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茅房?”林雨桐扭臉看他, 然後咧嘴笑了一下,“好啊!去吧!”
孫三壽一愣, 繼而大喜:“謝謝長官……謝謝長官……”一邊說着, 一邊眼睛滴溜溜的朝樓下看,這擡腳就要朝樓下跑。
林雨桐一把揪住, “就在二樓上, 去吧!我在這裏等你。”
孫三壽不自然的笑了一下, 這裏可是二樓, 想跑?得從窗戶爬出去嗎?他慢騰騰的往二樓的廁所去, 好些人都探出頭看孫三壽捂着肚子的好笑樣。
當然了, 未嘗不是看林雨桐的笑話。這要是将人給看丢了, 這人可就丢大發了。
孫三壽一進廁所就關了門, 然後那些看熱鬧的就看見林雨桐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根細線來,然後緊跟着就摸出一個手|雷,這線在手|雷上不停的繞, 也不是怎麽繞的, 最後餘下一尺多長的線頭。就見她将這點線頭綁在了廁所門上,一群人都吓的吸氣,這孫三壽萬一從裏面拉門, 就直接引|爆|手|雷了吧。
這手|雷是M式的, 爆|炸威力都有數。好些人已經偷摸的往出溜了,這玩意雖然不足以把樓|炸|了吧,但緊挨着廁所的幾個辦公室受波及這是在所難免的。至于孫三壽,那就隻能去見如來佛祖了。
林雨桐安裝完就下樓了, 周天南攔着其他要下去的人:“幹嘛呀!誰都别跑,滬上站被人這麽炸了,是要笑死同仁的。趕緊的,想辦法解開。”
那線線都繞成一團了,怎麽解開?
有一行動隊的,死活拉住廁所的門把,朝裏面喊:“孫頭兒,别拉門聽見了嗎?一拉手|雷就炸了,我們解不開這玩意……”
孫三壽本來在裏面抽煙的,抽完煙才想着怎麽突圍呢。看看是從門出去,還是從窗出去。反正站長也不待見那個什麽妖狐,都鬧翻了。别管她想查什麽,隻要自己躲了,躲過這個風頭再回站裏就行了。出去之後跟站裏的長官求求情,隻是幫着推脫推脫而已嘛。就不信爲了這個小人物,她那麽大一妖狐會守在滬上。
可想象是美好的,如今門被堵了。外面将廁所門拉的可緊了,他也不敢真嘗試,萬一炸了呢?别人能跑,他就死定了。他可不敢賭妖狐不敢炸滬上站。那種級别的人,炸|了就炸|了呗。能怎麽的?她最多挨訓,自己呢?
那就隻有一條路可走了,他歎了一聲,朝窗戶看下去。
下面果然就站着妖狐,仰着頭朝上看,面帶微笑,就差搖搖手說着一聲‘嗨’。嘚嘞!也别求情讓她把手|雷拆了,她在下面等着,那是自己不從二樓下去都不行了。
今兒認栽吧,老老實實的翻窗,老老實實的等着被收拾。
從廁所的窗戶翻出去,扒拉着水管一點一點的滑下去,結果腳一挨着地,就割肉一般的疼。下面僞裝着一把彈簧|刀,一腳踩上去,皮鞋底被穿透,刀尖紮到腳底闆了。
好些追出來看熱鬧的不由的朝後一縮,這幸好是踩在刀上了,要是這地方埋一地|雷呢?誰能躲的開?早炸成灰了。
林雨桐還是手插|在褲兜,擡下巴問孫三壽:“你怎麽回事?怎麽那麽不小心呢?刀是你的吧,玩到把自己傷了,你也真是能耐。”
孫三壽到底是當過土匪的,也算是一條硬漢。這紮在腳上了,血嘩啦的,卻始終是沒喊疼。這會子把刀拔下來,鞋脫下來,再去看那把彈簧|刀。刀柄上赫然刻着一個‘孫’字,他蓦然一驚,可不就是自己的?再去摸藏在身上的手雷,卻也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孫三壽還有一綽号,人稱‘孫三手’,早在當土匪以前,他就是成名的偷兒了。他自己嫌棄偷兒沒出息,隻被人家攆着打,哪裏有土匪威風。于是就做了土匪了!但是老手藝一直是沒丢下的。這會子,在最得意的地方接連被折了面子,他也服了,嘿嘿一笑,呲着牙朝林雨桐看。
林雨桐轉身:“跟上來吧。”
武|器沒了,腳傷了跑也跑不了了。不跟上來能怎麽着,他單腳蹦起來,一瘸一拐的跟在後面。
周天南跟在過來,“那個……地下室裏是黑的,這些蠟燭我先給您搬過去湊活着用?”
