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到家的時候, 蘇寶鳳正在炖雞了,那味道一開門就聞見了。她進門就喊:“媽, 雞肚子裏的油你刮了沒?”
“刮了!”蘇寶鳳探出頭來, “瘦的跟什麽似得,吃點油星怎麽了?熬雞湯愣是不準雞湯上漂油……”
林東來從客廳探出頭看, 看那造型應該是在拖地, “進門就喊你媽。沒良心的!”
“爸!”林雨桐把随身的背包放下, 就湊過去問:“您怎麽跑我們學校門口吃飯去了?又去跟人顯擺了呗。”
那是!
“本來也就是認識, 開店去不去的尚在兩可之間。”林東來就道, “一聽地方, 那我就去。這到京市來旅遊的, 像是你們學校這種名校也屬于大家愛去的地方之一。哪怕進不去隻在門口路過, 那也是樂意的。而且,各地的火鍋口味還不一樣。他們那個店,推那個京味老火鍋, 想跟咱們合作。我一尋思也行吧, 聞聞名校的味,嘗嘗老京派的火鍋,也能做。那邊給的抽成不低, 那就行。所以, 要吃飯你隻管過去吃。吃完挂賬上,回頭月底結賬的時候從賬上扣了就行。”
“那不行,公是公私事私。”林雨桐接了他手裏的拖把,“我來。”
“都拖好了的。”蘇寶鳳在廚房就喊:“我早就拖好了, 非要再拖一遍。不知道你們爺倆都是啥毛病。”
林雨桐就看林東來,林東來像是不知道在看他,隻說:“你媽說你呢,你看我幹什麽。”
你分明就是賴在這裏拖地的人,這地可真是光可鑒人呀。
“要先喝湯嗎?”蘇寶鳳在裏面問。
林雨桐剛吃了飯,“給我一小碗。你跟我爸還沒吃吧,我陪你們吃點。”
行啊。
用雞湯下點面條,一個涼拌的蓮菜,一個紅油豬耳朵,就是兩人的飯。
林雨桐一邊喝湯,一邊跟蘇寶鳳說話,問蘇家的人:“我姥姥姥爺好着沒?”
“好着呢。”蘇寶鳳就道:“之前上咱們家的小金……”
四爺?
“嗯!”林雨桐點頭,“怎麽了?”
“這孩子挺有心的。”蘇寶鳳一邊吃一邊道,“之前來了個廣告公司的,說是要拍咱家的豬場,說是小金叫來的。當時這事我不知道,那人直接找你大舅去了。你大舅那邊呢,是小金給打的電話。人家拍咱家養豬的過程,什麽養殖野豬之類的……你大舅也不知道拍這個幹啥的,人家要拍就拍呗。後來人走了,他也沒當一回事。後來蕭校長又聯系我說,說是學校要做宣傳,要拍個短片,得到豬場取點景,我這才知道。之前那個什麽專利,蕭校長向教育報和教育頻道發出邀請,叫人家采訪。那個專利還是小金的,對吧。結果那片子人家看了之後,咱們豬場飼養野豬的事,知道的人就多了。先是好些單位過來下訂單,要給機關食堂買。現在這些都歸鎮上統籌了……哪裏要,由鄉裏防疫站那邊給人家送……”
林雨桐便聽明白裏面的意思了。四爺有了發明專利,作爲母校育民中學肯定是要拿着大做文章的。今年的高考成績不錯,那這蕭澤肯定就不會滿足于一個區重點中學了。他想打造市重點。于是,向上彙報的時候,他就費了心思了。這就是一個亮點。爲此,他還動用了媒體,想給學校在輿論上加分。而四爺知道這一點,于是給裏面夾了私貨,比如整天放豬的養豬場,保證豬的品質。養豬場本來就小,供應也不大。但是在能讀到教育報,關注教育的這一個圈子裏出名,那這離出名就不遠了。上面的市局要是要了,别的不說,就隻縣城的銷售量,就足夠蘇家賺錢的。這個豬肉貴呀!别的豬肉是三塊多一斤,這是指屠宰好之後面對市場的價格。可這種打着野豬旗号的豬,毛豬怕是都得三塊多一斤。賺的肯定是不少的。
林雨桐是真不知道這事。當然了,四爺也不覺得這是大事,反正兩個電話的事就能辦妥當的。但是如今蘇寶鳳問了,她卻不能說不知道,隻是含混的應了一聲:“賺錢就行呗。”
蘇寶鳳深深的看了閨女一眼:“你姥爺不知道有多高興。一直就說那孩子有心了!”
