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人壁角好像不是太好, 但是李慶生這熊孩子實在太讨厭了,猛不丁的在裏面喊了一聲:“桐桐, 給我接半盆水進來。”
這一嗓子, 那邊的争執聲戛然而止。
剛好趕上蕭遙想上廁所吧,拿着個超亮的手電筒, 從裏面跑出來, 拉着林雨桐就走:“陪我上個廁所去。”
手電筒的亮光剛好打在正在黑暗角落裏拉扯的兩人身上, 這兩人, 金紅勝盡量的往後躲, 一手拎着黑色的皮包, 一手拽着褲腰。再看褲腰上, 還有一雙不屬于他的手, 那雙手正扯着他的皮帶扣,看那樣子,應該是皮帶扣已經松了。宋蘭蘭一直保持着這個松了對方褲子的姿勢。
蕭遙拉着林雨桐愣了愣, 然後把手電筒塞給林雨桐, 她自己則雙手捂着肚子扭身往回走:“那個……我突然不想上廁所了,我先回了。”
林雨桐手裏還有正擰着的毛巾,然後又兜着手電筒, 是進也不能, 退也不能。隻能朝兩人淡定的點頭,默默的轉身朝回走。
回去李慶生還問:“我的水呢!”
自己倒去。
“你哪啥造型呀?”
撞破少兒不宜的那個的造型。
她沒給李慶生打水,也再沒陪蕭遙上廁所,回去就睡了。至于宋蘭蘭有沒有扯掉金紅勝的褲腰帶将人留下來, 她暫時就不知道了。
可緊跟着,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她就知道了。應該是沒成事吧,要不然宋蘭蘭的臉不會黑沉沉的,跟塗着一層鍋底灰似得。看見林雨桐,那也是冷着臉,眼神都跟刀子似得。
帶着刀子就帶着刀子吧,都已經看見了。
她該幹啥還得幹啥。這不是得補課嗎?補課就一點好,沒有早讀,趕八點整到教室就行。下午放的也比較早,晚上雖然也有晚自習,但一般是從五點到七點。到了下午七點就放學了。因此,相當于晚飯推遲一個小時吃。這麽安排,是爲了把高三的老師的時間給騰出來,能過來給他們輔導一下。因此,在學校吃飯也就中午這一頓。學校還有整個高三年紀,食堂開了幾個窗口。雖然口味不如以前豐富,但好在幹淨也還能吃飽。不過家裏不叫在學校吃午飯,反正也近,回來吃,外加午休。起來再去也來得及。
四爺現在在林家搭夥,金紅勝給了林家多少錢林雨桐也不知道。估計是沒要錢,因爲随後金紅勝拉了半車的幹貨之類的東西都放在林家的廚房了。
不管怎麽着吧,起來就一塊吃飯。
吃了飯就去學校。教室是在圖書館的一樓,這個圖書館是隻有四層的老樓,算是這個學校最老的建築了。不過這也是見證學校曆史的一棟樓,因爲位置比較偏,所以不影響整體美觀,就一直保留着,而且看樣子,還得一直保留下去。大夏天的,整棟樓被不知道多少生的爬山虎給爬的滿滿的,因此,一走去,就覺得陰涼陰涼的。
爲啥給大家安排在這裏,再清楚不過了,這裏夏天是真涼快。一個班也才十幾個人,每人一張桌子,各自盤踞在自己的位置,一個人距離另一個人老遠了,老師也不管。講課的時候,速度那叫一個快。而且,不再是四十五分鍾一節課的形式。而變成了兩個小時的大課堂。估計是老師要合理休息的原因。要上哪門課,這一天都是哪門課。不是這個老師的課的時候,人家是可以在家安安心心的放暑假。對老師而言,還算是比較人性的安排。可對學生而言,可就有些慘了。一天到晚上同一門課,要是趕上不喜歡的科目,你知道的,那種感覺一點也不比陷在十八層地獄受折磨好多少。
