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跟四爺混的桐桐, 在第二天就被安排去見郝智。
四爺不能去,這是最基本的, 郝智約桐桐談, 在他看來,那談的一定是機密的事。即便所有人都知道妖狐跟個男人保持着這樣那樣的關系, 但都不會認爲妖狐會公私不分, 什麽事情都跟男人說。當然了, 這也與四爺一直孜孜不倦的叫人以爲他從來都不能替妖狐拿主意有關。就跟這次一樣, 隻想辦法跟桐桐見個面, 他就收了這麽大筆的錢。這釋放出來的信息就是, 他說服妖狐很不容易, 特别不容易。那反之, 可見影響妖狐是多麽難的一件事。
有這個前提在,那妖狐的形象一向都是公私分明的。
所以,四爺也不适合跟着去。
郝智将地方選在了一個戲園子。戲園子上面也有閣樓, 隻是通往閣樓上的樓梯是活動的, 人上去了撤了梯子,很少知道上面還别有洞天。
林雨桐看了給的地方,她很懷疑這是郝智那些年潛伏在七十六号給他自己留出來的安全屋。鬧中求藏身, 說起來, 确實是一個比較安全的方向。而且,他上下用的一定不是樓梯。有些身手的,借助一根繩子便可上下自由。
白天的戲園子,那也是個熱鬧的地方。光是演員就能把這裏弄的嘈雜不堪。這裏各唱各的, 跟上台演戲的還不一樣,那至少是隻聽一個人唱,這……好家夥,幾十号人在這裏咿咿呀呀的,誰受的了這個。
林雨桐在外面看了一眼,就沒從正面進了。太惹眼了!
再說了,這裏藏人可能,但真在這種地方說話,絕對不是什麽好地方。這種時候她大概明白幾分意思了。郝智這是帶着幾分考量的意思吧!
她翻身進了一家鎖着門的老房子,這家裏确實長時間沒人。從這家的閣樓裏翻出去,上了房頂。果然,在戲院的房頂上看到了一處平台,她又順着房頂攀爬了上去,上了戲院的房頂。這房頂按說不會有平台的,但有些樓是帶着天窗的,天窗的上面會蓋上一個遮雨棚。這個平台看上去就像是個遮雨棚。面積大小也就十平大小的樣子。而且這個地方因着建築的原因,是個視覺死角。
林雨桐跳了上去,才看見坐在小闆凳上喝茶的郝智,“林特派員果然守時。”他擡腕看了一下時間,“請坐,我泡了茶,您嘗嘗。”
林雨桐沒坐,也沒看他的茶,隻問說:“好玩嗎?”找這麽一個見面的地方,好玩嗎?
郝智雙手将茶敬過去:“您聽我解釋!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我又何必約在這麽個地方。真不是您想的那樣想考校您!您說說,我這麽大費周章的……”花費了那麽大的代價的,“就爲一見面得罪人嗎?”
“哦?”林雨桐倒是饒有興緻,“軍TONG站堂堂的副站長,你到底在怕什麽?這滬上還有你怕的人?”
“以前我以爲不會有!”郝智苦笑,“但是從昨晚開始發現,我還是會害怕的。”
害怕四爺?
不該呀!全程她都聽了呀。
郝智揉了揉腦袋:“我在外面有個女人,這件事我做的很隐秘。但是昨晚,她失蹤了。”
“許是去朋友家打牌還沒回來?”至于這麽神經緊張嗎?
“不是!就是在家裏,然後失蹤了。”郝智看林同意,“失蹤的還不止她一個,好幾個跟我有些瓜葛的人,都失蹤了。我覺得,有人在查我!”