舉手之勞而已。
林雨桐這麽說,蘇寶鳳卻道:“那咱可不能這麽想。下次我過來,叫他跟你一塊過來吃飯。”剛才在廚房的窗戶可都看見了,自家閨女是從人家的車上下來的。而且自家閨女下來之後,專門從包裏掏出錢來給了對方。她可不認爲這是給車錢,必然是兩人的經濟上是合在一起的。
林雨桐還是含混的應:“看情況吧。要是他有空,就一起來吃飯。”
“請吃什麽飯?”林東來不爽氣,桐桐姥爺看自己是哪哪不順眼,怎麽就看那小子哪哪都順眼了。自己也沒少幹呀,閨女她小舅兩口子這都攢錢想着買房了,可結果落了好的隻有那小子,這話當然不能直白的說出來,就隻道:“那小子開的車還是咱家的呢。”
蘇寶鳳白了他一眼,沒接他的話,伸手要他的碗:“再給你盛一碗面?”
嗯!
而此刻的四爺沒說車的事,卻是故意的叫金紅勝看見他開的車了。他沒回家,隻是在車子開出這邊小區的時候給金紅勝打了個電話,“……家裏有人沒,要是沒啥事,我就不回去了。”
金紅勝心裏怪不得勁的,宋蘭蘭和二老倒是從香GANG回來了,隻是沒怎麽玩,鬧的都是一些不愉快。蕭湘就給出主意,“找個導遊帶着,看是去英國還是法國,哪裏都能玩的?人年紀大了,還能走動的時候出去走走不是壞事。”
于是,這就找了導遊帶着那三個出去逛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金紅勝聽兒子這意思是一點也不知道,就問說:“你媽這段時間沒給你打電話?”
“沒有!”估計是在國外,她不會打電話吧。
金紅勝卻覺得憋的慌,“那你過來,到公司這邊來。”
爺倆在外面吃飯也行啊。
四爺将車開到樓下,卻沒上去,而是打電話告知了一聲。然後金紅勝就出來了,一出來四爺就摁喇叭,金紅勝一看見車,還以爲是林東來呢。再一看裏面的人,“你怎麽開你林叔的車?”
“需要用車,就跟林叔要了鑰匙。”四爺問說,“坐我的,還是坐你的。”
金紅勝是多要面的人呀,兒子從别人要車開都沒跟他這當老子的開口,心裏立馬就不得勁了,招手叫兒子下來,“司機已經去開車了,走吧!用我的車。”
這會子金紅勝才想起來:“你拿駕照了?”
“拿了!”四爺又說,“是建國叔幫着辦的。”
嘿!你有老子呢,愣是弄的跟沒爹似得。
上了車,金紅勝就拍了拍車上的座椅,“你看這車怎麽樣?”
九成新的桑塔納,不怎麽樣,但如今來說,确實不錯。
可實用性來說,還不如一輛小面包實用。小面包拉的人多呀,這要是有三五個朋友一起出門,車裏絕對塞得下。
但有桑塔納也行啊,這一輛桑塔納能換三輛面包車。
四爺便點頭:“剛入手的新車吧。挺好!”得二十萬。
金紅勝點頭,還挺有眼光,“不過你在學校,幹啥得用車?”