如此還造成了一個結果,那就是課程進度快的叫很多孩子來不及消化。老師說,上午頭腦最清楚,咱們進行新課。新課是半個小時一課,中間老師會問,有沒有上廁所的。有的話,你就去,大家等你。等你來了老師開講。說實話,要想上個大号都有點不敢,就等着你呢。真是屙屎都屙不安心。要是沒有上廁所的,那就最好了,不耽擱時間,老師就繼續嘚吧嘚吧,沒完沒了,不渴不累。
一上午,新課的進度是六到八課。然後中午吃飯,吃完飯的,在校住宿的,回宿舍去睡午覺。不住宿的,在教室的桌子上睡也行,回家也行。
林雨桐和四爺有去食堂的工夫,也就回家了。
到家飯就在桌子上擺着了,趕緊吃。十來分鍾解決一頓飯,各回各家睡午覺。午休本來是一個半小時,兩人睡一個小時起來就去,結果到教室的時候大部分人都來了。老師是準點過來,抱着厚厚的一沓子卷子,都是随堂練。大家先得把課後習題在老師規定的時間内做完。做完之後老師會報答案,各自對照,有誰錯了就舉手,老師會停下來講幾句,直到知道你錯哪了。但對于學習到這種程度的孩子來說,這種課後練的錯誤很少,少到幾乎沒有。偶爾出現一個錯的,你一報正确答案,提一下方法,他瞬間就悟了。特别節省時間。然後就是做鞏固訓練題。老師是盯着林雨桐和四爺,叫兩人寫完相互對照,答案一樣的就不用問了。答案不一樣的拿過來給他看一眼,他訂正一下。剩下的就當答題模闆,大家傳着給自己批改,看自己錯在哪了。拿着正确答案還不知道自己哪裏出錯的那個,再拿到講台上,老師給詳細解答。不過這種情況到現在爲止還沒出現過,兩人做的都是對的。
五點過後,給二十分鍾休息時間。去小賣部買點東西墊吧點,五點二十高三的任課老師進教室,把當天講的知識點在高考題目中的引用,拿出來單講一個半小時,這就接近七點了。看誰還有沒聽懂的。沒懂的老師在點撥幾句,七點左右,放學回家。
有住校的,也可以在教室裏學習,或者是直接去高三那邊蹭一下晚自習。跟着高三的一塊做卷子。走讀的,就可以回家了。
林雨桐和四爺就屬于一到點就回家的。回家之後的作業這個沒有固定的,就是自己去查漏補缺。兩人回來也是出題,手寫很不方便,買電腦就成了必須的事情了。
林雨桐說自己買,林東來不讓,“爸給你買。”
李慶生也找林東方要,林東方不給買:“桐桐晚上用,你白天用。你白天又不去上課!”
這邊一安裝,蕭家立馬就裝。學校也要安裝辦公用的,因此大家一塊買,價錢便宜。蕭家這邊是蕭湘掏錢,而這次,蕭湘多要了一台,給金家也裝上了。
裝的時候四爺去上學了,宋蘭蘭在家。她以爲是兒子要的,然後金紅勝給買的,也沒怎麽在意。這個小院,是一家幹啥,大家都跟着幹啥。都不稀奇了。
四爺回來見了,見宋蘭蘭允許安裝了,也以爲是金紅勝讓裝的呢。結果這個暑假都快完了,金紅勝從京郊的工地上回來,才聽蕭湘說,給金家也安裝了一個。
金紅勝能說啥?說把錢給你?那點錢蕭湘看不上,說出來平白叫人覺得生分。可這麽着到底是不好,他隻能隐晦的道:“……我家這邊的事,你别管……”
蕭湘默然,良久才道:“你家我家……分的這麽清呀?”
不是這個意思!
蕭湘卻突然來了一句:“我懷孕了……我想生下來……”
啊?
金紅勝一下子無措起來:“懷……懷孕了?”
蕭湘點點頭:“我想生下來……”
“不是……蕭湘……”金紅勝艱難的道,“你看,咱這麽大的年紀了……”
“多大年紀?”蕭湘嘟嘴,看起來像是當年一樣嬌嫩,“你是嫌棄我老了。隻要我還能懷上,我就能生……才三十來歲,怎麽就老了?”她拽着金紅勝的胳膊搖啊搖的,“勝哥,我就是想生下來!”