“哦!”林同意心裏驚訝,但面上沒表示出來,隻淡淡的應了一聲,表示你說的這個事情,我聽見了。她知道,郝智應該是懷疑她的。
但是她……真挺冤枉的。昨晚她沒幹綁票的事,就是偷聽了而已。然後跟四爺回去洗熱水澡幹點沒羞沒臊的事,再沒幹别的。
她現在也在好奇,到底是誰對郝智出手了。
不過此時,不承認不否認不辯解,叫郝智以爲是她下的手,好似是個不錯的談判籌碼。
果然,這一聲‘哦’叫郝智的心直接調掉冰窟窿裏了,“錢通答應給您的,我能加倍給您。”
林雨桐輕笑一聲:“郝站長,這麽說可就沒意思了。我妖狐出手是爲了錢?那你說,殺了那麽多的RB人,出生入死的,這黨國該給我多少才能抵得過?自打出道以來,你聽誰說過我妖狐收了誰不該收的錢,幹了什麽不該幹的昧心事了?”
可你挾持了我的女人,我的下屬也未必就見得光明。
這話郝智隻敢在心裏想想,卻不敢這麽怼林雨桐。當然了,她也能辯解說,她的最終目标是自己,除了自己這一害,那她做的就是對的。過程什麽的壓根就不重要。
易地而處,自己也會這麽做。幹這一行的,不這麽做的少。他沒法在這上面糾結,就隻道:“那您就以爲錢通那麽幹淨嗎?”
如今哪還有什麽幹淨的,不過是一丘之貉而已。
林雨桐看他:“不幹淨的很多,但我隻知道,這次的目标總得定下一個人來。上面需要有個人來出來負責,這個人不是你,便是錢通。但顯然,以錢通跟上層的關系,他們不會希望報上去的是錢通。那對不住了,隻能是你。這個道理就這麽簡單。你找金處長,隻爲見我一面。看在金處長的面子上,我你也見了。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我一直是個坦誠的人,我願意跟你說真話。所以,除非錢通犯了什麽絕對不能縱容的錯,否則,這個提上去的腦袋隻能是你的。而且,我也聽到風聲了,金處長那邊,人頭好像也有你一個。雖然金處長會爲你周旋,但若是錢通跟我敲定下你,那想來陸參|謀那邊一定願意少往上交一個人頭,你一個人頂兩個人用,兩邊加起來,說實話,你在劫難逃。話我說的夠明白的吧!”
郝智蒼涼一笑,“隻是覺得該有個腦袋來頂事,然後我就得死?當年潛伏的時候……”
“潛伏的時候你有功。”林雨桐就道,“但是,當年你的很多不得已,真的是不得已嗎?”
“什麽意思?”郝智問道。
林雨桐冷笑,今早起來,門縫裏被塞了一個檔案袋。裏面是一些舊檔案裏抽出來的記錄。從記錄上看,郝智這過去可實在是不怎麽光彩的。這些年來,他的每一個上司,都各種的死了。有意外死的,有暴露之後被人暗殺的,有據說是爲了掩護他自殺的,迄今爲止,唯一活着的直接上司就是錢通了。他這種級别的潛伏,那都是單線聯系的。八年裏,他的上司死了六個。這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
“我也是幹這一行的,我太知道怎麽保存自己了。”林雨桐就道,“他們每一個死的應該都有些冤枉。這些人裏可能有主動掩護你選擇自殺的,但更多的……你沒有給他們任何選擇,然後就讓他們殉國了……”
“是!”郝智冷冷的看着林雨桐,“那種情況下,潛伏在七十六号是多艱難的一件事你知道嗎?我得到的情報,有時候能救一個師團。跟這些比起來,那點犧牲算什麽呢?我的任務就是潛伏下去,不管付出什麽樣的代價。當年,老闆也是爲我這麽布置任務的。我錯了嗎?沒有!我知道,我當年做這個的時候我就知道,可能将來的有一天,你們會找我翻舊賬。但是我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麽快!但是我不後悔,再叫我選擇一次,我還會這麽做。犧牲他們,保全更有價值的我。而我能爲黨國提供更有價值的情報。”
“迄今爲止,還沒人說要找你的後賬,至少沒有人這麽跟我明示或是暗示過。”林雨桐隻是證實一下,這匿名給她送檔案的人,他給提供的信息的準确性而已。看郝智的表情,應該是真的。她輕笑一聲,“其實這事是死無對證的事,你完全可以說是對方主動爲掩護你而死的。咬死了這一點,誰都不能耐你何?但是你沒有,你坦然承認了你做過的事……看來,這些年,心裏也不好過吧。”
郝智擡頭看着天,太陽光叫他的眼睛微微眯着,“我沒有一天是能睡的安穩的。所以,我發誓,我要對我的每一個兄弟負責。過去的事情不能再做了。所以,對我能護住的人,我從來都不遺餘力。這也就是爲什麽錢通他做了站長,我手下的八成人,都沒有轉到他的麾下的原因。剩下的兩成因爲各種原因背叛了,聽那邊的話,但也不敢不聽我的話。所以,錢通他其實是拿我一點辦法都沒有的。你是他借來的刀!用來清除異己的刀。”
“所以呢?”林雨桐看他,“我不能爲刀嗎?”
