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 你這說的是人話嗎?”小四直接就接話了:“我爸我媽辛辛苦苦的把孩子拉扯這麽大,反倒成了罪過了是吧?”
林雨桐‘嘿’了一聲, 就怕這樣的。話是這麽個話, 他說話沖,那是爲孩子着急。你說話沖, 是爲了爹媽打抱不平。然後說着說着, 這就得嗆嗆起來。
她伸手拉了一把小四, 小四卻越發來勁了, “怎麽?我說的不對?周安民你知道養一個孩子得費多少心嗎?你每回看到你閨女都跟個洋娃娃似得, 越看越稀罕。那你知道得把一個孩子弄的啥時候看着都跟洋娃娃似得, 這背後得多少人在後面努力嗎?她得吃喝拉撒, 她不高興了得發脾氣叫人哄……這家裏不管是誰, 哪怕手裏有天大的事情,都得扔下爲了她忙。媽是一頓三餐的給做。不給家裏做飯也得給她做,得叫這小祖宗吃好。爸是從來不管家裏誰吃什麽, 但孩子吃的玩的……可可比誰家差了?現在你管孩子了, 那幾年呢?那幾年孩子小,有個感冒發燒的,不都是二姐現學現賣嗎?知道二姐爲啥選修的中醫不?就是爲了孩子哭鬧着不吃藥片, 不叫打針。二姐在學校問了老師, 回來給孩子推拿……診所是啥藥都備着,實在不行再給孩子用。三姐呢……出門上課補課得帶着這祖宗。你知道帶孩子出門現在有多操心嗎?那不費心是吧!這就不說我了!我再愛玩,我外甥女想玩我就陪着她,是去公園還是去哪, 都成。我的時間得給她騰出來。反倒是你們當爹媽的……沒錯,還有大姐你。你就是坐在店裏,一天天的拉着個臉。孩子晚上該睡覺了,得!你陪孩子睡覺去了!隻要吃飽喝好玩累了,那孩子晚上就是天使,最多就是半夜起來一次,你陪着孩子上個廁所。這要是半夜病了,你還不得第一個出來喊爸媽嗎?尤其是你周安民……我大姐好歹還陪着孩子,叫孩子進門就知道有媽在。你呢?你是每周都見孩子的,不值班了,帶着孩子兩小時。值班了,過來匆匆見一面,買點水果零食玩具……我家是缺錢買不起這些嗎?這會子嫌棄這個嫌棄那個的……不就是孩子嘴角破了嗎?誰嘴角沒破過呀?秋天天氣幹燥,家裏開着加濕器,她教室呢?孩子幹燥上火了,本就是吃點清淡的一星期就能好的事……孩子不懂事嬌氣,你們兩口子跟着嬌氣啥呀?你們沒爛過嘴角呀!缺維生素是誘因……但一定就是缺維生素嗎?過日子要全聽醫生的,那幹脆就不要吃了!誰能保證每天吃進去的是用計量稱量的,得跟實驗室似得!要這麽着,我跟你們說……你們自己帶孩子……家裏誰都别插手!一個個的就是慣得,什麽毛病!”她連帶林雨苗一塊說,“看什麽,說的就是你!不就是離個婚嗎?咋的了?爸媽欠你的呀!親閨女被欺負了,爹媽就縮着不摻和就對了是吧?你瞧瞧你那樣……不就是一個爛男人嗎?這天下啥不多,就男人多……”
“行了!”孩子在呢……七七八八的也罵的差不多了,“回屋去!”林雨桐推她,“去吧!屋裏去吧!”她給小四使眼色。
小四咚咚咚的往回走,林雨桐這才接話,“大姐……你們倆也别生氣,小四就是那狗脾氣……”
周安民心說,你可真會找時機。放縱的那邊是說也說了,罵也罵了,你早不攔着晚不攔着,說完了罵完了,你出聲攔着了。一出聲還是好脾氣的樣子……這是扇一巴掌再給吹吹嗎?幾年不在這家裏,小姨子們當真都長大了。可不是當年那般隻有老丈人打打殺殺了。
他這人在醫院裏滑溜的很,這會子忙道:“主要是我的不對!一看見孩子這樣我這不是着急媽?醫生的通病!要麽說醫不自治呢!到了别人跟前就是雲淡風輕的,到了自家孩子這裏,那真恨不能是把所有的可能想想到了。”他姿态放的很低,“爸媽……我錯了!您就看在都是爲了孩子的份上,大人不記小人過吧!”