生下來……之後呢?
金紅勝抱住蕭湘沒動地方,“我這邊暫時離不了婚,宋蘭蘭不會跟我離婚的。她拿孩子逼迫我……我知道她未必真會那麽幹,但是我不能拿孩子去賭……所以,這麽一拖兩拖下去,也許是三四年,四五年,更長的時間我都沒法離婚……小業隻要還在上學,我就沒法離婚。你說,你肚子裏這個孩子一生下來,這爸媽不是兩口子,對孩子是不是也是一種傷害?咱不能這麽做!這件事,對小業也好,對蕭遠也好,都已經有影響了。咱不能再叫這個孩子生下來就面對比他兩個哥哥還尴尬的尴尬。你看,我有小業,你有蕭遠……”
蕭湘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你就是不肯承認蕭遠是你的兒子。你有小業,我有蕭遠,可你從來不覺得蕭遠是你的兒子……”
這不是我承認不承認,這不是孩子也不願意承認嗎?
金紅勝卻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件事,“孩子排斥,我的意思是等等,等到孩子大了,能理解……”
“我等不了,我想要一個,我們倆的孩子……”蕭湘拽着他,“我是入了M國國籍的,孩子不會生在國内。他一生下來就是M國人,在M國單親媽媽很常見,孩子并不會受到歧視。相信我,我能把孩子帶好……”她慢慢的松開金紅勝的胳膊,“而且,生孩子是我的權利。如果我想生,我有權利生下他。無端的終止妊娠,這就是犯罪。”
金紅勝看她激動,便知道暫時是說不通,他隻能哄:“好!先不說,咱都先冷靜冷靜,好好想想之後,咱再說吧。”
之後再沒有機會說,因爲蕭湘不辭而别,接到消息的時候,人家飛回M國了,“生完孩子,我就回來。”
這事迄今爲止,也就金紅勝知道。
蕭湘跟蕭澤和蕭遠說的都是,總公司有急事,她得調回去一年時間。一年之後,她會回來。
金紅勝是滿肚子的愁腸,卻連個訴苦的人都找不到。
這些事,四爺便是知道了也沒心思管。宋蘭蘭找了幾次機會,又是問你爸按時給你生活費了沒有,又是問資料費你找你爸要的還是你墊付的,大緻的意思都是想叫他給金紅勝打個電話。那邊接起電話,一聽是宋蘭蘭,二話不說就挂了。後來,金紅勝被宋蘭蘭騷擾的不行,幹脆把另一部手機的号碼給了兒子,叫兒子有事打另一部。宋蘭蘭的電話,接還是接的……接起來說的要是正事,他聽。要是又說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他覺得沒必要再聽了。
宋蘭蘭現在也不上班自找難受去了,她覺得之前那段時間的她,蠢透了。
她現在是公婆不在家,兒子不用她操心:衣服小了他自己會買,衣服髒了,擱在洗衣機裏會自己轉,吃飯的話去隔壁搭夥,學習就更不要操心了。
然後她這個當媽的生活一下子就清閑起來了。一個月兩千塊錢,在現在來說,那就是給個縣長也不換的高工資了。拿這麽多的錢,沒事幹。那幹嘛呢?
