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主任打開門, 看着外面亂糟糟的,皺眉問道:“喊什麽呢?”
打頭的一個好像是政府的工作人員, 馬上過來道:“有幾個國外的專家……報警說這裏住着的一位客人, 可能遭遇到了危險。他們要過來看看。”
客人?
何峰嗎?
蔡主任心裏咯噔一下,他能走到如今, 腦子比别人稍微慢一點都沒他什麽事了。如今聽這麽一說, 心裏就犯嘀咕。可不就是, 打從過來, 就沒見過何峰。見到的一直是那個不知道是誰, 但卻能口口聲聲叫何峰小何的人。如今再想, 自己壓根就不知道人家是什麽人。
他頓時就羞臊了!
MD!這麽大一把年紀了, 被人給晃了一下!
一時間, 隻覺得氣沖腦門,對這人就道:“先安撫這些人……”先期到的都是那些專家的助理和翻譯,這些人好說。然後不等這人再說什麽, 他就轉身, 推門就進屋來了。
再進來的時候面色就不對。雖說是笑着的吧,但這笑可就不是那個味兒了。不過這人的身份在這裏放着的,到底有城府在, 過去之後還給四爺續了一杯茶, “外面的都是國外的……很有名望的專家派來的人,他們跟何先生有很深的交情。聽說,何先生之前跟他們求助過……您知道的,這次的學術會議, 省裏很重視…… ”
他把‘省裏’兩個字咬的很重,表示這不可不是一般的領導,等閑誰也惹不起。
四爺拍了拍旁邊的位置,“坐下說。”
蔡主任又笑了一下,眼裏就帶上了幾分冷意。四爺端着茶就抿了一口,看也沒看他:“你沒叫别人進來,是怕。是怕被我給騙住了,這事給傳到單位。這該是什麽影響呢?領導不敢用你,将來哪怕是提拔,也會有人攻讦說,如此識人不清,看人不明,當不了大任。鬧不好,這就是你仕途路上最大影響最壞的一個笑話。因此,你哪怕是覺得自己八成是被騙了,可這事也不能叫更多的人知道。對嗎?”
蔡主任眼睛微眯一下,倒是有些驚疑不定。這個人對官場套路的熟悉,絕對不是一隻菜鳥能有的。自己正是因爲這樣那樣的顧慮 ,才一個人返身回來的。
此刻在細細的打量這個人,他恨不能給自己一個嘴巴子。眼前這個人——年輕,太年輕了。
這麽一個年輕人,稱呼何峰爲小何,自己爲什麽沒感覺到一點違和了?
這不正常。
而且這麽一個年輕人,大學别業沒?剛進單位的實習生都比他看着面老,自己怎麽就被人給忽悠住了然後連年紀都會忽略了。
想到這一點,他的笑瞬間就收斂了。腰闆也直起來了,手也插在腰裏,拿出了十分的官威來:“年輕人,有些遊戲可不好玩。這樣,你若願意配合,我就隻當是真的什麽也沒發生。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至于我的說辭,這個你放心,不會牽連到你,也不會叫你因此而惹上麻煩。怎麽樣?這是我給你最大的寬容。”
四爺還是繼續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别激動,坐下說!坐下說。”說着,他掏出一本證件來放在茶幾上:“你沒受騙,相反,你是幫助有關部門了。”
蔡主任面色猛的一變,他見過那種證件,跟在領導身邊,遠遠的隻看見過一眼。但是領導對這個單位的人非常客氣。他的手瞬間就收回原位,然後坐了過去,伸手想拿證件翻看,然後就在四爺似笑非笑的表情下,收回了手。
有些東西,是自己不該看的。
“蔡主任,這個何峰是個什麽身份,我想你是清楚的。”四爺看他:“這個人被我們盯上了。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蔡主任當然知道。領導跟何峰之間的某種關聯,全落在别人的眼裏了。領導找何峰具體是爲了什麽的,他其實不是很清楚。但兩人之間肯定是有某種默契的。如果何峰除了問題,那麽領導必然是會被牽連的。何況是這種神秘的部門插手,那這結果就沒有能善了的。
那麽,這就有了個新問題:自己該何去何從?