林忍讓擺擺手,“你可别叫爸,咱一碼是一碼。你看孩子我們不能反對,但是其他的……能進這門,你是看孩子來的。别的,咱不論!”
“爸,我真知道錯了。”周安民給孩子抹了紅黴素軟膏,把維生素B和其他啥藥塞到林雨苗手裏,“那幾年,我是飄了。想想幹的那些事,都不叫人幹的事。這些年,您當我不想回來常看看孩子……我就是心裏愧疚的慌……我知道,我這樣……您跟我媽是一百個不滿意。我這樣身上缺點也确實是多的很!可我也這歲數了,比苗苗還大不少。您就當是浪子回頭,我以後一定踏踏實實的過日子……别的不爲,哪怕是爲了可可呢。這一邊是爸,一遍是媽,孩子夾在中間難受。我就是想着,現在回頭還不晚,我一定好好補償她們娘倆。我都商量好了,我跟苗苗複婚,就正兒八經的再娶一回。我手裏的積蓄也不多,手裏有個十來萬吧。我拿十萬出來,給二老收着。等我們用的時候再跟您拿。手裏還剩幾萬,辦婚禮用。我的工資卡給苗苗收着,以後家事她料理。我是婦産科的……婦産科的手術多,工資帶獎金的,不算低。可我這又跟别的科室不一樣,我沒那麽些别的收入來源,像是飛刀那些,絕對沒有……這個桐桐是知道的。”
醫生行當裏有個順口溜,叫做‘金眼科,銀外科,普普通通大内科,開着寶馬的口腔科,又髒又累婦産科,婆婆媽媽是兒科,吃錯藥去麻醉科,挨打受氣的精神科,千萬莫進傳染科,混吃混喝營養科,死都不去急診科。’。
能被總結的口口相傳,其實大低就是這樣的。
周安民把所有的積蓄拿出來了,還把工資卡上交,又說明除了這些他沒有别的收入來源,沒有來曆不明的錢在去做别的,這算是把誠意拿出來了。
至少,面上看起來是這樣的。
林雨桐很清楚的,能從林雨苗的眼裏看出笑意。
站在那裏的兩人,中間夾着一個孩子。孩子一隻手牽着媽媽,一隻手拽着爸爸。
這叫人該說什麽,能說什麽?
家裏沒一個人覺得這複婚是靠譜的,但是林雨苗的這個決定好似并沒有改變。不僅如此,她還私下裏跟周安民将複婚的流程都安排好了。
這是三十多歲,有個不小的孩子的閨女了。她有過一次婚姻,知道婚姻是什麽。但還是這麽選擇了。
當爹媽的怎麽辦?
林忍讓起身,臉上說不清楚是什麽表情,“你們……你們随意!想怎麽着就怎麽着吧!”
周安民就将身上的卡掏出來塞給林雨苗,林雨苗拿了過去,遞給林忍讓,“爸……”
林忍讓沒接,老子在乎的是這十萬塊錢嗎?老子少這區區十萬塊錢嗎?
他直接回了房間,啥話也沒留下。
林雨苗将卡直接塞到齊芬芳兜裏,“媽,您替我收着。”
“十萬塊……”齊芬芳搖頭,“你當這十萬塊錢,就能保證你的婚姻不出問題?”這就不是十萬的事。
林雨苗反問一句:“那什麽能保證婚姻不出問題?”