四爺就把事說了,“……這一行的前景好……學校是最好的人才資源庫,沒有學校這麽好的平台,你就是想弄一公司,可公司小就留不住這些高才……”
是!道理是這麽個道理。
金紅勝就咬牙:“那這車回頭你開走。”
“那怎麽行?你這車是新買的。”四爺跟他客氣,“是屬于公司還是您個人?公司的車我可不能動,畢竟公司也不是您一個人的……”
“讓你開你就開!”金紅勝就道,“公司就是你老子一個人的。你老子的就是你的!分的那麽清楚幹什麽?”他知道兒子心裏還因爲思成的事不得勁,車上有司機他也不好說什麽,等到了吃飯的時候呀,他才點了一根煙,“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孩子也已經生下了。我說我的東西将來一點也不給思成,那是假話。但他還小,你老子還有大半輩子的時間折騰。現在還有勁能扶你上馬,送你走一程。你有了,将來幹的比你老子還大了。你老子的這點東西你也就看不上了。所以。在你成家立業之前,你老子的天平肯定是向你傾斜的。有什麽事不用找别人,你跟我說,我是你爸,跟我開口方便還是跟别人開口方便?”
四爺給對方倒了酒,“我要開車,就不陪您喝了。”這個話題他給岔開了,不打算深談,隻說公司的事。建築這個行業,四爺也算是行家了。每說一點,都剛好能說到點子上,金紅勝談興就越發濃了。也難得有個能掏心掏肺,不用藏着掖着的,這行業裏的很多的成文的不成文的規定,還有很多行業裏的潛規則,都敢往出掏的說。親爺倆嘛,怕個啥的。越說越是投契,感覺喝的都有點多了。
然後金紅勝也不知道怎麽的,這話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就拐到計算機行業上了,怎麽聽這意思,兒子明年就把公司從學校的什麽社團裏給摘出來。
他就問說:“辦公的地方有了沒?”
“沒有!”四爺搖頭,“之前是桐桐拿了五六十萬。我想着,幹脆都由她出資好了,林叔對她是有求必應。聽說林叔還打算在郊區拿一片地給桐桐呢……不行就先在那一片蓋……”
那不行!那成什麽了。
将來這說不清楚的,我兒子不是白幹了嗎?真上林家當上門女婿去呀!
“他還要蓋!你老子這裏不用蓋……”金紅勝就道,“你以前跟我說的很有道理。别覺得用房子抵押工程款就吃虧了。沒有!絕對沒有吃虧!你老子現在是隻要資金還能流動,越是繁華地段,越是願意他們拿房子來抵押。不就是房子嘛……一層夠不夠!”
大包大攬的!
夠!肯定夠。
金紅勝都不知道怎麽回去的,第二天被孩子的哭聲吵起來。見他起來了,蕭湘就把孩子給保姆,端了蜜水給他:“昨晚怎麽喝了那麽多?在哪跟誰應酬的?”
金紅勝揉揉額頭:“沒應酬……跟小業一塊吃的飯。”
蕭湘就笑:“你們爺倆也真是……那邊沒人,你跟孩子過來也行呀……”
怎麽過來?
金紅勝擺擺手:“以後再不要說這樣的話。宋蘭蘭再有不是,那也是小業的親媽。我跟她成了這樣,要是小業也奔着你來,那她怎麽辦呢?而且,小業那孩子不是籠絡就能籠絡住的,我勸你别起這心思……”
蕭湘‘哦’了一聲,“我沒想那麽多。”說着,又高興起來,“你們爺倆說什麽呢,這麽高興。跟别人應酬你可從來不會喝這麽多酒。”
金紅勝這才想起來了,昨天吃飯的時候答應了兒子不少事。也不是答應兒子,那些東西孩子也沒主動要,是這個做父親的堅持要給的。
得想想,這都答應什麽了……對!車子!房子。
哎呀呀!他一拍腦門,車子好辦。這輛車給了,自己那倆舊的也還能開。房子這事吧……心裏别管怎麽想,當爹的給親兒子,有啥好猶豫的。人家林東來那邊,親閨女幾十萬說花就花了,自家那小子要車人家說給也就給了,怎麽就那麽敞亮呢。一樣是爹,咱不能做兩樣呀。
于是摸出手機給司機打電話:“……車呢?給小業了嗎?”
司機哪裏敢給?誰家當老子的把幾十萬的車說給就給了。他隻能道:“小業沒要。”
“那你給……小業送去。他應該在學校,電話号碼你有,到了再給他打電話。”說着,就直接給挂了。
蕭湘都愣住了,“小業要車幹嘛呀!”