打麻将。
不知道都交往的是什麽人,應該都是清閑的不得了的人。剛開始還就在外面打,後來開學了,天氣也涼快了,她交往的人多了起來,開始帶着人回來打。都是一些三四十歲,四五十歲的那些人。這些人的遭遇都比較像,都是這幾年家裏發起來的那種,男人在外面掙錢了,開始慢慢的不着急了。空虛寂寞的無處發洩了,湊在一塊,打牌吧。
幾個人一放學回來,就看見金家的燈瓦亮瓦亮的,以前開燈都舍不得的,現在把家裏的燈都換成了大燈,那窗戶透出來的光,把院子裏都照的通明。爲了透氣,金家的門大開着,紗做的門簾吹着,爲了遮擋蚊蟲的。但是從裏面看外面,從外面看裏面,都能看個透亮。可洗牌搓牌的聲音,也敞亮的很。
林雨桐在外面看,好家夥,一水的暴發戶太太的打扮,差不多的都是膀大腰圓,手指上的戒指,脖子上的鏈子,在門口都能聞見的,特别沖的香水味兒。
這個喊‘碰’,那個叫‘吃’,好不熱鬧。
四爺皺眉,那邊李慶生就拉着四爺往林家去,“今晚跟我睡上面,算了算了!你媽也是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大家都體諒,可這院子裏住着五個學生,三個高二的,兩個要沖刺高考的,幹嘛呢這是!
吃飯的時候,林奶奶就跟四爺寬心:“沒事,晚上住這邊,别跟你媽吵吵……”
前天宋蘭蘭她媽做手術,雖然不是大病,就是切闌尾,但是給金紅勝那邊打電話,不知道是沒打通還是怎麽着了,反正宋蘭蘭在家嚎啕大哭了半天。心情不好,這兩口子鬧的邪乎,人總得發洩吧。理解理解!
四爺當時點頭,可吃完飯還是先回去了。一進門,宋蘭蘭就說:“兒子,你今晚在林家跟生子擠一擠……”她的面色不好看,看來輸的不少。輸了的人要是不說不打了,其他人還真不好說啥。你要先說累了,今兒打到這裏吧。那輸了的人得說你赢了就想跑。所以,都沒吃飯呢,在這裏熬着吧。
四爺也沒說不行,隻是過去道:“我給你倒倒手氣!”
會嗎?
四爺點頭:“就是倒手氣,我赢不了,你這不也是輸嗎?”
也是!
那就倒吧!
今兒坐在這裏,五百多已經搭進去了。心疼的直抽抽!
誰知道兒子接手了,她轉身去拿了幾塊餅幹墊吧點吧的工夫,兒子那邊赢了,又是碰又是杠又是自摸杠頭開花,一把就翻了一百多回來。
她也不急着接手了,還特别熱情的把家裏的麻花餅幹飲料的給其他三個人分,她在邊上滿條斯文的倒是給吃起來了。
這一打,就是一個多小時。四爺把她輸掉的五百多赢回來,還反赢了三百多。那三位不幹了,這小子把把都開大的,手段不低呀。今兒再打下去,那輸的可不是一星半點了。
不來了!不能來了。場子這才散了。
連着好幾天,不管來的人是誰,四爺回來就被宋蘭蘭去去接手,四爺一出手就異常兇殘,非得有人兜裏空了,這才罷手。宋蘭蘭樂的什麽似得,天天往家裏叫人。可誰都知道她兒子打牌有門道,輕易再不肯上門了。
不到一周時間,消停了。
而且是徹底的消停了,宋蘭蘭叫不來人上家裏來,于是出去打牌去了。據說是跟人家那些富太太學的,開始在酒店包間,打牌打的徹夜不歸了。
四爺怕她輸錢呀,輸的多了就借債,借着借着,這就成了無底洞了。于是,還得盡量找她,找到之後直接給李建國打個電話,麻煩他去抓賭。
也幸而四爺沒敢放松,這一回,還真逮住個大場子。宋蘭蘭是被朋友帶着去見世面去的。世面是真見到了,那賭資都是一箱子一箱子的。宋蘭蘭摸摸兜裏的三千,還真就是寒酸。
有打大牌的,也有大中不溜的。宋蘭蘭才上牌桌,得了,被查了。
所有的賭資沒收,所有的人壓到警車上,往局子裏送。
宋蘭蘭這種的,不算是小賭,但也沒大事。批評教育外加罰款,隻要态度好,家裏來領人,這人就放了。可李建國知道金家的事,他按照程序給金紅勝打了電話。金紅勝因爲蕭湘懷孕的事,對宋蘭蘭挺抱歉的。他就急着要過來,四爺偏打了電話過去:“别管,誰也别管,該受教訓了。”
她去吃吃喝喝的,打打小牌,這都沒事。但這賭要是沾上了,這人一輩子就毀了。
關着,就得關到她害怕。
家裏沒人管,連個去看的人都沒有。李建國宋蘭蘭是認識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可李建國不管她怎麽喊,就跟不認識一樣的路過,絕不徇私。
宋蘭蘭不認爲兒子不知道這事,但孩子爲啥就不管呢?她知道,這孩子手裏有錢,存着的還不少。你就是聯系不到你爸,那你就沒錢救救你媽嗎?