是!不管跟誰的婚姻,用何種途徑,都無法保證婚姻不出問題。
齊芬芳啞口無言,但是卡卻沒有退回去,不過瞧着卻有些意興闌珊,“既然你決定了,那接下來的事……都你定。再嫁随心……那你就随心所欲吧。”
林雨桐跟着齊芬芳進了屋子,“幹嘛呀!咱都盼着周安民那話說的都是真心的,真就一輩子不出問題。可要是真出問題了,我姐啥時候回頭都不晚。在一個人的身上跌倒一次不夠,那就再摔一次。她自然就學乖了。”
說的好聽!道理你當我們不明白?自己的孩子自己疼!
林忍讓就低聲呵斥道:“你那個富二代男朋友……怎麽回事?不露面是幾個意思?瞧不上你還是瞧不上咱們家?是咱們奔着他了是吧!老子跟你說,要是這麽個意思,那就幹脆點,别處了。趁早分了好!有幾個錢就看不起人……”
“我也尋思他是不是太有錢了所以看不上我!”林雨桐一臉的深沉,擠着林忍讓坐了:“那要不……您也叫我露露富,也瞧不起人家一把。”她說着,手上就做了個搓錢的動作,“我特想露富,特想把那有錢的男朋友給甩了……您給我貼貼金呀!不多,拿一百萬給我買輛車就行……”
滾犢子!
“老子沒錢!”林忍讓蹭的站起來了,然後往卧室的衛生間去。
林雨桐就靠在衛生間外面,“沒錢也沒事,您那房産證呢,給我一沓子叫我亮亮,我照樣給您拿回來!”
“哪有什麽房産證?”林忍讓站在馬桶邊摁水箱,“去去去!不累呀!趕緊回屋去!我這上廁所呢,一會子門開了可臭……”
“不要吃太多豆制品。”林雨桐順利的把這茬給混過去了,“回頭要是味道還是不怎麽美妙,我給您開藥呀!”
滾滾滾!給老子滾遠!
直到卧室門關上了,林忍讓才從廁所探出頭來,跟做賊似得問齊芬芳,“走了?”
“走了!”林忍讓這才出來:“我跟你說,這四個閨女,誰都能留在家裏招贅,就老二不行。這丫頭太鬼了!手裏攢點啥,遲早得被她陶騰空!”
“還沒老你就糊塗!”齊芬芳就道,“她嘴上陶騰,可實際上占家裏的便宜了?瞅瞅最近拿回家的東西,值多少錢?她算計了嗎?不把老二留家裏,你打算把誰留在家裏?老大當初倒是給招贅的,結果呢?如今還不是要走。老三自來跟家裏就不親,對她姐對她妹,比對咱們還親些。這個你能留家裏?剩下的就是老小了。就小四那樣,還不夠受氣的。你說,除了老二你有的選嗎?”
你才老糊塗了!
“她談的那個……出手闊綽的樣兒,是能入贅的人?”林忍讓就道,“我試了幾回老二那話頭,聽出來了嗎?回回都給岔開了。老二辦事,那是向來不把穩不言語的。要是真不成,她就告訴你不成。這是能成,才啥話也不說。這要成了……能招贅呀?沒戲!至于老三……那問題出在你身上。你老覺得老三跟你不親……那可不就是跟你不親了嗎?那咋不親了?孩子十歲上下的年紀,那懂個屁。心裏有怨氣是肯定有的,但感情也是從十來歲之後才培養起來的。就老三了……你也别隻顧着老大和老二了,老大的事她自己拿主意,以後少插手。老二的事咱們壓根就插不上手,從上學到工作,她哪一條不是安排的妥妥當當的。你這樣的……我這樣的,都一個樣,管不了這丫頭。倒是老三,也就是面上有些小精明。她也不小了,工作也穩當了。有合适的對象,給老三操持操持……我跟你說,蘇南那小子真跟我投脾氣,可就是離過婚,還不能有孩子……要不然,這警察配老師……穩了!”
又是這話!沒兒子想瘋了吧!遇上個投脾氣的,就恨不能人家是親兒子。
齊芬芳最見不得他這德行,轉身就出去了。
老大一家三口在客廳呢,可可哼哼唧唧的:“……不舒服……流水水了……這藥不好……惡心……”
“藥膏就是這個樣子,咱們忍一忍,忍兩天就好了……”周安民瞧着她閨女的嘴角,跟林雨苗道,“這也急不來!”