是跟着領導一損俱損,還是另謀出路。
他松了松領口:“我能問一句,何峰現在在哪嗎?”
四爺沒有說話,隻看着他。
對方馬上明白,對此人不能跟對一般的年輕人一樣。他可不是真的年輕不知事的年輕人。在自己沒撂出幹貨的前提下,他是不會給自己露任何口風的。
可這要說從哪裏來談,他又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隻能問說:“我能幫你們什麽?”
四爺指了指後面,用笃定的語氣道:“那個公園……是你們領導堅持的?”
“是!”蔡主任就說:“但這裏面絕對沒有違規操作。”
說的不是違規操作的事。四爺又指了指前面:“獨棟别墅那邊,如今都誰在住?”
這裏有時候也充當過去的政府招待所的職能。領導在裏面是有自己的住處的。
蔡主任愣了一下才道:“……常WEI院那邊,上一任一位老書記去世了,剩下遺孀,住在常WEI院裏,這個咱們也不好将人家攆出來給騰房子。這就導緻新上任的王副省暫時沒地方住。咱們就給安排到這裏了。如今要說住的大領導,也就這一位了。”
四爺便明白了,住着的是常務FUSHENG。這位是新來的,被人針對了。原因嘛,不外乎是占了别人早就看好的坑。
于是,四爺就知道了,這位蔡主任的領導是誰了,于是就問了一句:“李副省眼看就到年限了吧?”再不進一步,就該退居二線了。
蔡主任一抹頭上的汗,正是這樣。所以,他才不敢真就跟着領導一條道走到黑。領導是最後一搏,而自己的仕途卻還年輕。
他不由的點點頭,承認這一點。
哦!四爺就知道了。原本是真不知道這個面熟的人是誰的下屬,現在算是知道了。了。
他就跟蔡主任道:“你現在就可以告訴你的領導,就說外面的事怎麽起的,就得怎麽平。咱們兩個部門原本是沒有交叉的。我們也不願意多管閑事……隻是前提是别礙我們的事。這個何峰背景很複雜,若是真牽扯進來……隻怕……很難說了……”
一個很難說了,意思蔡主任明白,這是說‘晚節不保’吧。
況且,一聽‘背景複雜’就容易叫人想到更深層次的事去,就怕牽扯到國家機密間|諜這一類的事裏。誰叫此人确實是國外的背景了。
他又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好!我現在就說……現在就打電話……”說着,就摸出手機撥号碼,就聽四爺又提醒了一句:“我要是你,我就不隻是打這一個電話。”
嗯?
什麽意思?
四爺吹了一口茶葉沫子:“屁股下的船開始漏水了,在下沉之前,不能跟船主翻臉固然沒錯,但是若是有機會,是不是該給自己找另外一條船呢?”
對啊!這是給自己找路的好機會,現成的人情不賣,錯過了豈不可惜?
于是,他朝四爺點點頭,表示感謝。
先就把電話打給那位新來的領導的秘書那裏,将事情隐晦的說了一下。
見他躲在陽台上說去了,四爺也沒興趣聽。不外乎那些個賣好的話。讨好了新領導,再給老領導打電話,表忠心。表示這件事我及時洞悉,且跟這邊說好了,人家不追究,隻要咱們把惹來的麻煩處理好了就行。
他要的也不過是這兩個目的。有兩個省LINGDAO幹預,那些專家能跟何峰是鐵打的關系不成。要真是鐵打的關系,這不正好往下查。
但顯然,并不是。
官方出面,兩位LINGDAO的口徑一緻,事情在半個小時之後就有了變化,外面沒有争吵之聲,然後該走的都走了。
蔡主任過來重新坐下:“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人……要是您不忙的話,我們領導想過來一趟。”
過來一趟最好。
正好,後面那個公園,确實沒有修建的必要。倒是學校……如果那塊不建學校,那這附近的孩子,可能每天得多跑七八裏路隻爲了上學。
而解鈴還須系鈴人,誰身上的問題,誰來處理便是。
他說要見,四爺就說見。
然後剩下的林雨桐就不聽了,因爲沒有絲毫的懸念。她呢,就回了房間,看看何峰的情況。
何峰醒了,坐在床沿上摸着自己的脖子,看見林雨桐進來他冷笑一聲:“這件事不會就這麽算了!你們怎麽進來的,得怎麽給我出去!”