“是!砍我比較容易,你當然會選擇容易的一個。可要是我,我甯願再幹一票大的。”郝智看林雨桐,“你也知道,我是個無所不用其極的人。隻要能達到我的目的。”
“你這是威脅我?”林雨桐看他,“我若是不跟你合作,你要跟我翻臉,想試試我的斤兩?”
“如果活都活不成了,我爲什麽不敢奮力一搏?許是這一搏就叫我有了生路了呢?”郝智咧嘴一笑,“但錢通他就不敢。他沒有這份破釜沉舟的勇氣。當年我在最危險的地方,他卻隐藏在最安全的所在,稍有風吹草動,他就跑了。結果混到最後,他卻在我之上。何其不公!”說着,他就看向林雨桐,“林特派員,我知道,事到如今,求人已然無用了。我所求的不過是十天的時間。這十天裏,不管發生什麽,都希望你要插手。上面要一個人頭,這個人頭是我的還是錢通的,十天後自見分曉。你們這本就是個無功無過的差事,那爲什麽要來沾惹是非。我保證,隻要您不摻和,該給您的一分都不會少。不管将來我是活着,還是死了。這話您别不信,您得這麽想,要是我活着,我得巴結着您。不管怎麽說,這次您是幫了我了。要是我死了,我留着錢做什麽呢,自然還是您的。”說着,他就遞了已經一把鑰匙過去,“這是您現在住的酒店的一間客房鑰匙,客房裏我叫人放了點東西,您要是答應我的提議,這東西您帶走。要是您不答應我的提議,東西您還放在原位上,我的人會知道的。我等到今晚十二點,希望您考慮清楚了再做決定。”
郝智此人确實不一樣,林雨桐沒想到,他求的不過是叫自己兩不相幫。
如今看,這确實是一個比較好的立場。
她伸手将要是接過來塞進口袋裏,朝對方擺擺手,然後從平台上跳下去,再從平台下的天窗進了戲樓的閣樓。從閣樓下去是雜物房。從雜物房出去,是戲院的後院。穿過後院,從後門出去,穿過巷子,直接上了铛铛車,這就徹底的彙入人群裏了。
郝智準備的東西還真是動人,林雨桐打開箱子叫四爺看,半箱子金條,半箱子美元。
四爺看桐桐哪垂涎的表情:“動心了?”
視錢财如糞土的勁兒呢?
人窮志短嘛,“這錢能要嗎?”真挺想要的。
四爺不理她,該怎麽用她心裏早有譜了。
‘啪’的一聲将箱子給合上,林雨桐咬牙給王曼麗打電話:“你回酒店一趟,跟你說點事。”
王曼麗的家境不錯,可饒是如此,還是被眼前的大手筆晃了眼睛,“這?收的誰的?孫三壽?”
林雨桐搖頭:“郝智。”
“郝智?”王曼麗莫名其妙,“他好端端的給你送錢幹什麽?”
“他在外面養的女人,還有據說很重要的屬下昨晚失蹤了。”林雨桐看王曼麗,眼神的意思是:你懂的!
