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說?
溫柏成看了看躺着的大師兄, 然後點點頭:“去隔壁吧。”許是小師妹真看出點什麽。
又從裏面再出來,客廳裏睡着的人已經起來坐在沙發上了。看見林雨桐出來, 眼裏閃過一絲詫異, 但還是招手:“過來坐,别怪師兄失禮, 實在年紀不饒人, 扛不住了。”
林雨桐也沒客氣, 點頭算是招呼之後, 就坐下了。溫柏成抽了一根煙出來, 點上提神, 才問說:“怎麽樣?說吧, 沒有外人。”
那邊程昱已經端了茶和糕點出來了。
林雨桐皺眉, 白門的事邪門的很,她給出自己的結論:“我其實也拿不準,但初看之下, 倒像是被什麽邪靈纏上了。”
邪靈?
邪靈不是某個特定的人或是物的魂魄, 而是一種因爲怨氣瘴氣而生的邪惡的一種生靈。東方是幾乎很少有這種稱謂的東西,他們多源自西方。西方巫師有些會蘊養邪靈,就跟東方的術士蘊養小鬼有些類似。但從根本上又有些不同。小鬼本爲魂魄, 但着邪靈卻像是陰氣蘊養出來了帶有兇煞之氣的另一個物種, 看不見摸不着,但就是能感知到它的存在。它受人驅使,有屬于自己的靈智。林雨桐也隻在白三給他的那本手劄上看過這類的記載,她能認出來而已。
既然是西方邪靈, 那禍根可能是埋在國外,“大師兄是不是與人結怨或者跟誰鬥過法?”
二師兄搖搖頭:“不知道,我們三個,好些年都不聯系了。”
溫柏成又補充了一句:“除了金錢上的來往。每月該嫡系子弟得的那份,都有按時給。”
那你們可是夠冷漠的。
溫柏成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你說的兩條都不可能。大師兄除了白門的身份,對外公開的身份很體面,不會跟人鬥法。至于說結怨……他也不是那種性子的人。”
都給否認掉了。
那你們希望我說什麽呢?我知道多少東西你們心裏沒點數嗎?
林雨桐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所以,現在不是我該說什麽,而是你們……不覺得應該跟我說點什麽嗎?”
兩人一個垂頭像是要睡着了,一個拿着那根煙愣神。林雨桐足足等了一分鍾,見兩人都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她就直接道:“你們沒話說,我有話要說。”
見林雨桐這麽說,程昱趕緊叫了一聲‘師父’。
溫柏成先看了林雨桐一眼,再去看程昱,見徒弟擠眉弄眼,他這邊還沒反應過來,林雨桐已經朝程昱擺手了,“你不要說,這是我們師兄弟姐妹的事,與你這個小輩不相幹。這幾天看在你的年紀長的份上,我一直忍着沒說你。怎麽?當我這個師叔年紀小,就是個傻的。”
程昱當然不敢這麽想,他低着頭:“師叔……弟子不是這意思。”
“不是這意思就下去。”林雨桐‘啪’的一聲拍了桌子:“馬上!立刻!”
溫柏成擺手:“你師叔的話得聽,下去吧。”
程昱這才轉身退了出去。
溫柏成回頭又哄林雨桐:“師妹,何必跟小輩一般見識。你要說什麽來着,我跟二師兄都在,你說。”
林雨桐伸出兩根手指:“有兩件事,我得跟師兄們說一聲。第一件,我拜訪過黑門的黑衿了,算是跟黑門有了一些交往。第二件,在來之前,我加入了一個研究所。這個,你們一定也聽過。”
溫柏成深吸一口氣:“程昱之前打電話給我,提過這個事。”
“那他一定沒告訴你,研究所裏,還有一個白衣。”林雨桐輕笑一聲,“這個白衣,如今還成了人家的叛徒,也失蹤了!這件事,程昱他自己恐怕都不知道,應該也告訴不了你們!”
溫柏成臉上的表情僵硬住了:“你說……你說……誰?”
“他失蹤了!”二師兄一下子站起來,“你說他失蹤了!”不等林雨桐回答,他便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哈……竟然失蹤了……好好好!失蹤的好!”說完,就跟孩子似的,一屁股往沙發上一坐,嚎啕大哭:“你道我們爲什麽七零八落,有家不能回?我們這個師叔,才是這世上的頭一号狠人呐。不弄死我們幾個,是絕對不會罷休的!走的時候青絲滿頭,歸來已然垂垂老矣……小師妹啊,師父說的對……你是貴人……是白門的貴人呐……”
林雨桐:“…………”這跟之前自己設想的完全不一樣。
溫柏成也像是去了頭上的利劍一樣,渾身都透着輕松:“師妹,你知道,一個官方的認可的白衣,恰恰是判出師門的叛徒……這對白門會有多大的危害嗎?”
沒想到這兩人對程世明的态度是這個樣子的,“他對你們做過什麽?”
