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東來一覺好眠, 第二天其實也早早就起來了。起來了也沒出去,磨磨蹭蹭的在院子裏洗漱, 洗漱完了又拾掇給花盆裏的花澆水, 被臨出門的林爺爺吼了一聲,“那花再澆就爛根了。”這才讪讪的把灑水壺放下。想想這天冷了, 很快就該燒爐子取暖了。這放煤球的地方還有這放冬儲白菜的地方給趕緊給騰出來, 這又是一頓收拾。
都收拾好了, 眼看都快十點了, 金紅勝才磨磨蹭蹭的起來。在這之前, 宋蘭蘭給把洗臉水兌好, 牙缸裏的水兌好, 牙膏擠出來搭在牙缸上。這才喊着:“好了好了……趕緊的吧。”
眼見的金紅勝去刷牙, 林東來估摸着這家夥這個點出門的話時間差不多。他得提前一步走呀,于是便過去洗手。
金紅勝果然就含混的問道:“今兒沒出活兒?”
“今兒有點事……去請個朋友吃飯……這就要走了。”說着,利索的甩幹淨手上的水, 進去換衣服, 這邊金紅勝臉沒洗完呢,人家林東來又出來了。好家夥,西裝穿着, 很有點那個精英人士的意思。
金紅勝還問:“這麽大陣仗?啥朋友?”
“一個搞信貸的。”很坦然的樣子, 然後拿着破小巴車的鑰匙這就出門了。
出門真就去接了一個搞信貸的朋友,昨晚他先請人喝酒的,搭着關系确實找到一小信貸員。本來也說好的,今兒請人家吃飯的。結果自家閨女昨兒給自己探聽了那麽要緊的情報, 那走着,今兒就去東順飯莊。
東順飯莊是這一片比較有名的,有特色的飯莊之一。今兒來的時候好像還真有點早,十一點這個檔口,才剛剛上人。車停的比較靠裏,偏僻的很。然後請人家上車去裏面。
還沒有進去,就聽裏面有聲音傳出來:“……你看着就行,我就出去兩小時,看望個長輩……”
聲音還真有些熟。
推了門進去,跟要出來的人走了個面對面,兩人都一愣。
林東來失笑:“師哥,是你呀。”
怎麽一個師哥呢?是早年拜在林家老爺子門下學廚子的,那時候老爺子也想叫兒子學呀,但是林東來那性子,學不來。倒是這個徒弟,矮胖矮胖,胖墩胖墩的,叫林東順的……他最能吃得了。當年那麽多學徒裏,能挑中他。一是因爲這名字,林東順,林東來,一聽就像是哥倆。另一個原因就是林東順愛吃,愛琢磨吃,爲了吃的肯鑽研。
這不,老爺子也不算是收錯徒弟了,人家這就弄起這麽大一飯莊。
林東順也驚訝:“這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我從那邊找廚子去了,這才回來,聽說你回來了,我心說去看看師傅去,誰知道你先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師哥……”林東來讓出後面的兩人來,“我不知道這是哥哥您的地盤呀,這不,聽了飯莊的名頭,特意請朋友過來吃飯的。”
“我安排!我安排!”林東順把手裏的東西一放,吆喝服務員,“往貴賓廳帶!記住人,這是我兄弟,這是我兄弟的朋友……”說着,就塞了幾張卡過去,“持卡消費,八折。預訂就打電話!”
林東來知道,自己這張卡跟其他兩個人的肯定不一樣。這張卡是林東順從兜裏掏出來了,另外兩張是從台前拿的。自己這張弄不好就是一張免費卡。
但這卡自己也不能用。這就是個情分的玩意。
林東順給安排的話,那真是處處把林東來的面子給撐起來了。貴賓廳那是金碧輝煌,大圓桌那叫一個氣派。菜啊酒的,一點都不用管,林東順自會安排。
陪客人說了兩句話,林東來起身去找林東順去了,“師哥,跟你說點事。”
林東順點頭:“你說……你師哥聽着呢。”
林東來就低聲說了兩句,林東順點了點林東來:“你是不是又想出什麽馊主意整人了?”
