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宅子被金雙幾個姑娘收拾的很好。這裏正院一直給四爺和林雨桐留着。家裏的每個人都安排的妥妥當當。别的房間也不是每天都打掃, 但正院每天都會打掃的。
住過來,還是熟悉的人熟悉的布置, 連熏香的味道都是一樣的。
東西歸置了, 金傘就招呼着吃飯。
“湯從昨晚就炖上了,爹、娘, 都快嘗嘗。”
那邊綏姐兒從這個手裏轉到那個手裏, 尖着嗓子笑, 林雨桐都怕把嗓子給笑啞了。這邊正往桌上坐呢, 外面又說瓊姐兒兩口子帶着茂哥兒來了, “……之前離的遠不叫我就算了, 如今從我家門口過, 也不去我家……”
金雙幾個就笑的特别歡暢, 這說明爹娘拿他們當自己人呀。
金石招呼賀知庭,“大姑爺這邊請。”
賀知庭拍了拍金石,“叫大姐夫, 咋老這麽見外呢。”說着, 攔着金石就往裏面去,“之前你做的那個儲物格,我幾個同僚喜歡的不得了, 問我這大師在哪, 要上門拜訪……”
金石連連擺手,“爹才還說我做的粗糙呢,哪裏敢當大師。人家要是喜歡,我加點工夫就做出來了, 又不費勁。您拿去送人便是了……”
瓊姐兒将茂哥兒給琪哥兒抱着玩了,走了兩步就接話道:“那可不成!一碼歸一碼,原本拿你做的那個東西送人,之前就想好了的。你這東西确實不錯,像是太勳貴的人家一般人家瞧不上,但那才幾家人。京城這地界,最不缺的就是小官小吏。他們是既要體面,又舍不得下大本錢。大部分甚至都是租的房子。你說,有家有業的還能弄個暗格密室的,這大部分租房子住的,家裏有點要緊的東西藏在哪兒?你這個東西好就好在,就算别人知道儲物格裏有東西,但不知道打開的方向就擰不開……我跟你說十郎,這玩意要的便宜的還不行。不拿五十兩銀子絕對不賣……”
喧喧鬧鬧的,一會子金雙安排人跟隔壁的琳姐兒和新過來的三房送飯菜,一會子琳姐兒又打發了路六爻過來送東西,一頓飯吃完都快晌午了。
吃了飯,都要去看十郎的木工作坊,聽說十郎給兩個孩子做了會動的木馬,都嚷着要去看。桌子上的菜才撤下去,金逸就急匆匆的進來了,低聲跟四爺道:“四九城封閉了,城防營禦林軍全都調進城裏,所有的主幹道,閑雜人等,一律不準走動。”
那就是出事了,還是大事。
琨哥兒問說:“是不是徐家藏得什麽勢力……”
那些人不用這麽大動幹戈的。而且,徐家安排的人一定是分的到處都是,京城裏這麽大動幹戈,那别的地方怎麽辦?不早跑了?
所以,一定不是!
四爺哼笑了一聲:“周家出事了。隻管将大門關了,哪裏也别去,連打聽都别打聽。安心在家呆着吃吃喝喝的挺好。”然後還問金雙和金傘:“家裏買的糧食夠吃幾天的?”
餓過的孩子怎麽可能不攢吃的?
“咱家的糧食城門關上三年都吃不完。”金柳忍不住先嚷了一嗓子。喊完了見衆人都看她,這才羞的要躲。
金雙就笑,“沒有糧食我不踏實,後院籠子裏我還喂着雞呢。”
對嘛!這才像是過日子。
孩子們忙自己的去了,四爺跟桐桐這麽說。
桐桐哼他,“真叫你再回紫禁城去,你也這麽着過?”
你皇阿瑪不打劈了你。
四爺躺在搖椅上,懷裏颠了茂哥兒,“這日子,不累心。”
嗯!不叫擔責任隻過老百姓的日子咱不怕,叫你肩負家國天下可勁的往前拼,咱也不怕。怕啥呢?就怕這種叫人無所适從的感覺。
林雨桐搬了小闆凳坐在他邊上,“許時忠身邊的馬夫都是金匡的人,那必然是那位掌握着暗影的周大人本就是金匡的人。可吳姨娘自己是暗影的人,早前跟到遼東的還有那個紅豆,隻出現過一次,真就幫着弄了點嫁妝再就消失不見了,也沒追過來。文岚兒還幫着聯絡了很多次,都不見這人露面……我還說着到底是怎麽了呢。鬧了半天,是他把人給撤了。吳姨娘……好歹生了個兒子,她辛苦的隐瞞她的身份,豈不知暗地裏跟暗影來往密切的人就是她。爲了叫許時忠不懷疑周家,之前在遼東,真是拿着吳姨娘演了好大一場戲。”
“從沒見過靠這種手段能登基爲帝的。”四爺搖頭,扭臉卻逗茂哥兒說話。
正說着呢,金逸又帶着六爻匆匆進來,這又是怎麽了。
“四叔!”路六爻低聲道:“禦林軍圍了周家,周家百十口子,一夜之間竟像是消失了一般。如今正挨家挨戶的搜産,剛得了消息,像是先奔着金家去了。”
周家人會藏在金家嗎?