林雨桐指了指外面:“都散了。你在國外呆的時間太長了。不了解國内的情況。尤其是體制内的情況。跟他們打交道,談的是利益,不是江湖道義。你指望他來救你?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現在最希望你閉嘴的是他,而不是我們。有人想要你閉嘴,可我們要你張嘴,你覺得跟誰合作靠譜?”
何峰起身朝外看去,然後一臉冷然的看林雨桐,臉上很有些驚疑不定。随後才道:“我是XINJIAPO 人,你們無權……”
“不要跟我談權利。”林雨桐坐在他的對面,“你覺得就憑你,能動用你們的國家力量?你不能!但我可以告訴你,我能!如果我确定你的存在危害普通百姓的生命财産安全的話,我能動用這個力量,扣留你下來……要試試嗎?事實上你已經傷人了,若是我制止,已經有一條無辜的性命搭進去了。所以,理由是現成的。”
“小甲死了?”何峰不可置信的看林雨桐:“你殺了他?”
“他本就是個死的,‘活着’不過是一廂情願的想法!”林雨桐就說:“王不易因爲你差點沒命……還有教堂對面那對老夫老妻……”
“以這樣的理由控告我?”何峰撇嘴,“幼稚!”
“我沒有要控告呀!”林雨桐笑的一臉純良,“有些事不好對外公布,但不是還有個詞叫做意外嗎?你能叫你的小甲殺人于無形,難道我就不能利用手段殺你于無形?”
何峰看着林雨桐冷厲的臉,不由的朝後退再退兩步:“你……你想知道什麽?”
想知道什麽?想知道的太多了。
“首先,桂香以及你抓來的鬼,去哪了?”林雨桐盯着他的眼睛:“我希望你最好說的是實話。”
何峰不自覺的回避了一下林雨桐的視線,但臉的朝向,卻正好是公園工地的方向。
明白了!就在那裏!
還要說話,就聽到上樓的腳步聲。林雨桐直接起身出去,上來的果然是四爺。
她問四爺:“人呢?”
“走了。”四爺就說:“談妥了。”
林雨桐指了指公園的方向:“有問題的是那裏……”
猜也是。
這邊四爺還沒說話,樓下有響起敲門聲,非常急切。林雨桐在窗口往下看,就見敲門的是趙基石。此時,他已經從鐵栅欄門上翻進來了,使勁的在瞧木門。她見他一臉的急切,就喊說:“你等一下。”
之前說沒事不要找來。如今找來了,必然是出大事了。
四爺已經下去開門了,林雨桐朝何峰笑了一下,然後一針又刺了過去。他這種人,人事不知的時候是比較叫人放心的。
确定這家夥跑不了,她才往樓下去。正下樓梯,就聽見趙基石跟四爺說話:“……方老過去了……一百多孩子呢……開不得玩笑,誰也不知道哪個電話是真是假……”
怎麽還有孩子?
