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心是宣傳部的部長, 這台晚會主要也是宣傳部策劃。越是到了跟前,聞心越是焦躁, 舞台、燈光、音響, 連帶的燈光師音響師,都給跟節目一遍一遍的磨合。
而物院和化院聯合報上來的節目, 始終都不見露面。
聞心看着節目單:“再去個人通知, 再不過來就取消他們的資格。怎麽回事這是?”
“幹嘛發這麽大脾氣?”趙爲民從後面過來, 遞了一杯水過去:“别着急。你着急什麽?他們選送節目, 比你要更積極更謹慎。沒過來肯定有他們的理由的, 你得先聽聽人家怎麽說, 不能以爲的發脾氣, 這解決不了問題……”
聞心一看是他, 語氣就緩和了一些:“之前倒是有物院的一個老師過來過,說是隻需要燈光簡單的配合,不需要音響師。可我這不親眼看看節目, 心裏能踏實嗎?别到最後, 在他們身上出了纰漏。那咱們辛苦了這麽長時間,不是白費了嗎?”
趙爲民點頭:“這麽着,人家老師說了, 那肯定是能保證的。最後一次彩排肯來就行。當然了, 最後一次彩排,要是節目不過關,或者是根本就沒來,那個時候再直接拿掉就好了, 誰也不會對你的決定有任何指摘,所以……不用動這麽大的肝火。”做領導,就忌諱的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聞心斜了趙爲民一眼:“你當誰都跟你一樣呢?不過,你也不會白給誰求情,我猜……你肯定知道那倆是誰吧。這是不想得罪财神爺呗!以後這活動還想拉贊助是吧!聽說那倆還是外聯部的,以後任務隻管交給他們就行了。”每次活動最頭疼的就是經費。
趙爲民點了點她:“你這不是挺明白嗎?”
聞心哼了一聲:“今兒怎麽有空過來了?”
“确定一下最後彩排的時間,到時候我和其他人都會過來把關的。”
這還差不多,“後天吧!後天晚上七點,最後一次彩排。那兩位财神你能保證他們按時來就行。”
趙爲民點頭:“你忙着吧。”
“這就走了?”聞心追問:“不請我吃飯呀?”
“月底了,囊中羞澀。”趙爲民這麽說。
“我請你呀。”聞心含笑看他。
趙爲民面帶微笑:“你呀……那點錢還是留着給你自己買點好吃的吧,最近都忙瘦了。”
聞心臉一紅,擡手摸了摸臉,再扭臉卻見趙爲民已經走了。
距離她不遠的是兩個主持人,一男一女兩學生,都偷偷朝這邊看。聞心回頭瞧見兩人,就冷哼一聲:“看什麽看?台詞背過了嗎?”
“師姐……”白小柔朝趙爲民離開的方向看:“剛才那就是趙爲民師兄呀……他對師姐真好……”
卓君手裏拿着台詞卡,又翻了一頁,心裏撇嘴:好嗎?好個屁呀!拒絕跟你吃飯還能拒絕的你心花怒放……這些姑娘眼睛都是瞎的吧。
白小柔在那邊卻跟聞心熱聊了起來,“剛才是說林雨桐和金思業嗎?現在的大一新生可真厲害,我大一的時候,見了師姐連大氣都不敢喘……那後天的彩排他們來嗎……”
當然去呀!
你可以當做是兩人的玩鬧。但對于别人來說,那就是辛苦的工作。那麽多人的努力在那裏放着呢,四爺和林雨桐又怎麽會放人家的鴿子。
他們兩人就是演出,溝通的事情不用他們倆。
物院和化院都有自己的學生會,又都有自己的宣傳部。因此,這些事自有學生會的幹部幫着跟上面溝通。
這個溝通的過程有點長,一個節目接着一個節目,再接着一個節目。林雨桐和四爺從六點半等在後台,一直等到九點半,都不見上場。
這種情況也比較常見。在任何一個類似的活動中,像是自己和四爺這種不是太配合主辦方的行爲,都是會受到一點刁難的。不過是被刁難也有被刁難的好處。
簡政美還有看過這個節目的,聽過這個節目的,都來湊熱鬧,湊熱鬧也有湊熱鬧的好處。比如簡政美,她的壞主意就多,而且敢幹。
她低聲叫何君堯:“咱們班上次撒的那些個樹葉雪花的,還剩下沒?”