“不許打聽了。”四爺摁下了路六爻,“别管什麽事,隻記得你們二伯在遼東帶兵着就行。真就是周家人藏在了金家,金家隻剩下老太太、太太和吳姨娘,三個婦人而已。周家人挾持了婦人,躲在了金家……又怎麽了?要是沒猜錯,老爺不在府裏了。”
是!老爺進宮去了。
且順利的進去了!至今都沒有出來。
這不就得了。
“在家看看書,也别出門招朋喚友了,安心呆着。”這幾天,誰也别冒頭。
晚輩們不敢反駁,說叫怎麽辦就怎麽辦,出去了,看外面亂糟糟的心慌。這不出去,連外面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對外面的一無所知,叫他們更加心慌。前兩天還都算正常,看看書,在院子裏轉轉,坐在一起說說笑笑。可從第三天開始,都不淡定了。三房白天也都跟着過來,湊在一起唉聲歎氣。
三爺幾次欲言又止,憋了半天還是憋出來了:“要不,叫六爻出去問問。”
這幾天夜裏很不安生,不會子是刀劍碰撞聲,一會子是喊打喊殺聲,這到底是誰跟誰打,打的怎麽樣了,一概不知呀!
三爺的意思:“要真是老爺又幹了什麽……要降罪的話……咱提前之前了,這好歹能把小輩送出去,别跟着一道兒砍頭呀!”
想什麽呢?
“老爺要是敢直接幹那砍頭的事,我倒是服他!”孫氏氣道,“就是怕什麽都縮在背後……我就是擔心姨娘……還有太太……”
正說着呢,隐隐約約的,聽得見大門口的敲門聲。特别大力!結巴急匆匆的跑過來,比劃了半天,吭吭哧哧的,“表……表……”
“是英姐兒來了吧!”林雨桐問說。
結巴趕緊點頭,“是!帶人……好些人……”
“沒事!”林雨桐點點頭,“開門去吧!琨哥兒,去迎迎你表妹。”
金逸見琨哥兒出去了,不放心,緊跟着往出走。林雨桐這才回身跟孫氏解釋,“如今能在京城串門子的,除了她也沒誰了。”
“還不是我惦記着舅舅舅媽!”英姐兒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話音沒落,人就掀了簾子進來了,“知道你們不放心家裏,我第一時間就來了。”說着話,就湊到林雨桐身邊,抱着林雨桐的胳膊,“您猜怎麽着,那周家人還真就躲在金家。怎麽躲進去的不知道……但要不是我去,他們那些人肯定是不知道的……家裏的密室,我娘告訴過我,要不然,你說,隻留下老太太和太太,這多危險的……”
三爺驚訝極了,“家裏有密室……”這不奇怪,可這密室得多大,才能藏在周家人。這話問了一半,他問不下去了。他是家裏的兒子,也不知道家裏還有這些布置。大姐是出嫁女,可不妨礙人家什麽都知道。
正心裏苦笑,說這嫡子庶子怎麽差這麽多的時候,四爺就接話說,“家裏有密室……除了假山裏的,三哥也該知道……那其實也算不得密室。再有其他密室嗎?”反倒是問起了三爺。
三爺攤手,感情你也不知道。
孫氏就覺得奇怪:“我們都不知道,大姐是怎麽知道的?”
恐怕不是金平安知道,而是英姐兒自己知道。
英姐兒眼睛閃了閃,确實不是母親說的。這是後來……鞑子打到了京城,金家一家子藏身的地方。那個時候,除了小舅和舅媽,金家一家子,都在那裏藏着。
打從小徐氏那天被殺,京城就隻許進不許出了,那此刻是父親身邊的人,怎麽可能跟周家無關。因着嬸嬸是周家女的關系,父親對周家一直很信任。可出了那樣的事,周家幾乎是就被外祖父犧牲掉了。
周家不能放過,但是……更好奇的倒是,小徐氏沒說出口的信息價值到底有多大,以至于外祖父犧牲了周家也要殺小徐氏。更可怕的是,他是連小舅媽一起殺的。
殺小徐氏還有道理,可這殺小舅媽,有什麽道理呢?
她笑了笑聳聳肩,跳過這個話題,又直接扔下一句,“我怕外祖母在家裏不安全,就請了她跟吳姨娘跟我去許家了。本來也想帶老太太去的,可老太太死活不去,如今家裏隻剩下老太太,我過來跟小舅舅說一聲,看該怎麽安排。”
小徐氏不知道的,徐氏一定知道。雖然許時忠不能逼迫徐氏說出來,但隻要徐氏還在許家,金匡就得小心着。
估計金匡是怎麽也不會想到,這麽個小丫頭,給他來了這麽一下。
正說話呢,遠遠的聽見街道的喧嘩聲,路六爻跟着金逸從外面進來,“宮裏來人了,宣旨的……”
林雨桐眉心一跳,扭臉去看四爺,卻見四爺眉頭一挑,露出幾分了然的笑意來,林雨桐就回憶最近的事,四爺這是做了什麽,自己卻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