“不是!”林東來就把要借貸的事說了,林東順氣道:“缺錢你說呀!你開口跟你哥我說,我能叫你空手回去呀。”
“不是……”林東來趕緊道,“但做生意,是不是多認識幾個這樣的人沒壞處?一次生二次熟,保不齊什麽時候就有用到的時候。”
要這麽說,也沒錯。
林東順就問:“當年,還真是金紅勝那王八犢子在後面算計咱了?”
“也不算是算計,就是沒那麽清白。”林東來這麽說。
林東順就冷笑:“那哥哥就知道怎麽做了。安心招待你的朋友去吧,隻要人來了,就跑不了。”
林東來還真就等着去了。
此時正菜還沒上,桌子上是茶,是幹果水果的,服務員能夾着熱毛巾到客人手裏,叫淨手呢。就是感覺坐在這麽真挺受重視的感覺。
外面的林東順就等着,服務員幾次問上菜的事,他都擺手,“不急,再等等……”
等到十一點半左右,一輛桑塔納停在門口,下來四個人來,其中就包括金紅勝。
林東順當然認識金紅勝,之前當酒廠廠辦主任的時候,經常帶人過來吃飯,招待嘛。但是一般都是記賬的,記賬的時候說是一個月一結賬,可酒廠那個效益呀,上次結賬還是三個月之前。如今酒廠那些還會過來吃飯,帳一直還都挂着呢。
金紅勝覺得跟林東順的關系不錯,那是,沒有林東來比着的時候,那肯定是不錯,算是熟人了吧。但是有林東來這麽一比,且這個親疏遠近這麽明顯的時候,他這點交情就不夠看了。
他進來了,作爲老闆的林東順一副很忙,沒看見的樣子。
金紅勝就嚷:“還真是大老闆了,老兄弟上門都不搭理了。”
林東順這才一副剛發現的樣子,一臉的驚喜,“勝哥!您來了。”
金紅勝就對身後的朋友解釋道:“這是老兄弟了,關系鐵着呢。”
“那是!”林東順将人往裏面請,“您幾位是……”
“貴賓廳!”金紅勝就道,“老規矩。”
老規矩?
那就是先消費,然後記賬呗。
廠子欠的債還能去要,再不濟,還能拉酒水過來抵債。慢慢賣呗,總能賣出去的。這三個月酒廠欠的債,他已經打算去拉成品酒了。酒也不是啥好酒,但是作爲贈品一桌送上二兩,好歹還能給自己維護客戶不是?
但這……個人欠債,又是老關系欠債,不給欠不行,欠着吧,你還不能去催。畢竟那是當年的勝哥呀,催了在這個關系圈裏大家都得罵,這是要壞名聲的。
說實話,做餐飲買賣的,就怕這樣的。吃了不知道啥時候會給你結賬的這種。
林東順之前還覺得東子有點損呢,現在倒是覺得,其實也還好。
貴賓廳就兩個,最好的那個給東子了。緊挨着的這個,林東順一路帶着過去。
結果進去一摁燈,燈閃了一下,然後黑了。
林東順心說這東子手腳夠快的,但嘴裏卻哎呦了一聲:“……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燈泡閃了。稍等幾分鍾,幾分鍾就好……”
金紅勝對這裏熟呀,知道隔壁也是貴賓廳,于是就推了門:“我們換這邊也行……”結果門推開,林東來正跟兩人在那裏有說有笑,他成了不速之客。
林東來特驚訝的樣子:“紅勝哥?有事?怎麽找我找到這裏來了?”說着就起身,“有啥急事,您說……”一副随時準備走的樣子。
金紅勝就覺得面子特别兜得住,“嗐!我哪知道你在這裏……這也是跟朋友出來吃飯,隔壁的燈……”
“噢噢噢!那進來坐呀,都是朋友!”林東來熱情的邀請人家:“您幾位,一看就是别人想請就請不到的貴客,看來我今兒是運氣不錯,出門就遇貴人。您幾位千萬得賞臉。”
給人說的舒舒服服的。
結果一進來,幾句話熱情的聊下來。本來是打算小等片刻的,結果就成了坐下來一塊喝了。林東來大錢沒有,但手裏的吃飯應酬開銷的活錢還是有的。再加上這麽多年了,林東順也想表示表示,上菜上酒的越發的大方起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就有人要離席上廁所。
這個上廁所的剛好是金紅勝請來的那個比較管事的,金紅勝呢,也正好因爲坐着外人,話沒說到正題上,就跟了出去。
林東順就在隔壁那個包間等着了,裏面的燈已經修好了,他特體貼的叫金紅勝:“勝哥,來來來!”
