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姚說起的這件事, 蕭澤很意外。但說實話,用倆孩子的錢……這個他還真挺有顧慮的。桐桐那邊好說, 林東來對他閨女那真是要星星不給月亮, 而且就孩子掙的那點錢,對普通的拿着死工資的人來說, 不少。但對于林東來來說, 不多。這孩子做一天導遊掙的, 都不算少呢, 隻不過是大人不放心她出去而已。因此, 林家不在乎那點錢。
但對于金家, 他就不好把握了。金紅勝不會太在意, 他一個大男人, 這種格局還是有的。自然也明白這麽做對孩子的好處。真的,這事要是辦成了,自己肯定會給兩個孩子争取個市優秀學生, 這個也許是将來加分還不行, 但如果保送的話,這就是妥妥的加分項。可金家真正難說話的是宋蘭蘭。宋蘭蘭因爲蕭湘的事,對蕭家那真是厭惡的很。要不是自己還是孩子的校長, 真說不好對方會不會對自己的态度跟之前對林東方的态度是一樣的。三天兩頭的要是找茬, 日子沒法過了。這回要是動了這錢,叫宋蘭蘭知道了……這還得了。
因此,對老姚,他說的比較委婉:“這事我得琢磨琢磨……”
老姚以爲蕭澤是琢磨這件事怎麽辦才好, 卻不知道蕭澤是想着怎麽跟金家人溝通這件事。
瞞着肯定不行,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從别人嘴裏知道了,那就更得壞事了。
這件事到這裏先打住吧,他就先說了這次的月考:“……雖然全校的平均分排名不是特别好,排了個第四,但這尖子生是真尖子,一班二班穩穩第一第二,全區前一百名的學生裏,咱們就占了五十個,前十名裏,咱們占了八個。這次去教育局開會,我這坐在那裏腰闆也直溜了……”
老姚在蕭澤面前那是一副自得模樣,覺得這界學生也還行。
但到了班裏,人家不是那麽說的,臉上的表情跟平常沒什麽兩樣,“……考完了,成績也公布了。但是……說老實話,我不是很滿意。咱們班原先是四十三個人,現在四十四個……但全年級前五十,咱們隻占了三十八人。剩下那幾個沒進前五十的……你們要自己把握了……”
把蕭遙說的瑟瑟發抖,她這回其實已經進步了,而且進步非常明顯。之前是抄的,這次沒抄,可也考了全班四十名。全年級來說,也是進了一百名的名次了。可老師現在說‘你們要自己把握……’,這是啥意思?這是要是下次還不争氣,很可能被踢出一班的。
而另一邊的蕭遠,是妥妥的倒數第一。
他那成績是一邊倒,理科着實是不錯,單輪理科,再加上英語上的絕對優勢,這幾科加起來,可以說是能穩穩排在四爺和桐桐後面。可加上文科,加上語文,完蛋鳥,在全年級的排名都不高。
所以,老姚就比較牙疼了。不要吧,舍不得。畢竟文理分科之後,這孩子的成績是差不了的。但在分科之前吧,他這成績一班真不能要。
因此,蕭遠現在屬于是一班的編外人員。不光算是一班的編外人員,就是在學校而言,他也是編外人員。就是不入學籍,隻旁聽課程。正式的考試成績不算在總分之中的那種。
當然了,蕭遠自己是不知道的。
更不知道他舅舅不讓他入學籍,一是考慮想叫他在一班呆着,二嘛,是考慮到學校的物理化學生物的實驗室還不齊備,連最基本的教學都達不到要求。按說該安排的實驗,大多數都得由老師口述完成,然後叫學生去記憶。這是不合标準的。能怎麽辦呢?