林雨桐嗯了一聲,到了地下室的入口,她開了門,伸手從周天南的手裏接過箱子,還有他手裏順帶來的手電筒,一邊照着裏面叫孫三壽先下,一邊跟周天南道:“那個手|雷……你們把線剪了就行,其實另一頭沒綁手|雷,别怕,怎麽拽都不會炸的。”
孫三壽正扶着牆往下走台階呢,被這話刺激的一走神,單腳踩空,好懸摔下去。
周天南笑了笑,應了一聲好,看着林雨桐也往地下室去了,這才轉身走了。
知道跑不了的孫三壽特别配合,自己搬了椅子放在正中間的位置上,乖巧的坐着,等林雨桐把蠟燭都點起來。他還在一邊熱心的建議,“那個……這個其實沒有火把好用。”
林雨桐轉過身來,看他:“知道找你什麽事嗎?”
“就是章家的那個事……但我已經都還回去了。本來還要給賠償的,但章家不要,這件事我知道錯了,是要給處分還是要給别的,我都認了。”孫三壽一臉的冤枉,“真的,我承認我有眼不識泰山……”
“你何止是不識泰山?”林雨桐就笑,“知道章家的老底子嗎?知道章家這回動用了誰的關系嗎?”
孫三壽搖頭:“不知道!”
“那位大公子。”林雨桐上下打量孫三壽,“就因爲你,叫神仙爲你打架,你好大的臉面。”她挑起大拇指滿是贊賞,“你也算是滬上的一号牛人了。”
孫三壽面色一變:“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瞧瞧,這話說的多單純!”林雨桐也在椅子上坐了,“說說吧,這事怎麽着啊!我反正非得辦一個人的,你看着辦。”
孫三壽神色一動,這意思是這事還有商量的餘地吧。
沉默了得有半分鍾,他才咬牙道:“其實這事真不是我第一個起意的。我一管監獄管犯人的,但是手裏真沒多少油水。如今這清查逆産,兄弟們看的眼熱,也想找幾個錢花。章家的那位大少爺,我們可是當爺伺候的,真沒有半點苛待人家。爲的什麽,不就是爲了那點錢嗎?再說了,我們也不算冤枉了章家,那章家的少爺跟個女人打的火熱,那女人就是個RB女人。”
“别跟我扯這些閑的!”林雨桐看他,“人是不是你下令抓的,沒收人家家産的事是不是你幹的?”
“您要這麽說,我還真無話可說了。”孫三壽攤手,朝後一靠,想當死狗試探一把。
林雨桐不跟他廢話,從兜裏掏出一張紙打開,然後從上衣口袋裏摸出筆遞過去:“那就簽字吧。”
孫三壽接過來一看:“認罪書?”
“簽字!”林雨桐示意他,“趕緊的,我這邊積攢的案子多了,沒時間在你這裏耗費時間。”
案子還很多?!
那我這更不能簽字了。
孫三壽将認罪書遞過去:“簽字之後會如何?”