林雨桐出來倒水喝,看着都難受,她招手叫可可,“過來我看看!”
紅黴素軟膏抹在傷口處,不停的有液體滲出來,然後稀釋了淡黃色的藥膏,藥膏就有點要流下來的趨勢,其實是沒事的。可孩子覺得有流動感,就下意識的覺得癢癢,一覺得癢癢就想用手去摳。一摳藥就被蹭掉了,孩子看着怪惡心的,可患處可能還會變的更嚴重。
她伸手從林雨苗要棉簽,“拿兩個來。”
幹嘛呀?
拿來就是了!
她接過棉簽直接給孩子把藥給擦了。
齊芬芳就皺眉,“你這是幹嘛呢?”
“她不舒服,就别用這個了。”林雨桐看家裏的醫藥箱,把小剪子給拿出來,“來,跟二姨來廚房。”
給廚房的小奶鍋裏接上一點水放電磁爐上,半分鍾就開了。将小鍋蓋揭開一點,将小剪刀放到水蒸氣噴出來的地方,很快就有一層細細的水珠,用手指蘸着這個水抹在傷口處,一次沒那麽多的水,就多反複幾次,也不過兩分鍾,患處抹了好幾遍,“你是覺得水是最幹淨的吧……不惡心吧!”
可可點頭,“不惡心!不流水水就不惡心!”
“不流。現在給你抹一次,睡前叫你媽媽再給你抹一次,明早就成了幹痂了。不疼也不癢,就是這裏有點硬,你盡量不要碰,一天抹上三回,過幾天這幹痂掉了就好了。就跟樹枝刮了臉有個幹痂一樣,沒不好看……所以,明兒好好去上學,好不好?”
好!隻要不醜,不叫人瞧着就惡心,我就去。
齊芬芳卻瞅了瞅,“行不行啊?”
就這麽簡單?
林雨苗也看周安民,周安民點頭:“理論上是行的。”就是蒸餾水嘛!
什麽叫理論上?
林雨桐卻叮囑林雨苗,“維生素還是叫孩子吃上,好的更快。”
周安民就笑,“那……有桐桐在家,我也就放心了。”他跟可可擺手,“那爸爸先走了……”
“不走不行嗎?”可可拉着他爸,“我都病了。”
“你二姨也是醫生,她在家呢。爸爸今天是晚班……”周安民這麽哄孩子。
“那明晚爸爸回來!”可可睜着眼看看爸爸,再看看媽媽,然後一臉祈求的看外婆,“叫爸爸回來!”
這叫人怎麽答?
周安民倒是會給自己找台階,“行,爸爸明兒給你買好吃的。”
這才告辭出去了。
林雨苗想跟齊芬芳說點啥,但齊芬芳明顯沒有要說的意思,隻示意她,“看着孩子寫作業去,老三回來給孩子檢查。”
等那娘倆都回屋了,齊芬芳才開冰箱,“你晚上吃過了嗎?給你炒個飯?”她說着就嘀咕,“住在這邊有什麽好?住在村裏,這個點外面的小攤位還沒收呢……想吃啥不能出去買。現在,過了點想吃口飯,還得現做。”
“别翻騰了,我吃過了。”林雨桐去倒了一杯水,就看時間,“都這個點了,林陽怎麽還沒回來?”
“一般就是十點半十點四十到家。”齊芬芳一邊說着,一邊在翻騰冰箱,在要關門子,就咦了一聲,“你帶了什麽回來?豬腿?”
“哦!”林雨桐不動聲色,“笨豬。嘗嘗就知道了,跟飼料養出來的豬肉還是不一樣。”
那我能不知道嗎?飼料養出來的豬肉,瘦肉吃起來有點柴,但笨豬不會,肥的少瘦的多就罷了,但瘦的吃起來也香的很,“現在病人送醫生……連豬腿也送呀!”