趙基石見林雨桐下來,又簡單的重複了一遍:“剛才秦頭兒那邊接了一個奇怪的電話,說該擡手的時候叫咱們擡擡手,他那邊還有一百多夏令營的孩子……若是得不到滿意的答複,也别怪他不肯擡手。電話是從M國打來的,我們查過,咱們市,确實是組織了一次夏令營活動,都是十幾歲的中學生。你說這要是孩子出點事……”他說着,就歎氣:“另外,秦頭讓我帶句話。這邊的消息那邊那麽快就能知道,這說明那些專家裏,還有跟何峰關系密切的人,随時給那邊通報消息。若是在國際會議期間,再出現點什麽不可控的事件,那就真鬧大了。而且,方老也說,幹這一行,穩當爲第一要素。事情可以緩緩的辦,但絕不能冒任何風險。”
林雨桐聽的依舊是糊裏糊塗的:“你說的他咱們姑且就當是何峰身後的人。那這個人的目的是什麽?叫咱們高擡手……他的訴求是什麽?隻是爲了換回何峰?”
“是!”趙基石朝樓上看了一眼:“應該是這個目的。”
可這個人一旦出境,再想合法的踏足國内,是不大可能的。這次之後,此人是必上黑名單的。那麽,這個人回去也是個棄子,那又爲什麽非要換他回去呢?
林雨桐想不明白這一點,但這不管明白與否,這件事都不能一意孤行。
四爺就指了指樓上:“何峰在樓上,你帶他回去,交給秦雙那邊看押。他們怎麽跟那邊交涉,咱們不插手。”
趙基石自己都覺得喪氣,這就跟辦案子剛有進展就被人中間打斷一樣,“那行……我先帶人回……你們……”
“我們還有些後續沒處理幹淨。”林雨桐就說:“等處理好了,我們就回去。”
也隻能如此了。
趙基石扛着何峰走了,林雨桐才問說:“你說這何峰身上還有什麽秘密?”
四爺搖頭:“得去一趟公園工地才知道。”
那要走現在就走,可在走之前,林雨桐拉着四爺上樓:“給你看個有意思的東西。”
結果關着鬼寵的門一開,林雨桐都愣住了,隻見一個巨大的黑頭,像是舌頭一般,吐着芯子掙紮着要從陣法裏突圍出來,看見林雨桐進來甚至是目露兇光。可就在四爺跟進來的那一瞬,這個巨大的如同蟒蛇頭的玩意,跟戳破了的氣球似的,瞬間癟了。再鑽出來的,就是一尺多長的通體黝黑的小蛇。小蛇探出腦袋來,朝四爺不停的看,然後還甩甩尾巴,一副賣乖的架勢。
林雨桐:“……”她以爲收服這個玩意需要點精力和時間的。誰知道它自己認慫這麽快,說慫就慫,一點磕巴都不打的。
四爺倒是嫌棄的不行,拉着林雨桐就走:“就這東西……走吧!”瞧着不夠瘆得慌的。
林雨桐就說:“這玩意是有主的,就怕找何峰去。”
“愛找找去。”四爺覺得這不是問題,“要是人被逮住了,靠着這個東西他就能翻盤,那秦雙他們的能力是怕是真有問題。”
這不是說秦雙,其實說的還是方老老藤等人。
說着話,兩人就下樓。下樓當然得看着樓梯,然後不免看到了四爺的腳……其實是腳上那雙白色運動鞋。
右腳的鞋帶上纏着一條黑線,猛地一看,它就是一條黑線。
“等等!”林雨桐蹲下來細看:“跟出來了!”她伸手就去揪,結果手沒到跟前,那‘黑線’就化爲一道殘影,又不見了。
四爺拽她起來:“不用管,由它。”然後,他的視線就落在袖口的位置,給林雨桐示意。
林雨桐就看見四爺半袖袖口的位置有一截黑色的線頭,不注意都發現不了。但是高檔的定制的半袖,這些環節都是經過嚴格檢查的,不可能有線頭。看來,這個小玩意是纏上四爺了。
四爺說不叫管,那必然是四爺沒有感知到這個東西給他的人身帶來威脅。可能本來就不算是‘人’的緣故,四爺現在也不能說一點挂都沒開。就跟上次發現王不易一樣,他能清晰的感知到王不易在什麽地方,要說沒點特異的地方,真沒法解釋。
四爺感知不到危險,那就證明這玩意對于四爺應該是無害的。那就叫它這麽跟着!