蕭湘有錢,你可以捐建呀。
蕭澤在電話裏跟蕭湘溝通了不是一次兩次,那邊蕭湘也口頭答應了,說是最近再回來的時候她來辦這件事情。要不是因爲這個給老姚露過口風,老姚真不是那麽好說話的。
但老姚跟林雨桐說話,就跟跟親閨女說話似得,“……校服今兒剛到,你趕緊去,把咱們班的先領了。”
明白!就是挑好的嘛。
林雨桐叫了好幾個人,先把校服領回來,領回來就試吧,看看有沒有哪裏不合适的。想要小一碼的趕緊的,現在過去還能趁亂給換回來,咱們班自己省事呀。
穿上校服的感覺……林雨桐試自己的,一扭臉瞧瞧四爺……真嫩呀。
這得拍照留念,周末說啥也得去一趟照相館。
幹啥上照相館呀,林東來人家買了一個相機,而且還抽空專門找人學了點照相技術,主動給客人拍照留念,然後把客人的住址電話記下,照片免費沖洗,然後給你寄回家去。保證這美好的記憶一定給您保存下來。光是這一點,好些人回去都給他介紹生意。如此一單接着一單,連個清閑的時候都沒有。
那麽這個注冊公司的事,是不是就能提上日程了。
這段時間錢沒少掙,但錢也沒少花。家裏添了一輛二手的小巴車,又安裝了電話,買了相機,再除開家裏的日常開銷,還剩下啥了?
可這不開公司又不行,這一個團接着一個團的,肯定有日期重複的,這就容易漏單。最好的法子還是開公司,手裏多幾個導遊,那是啥事都沒有了。可這開公司吧,這得有地方,得有注冊資金。
地方好說,林東方就道:“我那鋪子上面那一層空着呢,給你暫時收拾出來……”
那怎麽好?你這服裝店注冊的沒用上面嗎?
“開店賺不了幾個。”林東方就道,“我現在改品牌代理公司了,以後我們隻負責鋪貨。以前用二樓還當倉庫呢,現在我手裏不壓貨……一樓挂點成品給人看,二樓基本不用……對了!一二樓我都買下來了,暫時給你免租……”
本來二樓是準備裝修住人的,現在嘛……算了,緩一緩。
“這怎麽好意思……姐,房租我肯定按月給,這樣,租一年……”一年後,怎麽也能給自己買的起寫字間了吧。
有地方了,這注冊資金怎麽辦?
林奶奶覺得這事玄乎:“你這一天一天這麽些錢掙着,咱家要是不添大件,有個一年半載的光景,錢也攢出來了。到時候這事辦起來從從容容的。你說你現在猛地要要開公司,一張口就是幾萬塊錢,誰現在有那麽些錢?”
“哎呦老太太,您就别拆梯子了。您一天到晚不是家裏就是胡同裏,最遠就是去胡同口吹吹您孫女……”林東來這麽說,話還沒說完了,林奶奶就生氣,“我啥時候吹孫女了?我孫女是學的好嘛!不過那金家的老太太也讨厭,我走哪她追哪,到哪都是那麽一句,‘是!那孩子學的不錯,隻比我家大寶孫差了一點……’,你說說你說說,她得多讨厭。她咋不說她家孩子自小啥學習環境,咱們桐桐啥環境。要是我孫女也一樣的條件擱學校學的,那她孫子能攆上不?讓他兩道題他都攆不上,是不?”
是是是!“我是說您啊,一天不關注外面的事,您去看看,這世道現在變的有多塊!說是一天一個樣也不爲過。旅遊公司……别說遲一年,就是遲一個月,您知道會冒出多少個新公司嗎?幹的人多了,競争就大了。得趁着市場空額還大,得趕緊占領市場去。跟您說這個您也不懂,嘚!您歇着,别跟着操心了……”他說着就起身,準備出去了,“一會子有人來送東西,您看着收了。”
“又是啥東西?”老太太心疼的,“要用錢的時候,别瞎買東西了。”
“沒瞎買。就一朋友開始做水果生意了,石榴柿子啥的,弄了幾筐子……”
是幾筐子嗎?這堆的屋裏都沒轉身的地方了。
林雨桐回來的時候也以爲老太太嫌在家裏太清閑了,要擺水果攤呢,還說:“也不欠您花用的那點錢,這是幹啥呢?”