金紅勝其實是說不明白的,計算機那玩意是個新鮮玩意,他當時聽的怪熱鬧,又聽兒子說怎麽怎麽就掙錢了……真的!當時聽的熱血沸騰。就是個空屋子,弄幾十個人,一人一台電腦,這就成了。然後錢大把大把的就來了。就坐在那裏對着電腦敲鍵盤嘛,公司裏也有,都是秘書在使用的。在他看來是特别省力的一件事。然後兒子會幹,比他幹這一行一磚一瓦的去蓋房掙錢可穩妥多了。
他說不明白,但藏不住這裏面的驕傲。大緻的說了一點,蕭湘到底是在M國,是見過世面的,這東西确實是個好行業。
勝哥給他兒子房子倒是沒給錯,隻是……“你看,你要是把這錢都像你說的,給折算成房子,那你公司這邊隻能保證說資金鏈不斷,日子卻過的當真算是緊的。合着你這掙了一年,全都給你兒子了。”
把成本等等刨開,他一年到頭,也就掙那麽些了。
“要不……我出房子,算是我入股……”潇湘就道,“這個總沒有問題吧。”
金紅勝的面色就有點不好看,沒說别的,隻說了一句,“這房子要不是我出,那就該是東子出。你覺得我出好,還是叫東子出好。”
一說林東來的事,潇湘一下子就不說話了,“想不到兩個孩子的關系那麽好……要這麽說,那就給吧。他們才開始創業,難處肯定特别大。這麽着,房子你要頂層。頂層往上有半層是閣樓,現在有些人還不稀罕要這個。咱們要。半層也是地方,安置個員工住宿之類的,也能當大用的。”
金紅勝臉上的表情這才好看了一些,“我知道你覺得我疼小業,不疼小安。都一樣的兒子,哪有疼這個不疼那個的。那個是長子,也已經都成年了。我不想因爲咱們這事,跟孩子鬧的跟仇人似得。你是不知道我這兒子……不是我得意炫耀,實在是……這小子不是池中之物。孩子起步的時候,搭把手,将來福報說不定就落在了小安身上了。這哥倆差着十八歲呢。再過十八年,咱們可就不再年輕了。那個時候咱們還能撲騰個什麽樣?有小業和小遠這倆當哥哥的,真要是将來一個意外,咱倆也能安心的閉眼呀。不知道你信不信,其實我還是挺相信因果的。咱有對不住人的地方,這輩子不還了……”
蕭湘看他:“我知道了……以後小業的事我不再過問了。”
“你也别隻顧着小安,小遠的事,你這當媽的該管還是要管的。”金紅勝說着就去洗漱了。現在他說起兒子,總是說小業和小安,從來不提蕭遠,但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蕭湘也不再固執的将他和蕭遠再往一塊拉扯了。就像是這次一樣,之前說給房子的事,隻字不提蕭遠,蕭湘也像是沒有察覺到一樣。
所以,當年的事啊……隻能成爲過去,别再翻騰出來了。這就挺好的!
于是,四爺就又得了一輛桑塔納。
看着基本全新的車,林雨桐都替金紅勝肉疼。你得這麽一兒子,你說你是幸運還是倒黴。四爺那是能從他皇阿瑪手裏騙……不是……是得江山的人,你這三瓜倆棗的,非得被他給你掏空不可。
問題是現在開車去哪?
四爺叫了鄭五,再叫了他老班老唐,一塊去車行,想辦法把這輛車給換成三輛面包去。
不說将來公司需要,就是現在,也該給功臣們該有的待遇。偶爾出去聚餐、旅遊等等,短途的話自己有車就是方便嘛。
鄭五不知道這車是四爺的,還問林雨桐:“這車也是你投資的?”不會是把你爸的車給偷來了吧。
林雨桐搖頭:“不是!那輛老面包是我家不開的,暫時給咱們用的。”
可林雨桐說這個鄭五不是很信,就是老唐也不太信,還說四爺:“你可以了,别可着一個姑娘騙成不?”