出去的時候之前那個侍應生小夥子還在門前晃悠,見兩人出來他就趕緊道:“正想摁門鈴,又怕打攪你們。那個……我有點情況要彙報……”
彙報?
小夥子挺熱心呀。林雨桐沒打擊人家的積極性,就問呢:“發現什麽了?”
“發現一老外……不是,是一外國專家,今兒開小組會議的時候,那專家隔上幾分鍾就出來一趟,也不是打電話,就是出來發短信,每次咱們的服務人員一靠近,他就避開。連着幾次,都被訓斥了……這本來也是咱們的工作,看看是不是有什麽需要幫助的,最後咱們的服務員反倒是惹的客人不高興,我那同事還被批評了,這個月的獎金沒了不說,工資也得扣一些,您說冤不冤呐!”
這個也不能直接就說誰有問題,林雨桐給了個他一個電話,是邱毅的:“你給他打電話,他會過來處理。”
這小夥子馬上應了:“您放心去忙,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别管誰是間|諜,咱們都能給揪出來。”
嗯!這種态度得表揚。真要是跟看間諜的似的看着這夥子人,那哪有他們自由活動的空間呢。
兩人從裏面出來,跟誰都沒說,兩人直奔公園工地。
工地四周都有圍牆,進出有鐵門。門上開着個小門,如今小門也關着。大白天的,從牆上翻過去?這對林雨桐來說很容易,對四爺來說,好像就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了。
那還是得走門。
在門口敲門,結果手才挨着小門,門就應聲而開,原來,門隻是虛掩着的。
從門裏進去,兩邊就是兩排移動闆房的二層樓,外面挂着空調機,顯然,這是工人的宿舍。去門房看了看,門房的門是關着的,爐子上還坐着開水,顯然,人出去了,也沒走多遠。剛好,趁着沒人看,直接就裏面就行。
可這麽大的面積,若是桂香等人被拘禁在這個地方,具體位置會是在哪裏呢?
先是不能見光,得是黑暗的地下。而且,這個地方不怕人找過去給撞破了。
“下水道?”林雨桐這麽問。
不可能!
四爺搖頭:“你記得之前那個叫盜墓賊的口供裏怎麽說的?他說,聞見一股子香味。”
之前在何峰身上并沒有聞到這種香味,那就是說這股子味道并不是何峰慣常用的,而是在某些地方沾染到的。
比如這裏。
四爺指了個方向:“那裏……”
那裏還沒有動工,看起來先是一片荒地。這荒地上長着……荒草?猛地一看,這就是荒草。雖然不怎麽常見,但這确實看起來是草。而且不是一種,密密麻麻的各種都有,有常見的,但也夾雜着不常見的。常見的就不說了,就跟野地裏開的野花差不多一個樣。可那不常見的,怎麽也想不到會是靈療所需的靈藥。這些藥材,林雨桐也是最近才從黑四給的那本原本屬于白門的秘籍中看到的。如今這荒草裏夾雜的幾種靈藥,都有穩定神魂的作用。而且,它們所散發出來的味道,香味确實是很獨特。
穿過去,到了跟前,林雨桐更确認了這一點:“隻怕就是這裏了!”
這一片面積不算小,七八畝大小總是有的。其他地方都動工了,這塊不知道規劃建什麽的,迄今爲止仍然沒有動工。不過,正中間的位置……好像是抽水的設備?一般工地上,都會先打一口井,以備工地用水。
四爺朝那指了指:“就是那了。打井嘛,打廢一兩口都是正常的。”
所以,廢棄的井很可能就是要找的地方。
林雨桐拉着四爺往裏面去,眼看都要到跟前了,卻聽到後面喊了一聲:“幹嘛的?工地上不許亂跑!”