金紅勝過去,見包廂裏圓桌上擺着茶果和茶,就不明白意思。
林東順低聲道:“知道你不會無故請客,這是有話私下要說吧。東子那就是沒譜的,隻好熱鬧。您呀,有事就把正主叫過來,在這邊私下裏說說……那邊隻當是東子幫您應酬了。”
這個安排就很貼心了。
金紅勝就有些感慨:“這叫我怎麽謝你?”
“嗐!老兄弟了,幹嘛這麽客氣。”林東順長了一張老實巴交的臉,“您忙您的,今兒這邊不再招待人了,我就不在這裏礙事了……”
“你忙你忙!”在這邊等着,總比跟到廁所有牌面吧。
卻不知道廁所那邊那位主角,正在廁所蹲着呢,就聽外面進來兩人,兩人應該不知道這裏還蹲着人呢,自顧自的在外面說話。
“那個就是金紅勝吧?”
“那是,聽說當年也是聲明赫赫,人稱勝哥。”
“好漢不提當年勇了!再說了,他連幫他的兄弟都坑,還有誰是不能坑的。就說這飯莊的老闆東順吧,那也說是他的好兄弟,可好兄弟咋了……以前帶人來吃飯都是賒賬的,你以爲他今兒能付錢?看着牛氣哄哄的拿着個黑皮夾子,我敢打賭,他現在那包裏就一碗炸醬面的錢。”
“真混成這樣了?人家好歹混了這麽些年了,認識的人不少……我看今兒請的是銀行的,過了今兒,人家一樣人五人六的。銀行的錢花了就花了,等将來,欠債的才是大爺……”
“你要這麽說,倒也保不齊。人家當年那點名聲還是有用的,你看……在以前的兄弟這裏白吃白喝的招待客人,有人幫着給面子撐起來了,那邊還以爲他多有牌面呢!其實呀,誰都清楚,那整個就是一空手套白狼的!”
“那是銀行的事,銀行也不在乎壞了這一點帳。隻是這開飯莊的,說起來也不算大買賣,這将來帳成了黑賬,就該老闆哭了……”
說着,兩人小便完,洗手之後就出去了。
蹲在裏面的人這才提了褲子起來,出來洗了手……可這心裏就打鼓。說實話,他還是挺看好這個金紅勝的,人家要人脈有人脈,要人手有人手,拉起個運輸公司,這真是隻要錢到位就一切都到位的事。可要是真像是那兩人那麽一說,這金紅勝可也沒那麽好,名聲又壞了,這錢貸出去風險就很大了。
從廁所出去之後,果然看見金紅勝在隔壁的包間門口等着呢。請他進去,他也就進去了,專門給空出這麽一個包間不做生意,這東順飯莊的老闆可是夠實誠的。
進去之後,這門就關上了。才要說話,就聽見隔壁的門又開了,林東來的聲音傳來,“這正喝着呢,那兩位怎麽跑了。這還沒盡興了……師哥,師哥!你看見勝哥沒?”
“來了來了!”林東順拉了林東來,朝隔壁指了指,就擠擠眼睛道:“兄弟,勝哥怕是有事呢,你别給攪和了。還有你……有啥事你也趕緊辦你的事去……”
“我能有啥事,弄個旅遊公司……我那是有多少錢辦多少事,多少錢都能開業的……三五萬就解決了。我那搞信貸的朋友給說好了的……”林東來忍着笑,“我有房子有車做抵押,不去找熟人也行的,在銀行申請也能申請下去。這就是想流程走的快些。沒啥大事!”