“哪是賣的。你爸不知道聽誰說的,說是姑娘家得多吃水果,這不……給你買來存的。夠吃一冬的。”林東方哼笑着,“别說,你爸這老子當的不錯,至少比李建國強。”
“别說我爸,我爸也不容易。”李慶生擠兌他媽,“我爸至少想見就能見,您呢?說不見就不見,說出現就出現,我說,您能尊重一下您兒子嗎?”
“尊重呀!”林東方伸手,“把你的考卷拿出來,你不是找你爸簽字的嗎?老師不是讓你叫家長嗎?明兒是我去呀,還是你爸去呀。”
林慶生這次成績比基礎班要好,畢竟晚上還都在補習嘛。可這數理化這些好補,記住了就行。但這英語攏共也沒記住兩百個單詞,這真不是說補就能馬上補起來的。所以,成績反倒是比開學分班差了好多。考下來他就說了,英語全靠蒙的。作文全靠挪用閱讀理解裏的句子和單詞了,對不對不敢保證,但是肯定是填上了。
其他幾門不出色,隻是能跟上進度,再被這麽一拉分,老師不幹了。請家長吧!
“我爸跟您說了?”這嘴怎麽這麽快?“我爸說他有時間……”
“你爸有個會,沒時間,明兒我去。我有時間!”說着就拉林雨桐進屋,“有新到的衣服,你幫我試試……”
“我爸呢?這麽晚了怎麽還出去?”林雨桐還有點事想問林東來的,以現在這物價,蓋幾間新校舍大概得多少錢呀?磚瓦人工運輸的,行情還真不知道。
“你爸折騰的想開公司,找資金去了。不知道是不是要找人合夥,看能撲騰成不?”林東方說着,就把高領的紅毛衣給林雨桐往懷裏塞,“都是小姑娘能穿的,你試試效果我也就知道大概是個什麽市場定位了。”
找資金去了?
銀行貸款嗎?
四爺好似說過,金紅勝也急着找貸款,說是要開一個什麽運輸公司。運輸這一行很是能幹,但是光是運輸的車輛……這個前期你得投資多少?這屬于投資特别大,回報收益長,但也算是很好的發展方向。
想到這個,她就急着出去,一出院子,四爺就知道了,他住二樓,門額上留了個窗戶,在上面能看到整個院子。她一出去四爺就下來了,一說啥事,四爺就說,“明兒叫他去東順飯莊……”
剛才金紅勝跟人約好了在東順飯莊吃飯。
林東來去了,該認識的自然也就認識了。而且,林東來的貸款屬于小額貸款,要是有房子和車子做抵押的話,這點錢不是問題的。這不是就缺個熟人好辦事嘛。
林雨桐問他晚上回來吃啥呢?
沒吃啥!金家給留了一碗米飯一碟子醋溜白菜。那個白菜切的呀,适合炖。他一點都沒吃……
正說着話呢,蕭澤回來了,先問四爺:“你爸呢?”
肯定是爲了老姚那邊存的那點錢的事,四爺朝裏指了指,“您先回去,我讓我爸過去一趟。”
這事不必讓宋蘭蘭知道。
見是這事,林雨桐先進去了,想想四爺沒吃飯,她就問李慶生:“我想吃方便面,你吃嗎?”