兩人轉過身去,見身後是個駝背的老人,戴着一頂草帽,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他背光而立,林雨桐根本就看不清此人的臉。四爺低聲說了一句:“小心點,這個人有古怪。”
林雨桐的心本就是提着的,低聲應了一聲,就笑問老人:“我們過來拍照的。這裏的花好看。”
“工地危險,不讓逗留。趕緊走!”駝背老人語氣陰沉沉的,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林雨桐就說:“我們掏錢……我們掏錢還不行嗎?大叔,就隻拍兩張……”說着,就一副要取錢的架勢。
老人的語氣比剛才更不耐:“不管幹什麽的,都不能留……要不然我報警了,工地上丢的東西可不少……”
林雨桐拉着四爺朝老人的方向走去,一副抗不過要走的架勢。
快到跟前的時候,林雨桐的鼻子微微動了動。哪怕是花香濃烈,也掩藏不住一股混在香燭味道中的屍臭味。
她到了跟前,看着這老人陰鸷的眼睛:“你是看門的大爺?”
這老人不說話,隻‘哼’了一聲。
林雨桐搖頭:“你不是!”她笃定的道:“剛才門房裏可沒有你身上這種味道。”
她這麽一說,這老者眼睛一眯,轉身就想跑。林雨桐擡起腳就踹,一腳踢在他的後背上,将人直接撂倒,然後伸手要去摁住的時候,四爺喊了一聲:“别用手!”
這一提醒,林雨桐看見他刻意避開人的臉:額頭上幾塊傷疤,散發着臭味,流出黃白的膿汁來。
“這是……屍|DU。”林雨桐唬了一跳,如今上哪中這玩意去。
用手是别想了,這一猶豫,這老人動作靈敏的很,站起來就想跑。林雨桐摸出繩索,像是套馬一樣勒住他的脖子,将人給套回來,再順手連胳膊手都給綁住了,一把給推倒在地上,“跑?往哪跑?”
哪怕是臉上有那樣的傷,其他部分的面相還是能看的清楚的。這一細看,林雨桐就不由的罵了一聲,擡腳就踹過去:“看門的大爺呢?你把他埋哪去了?”
這老東西,是有命案在身的。時間最多不超過半個月。
應該就是工地停工之後,看門的大爺就被他給殺了,然後冒充看門人在工地上。
這人咧着嘴,應該是繩索捆綁的他不舒服,但卻始終不喊疼,就像是看笑話似的看着林雨桐,一副我就殺了人,你拿我怎麽辦的架勢。
是!這樣的人威脅沒用,中了屍DU本來就活不長久了。
林雨桐冷笑一聲,“跟我耍無賴是吧?”
跟我耍無賴你還真嫩了點!
她拽着繩索,跟拉着死豬似的将人往抽水井那邊拉去。剛才就是朝這邊走的時候,這老東西在後面喊了一聲。那這裏必是有不能叫人知道的東西。
到了跟前,确實是有一口出水的井,但也像是四爺說的,還有一口廢棄的井,井上口堆積着廢棄的木料。林雨桐拿着手電,從木料的縫隙朝裏看,卻在燈光的照射下,看到井裏坐着個‘人’,這個‘人’不停的在顫抖,坐在那裏好像是不能動一般。這會子看到有光線,他就熱切的看過來,然後迸發出一種驚喜來:“有人嗎?有人嗎?外面是不是有人呐?趕緊的,救命呀!殺人啦……”
“大叔!”看那穿戴,還有他的反應,林雨桐猜測,這人死了沒多久。如今怕是還沒反應過來呢,她就盡量用正常的語氣:“大叔,您怎麽掉裏面去了?”
“姑娘,我不是掉進來的,是有人……有人……”他急切的想說什麽,但是卻使勁的拍腦袋,顯然是臨死的事他想不起來了,就聽他道:“有壞人……這裏有壞人,姑娘,你趕緊走,走了再幫我報警。感激走呀!”