“送回N京,老闆批了,直接送刑場。”林雨桐看孫三壽,“但是你不簽也沒用,隻要我簽了,就生效。”說着,她拔了筆帽叼在嘴裏,擡手就要簽字。
“慢!慢着!”孫三壽被林雨桐晃悠的不輕,你簽字就生效幹嘛來晃我一下。要知道你簽字就說殺我就能殺我,我不是就說了嗎?“您慢着……先别簽字……我雖然是行動隊的副隊長,但是這隊裏也不止我一個副隊。滬上跟别的城市可不同,以前滬上站,就分一站和二站。後來這不是合并了嗎?可這站長隻能有一個,如今的錢站長以前以前是一站的站長,合并後還是站長,不過二站的站長郝智郝站長就沒那麽幸運了,直接成了副站長了。連同一站二站的副站長一起,都成了副站長。所以,咱們站,光是副站長就有五位。情況比您想的要複雜的多。錢站長呢……雖然是站長吧,但能調動的也就是原來一站的人手,而二站的,八成還都是聽郝智郝站長的……”
“哦?”林雨桐一副饒有興緻的樣子,“你聽誰的?”
孫三壽尴尬的咳嗽了一聲:“我聽……我能做到這個位置上,是郝站長提拔的,您說,我能聽誰的。”
“哦!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爲,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受命于郝智?”問完林雨桐便一笑,緊跟着搖頭,“你很聰明孫三壽,腦子裏的主意那是一個接着你個。你叫我以爲你受命于郝智,但實際上,你還是錢通的人,對吧?”
孫三壽詫異的看了林雨桐一眼:“好吧,我不跟您動心眼了。我也看出來了,動心眼我動不過您。這麽說吧……我原本确實是郝站長的人,那是我剛投過來的時候。那時候我從工黨那邊逃出來,隐姓埋名在滬上。而那個時候,郝站長奉命潛伏于七十六号,那時候他爲了竊取一個情報,需要一個開鎖的高手……我身無分文到了滬上,就靠那點手藝混飯吃。恰好被他逮住了,從此我進入了JUN 統,所以說……我們的淵源很深,我的身上貼着他的标簽。”
“後來呢?”林雨桐又問。
“後來……”孫三壽搖頭,“你知道我投過工吧?”
“嗯!”林雨桐點頭,“跟投工有關?”
“是!”孫三壽苦笑了一聲,“說實話,工黨其實真挺厲害的,我也沒呆多長時間,但很多方面還是被他們影響,比如……不抽大|煙,我戒了之後再沒碰過。郝站長呢,當年确實是英雄。可這英雄在你們炸了RB特務機關那麽多要員之後,一度非常頹廢。因爲RB人不再信任任何的異族,他被排擠在外。排擠在外就有一個非常可怕的事,那就是不能再完成任何任務,甚至連營救在監獄裏被關着的JUN統同仁也做不到。在那種情況下,他被申斥,甚至被放棄,你知道那種境況下,一邊擔心被RB人發現,一邊又感覺被抛棄的感覺嗎?從那時候開始差不多到RB人投降,這段時間裏,他是在YAO子裏過的。那裏有什麽,女人和大|煙,整個人都廢了。後來,兩個站整合,因爲後期他的不作爲,站長歸了錢站長。他退了一步。可這一退,就意味着跟權利失之交臂。沒有權利,這錢就撈到的少。以前的老兄弟也都還念着當年的情分呢,可也總有像我這樣的,不改換門庭,這行動隊的副隊長位子可就保不住了。這個……我不覺得是一種背叛。畢竟,凡是郝站長給下的命令,不管我多難,我都沒推诿過,叫我執行我就執行……”
“比如……”林雨桐将筆合着,問了一句。
“比如第三監獄,秘密的……”孫三壽說着就頓住了,好似失言一般,“就是監|獄很多事情,他說怎麽辦我就怎麽辦。再說了,這有時候監獄撈|錢也是挺快的。隻要跟警|察局的那幫王八蛋聯手,那來錢就更快了……”
林雨桐拍了拍桌子:“别扯遠了。第三監獄怎麽了,繼續說!”