樹葉是紙剪出的,雪花就是塑料泡沫給揉碎的。
多着呢。這玩意當時從舞台上打掃下來之後,自家班被留在最後打掃衛生。光是這些東西就收拾了兩小時。最後因爲誰都懶的倒垃圾,就把這些當道具塞到院裏的道具室裏了,人人家校工說,先留着,說不定學校表演的時候還要用的。
簡政美就說:“叫人取來,咱們今晚繼續。”如今彩排弄個最後出場,那就要把最後進行到底。省的有人見不得咱們好打擊報複性質的要調整節目順序。
何君堯幾個男生嘿嘿嘿就笑:“得令!”
于是,等到十點最後該上場的時候,全員都到齊了。
這樣的節目不可謂不驚豔,便是聞心也不由的眼睛一亮,要是沒有那些煩人的樹葉,就更好了。但自己爲什麽要提醒呢,大不了就留在最後上場就好了。這兩人太傲慢了,若是多來排練幾次,這樣的瑕疵早就被剔除了,這點的不完美,就是他們傲慢的代價!但饒是有這麽多的幹擾以至于不完美,但也不能否認這個節目的質量。
她先點了頭,跟趙爲民說了一聲:“還不錯,你說呢。”
趙爲民卻隻盯着舞台上那個身影,姿态翩然,輕盈若蝶,昂揚熱烈。那飛舞的裙擺在空中劃出優美的曲線,一瞬間就像是劃到了人心裏。
聞心的話他聽見了,溫和的‘嗯’了一聲,心裏卻道:這那裏是還不錯,分明就是驚豔全場。
果然,節目演完,全場雷動。
趙爲民就道:“舞台清掃是個麻煩,就留在最後吧。”
他這麽說聞心就不樂意了:“若是把那些枝蔓給砍了……是不是會更好?”
“咱們沒有時間第二次彩排了。”趙爲民就道,“原來是什麽樣就什麽樣的。放在最後,也不幹擾誰!”
隻能如此了。
因此,其他節目還是按照彩排抽簽得到的順序,正式演出的時候就是這個演出次序,再不用變了。
趙爲民又提醒聞心:“主持人的台詞功底還是不行……尤其是那個女生叫什麽的……從頭到尾都對着台詞本,怎麽回事?”
偶爾看一眼沒關系,捏在手裏怕忘詞也可以,但不能眼睛都不看觀衆,始終盯着台詞本吧。這是沒背過呢,還是一上台就緊張呀?但不管是因爲什麽,這都是不合格的。
聞心就點頭:“這不是還有今兒一晚上和明天一整天嗎?我讓他記。”
明天晚上就正視表演了。
當天晚上表演完,幫忙扔樹葉的被請到計算機社團,用電飯館涮火鍋去了。青菜什麽的太麻煩了,還得洗。不用這些個的!本來計算機的社團辦公室位置也在後勤庫房這邊,什麽雞蛋火腿方便面的,從後廚倉庫都能買來。然後也不嫌棄樣數單一,擱在那邊好好的涮了一頓,涮飽了才回宿舍。
第二天這就是面對全校演出了,另外還有大學生報,教育報的記者,市裏電視台的記者,都在全城跟蹤嘛。
外面的媒體越是多,主辦的自然也是越緊張,就怕搞砸了。校内自己搞砸了,OK,家裏自己丢人不叫丢人,但對外,這丢人是真丢人。少不得學校領導跟人家說,把你們錄的那段給掐了。
聞心就一遍的在後台叮囑:“一定要用心,盡量做到零失誤。哪怕有失誤,也要鎮定,想辦法救場。尤其是咱們兩位主持人,這就到考驗你們功底的時候了……若是出現失誤,你們得有把控全場的能力。咱們準備了一個多月,所有人的努力,就主要體現在你們倆身上了。别人都能出問題,就你們不能……聽到了嗎?這是很嚴肅的事情……現在,盡量把你們的台詞卡裝在兜裏,别一上台就露怯……”
說着就看卓君,“你呢?準備好了嗎?”