他覺得是咱們幹的?
有沒有搞錯,我好端端的,玩秘密逮捕那一套幹嘛!
“可問題是,他的人怎麽就不見了。”林雨桐攤手,“不是你,也不是我。可人家不信,人家非認爲是咱們幹的,這不,錢都給送來了。意思就一個,隻要袖手旁觀就行。錢要是收下,那就意味着咱們要袖手旁觀。這一收下,也就意味着,那些人得給人家放回去。”
王曼麗慢慢的明白這個意思了:“他以爲咱們在查他給上面交差,于是秘密的抓捕了可能知道他的老底子的一些人。于是,找你來賄賂了。一方面,想要回他的人,另一方面,叫咱們袖手旁觀的意思,就是他會給咱們一個人,叫咱們拿這個人去交差。”
林雨桐點頭,就是這個意思。
“袖手旁觀無所謂,咱們跟誰都不算有交情,誰的人頭于咱們而言差别不大。”王曼麗看着這錢,“但是吧,現在尴尬的是,人不在咱們的手裏。想要收下人家這錢,就得先幫人家找人,是這個意思嗎?”
林雨桐又點頭,“所以說,這個郝智聰明呢。”
“這錢要是不收,怕這小子狗急跳牆。畢竟他是地頭蛇,真要全力反撲,咱們會很麻煩。”王曼麗又這麽補充了一句。
正解。
要不是如此,自己何必伸手接他手裏的鑰匙呢。
王曼麗咋舌:“問題是咱們還沒法解釋人不在咱們手裏的事。要不然他就知道是另外的人要查他,幾方都針對他,他就覺得逃出生天的機會渺茫,行事越發無所顧忌。”
都對!
林雨桐指着箱子,“這錢屬于不要不行,他丢的人咱們還不得不去幫他去找。好玩了吧!”
好玩了!
“時間呢?”王曼麗就問。
“今晚十二點之前。”林雨桐給了這麽一個答案。
MD!
王曼麗罵了一聲,這就被人家套路上了,“你有懷疑的人沒?”
林雨桐伸出兩根手指,“第一,徐媛。第二,錢通。你覺得會是誰?”
錢通可以排除,兩人老對頭了,要是能靠這種方式逼得郝智低頭,他早這麽幹了,能等到現在?可是,“徐媛……怎麽會是徐媛?”
其實徐媛爲什麽這麽幹,怎麽幹成的,林雨桐自己也不知道。隻能問王曼麗:“她人呢?”
王曼麗看林雨桐:“我一直以爲她跟着你呢。”
所以,就是不見人了呗。
林雨桐隻道:“我隻知道她昨晚去威脅郝智了……私人恩怨。”
“可該死的,要真是她幹的,咱們還不能聲張。”王曼麗看着一箱子錢都暴躁了,“在哪能找到她?”
“不知道!得先去找找再說。”林雨桐一把将箱子合上,“這玩意還得再放回去,能不能拿回來得看在晚上十二點之前,能不能找到徐媛,并且說服她。”
“不能聲張,隻能咱倆偷着幹。”王曼麗說着,就把QIANG掏出來上膛。每次執行任務的一開始,她就得重複幾遍這個動作,還是長時間不動武手生了。
林雨桐不管她:“分頭行動吧。不管能不能找到,夜裏十一點之前,必須回來。如果可能,每一個小時給前台打個電話,留言彙報彼此的行蹤,老密碼。”
行!
林雨桐說着,就回房間找四爺:“王曼麗今兒有的忙,你要是有什麽避着人的事,今兒去做吧,别倒黴的碰上王曼麗就行。”
我這麽蠢?
“這不是王曼麗的長項,她肯定是奔着徐媛熟悉的地方去了。比如徐媛家這一類地方。你呢,别在這些地方費心思,你直接去孫三壽家吧。”四爺給了桐桐一個方向,“要真是徐媛幹的,她把人一定是關在了孫三壽家。”
哦?
