝人們很多時候,是沒的選的。但若是有了更安全的途徑,我想大部分人還是願意選擇您的方式。或是兩種方式同時選擇……”
這倒也是!
藝人不會吝啬在自己的臉上花錢的。
林雨桐還是沒急着接手,隻道:“我不服務于你們。若是你們求醫,時間得根據我的時間定。”
這個當然,“您能答應接診,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林雨桐點頭,那這樣的話,這個房子就敢要的。
對方将合同再遞過起來的時候,林雨桐直接推到四爺跟前,“寫在你的名下吧。”
關鍵是我的戶口還在家裏的戶口本上。
而且,在四爺名下,這個将來拿出來,好歹叫林忍讓好接受一點。
四爺:“……”你确定寫在我名下有這些好處?
當着顧鑫的面,疑似被‘包養’的感覺不怎麽好呀!他心裏搖頭,但還是取了身份證戶口本。他現在是集體戶口,房子買了之後,直接跟房子挂在一塊就好了。
這女人辦了事就直接離開了。但是這房子的手續完全辦下來,估計得等到那位大明星臉上的斑确實是沒了才行。
顧鑫則留下來跟四爺聊天,剛才兩人聊了一半。
聊的是投資,實業投資和股票投資。有些方面,有些人就是少些天賦,比如林雨桐,叫她去看股票,那真……不成!幾次嘗試着學,結果是都沒學出來。但四爺手裏隻要有錢,他是真能玩的轉的。家裏的錢現在太少,沒的玩。但未必不能借别人的錢一塊玩。
男人間的話題,要麽是女人,要麽就是掙錢。有了共同話題,那就有話要聊了。
顧鑫留在家裏吃了飯。吃過飯就都七點了。顧鑫也沒有要走的意思。林雨桐看了看時間,自己去洗漱換衣服,拾掇好了,才告訴二人,你們繼續聊。今晚我有事,老師派人來接。
四爺就看桐桐的打扮,很穩重成熟的扮相。這就知道,肯定是去一般人不好進的地方。
顧鑫是心裏驚訝,這位真已經被帶的入了省内‘禦醫’的班子了?
入那個班子還早,林雨桐接了電話就下樓,司機是熟人,林雨桐在黃廣平身邊見過。
但車上不止一個人,副駕駛的座位上還坐着個不苟言笑坐姿端正的小夥子,哪怕是便裝,但打眼就看的出來,此人是軍人。
三個人一路無話,然後一個多小時之後,車子進了大院。兜兜轉轉的,也不知道是停到了哪個大院的門口,不等林雨桐下車,車門就被一個熟人拉開了。
那位唐市ZHANG。
“這可不敢當。”林雨桐利索的下來,大概知道了,這位唐市ZHANG 怕是裏面這位的嫡系。
他點點頭,帶着林雨桐往裏面去,多餘的話一句沒有。
裏面坐着好幾個,這個那個的林雨桐也不認識。隻認識看在客廳的邊上跟一個女人說話的是黃廣平。
黃廣平朝林雨桐招手,“過來了,跟我上樓一趟。”
林雨桐連口氣都沒倒騰過來,就繼續往上走。
二樓的休息室的床上,躺着一個五十開外的……病人。在本省的新聞中,幾乎每天都能見到。
領導的身體要是不好,這是要出大事的。組織上對你安排的時候,這就得慎重。
因此,林雨桐知道,今兒來的這些,絕對都是嫡系中的嫡系,是綁在一條線上的。
黃廣平低聲道:“進去把脈看看!”
林雨桐點頭,很謹慎的把了手腕處的脈,還把了耳脈,三分鍾之後,才從裏面出來,示意黃廣平,自己已經把好脈了。
此時,黃廣平的身後已經多了好幾個人,都是樓下跟上來了的。
黃廣平又指了指樓下,意思是,别吵到領導休息,樓下說話。
下了樓,那女人就招呼:“都坐,坐下說。”
一個個的這才坐下,黃廣平坐下了,林雨桐這個弟子哪裏敢坐,隻規矩的站着。黃廣平擡擡下巴,“說說……診出什麽了?”