“三五萬這叫事嗎?”林東順就道,“也别求人家了,明兒跟我去取錢去。五萬夠不夠,要不給你拿上十萬吧,手裏也寬松點……”
“這不用!”林東來就低聲道,“你知道我們這一行的,也就是注冊資金走個帳而已,回頭這錢就回來了,他們這種信貸也有業務指标的。要是自家用錢……我姐那邊拿錢更方便,她手裏騰出一二十萬還是能的。”
“你就是跟我見外!”
兩人說着,外面的聲音就小了。人應該是走了。
這三五萬還有房子抵押的話,說實話,這點事真不叫事。其實有保人的話,不用抵押也行的。以東順飯莊這樣的實力做保人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這人隻當是不知道金紅勝有事,就道:“你那位兄弟,還真說着了。我們還真有這樣的任務指标。放貸還得放,但就是一點,得能定期收回來的這種。這樣,十萬八萬的,也不要抵押,叫他找個靠譜的保人,明兒找我直接辦就好了。你說你老金也是仗義,爲朋友辦事這麽不遺餘力的,到底是勝哥,沒的說。”
這不是多管閑事嗎?林東來那邊已經說好了,而且私人借貸他确實是能湊夠這筆錢的。但自己這邊缺口很大。或者說不是缺口,而是真的……全得靠借貸了。
他就道:“我那兄弟也是能人,他說辦好了那是肯定辦好了。今兒是趕巧了,我還真不知道他在這邊請客。這次請徐主任過來,是我自己的事……上次跟您說的運輸公司的事,我是認真的。這一行您也知道,前期投資大。但一旦一次性投入進去了,這賺的也絕對不少。您看這樣行不行,我也不說一百萬了,八十萬!隻要八十萬,我給您個人算兩成幹股……”
幹股這個就很誘人了。
但一旦砸了,自己這差事也就砸了。關鍵是這金紅勝是那種因爲收了不該收的人受過處分的人,這跟林東來還不一樣。林東來坐過牢,但這得看是因爲什麽坐牢的。這麽一個仗義的人,那是做不出不仗義的事的。兩相一比,還真就是林東來更靠譜一些。
其實金紅勝要是開口二十萬,自己都不好直接把人給拒絕了。給個十來萬還是能的。但一張嘴就是八十萬,就這還是委屈之後的結果。說實話,想想那兩人的對話,這家夥兜裏真就是十塊錢都沒有的主,他哪裏敢了?隻得打哈哈說:“幹股不幹股的,這是以後的話了。隻是你這一開口就是八十萬,兄弟,我沒這麽大的權限呀。”
“那您有多大權限?”要不是打聽好的,又怎麽會請他。這人還是很有能量的。
“你這麽一問還真把我給難住了……這樣,你叫我回去試着幫你問問,你這突然開這麽大一個口,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操作。這麽大數額的貸款,我手裏是過過。但是這是對公,對集體,多是企業性質的貸款。個人性質的這麽大數額的,我還是第一次碰見。我的難處,兄弟你也要理解啊!”
這麽一說,金紅勝還真不好再說别的。私人貸款這麽大數額,确實是比較少見吧,“那行,我等您消息。”
這位徐主任再回酒桌上怕金紅勝再糾纏,就把話題往林東來身上引,兩人你來我去的稱兄道弟,然後死活拉着林東來非得叫明天去找他,說貸款的事。
林東來看起來很爲難爲難,他瞧金紅勝,一臉的‘這是怎麽回事’的表情,然後再尴尬的看看邊上的小信貸員。
這邊本就是被林東來請來的信貸員聽那邊徐主任跟林東來這麽熱情,之前朋友透過話他沒下決定的事,這會子就有了決斷了,“我這邊能辦妥……”
“你們手裏的額度也就三五萬塊,過來找我吧,十萬一次給你。帶個擔保的就行!”