“一個朋友從老家帶來的。”林雨桐端着杯子往回走,避開這個話題,“怪了,還不回來,現在補習班上課都這麽晚了嗎?”
一句話無意識的話把林陽推到了齊芬芳的面前,當媽的看着時間,是啊!怎麽每回時間都這麽準,十點半,十點四十準點到家,絕對不超過門禁時間。
這是在課外輔導班代課呢?
誰家上課上的十點,晚上的作業不做了!
也是當媽的粗心,怎麽就忽略了呢?這老三在外面肯定談着呢。
她坐沙發上等着,看着時間一分一秒的往十點半靠近。
而林雨桐回屋前敲了小四的門,然後推開……
呃!
這是啥造型啊!
穿着一身粉色的帶着白毛毛邊的小短裙,頭上帶着兩個毛茸茸的耳朵,牆上挂着彩燈,彩燈開着呢。地上床上全是粉紅色的,擺着各種各樣的卡通玩具,要是沒記錯,這該都是可可玩完了不要的。
不大的桌子上,筆記本開着,邊上開着攝像頭,小四坐在小白椅子上,朝這邊擺擺手,然後就熱情的笑,“二姐,跟大家打個招呼。”然後又對着攝像頭,“不好意思各位小哥哥,剛進來的是我二姐……她是醫生……另外告訴大家……她還未婚喲……”
此時,對着電腦吃泡面的格子男,差點被泡面給嗆住。剛才一晃兒過的臉……是她!是那天在相親會見過的八十九号。
将嘴裏的面給吐出來,趕緊把鍵盤扒拉過來。
小四就看見直播間可憐的十幾個在線觀衆,終于有人發言了。
這個說:你二姐的氣質不錯。
那個說:真的是醫生?哪個醫院的?
小四又不傻,直播跟現實是兩碼事,“是我不夠甜還是唱的歌不好聽,幹嘛隻問我姐姐。我姐姐說話不甜,還會叫人紮針,她好兇的!好了……今天的直播就到這裏了,明天再見吧。”
退出來趕緊把這些東西都給收進櫃子裏,用被子壓在上面,這才換了睡衣去了對面。
林雨桐已經靠在床上準備睡了,小四靠過來,“二姐!”她嘿嘿嘿的笑,“可别告訴爸媽!”今兒是忘了反鎖門了。
搞直播呀!
不能說哪種職業就一定不好,但是吧,被家裏知道了,鐵定是要完蛋的。
小四靠過來:“那什麽……二姐,我這不是沒錢嗎?你要是給我交個學費,我去好好的學跳舞……”
“你找的那個地方不靠譜。”林雨桐就道,“你想個能長期幹的。能容忍你這種摸魚行爲的!你隻要說是把路子找對了,錢的事你别管,爸媽那邊我去說。”
“你去說?”小四朝外小心的看了一眼,“爸媽那錢可在骨頭縫裏塞着呢,等閑拿不出來。”
“那你别管我怎麽說,事我給你辦成就行。”林雨桐說着就說她,“就是你做的那個直播,你找不到好的切入點,也一樣沒戲。不說别的,就說那些在網上賣衣服的,一天到晚的在鏡頭前換衣服,嘴上不停的說,說的嗓子都啞了……那也不光是體力活。你跟上面聊一聊,那聊天也有技巧的吧。真不是誰坐在那裏叨叨叨叨叨叨的都能把錢換回來。”她打發她回去睡覺,“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再來找我。也确實不小了,該找個長久的飯碗了。”
結果第二天一早,小四找的長久的職業就給找到了,幹啥呢?
“二姐……”林雨桐起來刷牙洗臉準備晨練去呢,她就已經出來說話了,估計是一晚上想這事都沒睡,“那個……你說我把咱家的老宅從咱爸手裏接過來行不行?讓他們整體出租給我,然後我再想法子經營,怎麽經營他們管不着。”
賺個房租差價?
林雨桐差點被漱口水給嗆住,“這就是你想了一晚上的法子?”
嗯呢!