“第三監獄……會定期釋放一批人……這些事都是我處理的。也是撈錢的途徑……”孫三壽這麽說。
林雨桐就知道,這貨是不肯說實話了。她就姑且一聽,不再打斷。
“警局把那些有點家産的都招理由抓了,什麽賭博了,什麽藏匿工黨之類的罪名,這些人進來好好的伺候着,然後家裏交錢就叫人出去。那個章家的大少爺最初也是這麽進來的。弄進去一遭被贖出去,結果跟咱們結仇了,尤其是跟郝站長,好像是因爲女人的。郝站長想好好教訓那位大少,我就是照辦而已。”
“那你的意思是叫我查副站長?”林雨桐點了點孫三壽,“你确實聰明,覺得我查不下來這個人,要是查也特費功夫是吧?你想給你争取點時間,看事情會不會有轉機。行!我由着你看!不過,鑒于你的問題還沒有說清楚,自由給你,資産凍結。今兒你先呆在這裏,哪裏也别去。等我把你藏着的錢都被刨出來,你再出去吧。”享受了這麽些年了,我不信你還有當年從工黨那裏逃出來的勇氣,能從無到有的從頭來過。
這話一出,孫三壽果然就變了臉色,急着就要站起來,“林特派員,您這樣很沒道理。”
“你幹的沒道理的事多了,就不許我幹一件了?”林雨桐起身就往外走,“老實呆着吧。對了,我得提醒你,别妄想靠你溜門撬鎖那一套從這裏出去……我敢保證,你的手伸向門鎖的那一刻,你會後悔一輩子。”
說着,就真朝外走了。不管孫三壽怎麽喊,都不再回頭。
從這個房間出去,果然就見王曼麗和徐媛站在門外。林雨桐沒說話,朝上指了指,三人依次從地下室上來了。林雨桐掏出個瓷瓶,在門上人能夠得到的地方和上鎖的地方抹了一層。
“什麽東西這是?”王曼麗朝後退了一步,“我以後可不來這地方了,處處陷阱你這是。”
“這個孫三壽,比想象的要油滑的多。”林雨桐抹完了,就跟王曼麗回辦公室。
此時,小樓挺熱鬧的。從門外站崗的,到裏面的内勤,都該是新調來的。也是,N京距離滬上這麽近,昨兒發了電報過去,今兒人肯定就到位了。這些人都是王曼麗要來的,林雨桐也不故意去親近,反正有什麽要發号施令的就叫王曼麗去就行了。王曼麗倒是一一的介紹了,林雨桐把名字都記下,然後沒有然後了。
她現在更有興趣跟徐媛聊一聊。
因爲打從從地下室出來,徐媛那雙手就握成拳頭,沒松開過。
林雨桐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不大功夫,徐媛就進來,且順手就關了門,坐在林雨桐面前。林雨桐給倒了一杯水過去,“想說了?”
徐媛點頭:“……郝智和孫三壽都是見過最狼狽時候的人……而且……”她說着,就有些難堪的低下頭來,良久之後才把那一杯滾燙的開水一口氣給灌下去了,然後眼淚就下來了,不知道是燙的還是想起了過往,“那些畜|生……糟|蹋了我……”
想到了!
她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過去了,都過去了。隻當是被狗咬了!”
徐媛深吸一口氣,“我也以爲就過去了,可是還有兩條狗活着,就在我面前蹦跶,你說我該怎麽辦?”
林雨桐手一頓,“什麽意思?”