卓君點頭,将台詞卡往兜裏一塞,“準備好了!”
聞心又看白小柔,看她的的禮服裙也沒地方塞台詞卡,就伸手道:“開場白不用這個,我先給你拿着……”
這是白小柔第一次這麽鄭重的上這麽大的舞台:“我……我有點緊張……”
聞心就皺眉:“你不是在高中做了三年的主持人嗎?”
是!但是高中的跟這種不一樣……高中的主要是兩個老師兩個學生,有老師帶着,不害怕呀。
聞心不勉強了:“那你拿着卡吧!”
還能怎麽辦呢?
可白小柔又捂肚子,“師姐……我肚子疼……我大概來例假了……”
啊?
要命了。
聞心找趙爲民:“你來幫我指揮,我來替白小柔。”
趙爲民氣笑了:“那燈光怎麽打,音效什麽時候起……除了你誰能指揮?”他在後台左右的看,再有幾分鍾就開始了,領導都就位了。不光是學校的領導,各院系的領導,還有教育部的領導,“這不是鬧着玩的。還得你來指揮……”說着,眼神就在後台瞄,“得找一個化好妝的,妝容貼合的,隻要換衣服就能上場的。這人得普通話說的過關,關鍵是得膽大……不怯場……”說着,就一眼瞄見裹着大衣的林雨桐了。
她已經化好妝了,妝容精緻端莊,長發用發帶綁着,披在腦後,隻要換衣服就能上場。
他擠過去,“林雨桐?”
林雨桐擡頭,“找我?有事?”
“救場!”趙爲民就道,“主持人白小柔身體不舒服,需要個人來代替一下……開場的節目是大合唱一類的……演員化好妝了卻不能客串,沒時間換衣服。後面的卻沒化好妝……”
救場如救火!林雨桐點頭,“衣服呢?台詞卡呢?”
聞心對林雨桐的觀感一下子就好了起來,拉着白小柔就往裏面去:“趕緊把衣服換下來……”
四爺當然得跟在外面,桐桐換下來的衣服不能交給别人。
三分鍾,不僅換了一身紅色的長裙魚尾禮服出來,還将頭發挽了起來,越發顯得脖頸白皙修長。
她出來隻把衣服給四爺,然後就往候場的地方擠,一邊走還一邊翻着手裏的台詞卡,問身後跟着的兩人:“還有幾分鍾。”
聞心看了一下表:“還有四分鍾。我得去準備了,不要求你記下,上台拿着提詞卡盡量不念錯就好。”
林雨桐就看叫自己的那個小夥子。
趙爲民自我介紹:“趙爲民,大三,哲學系。”
林雨桐點頭,便是記住了:“能不能将倒數第二個節目,改爲時長較長的語言類節目。”
“可以!”趙爲民點頭,“我這就去協調,給你足夠的上場前換服裝的時間。”
很好!
舞台上的光暗了又亮,場上便安靜了起來。燈光追逐着兩道身影,從舞台邊緩緩的走到了幕前。
卓君手拿着話筒,高度緊張,這半路換人,就意味着他得顧着對方的詞,在對方錯了的時候得接的上去。
卓:尊敬的各位領導、老師。
林:親愛的同學們,大家——
合:晚上好。
三句一開場,卓君的心就放下了。林雨桐在念出‘大家’兩個字之後,音調特意的拉長一點,是在等他反應。
卓君徹底的脫稿了:新年的鍾聲即将敲響,時光又給我們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這漫天的飛雪,這跳動的音符……我們用思念譜成樂章,用祝福走出期盼……
旁邊的人沒有半點停頓,也沒有絲毫看台本:沒有松風的秋,雁去長空……沒有飛雪的冬,乍暖還寒,一夜高風凋碧樹,凋不了青春不滅的火焰……
看在站在台上泰然自若,台風老練的林雨桐,聞心狠狠的松了一口氣。
趙爲民回來的時候開場白已經進入尾聲了,他站在聞心邊上,一起朝台上看。
林雨桐的聲音不是甜膩的,而是帶着一種清越,語調時而歡欣,時而激昂:“今晚,就讓我們踏着歌聲的翅膀,向着夢想——起航!”