還有金紅勝,一日夫妻百日恩呀,李建國不可能不跟你說,你怎麽就那麽狠心看着我受苦。
呆了三天,實在受不了了,今兒沒見李建國,應該是他今天休假吧。那剛好,她覺得李建國在報複她,所以,她避開了他,跟别的民警要求,聯系其他家人。她還是有娘家人的!
她媽身體不好,她隻能打給她姐姐。
然後宋大姨着急忙慌的跑來,把妹妹給保釋出來了。
宋蘭蘭一出派出所的門,就‘哇’的一嗓子哭出來了:“大姐,幸虧你來了,要不然我指望誰?”男人男人沒良心,養了個兒子也是沒良心的。
宋大姨氣的,嫌棄丢人,拉着她就走。
也沒别的地方可去呀,找個飯館吃飯吧,摸摸兜,也沒幾塊錢了。幹脆買了兩餅子直接上洗澡堂子。在外面吃了點,去澡堂子喝了點人家給客人準備的茶水,買了香皂啥的,也算是去去晦氣吧。
泡在澡堂子裏,宋大姨把妹妹那一肚子苦水給聽完了。聽完了之後,她就冷笑,“你就是作!”
嗯?
大姐!
宋大姨罵道:“你當初要嫁給金紅勝,家裏人是怎麽說的?你又是怎麽說的?我和媽有沒有說過,這個人不能嫁,他的眼裏壓根就沒你!”
宋蘭蘭吸吸鼻子,“……插隊的時候,我知道有個女的找過金紅勝,遠遠的見過,不确定是誰……但喜歡又咋樣?誰說喜歡就能在一起的……”
行!這話都有道理。
“你明知道他對你沒感情,你嫁給人家……怎麽,還想着他待你跟初戀似得?”宋大姨嗤之以鼻,“你圖嫁給他,然後你就是嫁給他了……到現在也都還沒離,你哭啥?或是他不管你?你不要錢的時候,他不也不忍心,給你留生活費了嗎?如今更是一個月兩千的給着……我說你倒是有這作的工夫,你花點心思在他身上呀。對!女人這可以另找,夫妻貌合神離的也多。但這天下總有斷不了的東西,他爹媽他不能不管,他兒子他不能不管,就是他妹妹,那也都是親妹妹,有事一個電話,你看人家親哥管不管。你拿不下他,你倒是能把他家的人拿下,叫他避不開你,也算你的能耐了。可你看看,你都幹啥了?公婆走了,跟小姑子跟仇人似得。兒子以前多貼心,現在離你就有多遠。咱不說你公婆,也不說你小姑子,就說小業。兒子眼看成人了,也已經成才了。你這指靠就在眼跟前,你不靠着這鐵打的變不了的關系,卻跟男人在那裏死磕。你磕的過嗎?”她就教這妹妹,“第一,你得顧着孩子。上次怎麽聽說,孩子是要提前高考,那你好歹給孩子把後勤做好。你現在又不上班……”
“孩子不愛吃我做的飯,上老林家吃飯去了。”宋蘭蘭還委屈呢。
“不是好吃不好吃,在你用心不用心。孩子回來,房間的空調開着,涼快。天冷了,孩子回來屋裏暖融融的,要上床睡覺的時候,被窩裏熱熱乎乎的。臨睡前,有那麽一杯熱牛奶,這你也做不來?所有的瑣事,都替孩子做好了,别整天想着麻将麻将的,你将來老了,指着麻将給你養老呢?”