林雨桐心裏怪不是滋味的,“這是大白天,沒事!我已經報警了,人馬上就來。您再堅持堅持,我也想想辦法,把您弄上來。”
四爺那邊就弄了繩子過來,工地上什麽東西都有,尤其是綁手腳架的繩子,随處可見,抓來就能用。不夠長還能續上。其實這個老‘人’上來是不用東西的,但他覺得他需要,那就用吧,其實是沒啥重量的。
林雨桐把繩索垂下去,老人抓着繩索還問:“姑娘,你拉的上去不?我可不算輕。”
“能!我還有伴兒呢,不是一個人。”她應答着,就單手拽着繩子上來。四爺又用繩子很快的綁了個網兜,從另一個縫隙裏塞進去,然後給固定好。林雨桐一眼就知道什麽意思,等把‘人’拽上來,她就道:“大叔,您換到那個網兜上,那個結實,坐上去跟吊床一樣。這木頭太沉了,我們挪不開,您先這麽着吧。”
老人輕易的就挪過去了,拽了拽,果然堅固。他便常松了一口氣,說林雨桐:“我沒事了,你告訴警察來救人就行。你趕緊走吧!這是有人要偷工地上的建材,把我給扔進來了。”
“哦!”林雨桐就問說:“除了這裏,還有沒有哪裏裏有廢井或是不見光的地方?”
這麽一問,老人突然就又顫抖起來,手開始抱着腦袋,嘟囔着頭疼,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是不是還有人被扔到下面來了……夜裏……夜裏……夜裏在下面能聽到哭聲……喊聲……廢棄的地方……不見光的地方?有有!這裏原來也不全是空地,這裏原本是附近鎮上挖的防空洞,五六十年代的事了……那地方後來就廢棄了,然後兩頭都堵住了。這裏規劃的時候,是說要蓋圖書館還是蓋學校的。好像最初說是蓋圖書館,要是蓋圖書館,他們說防空洞留下加固,要做地下圖書室,冬暖夏涼,節能環保。要是建學校,就給填起來,怕孩子有危險。後來要建公園,又說要保留,說是爲了給附近的居民夏季乘涼的……從這裏往西走個三百米,就差不多了。那地方還封着呢……”
那就差不多了。
林雨桐就說:“那大爺,您先歇着。最好能睡一覺,一會兒就有人來救你,我再找找其他人去。”
大爺趕緊點頭:“去吧,救人要走。”
走出大爺的視線,林雨桐就順手摘了靈藥,搭上幹燥的繩索給點燃,這玩意安神魂,能叫大爺好好的睡一覺。畢竟,等待的滋味更難熬!既然等不來,那倒不如渾渾噩噩。
那邊四爺沒說話,拉着駝背就走。越是靠近那個防空洞,這駝背抖的越是厲害。
顯然,他不怕被他害死的看門人的鬼魂,反倒是害怕防空洞裏的‘人’。眼看到跟前了,駝背掙紮了起來:“我不去……我不去……她們會吃了我的……我不去……她們一定會吃了我的……”
“他們?他們是誰?”林雨桐腳步輕快:“你指着我們能給殺人犯什麽好下場?”
“不要!”駝背賴着,腿扒拉着地面,生拉硬拽都不走:“她們都瘋了……都瘋了……是要吃人的……”
這邊話還沒說完,四爺就拽了桐桐,再低頭看了看袖口的位置,然後再看看不遠處的防空洞:“怨氣很重!”
林雨桐也看出來了,那一片升起了一片濃重的灰氣,那種灰氣凝結成霧,陰沉沉的像是快要化作雨滴落下來一般。
而四爺袖口那個小鬼寵,突然變的活躍了起來,探頭探腦,帶着幾分躍躍欲試。
林雨桐一步一步朝前走去,站在外面喊了一聲:“桂香——桂香——你在裏面嗎?”
靜!特别的靜!一瞬間,林雨桐的所有感知好像都消失了,眼前也有一瞬間,好似什麽都看不到了一般,等再看到,眼前就站着一群女人,打頭的是桂香,後面站着的女人,但個個衣衫褴褛,滿身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