現在這個年月,方便面那算是奢侈的吃食了。普遍工資三四百的時候,一包華豐八毛,一包□□兩塊五,比外面正經的吃一頓飯還貴。但是林東來見人家孩子愛吃,自認爲自家孩子也愛吃,于是□□都是整箱的買的,大不了就是這一天白幹了呗,給我閨女換一箱子方便面吃。
這個時候的方便面是真好吃,紅燒牛肉面就真有紅燒牛肉,真有肉丁的。有一種雞汁面也很好吃。
林奶奶從來不管孩子想吃啥,在能吃起的時候,愛怎麽吃就怎麽吃。隻要不是吃那種作病的東西,她從來都不反對的。一箱子方便面都在床下面塞着呢。
李慶生一聽,立馬舉手:“想吃想吃,多煮一包,我去買火腿腸,你去煮面,給我加兩個蛋。”
蕭遙在院子裏準備刷牙了,聽了一耳朵也不刷了:“我不太餓,不吃面,多放點水,給我喝點湯。”
雞蛋、火腿、青菜、豆腐、還有老爺子從食堂拿回來的半飯盒的蘿蔔丸子,擱在裏面煮了小半鍋,蕭遠也跟着過來蹭吃的,還把他攢着的泡椒雞爪拿來了十多袋,又有自家腌制的泡菜,五個人圍着鍋吃。
那個味兒把從屋裏出來的金紅勝都引得流口水,“一窩小崽子,真是能吃窮老子。”
一鍋面的花費得十好幾塊錢,一個成年的工資一天下來也就那麽點錢,真是能霍霍。
他到蕭家還跟蕭澤這麽說呢:“你說現在這孩子,不知道掙錢,但花起錢來,那是誰都不手軟呀。”
“我們家這個是……你們家那個還真不是。”蕭澤就把事情給說了:“……孩子自己掙的錢,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他這麽決定肯定也不行,我得問問你們家長的意思……我知道你現在也挺難的……”
“我再難也不缺他那幾個錢。”金紅勝就失笑,“我們家這小子蔫蔫的,你瞧瞧,是不是挺有主意。”
主意大了去了。
“孩子有主意是好事。”蕭澤也沒法說别的,“況且,長遠來說,對他絕對有好處。他的成績不錯,要是将來咱們有好的保送名額,那我當然給孩子要争取的,這是關系到一輩子的大事……本來我該去上門說的,嫂子她對我們家你也知道……”
“别理她,她就是見識短。”金紅勝苦笑,“誰讓我碰上了,這好不好的,我都得受着。”說着,就有些欲言又止,“蕭湘她……孩子在這邊……”
這話叫蕭澤就不怎麽高興,過去那點事最好就别提。
他本來要倒茶的,起身又把熱水壺給放下了:“另外,我也是有點事單獨跟你說。”
金紅勝立馬坐直了:“你說!”
“我知道你們都是咋想的,肯定覺得蕭湘自己最後把這孩子生下來了,是因爲這孩子是你的。”蕭澤說着,就正視金紅勝的眼睛,“這個孩子……”不能是你的,于是他說,“……不是你的!”
金紅勝面色猛的一變:“你說什麽?”
蕭澤心裏無端的更生氣起來,既然之前你認定這孩子是你的,那你背着宋蘭蘭,能不能偷偷的問問我,關心一兩句孩子。可你知道是你的,你也不問。這會子說不是你的,好像你又不能接受的樣子,想幹啥呀?
于是,他的語氣越發的堅定起來,“這個孩子真不是你的!至于爲什麽生下來……”
“你别告訴我說,是因爲M國的法律不允許堕|胎。”金紅勝搖頭,“她最開始是在香GANG的。”
“可香GANG的法律,堕|胎也是違法的。”他就給金紅勝普及,“可以合法堕|胎的情況隻那麽幾種,比如,兩位醫生同時認爲一位婦女懷孕可引緻其生理或心理上受到損害,他們同意并正式簽署同意書讓其堕||胎。或者能證實胎兒很有可能屬嚴重畸型胎兒。又或者孕婦年齡在16歲以下,以及孕婦遭強J、亂L導緻懷孕……當然了,這些規定,中間可操作的空間很大。但是當時,她才到那邊,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可能有人幫她去鑽法律的空子,因此,這孩子屬于不生不行的……”話是這麽跟金紅勝說的,但其實,他也不知道蕭湘是怎麽笃定孩子一定是金紅勝的。這些話,他一個做哥哥的,都沒法去詳細的問她。既然她覺得是金紅勝的,那就是金紅勝的吧。咱們自己這麽想着就行,對外就不必說了。
第一,他不想節外生枝。第二,DNA檢測做了嗎?這種檢測技術據說是行,之前在東北那邊好像還因爲這個技術破案了,但現在還不是随便就能去做的技術。
如今這麽一個院子裏住着,金家老兩口看蕭遠的眼神,透着親近。可宋蘭蘭隻有心情好的時候,才偶爾露個好臉,當年是蕭湘不對,可你說……我這招你惹你的,天天給我白眼。當年他也被下|放到工廠當學徒去了,家裏隻剩下媽媽和妹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把蕭湘教成那個樣子了。
與其這樣,幹脆就說清楚,“……對外我不好解釋,隻說孩子沒有父親,就是我們蕭家的人,但既然因此叫你們夫妻有了誤會,我就跟你們說清楚。孩子跟你沒有任何關系。”
沒有任何關系?!