我不可着一個姑娘騙,那怎麽着啊?多騙幾個?
老唐一梗,這話也對。
不過還是再三确定這車真沒問題,才敢跟着而去。關鍵是換了車回來,這不得有駕照的人把車給開回來嗎?鄭五會開車,他自己就有車。老唐有駕照,但是掙的那倆錢窮的除開吃飯,剩下的都不夠追女朋友的。如今狀況好點了,在計算機社團當個指導老師,那也是拿一份基本工資的。不算多,但聊勝于無吧。
因此,四爺跟他老師的關系就比較特别了。
這種兌換說容易也容易,你想把幾乎是新車的車賣出原價不可能,但你去以車換車,還是能換到價格相當的車的。懂機械的人,聽聽發動機就知道車的狀況,四爺挑了三輛車,彼此留了聯系方式,回頭補辦手續都行。
至于鄭五說的,應該留着好車,好歹出門開着比較有面子。
老唐直接怼了一句:“他的校徽和他年輕的臉,就是最好的資本。”什麽金都不用往臉上貼的。
這話倒也是。
回去之後兩人也沒歇着,林雨桐想出去給四爺買衣裳。可想了想,還是到計算機社團,這四十五個人,每人穿多大尺碼的衣服,多大尺碼的鞋子。我們一年四季可以提供兩套隊服的嘛。
這個絕對可以有。
鞋的話好辦,買一雙品牌的皮鞋,再買一雙品牌的運動鞋,男生基本有這些就夠了。
衣服嘛,裏面是衛衣,下身是運動褲,外□□個三件套,再搭上一件厚實的羽絨服,秋冬的裝備就算是好了。
至于說标記,給學校的裁縫店,叫他們縫上去就行,縫個不起眼的徽記上去,不影響美觀。
這福利當真是沒的說了。
四爺還提前放話了,誰家裏有富餘的勞動力。公司那邊的房子已經差不多了,公司也提供食宿。将來那邊就需要個打掃衛生,替大家洗衣服做飯的飯。若是誰家有親戚,就提前說,咱們将來好安排。
這也是爲了安大四那些快畢業的人的心的,哪怕是讀研,在外面有個據點總好過去住地下室吧。
這話一出,果然都歡呼了起來:“公司在什麽地方?多大面積?”
“地點暫時保密。”四爺也不知道在什麽地方,“面積嘛,不會小。一層樓總是有的。”
寫字樓占一層呀。這氣魄也是夠大的了。
一個個憧憬未來,好像這馬上就是能呼風喚雨的人物了,可是一通電話打來,徹底的把這種願景給打破了:“趕緊回來收拾……宿舍衛生大檢查……快!速度!”
除了大四的已經疲了之外,都往回奔。
四爺想想還是回去算了,要不然不定把他的床霍霍成什麽樣呢。
果不其然,老邊的床鋪疙疙瘩瘩的,下面全塞着襪子呢。上次他走的時候,不知道誰踢碎了一隻暖水瓶,那瓶膽碎了一地,殘渣還在,這得有一周了吧。甯甯的内褲在盆裏泡着,上次說先泡着泡好了再洗,現在都泡出味了也還沒清洗呢。
宿舍裏這個邋遢呀!
眼看這月底就到了,個個的兜裏都快幹淨了。四爺就忽悠:“我剛才聽說,這評選上最優宿舍獎勵三百塊錢還是五百塊錢來着。”
真的嗎?
“不會弄錯吧。”小毛就想往出跑,“我去問問。”
老邊一把給拉住了:“傻啊!要是别人不知道,隻随便掃掃,咱們不是有機會了?不管是三百五百的,咱們幾個分分,還不撐個七八天的。”
好主意!
鄭五怎麽就那麽不信呢:“真給獎錢呀?”他是不在乎那點錢,但是兄弟們真挺可憐的,兜裏快比臉幹淨了。老邊爲了省他的錢,已經無賴的連着兩天蹭他一老鄉的飯去了。他那老鄉還是個姑娘,那姑娘長的不好看吧,但是好像對老邊還有點意思。老邊再這麽蹭下去,估計這輩子都被賠上。
四爺一臉的笃定:“肯定獎錢的。”說的他差點都信了。
那還說啥,趕緊的打掃吧!