“欺負我的又何止是RB人?”徐媛澀然一笑,“RB人讓他們欺負我,他們也在RB人面前欺負我。隻有那個工黨……那個被帶來的工黨,他把那些畜生脫下來的衣服從地上撿起來,蓋在我身上……他一臉的傷都是因爲護着我才被折磨成那個樣子的……打那天之後,那些畜生再沒欺負過我……我知道,當時我出賣了你們,我是叛|徒。郝智和孫三壽那麽對叛徒或許不是大罪過,可我甯肯那個時候他們殺了我,結束了我的痛苦,也不願意……被那些畜生糟|蹋完,還得在他們面前被同胞糟|蹋……那時候我叔叔還在他們那邊呢……出了這種事,我活着,家裏人也沒一個人待見我,像是我玷|污了門楣。可死了吧,我又不甘心,爲了活着,我幹了多少我不願意幹的事,叫我這麽窩囊死,我不甘心。我以爲這樣的人多少能受點懲罰,可是現在想想,也是滑稽。我這樣的背叛過的都沒有受多少懲罰,更何況是他們?可我心裏就是不舒服,欺負我的高官厚祿,救我維護我的,卻還是階下囚。我咽不下這口氣!林處長,我今兒來是求您的,但不是爲了王坤。能不能救王坤出去,這是我的事。但若是您能治了這兩人,從此以後,我唯您馬首是瞻……”
林雨桐看她:“你的意思是,這兩人從那個時候起,就主管着監獄。”
“是!”徐媛深吸一口氣,“看他們對RB人和對其他看管監獄的人的态度判斷,是這樣的。”
“這兩人要是有罪,我不會放過。”林雨桐就道,“你要是覺得不自在,我可以放你假……”
“不!”徐媛站起身來,“恰恰相反,我不是要放假,我想……主動去見見郝智。”
林雨桐擡眼看她:“你要做什麽?”
“我要救王坤。”徐媛起身,“我要救王坤,不管付出什麽樣的代價。而且,我還要送林處長一份大禮,所以,請你千萬信我一次。”
林雨桐皺眉:“你不要幹傻事,什麽事都可以商量着來。”
“有些事沒法商量,有些屈辱除非我自己讨回來。”徐媛朝林雨桐鞠了一躬,“謝謝你,對我這樣一個屢次與你爲敵的人,你還能顧忌到的我的尊嚴,我的感受……讓我覺得我又像個人了!”說着,扭身就走。
林雨桐看着洞開的辦公室門,看着還回蕩着腳步聲的走廊,一時之間還有些愣神。
王曼麗一邊走一邊回頭:“你叫王曼麗幹嘛去了?”
林雨桐搖頭:“她很有主意,自己找郝智去了。”
“啊?”王曼麗搖頭:“郝智可是老牌的特工了,她玩不過人家。”
“所以啊……”林雨桐伸手,“車鑰匙給我,我得盯着去。她說不定能找到突破口,說不定就成了别人嘴裏的肉了。而她這個人,不管嘴上說的多堅定,可其實……”靠不住的。還得看着才行。
王曼麗将鑰匙直接給林雨桐:“我住這邊了,看一些滬上站的人員檔案。那邊就交給你了。”
她不自覺的将她自己放在了領導的位置——也好。
自己的行動更自由了。
林雨桐拿了鑰匙朝外走,王曼麗就追着問:“能找見郝智嗎?他可從來沒有露過面。”
“鼻子下面長着嘴,我不會問嗎?”林雨桐嫌她啰嗦,“你忙你的吧,這事你别操心。”
也是!要是她辦事都要叫人操心,那就沒叫人放心的人了。
林雨桐出來早就不見徐媛的人了,這茫茫的大滬上的,上哪找人去。她先回了酒店,問過前台,前台說徐媛沒有回來過。她直接回房間,四爺也并不在,不知道上哪去了。
她換了一身便裝,想找郝智,瞎找沒用,還得問一人。問誰呢?誰最了解郝智?
不是什麽孫三壽,而是錢通。
她也沒瞎跑,買了幾樣禮品,避開人直接去了錢通家。錢家的保姆給開的門,林雨桐自報家門,說是胡木蘭的學生。錢太太對别人或許不曉得,但是知道胡木蘭的。你說來曆,保姆才又返回來請了林雨桐進去。
想跟一個人友好的交談大半天,并且被留下來吃飯,兩人相談甚歡,且有些相見恨晚的架勢,這在林雨桐來說,并不是難事。從陌生到熟悉,再到好似多年未見的忘年交,也就是半天時間。錢通回來看到坐在沙發上跟老婆聊的熱火朝天的林雨桐還愣了一下,“我當是誰呢?”然後又說錢太太,“家裏來了貴客就給我打電話嘛,哪裏能叫客人在家裏等半天?”