林雨桐繼續淡定的洗臉,“老宅現在有租戶呢,差不多都租出去了。媽每天還過去打掃衛生呢。你這突然的……想幹嘛呢?租了那地方想幹嘛呀?”
“再有幾個月,咱們村口就開始地鐵施工了。交通不方便了,房租不降都沒人租了。人家往南兩站路,坐車順,而且房租便宜,你沒發現村邊那個舊家具市場都開始往南挪了。咱們提前通知,最後一個月不要房租,叫他們提前找房子呀……”
“不是……”林雨桐用洗面奶搓的滿臉的泡沫,“那邊交通不便利了,你要老宅怎麽操作?”
“這個就是商業機密了。”林雨蘋眼裏帶着幾分促狹,帶着幾分躍躍欲試,“我要的就是個偏僻勁兒……先狠狠的撈上一把……再之後可就拆遷了。您想啊,地鐵都要通了,咱村那一片可就值了老錢了……咱家那宅子不抓緊時間賺最後一筆,以後可真就沒這機會了!二姐,你幫我去說說……不叫我試試,你們怎麽知道我啥也不行呢!”
成!
“我信你這一次。”林雨桐洗了臉,簡單别的擦了乳霜,“我先去晨練,等晚上回來我跟咱們說。”
夠意思!
林雨蘋打着哈欠回卧室,“可累死我了,一晚上我都沒睡。”
林雨桐換了衣服就要出門了,才看見從卧室裏探出頭的林陽。
“你昨晚幾點回來的?”昨晚她睡覺的時候都十一點過五分了,都睡着了,也沒聽見林陽回來。
林陽幹笑了一聲,“十二點多一點,去車站送個朋友,回來的晚了。”
林雨桐在林陽紅腫的眼皮上掃了一眼,隻點頭道:“這屬于特殊情況,偶爾一次,沒事!”
“嗯!”林陽點頭,“以後……肯定是不會晚回來了。”
“也不用那麽辛苦,晚上帶那麽多課幹嘛,還跑那麽遠。你是在職的老師,就是在小區裏找幾個孩子單獨輔導,光是周末都不少賺。晚上歇一歇。”她說着往出走,後邊林陽低着頭應了一聲,“以後不晚上代課了。小學不到四點下課,我也就五六點就回來了。有時候學校會開會。”
應聘進去,開學被分配到小學部了。小學也好,沒那麽大的壓力。
私立學校注重課外延伸,對成績反而都看的淡。隻要對孩子好,家長一般是沒有多少意見的。
但一直堅持晚上上課的人突然就不去了,昨晚又說送人去了。
林雨桐頓住腳步,“跟我出去走走?”
林陽愣了一下,“我拿個外套。”
兩人出去,從樓上下去,小區裏晨練的都是老人,像是她們這麽年輕的還真不多。
林雨桐看林陽:“昨晚送的是男朋友?”
林陽意外的看了林雨桐一眼,“嗯!男朋友。”
“談了幾年了?”林雨桐問說。
“三年多了。考研的時候認識的。”林陽深吸一口氣,“我考上,他沒有。後來,他在外面辦了個輔導班……”
“一直在給他那個輔導班代課?”林雨桐一下子就猜到了。
林陽點點頭,“其實沒掙什麽錢。房子是租的,招生也沒那麽容易。隻靠我跟他代課,其實除開租金,也就是剛夠生活……找學校吧,在市裏本科生不太好找。公辦的肯定沒戲,私立的學曆至少得是研究生。我這樣的……屬于沒經驗的,所以,隻能在小學。能教高年級,都算是對我能力的認可了。他……覺得在市裏這麽下去,也沒什麽将來……他家裏在農村,還得他往回寄錢呢。輔導班收入不穩定,他不想做了。前兩天才告訴我,他報名支教了,去藏區……他問我願意不願意跟他一起去,說如果願意,到了那邊,他會想辦法問問,想來也是歡迎的……”
林雨桐就懂了:“你放棄了!”