宿舍裏有個塑料桶,也不知道原先是幹啥用的。反正現在是塞了一桶的襪子,然後倒了半包的洗衣粉,交給小毛:“去洗去吧。不用手搓,找跟棍子,跟洗衣機似得在裏面不停的攪就行了。多換幾次水……”
小毛捏着鼻子去了。然後就是床底下,哎呦,床底下真是寶庫呀。無緣無故失蹤的各種鞋都從床底下給翻出來了。翻出來之後能配對的配對,不能配對的,光榮的被扔進了垃圾桶。老邊更是驚喜的找到了兩塊錢,晚飯有了着落了。
還有一雙慘的都裂開口子的皮鞋,甯甯還不叫扔,“我才穿了一次……實在不該下雨天穿它……”
鄭五翻白眼擠兌:“那你這皮鞋可真是好皮鞋。”
甯甯一臉可惜,“是吧?是吧?這次放寒假回去,我再去我們縣車站旁邊的店再買兩雙去,十二一雙,特合算。”
鄭五:“……”誰都不服就服你。
反正是髒兮兮的衣服都亂七八糟的塞到包裏了,秋天要穿的衣服多數都是從家裏帶來的,才穿了沒多久,不算是很髒。至于髒衣服……先塞着吧!至于說明年天熱了穿什麽?管去求,明年再說明年的事。
收拾的像模像樣了,異味也沒有了。四爺不僅給通風了,還給從兜裏的小香囊裏挑出來一小勺香,點在罐頭瓶蓋上,香味飄出來,感覺至少像個人呆的地方了。
可等晚上檢查了……檢查了就檢查了……沒有然後了?
“咱們沒評上嗎?”小毛不可置信,開學這麽長時間,這是宿舍最幹淨的一次。
老邊跑出去打聽,結果失望而回:“确實是獎勵來着,但是……三次都獲得優,才給一百塊錢……”
哎呀!這個誰稀罕。我們才不費力掙這個錢呢。
今晚上這時間就晚了,四爺也就在宿舍住了。才躺下,結果有人敲門,喊了一聲進來,門從外面推開:“方便面……要不?一包一塊五,不漲價……”
這是在宿舍裏做生意的學生。
鄭五餓了,起身:“有鹵蛋和香腸沒?”
“哥,套餐給你算三塊!”小販立馬就進來從包裏拿。
老邊撓頭,他也餓,但是沒錢。掙紮了半天,才問說:“你賣襪子不?”
“必須的!哥,隻要你需要的,我都有賣的。”說着,又從包裏拉出一雙夏天穿的那種絲光襪子,也分不清是男生穿的還是女生穿的,“兩塊一雙,哥!咱這價錢公道。”遞了襪子過去,又低聲問,“褲衩要不?三角的,四角的,花色可好看了……”
滾!奸商!
小毛就說:“那破襪子兩塊錢能買一打。”
老邊揚了揚腳,不掏錢也不行啊,“明兒穿啥?不能光着腳吧。”
你穿的大夏天穿的絲光襪,在這深秋的季節裏,又好在哪了?
就在林雨桐給計算機社團準備的棉衣發下去,在老邊的絲襪穿的脫線的時候,秋天被一場雪給結束了。
今年的雪來的有點早,暖氣才在試水,這雪嘩啦啦的就下來了。
下雪了,激動啊,興奮啊。這種情緒完全是被南方同學給感染的。
林雨桐這邊的宿舍,除了自家班裏這三個之外,其他的三個,都是南方妹子。南方妹子極度不适應北方的天氣,這三個就是,從前幾天開始,就出現了一些症狀。嘴唇幹裂,皮膚發緊。因此,這幾天宿舍裏最多的是水果,補充水分。又買了面霜,想起就抹一層,再想起再抹一層,兩三天一瓶面霜就完了。
董冬更是,扁桃體發炎,吃飯喝水都卡嗓子。林雨桐說叫她喝點中藥,自己在外面給她熬好,她嫌苦,又不願意打針,發了一場燒,在醫院挂了一天水,也才回來,還沒去上去,這兩天一直在被窩養着呢。
一直說是氣候太幹,天天絮叨,然後這麽一場大雪就來了。
雪來了,也确實是大,然後一個個的興奮啊。
董冬也不說不舒服了,問林雨桐:“能借到相機嗎?”