金紅勝坐在那裏良久都沒動,過了得有三五分鍾了,才道:“蕭湘……怎麽能聯系到她,我有些事想跟她說說……”
“我覺得你們不應該再聯系,甚至于是見面。”蕭澤就道,“這于你們有什麽好處呢?作爲哥哥,當年沒管好妹妹,是我的失職。但是現在,我覺得該管我還是要管的。蕭湘呢,說起來年紀也不大,眼看着蕭遠這就大了,等考上大學了,孩子就是個成年人了。她呢?也可以找個合适的人,哪怕再生個孩子,總還是要有個完整的家的。再說一句不客氣的話,當年,你是這一片孩子王,個個見了你都得叫你一聲勝哥。可是,你不是當年的勝哥了。她也不是當年的蕭湘了……要是對你們來說,當年還有值得懷念的東西……那就留在心裏就行了,我覺得這事上,你們就都不如東子和桐桐媽。這兩人的情況……結果呢?人家桐桐媽不也守着家庭嗎?”
金紅勝失笑了一下,摸出一根煙來,深吸一口:“我不是當年的勝哥了!也對……”
本來就是如此嘛!
女人都喜歡強者,自家爸爸去世的早。而自己向來文弱,能退讓解決的從來不跟人動手。這跟金紅勝是兩種人。金紅勝那是帶着一大幫子人打遍這一片無敵手。用那時候的話說,那是一頑主。
可時代不同了,光環褪去了……蕭澤就道:“我也是爲你好的。你要是真要見她……可能很快她會回來一趟,孩子在這邊,她總要回來的……”
“那行吧!”也沒說見還是不見,起身就告辭,“小業的事,你就多費心了。這孩子不愛說話,但主意大。而且對我有些誤會,我便是管,他也不愛聽。我現在也盡量少說他了……這王八犢子也争氣,我就想說人家,人家也沒啥能挑揀的錯處叫我說的……心說,爺倆一塊看場球賽也成呀。但最近是真忙,真顧不上。你看,現在有話也不跟家裏說了,有錢甯肯給老師收着,也不願意給家裏……”
“你這可冤枉孩子了。”蕭澤就道,“這正是人家孩子聰明會辦事的地方了。我們學校那老姚,可不是一般人。有他操持,事情的成色不一樣的。而且……這裏面有桐桐媽的事,當年……不管咱有多少理由,金家也罷,我們蕭家也罷,是欠着人家的。孩子未嘗不是幫你……這個你得客觀點。”
客觀啥?
真以爲是爲我的?
這小子心思陰着呢,他明明就是看上林家的丫頭了。知道林家這邊難答應,他沖着人家媽媽那邊使勁去了。你說着才多大點年紀,心裏算計的明明白白的。有句話他是沒好意思對别人說,打從鬧出這些不愉快的事之後,他還真有點怕自己這個兒子的。總覺得這孩子那雙眼睛看着人的時候……怪不得勁的。坐在他邊上說話,就跟在領導面前不講規矩的感覺是一樣的,真是見鬼見的真真的。
人家蕭澤這麽說了,他隻得這麽應承:“至于你嫂子那裏,你就别說了。這事我知道就行了。”
成!要的就是你們這句話。
出來的時候宋蘭蘭正在院子裏洗衣服,兩雙襪子都洗了這麽老半天,都知道,她那是盯着蕭家呢。要不是幾個孩子在院子裏吃飯,這會子都跑到蕭家門口去聽去了。
這會子見男人出來了,她馬上把襪子擰幹,倒了盆子裏的水,跟着就回家。
林雨桐在外面還能聽見她一邁進門檻就問了一聲:“說啥了都?好好的怎麽叫你過去了?”