林東來又看金紅勝,金紅勝能說啥:“徐主任都說話了,就别猶豫了。以後少不了常打交道……”
那就謝謝了啊!
結果第二天徐主任這邊給申請了十萬,那個小信貸那邊也申請了五萬。都沒要抵押,就是要個擔保的。誰擔保的?也沒給人家林東順添麻煩,找了林東方去就行。
林東方好歹有個公司呢,反正手續走的很快,提交上去不到一周,款項就下來了。
然後就是注冊公司,這個林東方熟悉流程,也有朋友,幫着兩天都給跑下來了。貸款的期限是一年,一年的時間對林東來來說足夠了。
可金紅勝那邊卻非常不順利,隔了三五天再去找徐主任,金紅勝發現就見不到人了。今天去,人家說徐主任去總行開會去了。下次去人家說徐主任去見一個重要的客戶去了。隔天再去,又說區政府叫,是爲了給區裏的企業争取貸款的事。反正就是找不見人了。
他也是在社會上混的人了,這是啥意思能不明白嗎?人家這就躲了,躲徹底了!
這邊一躲沒關系呀,可最近沒收入了,之前家裏的那點積蓄上次已經被罰了。家裏如今用的是老兩口的錢,花錢很不自由。
宋蘭蘭之前是大豬蹄大豬頭的買,現在每天出去買菜都得算計着來。婆婆給兩塊錢買菜,那就是多的一點都不能買。不是豆腐就是豆芽,要不就是白菜蘿蔔,别的真心整不起了。就這偶爾還端着碟子找林爺爺:“林叔,您泡的蘿蔔皮脆,給我撈一碟子,下飯。”
會做飯就是比較省的。什麽蘿蔔纓子白菜根,老黃瓜幹豆角,林奶奶每天去菜市場都能花兩毛錢買一堆,回來拾掇幹淨,林爺爺回來直接給腌制了。這玩意能吃到來年春天過了。廚房裏放着好幾個大甕就是幹這個的。還有泡的青紅辣椒,到了冬裏吃不知道滋味有多好呢。
家常過日子嘛,省下買菜的錢多買點肉,什麽酸菜炒肉,辣椒末朝酸蘿蔔,味道又好,花樣有多。反正隻老爺子的工資,養活老兩口帶孫女外孫子一點問題都沒有。林東方和林東來給不給錢,生活質量也不見下降。
但顯然,宋蘭蘭不是個太會過日子的人,饒是四爺在學校吃飯,可林雨桐還是覺得四爺瘦了。這是晚上不能吃飽的原因吧。
長身體的少年人,哪個沒有半夜添補一頓的習慣?金家人也不會不叫四爺吃,但這饅頭鹹菜的,也得咽的下去呀。
林雨桐偶爾隻能找借口弄點吃的,把院子裏的幾個孩子湊到一塊吃點,順便叫四爺蹭飯。可這天天的,也不大現實了。
而且天冷了,廚房不咋用了。這爐子都搬到屋裏了,一般都在屋裏做飯了,廚房就是放個東西的,這就更不好偷着補貼四爺了。
林雨桐就說四爺:“要不就住宿舍算了。”食堂晚上雖然沒飯,但是有小賣部呀。
“不用!”四爺也不是餓的,但肯定是吃的不咋好罷了。他也不是委屈自己的人,放了晚自習之後,先不回家,先去附近的飯館子吃飯。
也行!填飽肚子再回家。
五個人都不是缺錢的人,不說林雨桐和四爺,就說李慶生,人家爸媽給的零用錢不少,何況林雨桐還總補貼呢。蕭家就更不是缺錢的主兒了。
在天冷之後,這學校周圍有了許多賣吃食的小吃攤子。買零嘴的人多了去了,幾個人在外面混個肚子飽才回來。
随着幾場秋雨的落下,冷意更重了。四爺又遭遇比較尴尬的事,秋衣毛衣的袖子都短了,今年他竄個子了,袖子都能短一指的長度。
毛衣在校服裏面套着的,暫時就這麽穿吧。這跟四爺挨着的林雨桐打眼就瞧見了。她都有些無語,宋蘭蘭這個媽一天都忙着幹啥呢,毛衣短了這個很常見,誰家不是這樣呀。當然了,年年添新毛衣也不現實,但至少天冷之前,媽媽們一般會先把毛衣翻騰出來,然後洗幹淨暴曬,如果短了,就拆了别的舊毛線……要是實在沒有舊毛線,就趕緊買上二三兩新線,顔色一樣最好,不一樣也無所謂,就是重新在舊衣服上續上一截。試問,有幾個沒穿過那種被續的五顔六色的毛衣。脫了外套看看,班裏八成都是那樣的。
反正看四爺的穿衣,怎麽看也不像是大寶孫的待遇。
剛巧,之前在林東方店裏拍的那個照片,人家服裝公司還真給選中了。反正拍一組冬季羽絨服的照片,兩千塊錢。
那就去拍吧。見過不少擺拍的,照貓畫虎還不會嗎?拍了半天,把錢賺回來了。年前還有春裝的,又能賺一次。
當然了,臨出來的時候,林雨桐就看人家那些準備壓倉庫的過季衣服,問人家這個賣嗎?