“病人……是老傷……傷在這裏……”她指了指後腦,“這個傷得有三十年多年了,鈍器傷……”
在座的一圈人都有些愕然,他們知道領導早年受過傷,但到底是多老的傷,怎麽傷的,被什麽傷的,知道的卻幾乎沒有。
連本要離開的女人也不由的停下腳步,‘咦’了一聲。這傷便是黃廣平,最初也隻是斷言這是二十年以上的老傷,至于是意外碰撞還是鈍器或是别的所傷,壓根就沒說。
老常這人是個硬骨頭的人,過往的事也從不願意提起。因此,醫生給的診斷是對的,他就聽。但從未有過把過往的那些拿出來說的慣例。便是親信如這些人,都隻是知道籠統,連最親近的保健醫生,也不曾講這病的來曆。
如今黃廣平的學生,卻開口就說準了。而且是無限接近的準确。
她的興緻一下子就起來了,眼裏也有了幾分希翼:“小林大夫……三十多年……能把出來?”
能!
林雨桐點點頭,确實能把脈把出來。要是再想裝一點,其實說出具體年份也不是說不出來。這個是可以推算的。比如那樣的傷,在什麽樣的背景下才有可能受傷?按照那十年的亂象,最後一年是七六年,再按照這位領導的年紀推算,太早的話領導的年紀趕不上那一岔,所以,隻能是最後那兩年。因此,這個傷最少應該是三十五年了。
可這女人一問,便知道之前黃廣平并沒有把的那麽精準,她也就不好再多說。隻點頭,“從脈象上,是可以有反應的。”
黃廣平也給出肯定的答複,“我這個弟子,跟着我師父的時間倒是比我長……她的天賦确實是好。”
把脈真是需要手感的,這個感覺你稍微遲鈍些,就是把不出來。跟技巧沒關系!
女人點頭,“那就好……那就好……”很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黃廣平看林雨桐,“你繼續說。”
“病人的意志力很強。這傷當時隻被當成是腦震蕩,吐過,頭暈,沒有好好就醫,休養了一段時間就好了。年輕的時候沒有感覺,年過三十五歲,會反應到太陽穴和前額偶爾疼痛,一般不會太被重視,好似喝兩天感冒藥或是兩片止疼片,過個兩三天病情就緩解,然後甚至半年都不帶犯病的。再之後,年過四十,就開始頻繁,疼痛難忍,間隔時間會縮短。以前半年都未必會發的病,就會間隔三個月複發一次。遍看西醫,各種檢查做過,但除了知道那裏有過老傷之外,确保老傷不會疼,就認爲它不是病因。等年過五十,幾乎是月月複發,發上來頭疼難忍,恨不能以頭撞牆……便是止疼藥慢慢也會失去效用……這要是換成一般人,早就忍不了了,隻覺得生不如死……”
可這個病人還在帶病高強度的工作。
在邊上做服務工作的秘書心裏無不駭然,每次複發,領導不管穿的多厚,基本脊背都被汗濕了。他給杯子裏化開的都是止疼藥,但好似見效甚微。
這幾年以來,都是靠黃廣平給針灸的。發作時間沒那麽頻繁,也沒那麽痛苦了。可下去視察了一趟回來,因爲錯過了治療時間,一進門人就倒下了。
也是自己慌了,一時沒了主意,這才通知了這麽多人。領導醒來,怕是要大發雷霆的。
但隻要能大發雷霆,也比現在叫人人心惶惶的好啊!
他心裏震撼,可這女人更震撼。
對!都對!這些發病的過程便猶如她親眼見過一般,推斷的别無二樣。
此時,她才問:“可能止疼?可否能将人喚醒。”
林雨桐就看黃廣平,黃廣平點頭,“有什麽說什麽……不要有顧慮。”是自己的弟子,那就是自己的弟子,師父比弟子強這是常理,但若是能青出于藍,這也是做師父的榮耀。
林雨桐這才道:“可行針!但是……得行長針……”
黃廣平差點就問出一句:你能行長針?