“現在,我宣布1997年慶元旦文藝晚會——”
“正式開始!”
聞心指揮着燈光,指揮着音響,第一個節目,大合唱就開始了。
“那是林雨桐嗎?”王佳不确定,“沒說她主持呀?”
誰知道呢?
老班在一邊叨叨,還有這水平呢,以後院裏有活動,她完全可以客串嘛。
男生的關注點不一樣的:“不都說以往的主持人都是校花嗎?”
這是說林雨桐夠的上校花的級别了吧。
就有跟曾華熟悉的問說:“你要死要活的,就是爲她呀!這種女生盯着的人太多,沒戲。”
下面叨叨的都是觀衆,在台上參與的,如今且顧不得這麽些。卓君得記他的台詞,還得抓緊記對方的台詞,不敢有絲毫懈怠。林雨桐是用一個記一個。反正你看她在台上,卻始終是不看提詞卡的。
得了空隙,聞心就說趙爲民:“還是你有眼光,随便一指,就能指出這麽一個。白小柔還是我千挑萬選的,結果一到要緊的時候就掉鏈子。”
趙爲民就道:“你是愛護弱小習慣了。她師姐師姐的叫着你……你就護着她。不是她比别人強,是你的心态偏了。”
聞心不服氣:“我要是男生,你這麽說還罷了。我一個女生去憐惜女生呀……”
“心理強悍的人,才不分什麽男女呢?”趙爲民再提點,“有些人善于利用長相性格的優勢去迷惑人,但有些人卻不。你看林雨桐,她可能跟你是一類人!至少有些地方是有點像的。”
聞心哼了一聲:“哪裏像了?”我難道不是獨一無二的?
“雷厲風行的作風就很像。”趙爲民這麽說。
聞心就猛的一笑:“你是真會說話。什麽雷厲風行,你幹脆說我們是愣頭青好了。别人不敢接的我們敢接……不管前面是高山還是懸崖,蒙着頭就沖!”
趙爲民笑了笑,心裏卻不認同。林雨桐可不是愣頭青。她分明就是笃定這事她能行,她是自信,且真的有能力的人。
說了一會,就不說了。節目容不得偏差。
快到最後了,趙爲民又去找林雨桐,這節目調整了之後,主持台詞都要更改的,他站在林雨桐邊上,告訴她哪裏該調換到哪裏。身後鼻尖就聞到一股似有似無的香味,她很确定是來自林雨桐身上。因爲這件禮服穿在白小柔身上的時候,她并沒有聞到什麽特别的味道。而且近距離再看,不看臉,臉上還可能塗脂抹粉,隻看脖子手臂,這些地方是沒有時間拾掇的。可此時再看,那皮膚白的如同細瓷。還有捏着台詞卡的手指,纖長飽滿。有個詞叫做‘指若青蔥’,以前不明白那什麽意思,直到看到奶奶在陽台上種的蔥,嫩嫩的蔥管,筆直飽滿……再好看不過了。他也曾想,真有這麽好看的手指嗎?
如今看着林雨桐的手,他知道:真有!
林雨桐把趙爲民說的一一記住且馬上做了調整,然後朝邊上挪了一點:“好了嗎?”