這事上,一提起來宋蘭蘭這做媽的也意識到了問題,“我知道了。”
“這還差不多,我告訴你,可别叫金紅勝把孩子給籠絡過去了。到時候真要跟你離婚,孩子站他爸那邊……你說,你都這麽大年紀了,到時候男人離了,孩子也沒了……到時候你可怎麽辦?”
這話宋蘭蘭真聽進去了,人到中年的女人,心裏着實是懼怕的。本來好好的夫妻到了中年還鬧危機呢,更何況是他們這樣的。
宋大姨又道:“這事不能怪孩子,孩子許是不知道呢,更不能知道事情嚴重不嚴重,你叫他怎麽辦?所以,這事你回去之後,不許再提,就隻當從來沒發生過。”
宋蘭蘭忙不疊的點頭。
那邊又給支招:“再就是你公公婆婆。你公婆不是啥明白道理的人……但也不是壞人。隻要他們心裏還想着兒子,念着孫子,我跟你說,你這家還就有救。好好的對老人,你能伺候在老人身邊,他外面那女人就是再厲害,她肯伺候老人不?到時候不用老人爲你說話,就隻他金紅勝,面對你的時候他就不敢說啥離婚不離婚……他那樣,大面上還不錯,這種喪良心的事做了,他怕人戳他脊梁骨。所以,除了孩子,就貼心貼肺的對老人……咳嗽了馬上上醫院,感冒了,不敢耽擱,小病當大病給治,大病當絕症一樣用心……你還怕你的電話他不接,你還怕你一個電話把人叫不回來,你還怕他不在家過夜,老人病上一次,他不跟你守着一塊陪老人他能上哪去?他一次不回去那邊不鬧,兩次不會去那邊沒動靜,有個三五次試試,等那邊也鬧起來了,他就知道你這不鬧騰的好了。還有,以前你得追着他要錢,什麽兩千兩千五的,有老人孩子在身邊,時不時的上個醫院,找個中醫,求個偏方的,那點錢夠嗎?不用你開口,他就會給你錢,給的少了,他怕委屈他爹媽委屈他兒子……”
明白了!
“就是她妹妹……你也得跟親妹妹一樣,那邊有委屈了,你得比親妹妹受了委屈還着急還氣憤,那邊過的不好了,你得跟親妹妹似得牽挂着……那邊有難處了,你就得盡力幫忙,反正要花錢,也不是你花。到頭來還得金紅勝掏錢的,可你搭個手,小姑子承你的人情。”
“可金紅雲不知道好歹!”
“她知道不知道對親侄兒好?”
那倒是知道!
“那不就得了!”那可不是不知道好歹,那是太知道好歹了。自己的妹妹自己清楚,有些事,也不能完全怪别人。當年金紅勝回城,自家爸爸出了力了,所以妹妹嫁過去,就有些高高在上。尤其是肚子争氣,結婚之後很快就懷孕,生下來還是個大胖小子,于是這些年,她的氣焰就沒下去過。如今也該學乖了,“你先跟人家好好處,這世上的用心,就沒有白費的。”
聽起來也有道理,“賭我肯定不沾了!我就是因爲不知道該幹啥,這才去玩的。我知道,要是玩的大了,大姐你也管不了我。我可不就得在裏面呆着。”
從裏面出來,宋大姨也沒再去送妹妹回家,而是各自坐公交,各自回家。
宋蘭蘭回去,一進院子就跟要出門的林東方走了個面對面,林東方還奇怪了一下,不是說宋蘭蘭暫時出不來嗎?
這個表情宋蘭蘭看見了,剛想要跟林東方怼兩句,想想還是壓下了,隻道:“你知道了?”
嗯嗯!
“是金紅勝不去的吧?”宋蘭蘭笃定的道。
林東方尴尬:“這事……不怪金紅勝。那玩意你怎麽敢沾?沾上就是家财萬貫,也都是一個‘敗’字。”說着就歎氣,“跟你一塊打牌的那個……臉上長了幾個麻子的那個……”
“秋紅嫂子?”