林陽點頭:“談了三年多!我也爲了他盡力了!在外面代課我一個小時最少可以收六十。可我一天到晚的給他那邊上課,我幾乎是沒收過什麽錢……我想着,攢下錢了,然後專門加盟一個英語輔導機構,做專業的。或者是幹脆叫他别自己幹了,去輔導班單獨代課,收入也不會低的。我們慢慢的攢錢,哪怕買個四五十平的小房子……這三年了,我算着,手裏怎麽也能有個七八萬的結餘吧。我這裏還有個兩三萬,不行我再跟爸媽借點,我們先把首付交了再說……結果一問,他的錢沒剩下,他家裏這個病了,那個上學,春上要投資,夏天受了災,爺爺要過壽,哥哥要結婚……每回給的不多,但幾年下來,他手裏連一萬也沒有。二姐,你要是我,你怎麽辦?三年多啊……誰的心也不是石頭做的。錢……就算了,沒了再說吧。可他是連問都沒問過我,就自作主張,支教去了。支教沒問題啊,你說幾年,兩年,三年,五年,你告訴我什麽時候能回來,或是我陪你去,或是我等你回來。可他根本就沒有遠景的規劃,總說這哪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我怎麽敢把我這一輩子交給他?所以,我送他走……就是結束。從此,他過他的,我過我的。說我物質也好,什麽也罷,随便他。”
可以理解!
“那就打起精神,重新開始。”林雨桐歎氣,“他不是個壞人……對家裏,他得盡責任。對前程,受了挫折之後,想着把穩。哪怕是去偏遠的地方拿工資要穩定的生活,也不願意在大城市裏奔波……不過是個向現實低頭的人。在你們的關系裏,其實,是他潛意識裏先放棄了你……”
對!這才是最讓人難受的。
“不能爲了我拼一把,不能爲了我堅持堅持……那麽,我對他來說,也就沒那麽重要。”林陽将衣服裹了裹,“但這兩年,我也是跟着他折騰累了。想找個工作穩定的,不行就找個同行……再不行醫生也行啊!拆遷了,爸媽總得給我一套房子,男方再有一套房子,我們都有工資,這日子就能過。什麽愛情啊……不去想啊,那玩意,有時候真挺不靠譜的。别管最開始愛的有多狠,恨不能爲對方去死的心都有……可在現實面前,都他娘的不堪一擊。我真就覺得,要是窮了,要是沒錢,真都不配談愛情。”
過激了啊!
“以後有時間了,跟朋友處處逛逛街,想一個人呆着了,就自己去看看電影。”林雨桐就道,“可着你的工資花,放心,咱爸那底子厚着呢。估計咱們一輩子啥也不幹,也不會餓死。千萬别省着。”
林陽這才笑了,“二姐,你是有外快的,花錢是沒數。我這錢一個月也就五千來塊。吃喝一扣,衣服還不敢添好的,如今化妝品還是你拿回來的,省了這一筆。我是美容院都不太敢去的!更别提幹别的了……”
“那這個周末……後天!後天我休息,後天一塊去逛街,看見什麽我給你買。”
林陽笑了,笑着笑着眼淚就下來了,“……其實我昨晚差點就忍不住跟他去了……我不确定還有誰能把我看的重要一點……我心想,哪怕我在他心裏沒那麽重要,但至少還是有些地位的吧……我是那麽想的……”
卻沒想到一出來看見二姐,她就看出了自己的情緒不對。她找自己出來,是安慰自己的。再忙,也願意陪陪自己這個剛剛失戀的妹妹。
這一刻真覺得,在這個家裏,自己不是跟個不重要的人。
林雨桐就說她,“你就是犯蠢!你真要不聲不響的跟着人家走了,你信不信爸能追到藏區把你逮回來?然後打斷那人的腿……跟當年把周安民打骨折一樣……”說着又提醒,“你昨兒回來晚,還不知道。以後不能再在大姐面前對周安民直呼其名了……大姐要跟人家複婚,爸媽沒攔着……”
“啊?”林陽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了,“大姐瞧着也不笨呀!怎麽犯糊塗!”
誰說不是呢!姐妹倆說着話,饒了一圈又往回走,估計家裏的早飯也做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