他所知道的,能行長針的本隻有一門,那便是如今都九十多歲的文修儒老先生了。老先生是真正的大國手,解放前就已經成名了!他收了幾個弟子,可這幾個弟子都是不長命的,早于老先生過世了。老先生隻有一個徒孫叫鄒青的,也是年過五十了。在京裏的保健委,是真正的國手禦醫。
據他所知,這位鄒專家,也能行長針,能行四寸長針。
而文老先生,他能行八寸的針。
黃廣平不知道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徒弟是不是跟文老先生那邊還有别的瓜葛,但她說能得行長針,那就是說,她能行長針。
至于多長的,他也沒法問。
這會子徒弟看向他,是在征求他的意見。
他一輩子謹慎,這會子也是一樣,猶豫的很了。沉默了良久,屋裏人都在等他的決定,他艱難的吐出兩個字,“小心……”
治不好沒事,但千萬别在更壞了。
“好!”林雨桐應着,就看向那女人,這必然是家裏的女主人了,“夫人,那我上去施針了。”
女人隻點點頭:“去吧……沒事,反正不能更壞,年輕人,别怕……”
說是這麽說,但林雨桐一上去,後面墜了一串,都是去瞧熱鬧的人。
林雨桐所用的金針,得有一尺二寸,比頭發絲還細,那金針順着太陽穴進去,剛開始的三寸極其容易,到第四寸,就已經慢了一半,頭上明顯已經見汗了。
一過四寸,黃廣平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至少能用針的,到這種程度跟鄒青已經能平起平坐了。
哪怕再往前半寸,她隻憑這一手,就可以在杏林立足。
卻不想再往下,她行針極慢,頭上的汗不停的往下掉,頭發濕了,碎發貼在額頭上。身上的衣裳也明顯濕了。
這極慢的動作,保持了整整四個小時,那針隻剩下一小半段露在外面。
黃廣平目測了一下,她至少入針八寸。也就是說,她比起文老先生,已經絲毫不弱。可文老,已經九十了。而她,才三十歲。未來可期呀!
他拿出手機,悄悄的拍了照片,錄了十秒的視頻給老師發了過去,附上一句話:這樣的徒弟,我教不出來。出門也不好意思說人家是我的徒弟。
那邊等着黃廣平的消息呢,畢竟這樣的領導,要是明兒不能按時出現,就會出大事。
老爺子難得的熬夜,熬到現在,等來了這麽一張照片和一個小片段的行針視頻,他把視頻連續看了十多遍,才回過去:“忙完了直接過來,我等着。”
那就是不論多晚,他都等着。
每隔十五分鍾,再行一遍針。三次之後,林雨桐将針取了出來。
整個人都快虛脫了。
這身體還是不行,再練兩年,不過八寸五的針,十五分鍾就能行完。
針一取出去,躺在床上的人就醒了過來,他捂住頭,隻覺得從未曾有過的清明,眼睛也亮了,腦袋也輕了,從裏到外,透着一股子都差不多快遺忘的舒服。
林雨桐沒工夫管什麽領導了,她隻想出去,喝口水,緩緩。
結果一出去,之前那位夫人就細心的安排了:“有客房,你去洗洗。客房裏有我女兒一套衣服,是新買的,還沒上身。我瞧着你跟她身形相似,要是不嫌棄,就換下來吧。”
客房裏有鹽水,有糖有巧克力,有水果,能快速的補充體力。放着一套新衣服,裏裏外外都有。包裝袋也在邊上放着,這是自己帶髒衣服出門方便的。
洗浴室裏,什麽都是新的。林雨桐塞了巧克力,喝了鹽水,吃了個橘子叫嘴裏清爽些,這才進去沖了一些,吹幹了頭發換了衣服出來。
其他人應該是散了,黃廣平今晚是走不了,得在這裏守着。這會子人在客廳等着,“叫司機去送你去老師那裏。他老人家等着你。”
去白老那裏?
好吧!現在其實都淩晨兩點了,到那邊就三點了。
可白老還神采奕奕的,叫林雨桐進書房,“這針法很特别,我自己都不成,你師父也不成。。”
林雨桐就知道,一旦露了這一手,就得有個合理的說辭。
說辭這東西,“……說了您大概得罵我,其實這次是我魯莽了。我剛開始接觸中醫……也是剛讀大學那一年……我本來是想去找一套練針灸的針的,是老式的那種針……結果我去了古玩街,在那邊碰上了一本針灸古本……”回去我就默寫一本,叫四爺給做舊了,“還有這根金針……是我花了三千買了那本書之後,那個老道送我的……”
老道?
“那老道長什麽模樣?”白老不問其他,反倒是問了這杜撰出來的人物。
“那都是入冬了,包裹的嚴實我沒看清。”林雨桐說的含糊,“要不,改天我把那本書給您拿來,您看看……我針灸就是在那上面學的……在我身上試過……”
所以,今天晚上是你第一次用?
白老點了點林雨桐,莽撞!但是……“下了不少苦功夫吧?”