林雨桐自己的衣服人家廠裏給送的,當模闆展示嘛。
還有一些男裝,過季的,都是年輕學生穿的那種,要是肯便宜賣那最好了。他們内部也有賣給自家員工的,因此林雨桐要,人家就賣了。林雨桐給挑了七八套,有李慶生能穿的,有蕭遠能穿的,大部分是按照四爺的身形買的。反正這裏的碼數也不全,再幫着蕭遙挑了一件毛衣,就成了。攏共也沒花了兩百。
這麽好的衣服,就是圖案有點瑕疵,很便宜的價格了。她又是第一次賺這個錢,給小夥伴買這麽實用的禮物林東方也不管。
然後回來把幾個人都叫來,美其名曰自己挑,但實際上尺碼挺準的。四爺拿了兩毛衣兩毛褲,還有一件皮夾克,裏面套着夾層,春秋冬都能穿的那種。
李慶生也不羨慕,那不是他愛的菜,他一身牛仔,正酷呢。蕭遠不缺衣服,也不挑,覺得林雨桐給他他還挺高興的,回去找表妹:“她是不是對我有點意思了?要不然幹嘛送我禮物!你陪我去給她買個禮物吧,你們不是說該禮尚往來嗎?給她買毛巾帽子手套好不好……”
懂的還挺好。
四爺那邊把衣服拿回去了,金奶奶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這段時間隻顧着跟兒媳婦鬥智鬥勇了,竟然沒顧上大寶孫。再一看孩子拿回來的衣服,看看他身上穿的衣服,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孩子穿成這樣人家街坊都看不過去了。
“糊塗啊!”金奶奶就罵:“一天到晚的,就是等你男人回家。心思也不知道在哪放着呢?紅勝那邊的事不順利,但日子還得過。你看那誰家的媳婦,人家在菜市場弄個賣菜的攤子,都能養活一家老小了。你說你年紀輕輕的,紅勝那邊要是工作穩定,你不幹活就不幹活。他這邊還在空裏挂着呢,好歹你出去找個活幹……掙錢又不丢人。”
“活我給找好了!”金紅雲掀開簾子進來,“我們酒店整理客房正在招人,叫我嫂子去吧。早上八點上班,下午三班下班,兩班倒的。上下午到晚上這一班也行……就是整理客房,不累!”
“不去!”那不是老媽子嗎?“我工作的事你們别管,要找我自己會找。”她心裏特别不安,孩子他爸跑了這些日子了,也不知道今兒成了沒有。她的心全在這上面了,哪裏有那個心情。
“行!不要管是吧!那也不要用爸媽的錢。孩子你們自己養去,别扣爸媽手裏的這點錢。”金紅雲臉上沒有一點笑模樣,卻朝上面喊了一聲:“思業,姑姑不是說你。你要用錢找姑姑拿,姑姑給你零花錢是一回事,不慣你爸媽的毛病又是另一碼事。”
你還不如不說呢!