這是個什麽操作。
好吧!别掙紮了,還是信四爺吧。
林雨桐知道孫三壽家在哪,本來就是要去孫三壽家找孫三壽隐匿的财産去的。
說實話,孫三壽算是低調的。到了他這份上了,住的地方還很相當的破敗。老院子,小小的院落,巴掌大的地方。門上沒挂鎖,但是卻是從裏面插着的。這裏人來人往的,翻牆可不大可能。許是孫三壽的人緣不怎麽好,來來去去路過他們家門口的人,都是繞着走的。看着拍孫家門的林雨桐,眼裏都帶着敬畏。
不能翻牆,裏面又有人,那就拍門好了。
林雨桐拍幾下,朝後退幾步,方便樓上的人能看出去下面拍門的人是誰。得有五分鍾,裏面才有了反應,裏面的插銷輕輕的打開,門開了一條縫隙。林雨桐進去,門啪一聲的被人一推又給關上了。
林雨桐沒有回頭,朝前走了兩步,由着身後的人再把人給插上。等插上了,她才回頭去看,正看到徐媛靠着門大喘氣。剛才應該是吓了一跳吧。
兩人對視了半晌,徐媛拉着林雨桐就往裏面去:“你怎麽找到這裏的?”
孫三壽這個小人物,一般人想不到這裏。但徐媛的執念裏就這三兩個人,好似藏在這裏也不出奇。在她看來,大概就是最不可能的地方最安全的吧。
林雨桐沒有說話,而是朝二樓去,二樓地上躺着五個人,一女四男。
這五個人是被迷暈過去的,到現在都沒醒來,林雨桐搭手号脈,然後才看徐媛:“你下了多少藥?”
“不知道……”徐媛的手還在抖,“我當時太害怕了,拿着瓶子滴了幾滴也不知道。”
“你下的藥量都能迷暈一頭牛了。”林雨桐将那個女人扶起來放在裏面的床上,“她有身孕,這麽躺在地上不行。”
徐媛跟在林雨桐身後,“我怕他們醒來……本來我想給你打電話的……這裏的電話不安全,我想出去打,但我怕他們醒來……”
說話慌亂,從昨晚到現在都沒有平靜下來。
林雨桐看看門口那一堆繩子,“正打算捆住他們?”
徐媛點頭:“我……我把人弄回來了……然後不确定該怎麽辦了……我原來想的是……”
“你怎麽把人弄回來的?”林雨桐打斷了她就問,問着還上下打量徐媛,昨晚她在郝智家跟郝智談判,她就覺得徐媛長進了,至少膽子大了,敢跟郝智正面剛了。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驚喜’等着自己,她一個人竟然能弄回來五個。
徐媛從地上拎了一個包來,“我拿這個……”
裏面有一捆五根金條,剩下的都是用紅布包着的,不用看,光是拎的重量就知道,其他的都是假的,她就是用着五根金條釣魚的。
“我打電話給那個女人……隻說我懷了郝智的孩子,要跟郝智結婚了,給她錢叫她滾蛋,然後約她到咖啡館。”徐媛看了那女人一眼,“她真的來了……她姿态比我高,對着我破口大罵了好長時間,然後喝了我早給她準備的水,就有點暈了,我把她塞到車上帶到這裏……在咖啡館給她喝的水……藥不多,她沒太暈。弄過來之後,我就……我就把她弄醒,叫她幫我打電話……她知道的電話一定是郝智特别親近的屬下的,我叫她在電話裏說,她派了人已經到了孫三壽家,請他們幫忙在這邊找孫三壽藏起來的東西,到時候二一添作五……”說着,她又指了指那四個男人,“打了四個電話,就是給他們的。然後她再不知道别人的電話号碼了,我就再把她迷暈,然後藏起來,等着那他們四個上門。這四個人以爲我是這個女人打發來的,是找孫三壽藏起來的錢的,也沒防備……對我挺信任的,我給他們倒了茶,還給他們看了我包裏的金條……他們不防備,喝了一口茶就暈乎了,我又給他們灌了好些……”
咦?!辦法笨是笨了些,但還挺管用的。至少成功的把郝智給吓唬住了。
許是這五個人對他太重要的緣故,還真就将他吓的失了方寸。
也是事趕事趕到一塊去了,他是瞧不起徐媛,因此從不考慮是徐媛的可能性。
但問題是,“這幾個人都看見了你的臉,且都認識你了!”這要是放了這幾個人,這個局就被捏破了。林雨桐無奈的看徐媛:“你到底想幹什麽?”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你說你到底想幹嘛?”