“對!就是她。你知道不?她倒是早早出來了,可你知道怎麽出來的不?她男人找了律師,帶着離婚協議去保釋人的……她簽字離婚,那邊就保釋她出來……要不然,就叫她在裏面呆着……她簽字出來了,可啥也沒了,當天晚上就喝了安眠藥,被人發現的時候都硬了……”
啊!
啊什麽啊?
“你們隻想着不管你們的家人狠心,但你怎麽不想想他們的絕望。家裏要出這麽一個敢上大賭桌的人……這日子還有什麽指望?”林東方說着,就看宋蘭蘭,以爲她會大怒,卻沒想到這次她沒有,難得的紅了臉,一副羞愧的樣子。這倒是叫人驚奇,她也不好再多,隻擺擺手,“那我走了,你趕緊回去吧。”
看着林東方風風火火的走了,她心裏難得的升起幾分羨慕來。跟丈夫離婚這麽多年,男人沒再找,一直就這麽守着她,等着她。兒子養在父母這邊,不一定學的有多好,但是陽光皮實。
自己呢,日日守着男人,男人成了别人的。天天跟兒子一個屋檐下,倒是成了最不了解兒子的媽。
回來了,這才再一次打量這個家。多久沒有好好的打掃一次了,這個家裏,一點人氣都沒有。她挽着袖子就幹活,裏裏外外的收拾了一遍。把能洗的都洗了,晾曬了。然後從家裏翻出壓在床下的幾十塊錢,暫時夠用。這就出去給兒子訂了牛奶。想了想,自家孩子在林家吃飯,給林家兩個孩子一人也訂了一份。
回來蘋果梨的買了一些,自己個煮了一碗挂面吃了,孩子就放學了。
回家來并沒有回來,而是直接往林家去了。她利索的起身,把蘋果梨給削了,裝盤放好,插上牙簽等着兒子回來。
四爺一進門就知道宋蘭蘭回來了,吃飯的時候林老爺子還說:“誰都有走岔的時候,父母也有辦錯事的時候……”
想勸四爺别對親媽有那麽深的成見。
四爺不是有成見,就是想叫宋蘭蘭知道一下利害。一點感情的事,叫宋蘭蘭變的全都不像個完整的人了。
這次,但願受了一些教訓。
對宋蘭蘭的态度,該冷的時候也冷過了,到底是原主的親媽,你還能拿她怎麽樣。一掀開簾子進去,她就站起來,“回來了?作業多嗎?上面空調給你開了,去寫作業吧。”說着,又端了果盤,“上去吧,邊寫邊吃……”
四爺就停下腳步,接了盤子卻往沙發上一坐,“我想跟你商量點事。”
嗯!你說!
宋蘭蘭的心一下子就吊起來,就怕孩子選擇去他爸那邊。
四爺當然沒有這個意思,隻是道:“我手裏還有點錢,交了個首付在一棟寫字樓下面買個鋪子。這個鋪子月供就在兩千多,我尋思這個鋪子租出去連月供也收不回來,那就不如自家開店。我想開個咖啡店,咖啡、鮮花、蛋糕,雇上三五個人,就能營業的……也不用人天天守着,店裏會有經理。但這些人幹的好不好,還得有人隔三差五的去看看,我得上學,沒有時間,您要是有空,幫我去照看照看鋪子……這緊跟着要裝修的活,隻怕也得您幫着看着。”
宋蘭蘭這次明白孩子的意思,他這是想給自己找個活幹。人說,無事才生非。要是有事幹,少想些,許是就好了。
她嘴角動動,不知道該說什麽。但到底是點了點頭,又補充道:“我……我其實還想去看看你爺爺奶奶……這都大半年了,也不知道在那邊習慣不習慣……”
這麽一說,四爺便明白了。宋蘭蘭這是得了高人的指點了!
不想離婚,還想随時能拽着男人,于是,她找到了拽着男人的那根線。那就是男人的家人,隻要攥住了這個,他便是跑到天涯海角,也得乖乖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