是怕蕭澤說潇湘的事吧。
也是,在她看來,倆家現在還能說啥呢?
金紅勝不能把兒子有錢卻花在别的地方的事告訴她,隻道:“……說……叫咱們别老盯着蕭遠看,蕭遠不是我兒子……說是XIANG港那邊的法律不允許堕|胎,蕭湘當時是沒法子……而且,那種事,她也沒法跟孩子說,隻能告訴說他是她這個媽媽跟當年的戀愛對象生的……那孩子在M國長大,那邊開放,不像是咱們這邊,覺得沒爸爸是多丢人的事。他對這個沒那麽固執的想法……但咱們要是老盯着那孩子看,他就免不了多想。問的多了,不說吧不好,說了吧……當年的事有啥可說了?怎麽說都是傷害……明白我的意思吧?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沒有那麽深的牽絆。你心裏也别老記挂這事了,我過去跟爸媽說一聲,叫他們也别盯着人家了。”
宋蘭蘭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眼淚嘩嘩的往下流,不停點頭,卻捂着嘴快速的回房間去了。金紅勝看着她的背影隻皺了皺眉,然後敲開了老兩口的房門。
說實話,這個孩子不合時宜,但這會子突然說不是,心裏還老不得勁了。像是特别重要的東西沒有了似得。
老太太歎氣:“那孩子長的其實還有點像紅勝的,怎麽就不是呢?”
金爺爺冷哼:“人人都是兩眼睛一個鼻子,誰跟誰又不像了?我早跟你說過,别老那麽着看人家孩子……你看,折子了吧。”
“就跟你沒那麽看似得?”老太太這麽嘀咕了一聲。
“胡說,我看哪個孩子都一樣。”金爺爺說着,就上床躺着去了,“睡覺睡覺,折騰啥呀。以後少說兒媳婦幾句,這種事擱在誰身上誰知道……還有……紅雲那丫頭怎麽回事?真不回來了?你這當媽的多操點他的心。該張羅的叫人家給介紹對象,就叫人介紹。總能碰到合适的。東子是好,也能掙錢,如今看着也有正事,桐桐那孩子也不是個多事的孩子,而且也那麽大了……按說也沒啥不好的,但這吧……人家不樂意,可别拿臉往上貼了。她要是還找東子,你就跟她說,别進這個家門了,她不要臉,一家子老小還要臉呢。”
老太太就偷偷瞪了老頭子一眼,“這是親爹說的話嗎?不過,跟東子确實是不行。但凡有一點可能性,我就是豁出這臉面去,也跟老林家求去。可這吧……女人家過日子,你就得找個知道疼人的人……就像是蘭蘭……紅勝是咱自己的兒子,但摸着良心說,紅勝這心裏是不中意蘭蘭的,要不然兩人的日子不能過成這樣。你說,紅雲這孩子是不是傻!他嫂子這例子明晃晃在這裏放着呢,她怎麽就不吸取教訓呢。這事還真不能耽誤,是得找回來好好說叨說叨了。”
外面吃完飯的幾個人,是不知道還有過那麽一出,但四爺大概知道,蕭澤把錢的事跟金紅勝說了。那這事就行了。
吃完了,林東方在裏面喊:“該睡覺都睡覺去,鍋碗就那麽放着,我來洗。”
不至于的,林雨桐順手就給洗了。回來的時候要把衣服換回去給林東方,卻見林東方擺手:“還别說,我們家桐桐還真是衣服架子。這麽着,周末的時候,跟姑姑去拍幾張照片怎麽樣?”