趙爲民稍微往後了一點,很紳士的樣子,好像剛才的失禮隻是太着急一般,很平淡的點頭:“好了,就是這樣。隻要不出錯,那就沒問題了。”
林雨桐點頭:“每個節目之前,我會跟……”她指了指邊上,卓君點頭:“卓君,我叫卓君。”
“對!卓君,我會跟卓君再确認一遍,順便跟候場區準備上台的同學再确認一遍他們要表演的節目。如果出現特殊情況,我們會及時調整。”林雨桐這麽說,趙爲民就點頭:“加油!”
然後轉身走了。
卓君低聲道:“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對趙爲民不爲所動的女生。”
林雨桐回了一句:“我一擲千金爲美男的事情你沒聽說過?”
“……”你都這麽說了,我還說什麽呢?
等到給倒數第三個節目報完幕,林雨桐就去後面換衣服了。四爺帶着琴和衣服,不知道正和誰聊天呢,這人林雨桐也沒見過。
見桐桐過來了,四爺跟人家說了一聲抱歉,就帶着林雨桐往裏面的更衣室去了,他在外面守着。林雨桐一邊換衣服,就一邊問:“那誰呀?”
“團委的領導。”
兩人說着話,再出來,已經是倒數第二個節目了。他們得在候場區等着。
卓君這會子是一個人做主持,對林雨桐做了個‘加油’的手勢,然後拱手對着四爺來了一禮,四爺也不認識這人,不過這意思卻讀懂了,他在說:你找這麽一個女朋友,真值得敬佩呀。
然後四爺颔首,很有些坦然受之的意思。
等倒數第二個完了,卓君就一個人上去:“下面是本場演出的最後一個節目,也是壓軸節目……有請物院和化院共同推選的節目——霓裳劍舞,表演者金思業、林雨桐。”
其實下面已經有些疲乏了。三個多小時了,趕緊完了大家就走了。
但是表演者名字一說,立馬就都精神了。
“是那倆嗎?”
“應該是!”
連坐在前面的校長也問邊上的人:“是之前誰跟我提過的今年大一的那倆新生嗎?”
邊上的人也笑:“是!”
正跟領導說話的趙爲民蹲在前面,跟校長介紹:“剛才的女主持人,就是林雨桐。她是臨危受命,之前主持人不是她……那個同學太緊張了,上不了台。我找了她救場,二話不說就上來了,沒一點排練,效果還不錯……”
幾個領導就點頭,這要是不說,還真看不出來。
都沒再說話,因爲舞台上燈光一暗,接着一亮,表演者已經上台了。
這個節目不是排練過的,彈琴的在随意,舞劍的也在随意,算是即興的。其實之前的幾次表演,都微微有些不同,隻是動作太快,都不太能确定。隻知道眼花缭亂就對了。
這一次,自然也是不同的。
除了原本的一些以外,臨到最後了,四爺的曲風一轉,悠遠而纏綿了起來。就見他一手撫琴,一手攤開手掌,手心朝上,像是邀請。
林雨桐足尖輕點,人翩然而至,卻是單腳的足尖立在四爺的掌心之中。
下面的觀衆‘哄’的一聲,除了掌聲,還有起立的聲音。有人在問,她是怎麽站上去的?
一個人當然不會輕而易舉的單手托起一個成人來,所以,她的借力點在哪裏?
有人就說:“袖子裏的綢緞……”
人不停的旋轉,身上的彩綢飛舞,根本看不出來哪根是飄着的,哪根是系在舞台上的梁上的。下面亮,上面暗的很。
但布置舞台的卻知道,這上面并沒有什麽玄機。除非她真的能把綢緞挂在那麽高的梁上。
有的就說,印度高僧還靠一根棍子懸空打坐呢,這不是同一個道理嗎?
但無論怎麽猜測,因爲看不清楚那飛起來的裙擺裏還有什麽機關,也無法得知這兩人有了什麽辦法。但此刻卻真的很唯美。女子的舞蹈,男子的眼神。那托起的掌心,那掌心裏的人,給人的感覺,這不該是劍舞。這個舞應該有個名字,叫做——掌中!