錢太太就道:“晚輩來陪我說會話,怎麽到你這裏都是公事。多親近的關系都得叫你這張嘴給隔得疏遠了。”
林雨桐便笑:“沒關系伯母,我不見外就好。”
錢通無奈的朝書房指了指,“就是再親密的關系,也得先公後私。”
林雨桐朝錢太太點點頭,跟着錢通去了書房。一進書房錢通就炸:“不是說了咱們之間翻臉了嗎?”
“沒人看見我進來。”林雨桐自顧自的坐下,“這點把握我還是有的。”
錢通松了松領口:“滬上的情況複雜,我不得不小心謹慎。”
“明白!”林雨桐就說,“我這次來,也是大事。您要是知道我跟您商量什麽事,您就不會嫌棄我來了。”
“沒嫌棄你的意思。”錢通自顧自的點了一根煙,“說正事,什麽事叫我錯過了就得後悔。”
“郝智。”林雨桐往前坐了一點,“這個人……我想,師伯也不願意看到吧。”
錢通手裏要扔的火柴忘了扔,一直到燒到了手,他才趕緊給扔了,“你說誰?”
“郝智。”林雨桐将煙灰缸給往前推了推,“我想了解一下此人。”
錢通狠狠的吸了一口煙:“你想動他?”
“試試嘛!”林雨桐就道,“要是您不願意讓動,那就不動。”
“咱們爺倆别兜圈子。”錢通撣了撣煙灰,“我當然是沒什麽不願意的。此人以前便是站長,如今這副站長做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對我來說,上下不能通達,這個站長做的,老闆也不滿意。你要是能動動他,那是再好沒有的事了。可我就怕,你壓根就動不了他。”
“動不動的了,試試不就知道了。”林雨桐就道,“再者說了,動不了他,也能拔了它的爪牙。沒有爪牙了,那您這不是想怎麽收拾他就怎麽收拾他嗎?”
錢通呵呵就笑:“你這提議啊,我很動心。可是吧……就是覺得有點無恥。這可真是排除異己了。”
“無恥您也别說出來呀。”林雨桐一副拿你沒辦法的樣子,“再者說了,我是那麽無恥的人嗎?若不是這個人不妥的地方太多,我也不會想着拿他開刀。”
這話叫錢通一下子就有了興緻,“怎麽?發現了端倪?那個孫三壽說了什麽不該說的?”
“這個……暫時無可奉告。”林雨桐就問說,“您隻要把您知道的郝智告訴我就行。還有,一般在什麽地方能找到他。”
隻要這些?那你早說呀!
錢通從抽屜裏拿出一個檔案袋來,直接扔給林雨桐,“拿去吧,你想知道的上面都有。”
林雨桐拿過來打開掃了一眼,就順手裝進去,然後往随身的包包裏一塞,就直接起身,“那就告辭了。”
錢通又給叫住:“小林啊,你師伯年紀大了,家裏這老妻也是跟着擔驚受怕了一輩子了……”
“明白!”林雨桐擺手,“肯定不再來家裏打攪了。”
從辦公室出去的時候錢太太特别熱情,把好茶咖啡弄了幾罐子都一股腦的給林雨桐帶上,“得空就來跟我說話。記得要常來!”
林雨桐都接了,“公事辦完了我就來。”好說歹說的,沒叫錢太太再送。
等林雨桐出去了,錢通才說老婆:“我跟你說過,家裏不要叫人随便進,來人了就記得叫保姆給我打電話。我就是再忙,辦公室總有秘書的。怎麽不聽呢?”
“小林又不是外人。在這滬上,别人說話我也聽不懂,能跟我用家鄉話唠嗑的又能唠到一塊去的,有幾個人?怎麽你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了。”錢太太說着就歎氣,“多好的姑娘,這要是咱們兒子沒在M國,真該給兩人介紹介紹。我想找的兒媳婦就這樣!”