“手指出了老繭就抹藥膏再起老繭再抹……”學針灸真不是那麽容易的。那麽小小的東西在手裏自如的用,沒點硬功夫真不行。
白老這才道:“大國手文老先生那一脈,擅用金針。隻是文老先生的弟子,各種意外,沒了。還有一小徒弟,當年出車禍,車掉入大江裏,車找到了,人沒找到。老先生一直認爲人還活着呢,但咱們都知道,希望渺茫。你那本書……”說着,他頓住了,擺擺手,“罷了,各人有各人的機緣……”
怕人家說偷師吧!
其實不用!一樣的金針,但行針之法未必就一樣。
她也大度,“若是那邊認爲古書是他們的,那給了便是了。如果不好判定,我再行針時他們的人在場也無不可。仔細辨一辨……中醫針灸,向來門派衆多,分支也極多……”
這倒也是!
從半夜一直說到天明,這才送林雨桐回來。
本來今兒該是有門診的,但當到樓下,杜仁傑就打了電話來,“……小林辛苦了。這幾天好好休息,休息是爲了更好的工作嘛。”
誰跟他說什麽了?消息這麽快?
林雨桐給黃廣平打了電話,也算是問問病情。
“病人很好,早上正常進食,神采奕奕。”黃廣平的聲音沒有疲憊,反而多了一些亢奮,“你做的很好。我已經以保健委的名義給你在醫院請了幾天假,好好歇一歇,行長針辛苦!”
那就怪不得杜仁傑給自己打電話了。她就問說,“這兩天我有個事得去下面的地市一趟……”
言下之意,病人那邊沒什麽變故的話,應該是可以離開的吧。
杜廣平哈哈就笑:“去吧!聽說你交了男朋友,下次帶到家裏一次吃飯。上次你送豬腿過去,你師母就跟我誇,說是小夥子長的好……人瞧着也能幹……”也沒瞞着是農村出身,當時就說了,是家裏自己養的。他對坦誠的人心裏就難免多了幾分好感……再加上這個弟子本事确實是了的。以前還想着帶帶徒弟,現在是……跟徒弟聯手可能路更好走些。
挂了電話,林雨桐睡覺,當真是睡了一天一夜,累慘了的。
這事雖然做的有點不在預料之内,但她還是甯肯多花些時間去編造借口,也不會留手。從病人的角度來出發,一個好官,那就意味着萬萬千千的人受益。因此,治好這樣的病人,功德無量。
從以後行醫的角度開考慮,能亮一手,路就會更寬。現在想出頭不是那麽容易的,不是當年林閻王的時候,那時候什麽樣的人才都缺,中醫還是被大部分認可的醫學。所以,路就好走。那時候是别管啥手段,保住命的就是好手段。但是現在呢?醫學人才多了,大批量的醫學人才從醫學院裏被培養出來,西醫培養醫生比中醫要快捷的多。因此,中醫勢頹,而且……小醫生不是你說你有能耐别人就認可的!
醫生,你得是名醫,才能在這個年紀被人相信。
有句老話說的沒錯,‘醫不叩門,道不經傳’,你想救人,擱在大路上主動問診,說我給你看看吧,你有什麽毛病,再不治會如何如何,人家把你當神經病。再往下想想,以爲你是騙子。
所以,醫生從不主動給人看診,這就是醫不叩門。
醫者不能叩門,那就隻能等病人叩門了。病人從哪裏能知道你這個大夫,當然還是得需要名氣的。越是治療的大人物多了,你的名聲才越盛。這個道理自古皆然。
看着吧,從這次之後,名聲才算是真的傳出去了。
跟這邊說好了,又跟家裏說了一聲,有個重要的保健任務,得兩天時間,兩天後回家。這屬于想打聽都沒地打聽的,林忍讓不信也沒法子。
于是,在尹麗訂婚的前一天下午,林雨桐跟四爺先去挑了兩身衣裳,都是給尹麗的。這才開車,往四爺原身的老家去。
四爺的駕照蘇南幫着弄下來了,真會開車的人考試過了,這駕照拿的就很輕松。車是四爺開着的,走過一次的路,這次不用導航也成。
從早上起來,四爺的手機就沒停過,一會子一個電話,問走了沒有,幾點到啊!