“我要救王坤。”徐媛看着躺着的這幾個,“别人不行,但是……郝智行。用五個換一個,他會換的。”
換了之後呢?
“換了之後,您就查他。查他私放工黨!”徐媛一笑,:“我就是證人,我會留下證據,證明他通工。那麽,他必死無疑。”
還别說,她也有她的道理和邏輯。她這報恩和報仇,一次性就都完成了。先跟郝智談判,一方面是叫他麻痹大意,另一方面也确實是想通過他的手除掉孫三壽。然後在對方還沒醒過神的時候朝他親近的人下手,逼迫對方跟她交換人質。等人質交換成功了,再反咬對方通工,依靠跟自己建立起來的所謂的親密關系,将郝智一把拿下。反正郝智就是自己最後要拿下的那個目标。
于是,恩也報了,仇也報了。
也算是一環套着一環吧。
林雨桐忍了半天才道:“那我得聽聽,你打算怎麽跟對方交換人質。你無一人可用,他瞬間能調動滿滬上的黑白兩道。他經曆過的爾虞我詐你死我活的争鬥次數加起來能是你年紀的百十倍,你這點手段,跟他玩?你的計劃聽起來沒問題,但對方不是木偶,不是跟你同級别的選手,由着你算的!你這是害了王坤你知道的嗎?你要這麽着,交換的那天,就是他的死期!當然了,也是你的死期!”
徐媛手裏的兜瞬間就掉地上了,“我……我……那我接下來該怎麽辦?事我已經幹下了!”
林雨桐就奇怪:“郝智養了女人,這事做的不說百分百隐蔽吧,也差不多。”至少錢通給自己的郝智的資料上就沒有提這個女人。不知道是刻意隐瞞呢,還是别的,但這絕對不是誰都能拿到的情報。自己不知道,王曼麗也不知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徐媛這才擡起頭來:“是俞敏慧告訴我的。至于她是怎麽知道的,我就不清楚了。”
“你的事,你告訴了俞敏慧?”林雨桐詫異的看徐媛,你們這種關系都能這麽交心?
“不是!”徐媛搖頭,“不是我告訴她的,她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的。”
“所以,她知道你想報仇,就給你提供了仇家的信息?”林雨桐這麽問。
“嗯!”徐媛也不瞞着了,“她說,願意幫我這一次,不過以後要讓我聽她的。”
那你爲了救王坤可真夠下本錢的。
不過林雨桐卻覺得這裏面透着一股子濃濃的惡意,徐媛的計策差不多是俞敏慧投喂給她的,那麽……這裏面便存在陷阱了。
因爲有這個女人的參與,她不得不以最大的惡意揣度這個人了。俞敏慧參與這件事,絕對不像是徐媛說的那麽單純……那自己就得将剛才的假設重新推倒。比如,她之前猜測,徐媛的交換人質的辦法不會成功,但要是俞敏慧參與進來了,卻真的未必了。她這邊能說通徐媛,那邊就能說通郝智。一旦成功了,有通工嫌疑的隻怕不是郝智,很可能順手就推到了自己的身上。
這是難保的事。
這種想法可能有點被害妄想症,但不得不說,俞敏慧這是通過徐媛的手撒下一個餌,她的本意還是釣工黨。誰上鈎便是誰,許不是專門爲了自己而設,但同樣危險。
于是,這件事一下子變的棘手起來了。林雨桐有預感,這次要想把一百多号人都救出來,想要全身而退很難了。
但想這麽問題現在有點多餘,得先解決眼前的問題。
林雨桐低頭看徐媛,“俞敏慧的話你聽了也沒錯,但她的話裏裹着DU的。她萬一是釣工黨,你覺得她會輕易叫王坤這個餌脫鈎了?”