這是掌中舞,但從演員的表情裏,也很容易就解讀出另一個意思,那便是:你是我的掌中寶。
晚會在這掌上一舞中徹底的達到了高潮,但也緊跟着,就落下帷幕。
林雨桐沒換下舞蹈服,就跟着卓君上台。
“快樂的日子總是這麽短暫,團聚的日子總是讓人感動……雖然我們無法阻止時間的腳步,但是我們依舊可以左右我們的心情……”
“年年歲歲,花開花謝。朝朝暮暮,雲卷雲舒。”
“新的一年揚起新的風帆,新的一年展示新的風采。”
“今年的新年晚會到此結束,再次祝大家——”
“新年快樂!”
再然後,看着滿大廳的人陸續出去,看着演員依次再上台,等着校領導跟演員依次握手。
聞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隻覺得渾身的勁都松了,這幾個小時,她有多緊張,沒有人能感受的到。
此時,一個保溫杯遞了過來:“喝點。”
是趙爲民。
聞心展顔一笑:“祝賀我,祝賀我們大家吧。辛苦一個多月,這份答卷還算滿意。”
趙爲民指了指台上,正跟校長握手說話的林雨桐:“要是不是她救場,沒這麽完美。你該好好謝謝人家。”
“知道!”聞心喝了一口,“我也在反思我自己,每次隻安排兩個人主持,是不是有些冒風險。這個林雨桐不錯,我留下了。回頭再物色一個男生,再搭一組班子。四個人,就算是出狀況,也好應付。這次好險呐!”
趙爲民就笑:“你想叫人家留下,人家還未必願意。你的工作作風,太強硬。對待強硬的人,用強硬的方法,是行不通的。你得溫水煮青蛙。一上來就叫人家幹嘛幹嘛的。你想想,她連排練都懶的來,能爲了活動,一次一次被你拉來嗎?倒不如,到了要緊的時候再去通知,你也看出來了,她應付的來。别給她拒絕的機會,時間長了,不是你的人,也是你的人了。”
聞心就看他:“我怎麽覺得你這話是話裏有話呢。”
趙爲民燦然一笑:“我說你是太累了吧!跟你說話,我用得着話裏有話嗎?這段時間辛苦你了,趕緊回去歇着吧。這些後續的問題就交給我了。對我,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這話的尾音翹了翹,愣是叫聞心聽出幾分别樣的意思來。
她嗔了他一眼:“對你,我當然放心了。那我……先走了。得洗個熱水澡,好好的睡一覺。”
“好夢!”他的語調低沉,愣是目送對方離開,這才将視線重新投到舞台上。
林雨桐站在金思業和卓君中間,不知道跟兩人說着什麽。領導們跟後頭的同學握手之後,陸續立場了。最後才是演員們。
林雨桐的那套主持人穿的禮服,得交給相關的負責人。
趙爲民就主動過來:“給我吧!今兒謝謝你了。”
林雨桐直接将衣服遞過去,說了一聲‘客氣’,然後轉身勾着四爺的手走了。
趙爲民就看着那隻好看的手被另一隻大手牽着,然後一步一步走遠,他還是笑了一下,轉臉繼續忙他的去了。
這天晚上之後,能準确認識他們的人多了很多。走在路上,認識的不認識的都跟他們打招呼。人家叫你,說:“林雨桐!”
然後你就得面帶笑容的應答:“你好!”
算是名人了。
随後,京市的新聞新聞上,播了一段,一段是林雨桐作爲主持人的形象,一段是林雨桐和四爺的表演片段。更是有記者抓怕了掌中舞的鏡頭,大尺幅的照片刊登在報紙上,學校那邊都擺在陳列室裏了。
而這天晚上,宿舍的小喇叭盒子又響了,是找林雨桐的,“學生會找……學生會找……是公事……”
什麽公事?