林雨桐才說能,那邊就吆喝着:“換衣服去呀!照相去!我要給我家裏,給我同學寄過去。”
也不嫌棄冷!
王佳開始還說不去,一聽說寄照片,也願意了:“眉筆,誰的眉筆借我一下,我拍好了要給我男朋友寄的……”說着又拉簡政美:“你男朋友不是在國外嗎?今年的第一場雪,多有紀念意義,趕緊拍幾張給寄過去呀。”
簡政美一臉的不情願,但出門的時候還是換上了今年最新款的大衣。
出去的時候,滿校園都是人。相機四爺那兒有,一個傻瓜的,一個稍微專業點的。傻瓜的四爺給宿舍那些用,倒是專業的相機留着。林雨桐用這個得心應手,“我不拍,我給你們拍。”
那哪行呢,宿舍裏怎麽能沒一張合影呢?
最後還是叫了一個正在上機的大四師哥,麻煩他過來給拍了幾張。至于拍的好壞,洗出來才知道。
剩下的就是她們單獨的,或是兩個三個的合影。
要麽在松柏下拉着枝條,要麽就是兩兩勾肩搭背。愣是把兩卷拍完,這才罷休。
結果可能學校覺得大家的對雪的熱情這麽高漲,不組織點活動不好意思。于是,學生會也不知道是誰的,出了個馊主意,說是要搞‘尋寶’活動。
說是學校各處隐秘的地方藏着寶藏瓶,大家誰找到這種瓶子,就可以拿這個去兌換獎勵。然後這個獎勵傳的衆說紛纭。有的說有些瓶子裏藏着‘兩個學分’,說是找到了能當兩個學分用。有的說藏着獎金券,是能兌換現錢的。還有的說是某種公共用書……不一而足。
然後大家就相互結伴,去找吧。
四爺也過來,不光過來了,還拿着兩個竹棍,方便這裏捅一捅,那裏戳一戳。
林雨桐就笑:“這你也信。”分明就是嫌棄學生不動彈,想辦法叫大家增強體育鍛煉呢。你叫這些人在學校操場上走三四個小時,那一準是沒時間。可這麽尋寶,找去吧,找幾個小時的人都有。好奇心都強呀!
“既然知道,何必辜負學校的美意。”下雪天,走一走轉一轉,多惬意的事。
于是,兩人随意的走着,人少的地方,也用竹棍戳一戳,可沿路,人多的很。一個個的拿着掃帚,不是去掃雪,而是拿着它捅綠化帶,就跟拼刺刀似得,進進出出的,且忙活着呢。兩人溜達到操場,操場也都是人呀。四爺都走累了,瞧見壓着籃球架的石頭不錯,才說要把上面的雪撣下去好坐上歇歇腳呢,林雨桐順手的戳了石頭下面:咦!有東西。
一個礦泉水瓶把标簽撕了,透明的可以看見裏面塞着一張紙條。隔着瓶子都能看見,紙條上寫着三個字:三等獎。
找見了!兌換去吧!
兩人從操場跑到學生處,老遠了,都跑出汗了。結果那邊笑呵呵的給兌獎了,遞過來的東西:統一方便面。
後面應該再打一個括号标注一下:一包!
沒錯,三等獎是一包統一方便面。
四爺指了指學生處裏面挂的小黑闆,一個老師正在寫着:
一等獎:一箱方便面。
二等獎:一桶方便面。
三等獎:一包方便面。
林雨桐把方便面包捏的‘咔嚓’一聲,不帶這麽玩的。
誰知道人家老師立馬扭臉過來:“捏破了不帶換的。你都那麽有錢呢,還在乎一包面。”
不是!連您也知道我了?您哪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