徐媛擡眼看林雨桐,“我知道,但我不得不試。我不在乎别人的死活,會因此而死多少工黨我不在乎,我隻在乎把我要救的人救出來。這是他的一次機會,我不能放過。”
“那好!”林雨桐就道:“我給你選個中間路,你這個恩人想救出去或許有機會,但想出滬上隻怕也不容易。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可以叫你交換人質。但這人質都得放在我的手裏。你這五個人,放在小樓下面的地下室。然後我會聯系郝智,讓他将王坤送到我手裏,我再将他的人放了。不過這個王坤,我現在不能答應你給他自由。不過我能保證,他在我的手裏至少是安全的。你看行嗎?”
徐媛不可思議的看林雨桐,“你不是同情同黨嗎?我怎麽聽着,你是在維護郝智呢!”
林雨桐低頭看看,徐媛的手裏赫然多了一把QIANG,正是指着自己的。
“你不是來幫我的,你是來幫郝智的。”徐媛呵呵的笑:“虧的我以爲你哪怕不是工黨,也是個跟工黨牽扯不清的人,才尋求你的幫助……”
林雨桐咬牙,“你聽我說……”
“說什麽?”她激動起來,“你……”
話沒說完,被林雨桐奪了QIANG,手肘敲在她的脖子上,将人給打暈了,“跟你……我說的着嗎?”
腦子是個好東西!才以爲你長了呢,結果……長的好像也不算太多。
事情現在被攪和的亂七八糟的,情況比之前預想的還要糟糕的多。她給酒店打電話,留了一串号碼給王曼麗。
結果這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林雨桐把屋裏都翻了遍,王曼麗才匆忙趕到。看到這屋裏屋外的情形,她撓頭:“這是……什麽情況?”
林雨桐沒瞞着,将事情都說了,包括這裏面有俞敏慧摻和的事。事實上也瞞不過去,徐媛的消息渠道解釋不清楚也不足以取信于人,“……所以,咱們設套想逮住人家。可這俞敏慧未必沒有跟這些人聯手,等着坑咱們。事情就變成這樣子了!怎麽辦?”
王曼麗咬牙:“俞敏慧就是個瘋狗,怎麽咬住人就是不松口呢。”
林雨桐就道:“不能放任徐媛了,她腦子簡單,私下幹點什麽可說不好。我提議,直接關了她。”
“啊?”王曼麗以爲自己聽說了,“關了?”
“關了!”林雨桐語氣笃定,“就關小樓下面的地下室!”
王曼麗沉吟了片刻:“行!真叫她在俞敏慧的撺掇下把工黨給救出來,咱倆都說不清了。”
于是,兩人把這徐媛帶走塞到車上,然後給郝智打了電話,叫他來接他的人。王曼麗先帶着徐媛走,林雨桐藏在暗處等着,确保郝智将他的人都安全的帶離,才能回去。
一被關進去,徐媛就醒了:“你無權關着我。你放開!”
王曼麗看她:“你得謝謝林雨桐,她是在保全你。”
“我不需要她的保全。”徐媛的目光堅定異常,“我有我想做的事。你就放我出去吧,我做的事絕對不連累你們。我知道你的,你雖然是老闆的人,但是你不是壞人。你也是個有良知的人。你就放我出去,讓我做對的事吧。”
“什麽是對的事?”王曼麗搖頭,“你太自以爲是了。”
“是你們太涼薄了。”徐媛眼淚刷一下就下來了:“我做的不過是知恩圖報快意恩仇的事……如果這個世道不許報恩,不讓報仇,那活着還有什麽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