“模特?”行啊!這個無所謂。是林東方叫人給拍,然後推薦給人家品牌的,又不是其他什麽亂七八糟的人,更不是拍不好的東西,所以,很無所謂了,“給錢就行。”
“小财迷!”林東方又拉着林雨桐上下打量,“以後要好好的保養你的臉了,還有手。這姑娘的手生的好看了,人家能靠手吃一輩子飯。”
我可不想那麽吃飯。隻拍一年四季的衣裳的話,這是可以賺的快錢!
姑侄倆說了會子話,林東來才回來,渾身帶着酒氣,卻也沒喝多。林雨桐出去趴他耳朵上低聲說了個地方,“……您明兒就在那兒等着,他家那邊是大頭,咱家三五八萬都行,都能暫時辦下去的事,反倒是更容易辦成。”
這就是借着金家的花獻自家的佛。
“偷聽人家說話了?”林東來捏他閨女鼻子,“以後不許了,叫人看見了多難爲情。”
“沒偷聽。”林雨桐将臉扭開,“打聽來的!”
“金家那小子?”林東來哼哼兩聲,“除了看着心眼多點,你瞧那長相……連你老子都比不上。”
“那要找能比得上您的,那得可着電影明星找了。”林雨桐恭維了一句,就想走。
“站下!”林東來拍了拍邊上,“過來,剛才碰見你們蕭校長了,聽說學校現在不光不收咱們學費,你還在學校賺錢了?”
“嗯!”林雨桐也沒坐下,給林東來倒了一杯蜂蜜水遞過去,“主要是爲了我媽的。我媽那邊呢……民辦老師,那是看各鎮各村的情況的。有的村子有錢,那是給民辦老師工資的。可有些地方财政真挺緊的,他們不給工資,有些是拖欠,有些地方給糧食蔬菜,有些地方幹脆多分幾畝地,叫家裏人種着,算是給了工資了。你說,這麽下去,有幾個民辦教師能撐下來,又有幾個能好好的教書。老師也得吃飯呀。我這邊也就是起個頭,我想着學校肯定會想辦法的。反正我在學校掙的,都給那邊建學校用。剛才我姑姑還說,叫我去做服裝模特,去拍點照片。這些錢,我打算給我媽……您看行嗎?村裏的日子,不大好過。”
林東來低聲道:“你覺得你媽需要多少,你告訴爸就行,爸以你的名義給你媽寄……”
“别!”林雨桐就道,“我媽那人你知道的,性子看着軟,其實倔強的很。而且,她用錢是幹啥的,還不是用在弟弟身上。你的錢她沒法用的。”說着,就又低聲道,“其實,您也可以考慮考慮再找一個了。我能給您養老,但到底不能總陪着您……現在不覺得,等到老了,身邊您總得有個說話的人吧……我不反對您再婚。這些都是真心話。”
林東來嗓子跟堵住了一樣,孩子太懂事了總覺得是大人沒做好的感覺,他咳嗽了一聲才把眼淚給壓下去,“爸真不想結婚……閨女呀,人這一輩子遇上一個你想結婚的而對方也恰好想跟你結婚的人……不容易。那時候,爸特别想跟你媽結婚,但是沒結成。所以啊……這再遇到别人的時候,就總覺得是少了點什麽。說不清道不明的,總之,就不是當年的那種感覺。你說,這要不是當年那種我非娶她不可的感覺,這結婚還有什麽意思呢?要是跟你結婚的人誰都能替代……那你得想想,你真有必要結婚嗎?現在你還小,說婚嫁太走。等将來你大學畢業了,有一天遇上你想嫁的人,人家也想娶你了,你就回來,跟爸爸說,說爸呀,除了他誰也不行,那爸沒二話,一準把你嫁給他。不管這人是誰!”
林雨桐突然間覺得特别心疼,她伸手去抱他,然後輕輕的拍他:“沒事……有我,不會叫您孤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