畢竟,覺得兒子帶未來兒媳婦回家,比起嫁閨女來說,該是大事。
家裏是一遍一遍的催,今兒家裏有幫忙的鄰居,一個村上的,有的去了楊林家,有的來了這邊。尹家兩口子笑的跟朵花似的,人家問:“你們大振不回來了?”
“回來?等他女朋友一塊。”
“談對象了?”
“談了!”
“哎喲!那這嫁了閨女就娶媳婦,日子熬出來了。”
“熬出來啥呀!娶媳婦那可不是說句話就能娶回來的。”
“那這真是,得看人家那閨女是哪的人?我可聽說了,這有的地方要彩禮,那可是可着要的……你們也真是,這閨女兒子緊挨着的,一瓢倒一碗,從楊家要彩禮正好拿回來娶媳婦,這不正好?”
“那是城裏的孩子,估計兩萬肯定是不成。”
“哦!還談了個城裏的?”
“嗯呢!”
“幹啥工作的?多大了?”
“醫生!比大振大三歲。”
“還是醫生!那咱大振是有本事。那你這夠嗆!”
“誰說不是呢?我這不是啥都得算計嘛。錢上就算了,其他的能借上就借上,那四副大尺頭,我跟親家說了,叫别裁開。咱們這邊四副能裁八幅,城裏人家估計不行。四副能裁兩幅就不錯了……”
就是按照老規矩要的那個白屏布的布料,做被子的時候當裏子用。
這麽想本也沒錯,要是娘家這邊給嫁閨女的被子都做好了,那這親家給的,就該是留下來的,好借着用了。
這一群幫忙的還都說好,這也是尹家跟林家提的唯一的一個要求。
現在這兩萬的彩禮,真不算啥的。
結果正說話呢,楊家送東西的來了。一看東西,饒是在閨女的婚事上一直抱着歉疚不挑剔的牛愛群這會子也惱了,就那點小要求,楊家愣是沒照辦。
将四副裁成了八副。
還有那愛挑事的用大家都能聽到的聲音悄悄的道:“你說那楊家那婆娘是不是不懂事。你猜怎麽着?怕你拿她買的這個借用,偏給你裁開了。你說說……是不是四六不懂的玩意!”
這麽多人呢,這才訂婚!親家就來了這麽一下。
牛愛群直接将東西一收,不要了,愛咋的咋的去!
結果到了前面,才知道來送東西的媒人,來就帶了五千。說了,剩下的一萬五先欠着。等到領結婚證的時候給一萬,等新人進門的時候再給五千。
事情不是這麽辦的?
彩禮就是個意思,提前都說了,彩禮會存起來,給孩子帶過去。尹家不留這個錢。
但顯然,楊家那邊的長輩,怕尹家有兩個兒媳婦要娶,不給陪嫁把這錢給挪用了,于是,長了心眼了。
其實,按照程序,這得是彩禮先給了,等到領了結婚證,孩子要改口的時候,兩邊父母都給點。不拘是多少,一千兩千是個意思,一萬兩萬也沒便宜外人。等到新人進門,跪了祖先,男方再象征的給個紅封,一千不嫌棄多,一百不嫌棄少。不叫新人走空就完。這些事原本也沒個具體的規矩,圖個熱鬧吉利就完事。
媒人正跟尹寶山解釋呢:“……楊家那兩口子就是個四六不懂的,楊林那孩子還不錯,說了,這錢他應承,打借條都行。”
意思是,絕對不是楊林的本意。
但娶媳婦聽過打借條的嗎?
這邊尹寶山這口氣壓下去了,這麽多人呢,不想丢這個人了,想想要不算了吧,别計較了。
誰知道尹家本家的一個嬸子氣沖沖的跑過來,“你們說楊家那婆娘是不是東西!這會子嚷着連‘沾親的棉花’等會子也不叫咱家尹麗帶回來了……說是早就是她們家的人了,肚子裏都有娃兒了,壓根就不值錢了……要什麽錢……”
誰都知道這是挑事呢,可這話說出來你說氣不氣。
尹麗臉都白了,從屋裏出去,将楊家送來的那兩身在鎮上随便買的衣裳給扔了出來,“不值錢就别要!我還就不嫁了!看誰家的閨女值錢叫他們娶誰家的閨女去!反正,我就是不嫁!這婚不訂了!”
然後院子裏一下子就亂了,有勸分的有勸合的……林雨桐跟着四爺第一次來尹家,就碰上這麽個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