林雨桐抓了披肩裹上就出去了,結果下面是趙爲民。
“有事?”能有什麽公事需要學生會的主席親自上門通知的。林雨桐又不是小姑娘,不知道這小子打的什麽主意。
趙爲民眼睛一眼,覺得比在舞台上看,還要好看。
素着一張臉,但就是好看。頭發随意的披着,身上裹着一個披肩,腳上是一雙毛茸茸的拖鞋……感覺一下子從高嶺之花變成了親近的鄰居小妹。
他矜持的笑着:“這麽晚叫你下來,怪冷的。不耽擱你時間了……”他遞了一個信封過來,“你的……想着對你很重要,就都搜集起來給你送來了……”
林雨桐抽出一看,是别人拍的自己和四爺在舞台上的照片。這倒是比較難得的,尤其是這種專業鏡頭之下的照片,更多了幾分唯美。要不是他送來,還真不好找。
她又給塞回信封:“那真得謝謝你了。”
趙爲民聳肩:“謝謝隻說說的嗎?”
林雨桐點頭:“本也是一句客套話。之前我幫了你救急,你幫我拿了照片。咱倆扯平了。就這麽着吧,再見。”
說着,就轉身直接往樓上走。
趙爲民準備好的話堵在了嗓子眼,這姑娘還挺不按常理出牌的。一般人不聽了那句話,不得表示請吃飯或是其他什麽嗎?結果他倒是恨不能就跟自己兩不相欠!
自己不好嗎?
還是那個金思業就真的那麽好?
聽說他倆是高中同學,高中生見過幾個優秀的男孩子?那金思業在大一确實是比較出色了,但是大二大三大四,研究生博士生,多才多藝有領導能力的優秀男孩子很多,比較一下就知道了,跟這些比,大一的……還是太稚嫩了。
他始終相信,隻要優秀,總能将異性吸引過來。想吸引足夠優秀的異性,首先得你自身足夠的優秀。
他想,他比那個金思業差在哪裏了呢。
錢嗎?
錢是小道。
他志不在此。
他看着樓梯的方向,樓梯那裏早沒有了她的身影。但他相信,他|他日的成就,一定會叫她側目的。
心裏這麽想着,走出了女生宿舍樓,慢慢的往回走。前面一對情侶親親我我,他不由的想起那隻好看的手,它那樣的歡欣而主動的朝另一隻大手伸過去,交纏在一起……她這樣的女生,誰能拒絕她?
一時間腦子裏亂紛紛的。她跟他在一起,是不是也像是這些情侶一樣的親密?隻要想到這種可能,心裏就如同有一團火在燒着一樣。
但他一貫是個自制的人,從始至終,都雲淡風輕。
林雨桐壓根沒将這件事放在心上,四級考試真的來了。
這樣的考試,考完也是有人歡喜有人愁。但好歹,這隻是大一,以後還有好幾次機會,努力吧!
這邊的考試才結束,緊跟着,期末考試就在眼前了。通宵自習室開始亮起了燈。除了自習室,這宿舍樓裏,也像是有人發現了新大陸一般。二樓的廁所旁邊,原來有個老舊的洗澡間。外間換衣服,裏間是幾個蓬頭,都是壞了的。後來下水管道堵住了,老樓了,也不知道是哪裏的問題,反正是沒修。或許是這個洗澡間太小,沒有存在的必要,因此沒人管。就這麽鎖着。如今鎖壞了,被人發現還别有洞天。然後就自發的,将裏面打掃了打掃,那些生鏽的蓬頭之類的,擰下來扔出去算了。燈泡叫男生進來給換好,又找宿管弄來了老舊的桌椅闆凳。這麽一拾掇,竟然也像模像樣。在宿舍複習,總有人覺得被打攪休息。那就不用在宿舍複習了!宿舍樓裏有自習室了!住這棟樓的,晚上想通宵的,可以過來的。沒有電沒關系,點着蠟燭嘛,大家都一樣。
于是就熱鬧了,這樓裏一晚上,總有上上下下的腳步聲。林雨桐以前是沒有睡覺戴耳機的習慣的,現在是不戴耳機壓根就不行。
不爲别的,就隻爲了能好好的睡了安穩覺,林雨桐也覺得:考試吧!考試吧!趕緊考試吧!
早考早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