錢通将領口松了又松:“老壽星吃砒霜……”
“什麽?”錢太太沒聽清男人的嘀咕聲,“你剛才說了個啥?”
“我說你老壽星吃砒霜……”錢通說着,就往書房去,“活膩味了。”找這樣的做兒媳婦,你這是得多想不開。
那邊林雨桐從錢家出來,此時已經是晚上了,先去酒店看四爺回來了沒。
四爺也是剛回來了,“其他人正在加緊甄别舊檔案,你之前說的那個周天南的,很可能就是胭脂。”
林雨桐應了一聲,既然沒相認,那就不算。
她把從錢通那裏得來的檔案袋拿出來遞給四爺:“你幫我看看這個,我一會還得出去。”
這一天了,她得上廁所,得洗澡換衣服化妝,然後再出去找徐媛。
半個小時出來,四爺将檔案還沒看完:“帶着吧,路上我再看,我跟你一塊去。”
“不知道熬到什麽時候呢。”林雨桐就朝其他幾個客房指了指:“有事怎麽辦?”
“都沒回來呢。”四爺起身,拿了外套,“到了這燈紅酒綠的地方,基本晚上都不回來。”
出去的時候,下起了雨。此時已經是深秋季節了,雨多,還真有些陰冷。
郝智不在家,那個家連同他的老婆一起,都是擺設。他有他自己的地方。這家夥私下入股了一個煙|館,他這個煙館很洋|派,不是那種躺在煙|炕上的那種。他是專門有一别墅,進入這裏是需要資格的。沒有十根金條入會,連門你都摸不着。這裏聚集着滬上最有名的幾個交際花,來這裏談公事的和單純尋求享受的,各占了一半。在一定的圈子裏,是挺有名氣的。
這地方,混進去幾乎是不可能的。裏面的每個人必然都是熟面孔。一個生人進去,都不必問,也是個死。外面養的打手就好幾十。
徐媛怎麽進去林雨桐現在沒心思關注,她現在想的是,她自己該怎麽進去。
這次,隻能帶四爺到這裏了,再往深的,他肯定進不去,“所以,你在車裏呆着,等我回來。”
不等四爺說話,林雨桐就下了車。得想辦法翻牆進去,然後避開那些看家護院的黑衣人,想辦法上樓頂,從樓頂翻到閣樓,就算是成功了。
四爺還來不及喊,人家已經跑遠了。他哼笑一聲,開車退後了一些。然後将已經記住的郝智的檔案拿出來,走到一棵樹下給燒了。這地方雨小,不影響燃燒。等燒完了,看着一陣風把灰燼吹滅了,這才重新上車,然後大大方方的開車去了郝智的别墅。一到門口,就有兩個黑衣人迎過來,“請出示您的會員徽章。”
四爺遞了軍|官證過去:“告訴郝智,要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就最好見我一面。我等他五分鍾,見不見随他。”說着,就看着手腕上的表,開始掐算時間了。
那兩人被這話給唬住了,将軍|官證又看了兩眼,記住了名字軍|銜等等的信息,趕緊進去了。
此時,林雨桐正在屋頂上,雨打在身上的滋味……當然不如坐在車裏那麽舒服了。她就保持着這種姿勢,看着四爺跟着黑衣人進院子,進别墅,直到再也看不到。
蠢了吧!
真是蠢了!
她還得趕緊下去,看看四爺怎麽忽悠郝智。要是萬一失手沒忽悠住,自己還得趕緊過去救命。鑒于突然來了四爺這麽一個不速之客,所有的保镖注意力都在四爺身上。因此,借了四爺的光,她從房頂到閣樓,并不費勁。
可到了閣樓她突然發現,這裏不是放置雜物的地方,而是别有洞天。
閣樓對開着門,一邊放着幾部電台,看那個樣子,應該是還會經常用到。另一邊,她輕輕的拉開門,卻看見了坐在椅子上,背對着門口的徐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