果然,這話一說,姑嫂倆铿铿锵锵的,又開始了。
宋蘭蘭有她的道理:“我兒子不要你們誰管,他每周都出去,掙的夠他一周花銷。學的好,學校不收學費,他幹啥還花錢?我跟你哥沒啥負擔,我們掙點,那以後還不是給他存的。賣菜鋪子?客房服務?越說越不靠譜!那酒店裏是啥正經地方?我這麽大歲數了,我不要臉,你哥還要臉呢。”
現在這酒店,在很多人看來,裏面都是帶着某種帶色的服務的。所以,在裏面工作的,一度被人理解爲不正經。
金紅雲确實是在酒店工作的,她先是前台,後來幹的時間長了,就成了領班了。怎麽說呢,就是那種工資還不錯的一類人。每天穿的整整齊齊,化着妝……在很多人看來,這就叫不事生産。
這話可捅了金紅雲的肺管子了,哇一聲就哭出來了:“……别人還沒說什麽呢,我嫂子先髒了我的名聲。媽,您到底是管不管。我這婚事爲啥不順利,要是人人都信我嫂子說的話,那人家都是咋看我的,誰願意娶我呀……”
金家吵吵嚷嚷的,蕭遠從外面上廁所回來就不由的站住了。
他們又吵起來了嗎?還是因爲自己和媽媽嗎?
他沒急着回去,而是到水池邊洗手去了,爲了聽裏面說話,他洗的很慢。
金紅雲哭着:“……我嫂子還不如蕭湘了。人家蕭湘一個人能把孩子養那麽大,養的那麽好……可她呢?在這個家裏,她幹啥了?除了當年我哥回城,占了她的一點光,後來呢……我哥搭進去一輩子還不夠呀!啥都指望我哥,我哥在外面看人的臉色,她呢?覺得在家裏等着就是盡心了?一個不掙錢,另一個也不想着把家撐起來。人家的孩子都是吃的玩的,要啥有啥。咱家小業呢?學的最好,可爹媽也是最不上心的。我侄兒到底對多倒黴,攤上這樣的媽。宋蘭蘭,你摸摸良心,你這當媽的合格嗎?之前我哥跟你鬧事,小業向着你。你跟人家炫耀,說我哥不敢不要你,因爲兒子跟你是一條心。他跟你一條心,你跟他一條心嗎?誰家女人不是有了孩子先想着孩子的。你呢?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個小時拴在我哥的褲腰帶上,你是多離不了男人……”
宋蘭蘭一個巴掌呼過去:“這也是大姑娘該說的話?”
再吵吵啥,蕭遠也沒心聽了。他嘀咕着,要是在M國,這麽擾民,早該報警了。可在這裏,家家戶戶都跟沒聽見似得。
林東來回來的時候就看見蕭遠在水池邊邊洗手邊嘀咕,他一身的灰,一手的土,公司那邊得裝修,晚上找人自己幹呢,也剛結束,他把外套脫了也過去洗,就說蕭遠:“你小子賊兮兮的在這裏幹啥呢?”
“哦!”蕭遠被吓了一跳,“剛上廁所回來。”
林東來就打發他:“洗完就睡去吧,不嫌冷啊!”
蕭遠朝金家指了指,“林叔,您能跟我說句實話嗎?”
“嗯!”林東來應了一聲,“能說實話的我一般都說實話。”
這話……等于沒說。
但他還是忍不住問:“我爸是不是……”
“這我不知道。真不知道!”林東來就問說,“這事得問你媽呀。”
林東來嗯嗯哼哼的,也不知道想表達什麽,在邊上好半晌才道:“其實,我覺得你如果是我爸的話我心裏會高興的。”這個當爸爸的,對桐桐可好了。
可鑒于這小子有前科,林東來一聽這話,先就怒了,“我說,你小子這是啥意思啊?我是你爸?想給我當女婿呀?你樂意,我還不樂意呢!”
什麽玩意?想的怪美呀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