溫柏成搖頭:“當年,我年紀不大,才入門沒多久,跟這位師叔幾乎是沒接觸過的。這你得問大師兄和二師兄。”
二師兄抹了一把淚:“師父是他殺的!若不是機緣巧合,剛好有那麽一副皮囊,師父就真的沒了!這事說起來也是荒誕,若不是親眼得見,誰也不會相信師叔會殺人。他文質彬彬,英俊潇灑,待人親和,哪怕出去吃到點順口的,也一定會給我和大師兄帶回來。我和大師兄都是孤兒,那個年代孤兒太多了。師父收養了我們,但他的事情多,我們多是師叔照看的。沒有父親的孩子,他便如同父親。防備誰也沒想着防備他呀。那天晚上,他跟師父起了争執。師父的意思,将門裏的術法,分給我們三兄弟。因爲之前……門裏曾經出過偷盜的事。師父覺得是其他門派觊觎,意思是由我們三兄弟将術法分了。一人學一些,十年爲一個周期,相互交換……隻要低調些,等上三十年,我們都學的差不多了,誰也不怕了,再報仇便是了。可師叔卻認爲師父的想法太愚蠢。他覺的與其這麽一視同仁的撒網下去,不如集中力量培養一個人……其實,我和師兄,都贊成師叔的話。覺的師叔這個說的很有道理。其實,師叔的天賦比一般人好了太多了。可師父不答應,原因後來也說了,是因爲師祖他老人,當年留下過話。對師叔,師祖是存着三分疑慮、三分顧慮、三分憂慮……和一份信任的。師祖說,師徒一場,他終究是未能全然看透師叔。因此,留下話給師父,不論何種情況下,白門最高秘法,絕不能傳給師叔。也是因爲這一點,師父明知道師叔資質高,卻也沒有違逆師祖的話。天賦高,若是心壞了,這危害會更大。若是如此,師父說,甯肯白門從此一蹶不振籍籍無名,也不能出一禍害。當時師父要分,師叔反對。在師父看來,師叔就是居心叵測。他以白衣的身份拒絕了師叔,卻不想師叔早就布置了陣法,是要将我們誅殺殆盡。師父拼死把我們送出陣來,但當時太混亂了。秘籍并沒有帶出來多少,我隻一本,師兄兩本。然後我們倆就藏匿了起來。再後來,輾轉聽說師父死了……而師叔竟然在官方有了身份。那時候,我和大師兄是在逃命。因爲我們走到哪,很快的,都會有人找過來。不光是要搶我們帶出來的秘籍,還要我們倆的命,大師兄早年就被陰煞侵染的匕首刺傷過,你看他胸口的位置,還有這麽大……”他比劃了一個大約兩寸長的距離,“兩寸左右的傷疤。那是當年被追殺的時候留下的。你要知道,當要你命的不是人,而是能操縱的鬼的時候,你是沒處可逃的。大師兄那時候有個身份,他是建大的副教授。我們就利用這個身份,出了國。這一走,就是幾十年。在國外,大師兄也在大學任教,還頗有名望。他是想用這樣的法子,活躍在大衆的視線裏,誰若是想對他如何,也得考慮惹來的麻煩大小。而我,走了跟大師兄不同的路。這些年,我長居地在美國,可實際上,在美國的時間,一年難有一個月。非洲、歐洲、拉丁美洲,隻要有人類的地方,我都去。漂泊不定,四海爲家。跟一些喜歡探險的人,到處的跑。什麽金字塔、戈壁沙漠,哪裏有古墓我去哪裏……”
溫柏成插了一句嘴:“二師兄其實是有名的古董收藏家,探險家。身家比大師兄厚多了。”
二師兄搖搖頭:“說這個做什麽?”他看林雨桐:“如今可算是回來了。看來當年師祖說的對呀,師叔那人是不能信。這些年,我不跟大師兄聯系,省的叫人家順藤摸瓜。三師弟給存的錢,我們一分都沒動過。倒是偶爾在那些洋人巫師的圈子裏,聽說過咱們這位師叔的傳言,說是幾次鬥法,把南洋和東洋的術士殺的如何如何……我一聽,這戰績這麽輝煌,在國内那個圈子裏,他可就是泰鬥……我還以爲我們這輩子都回不來,得克死異鄉呢。卻沒想到……”
那可真有意思。
林雨桐就若有所思的看溫柏成:“三師兄,您跟師父的秘密可不少呀。一直都不請兩位師兄回來,也不跟他們聯系,怎麽這次時機這麽巧,你們剛回來,這邊就得到消息說是程世明失蹤了。師父是怎麽知道兩位師兄這次回來,是有驚無險的?隻憑卦象?還有!這麽多年了,師父一直對外不說他自己是白衣,隻有在我面前,才自稱白衣。這衣缽剛一傳給我,那個‘白衣’就失蹤了。這時間上,是不是剛好也很巧合。那麽我得問一句,師父知道些什麽?他怎麽知道白衣什麽時候會失蹤……”于是,白門的白衣沒有了,就把自己推出來。把兩個流亡海外的徒弟也招回來。
如果說白三一點都不知道,純粹是巧合,林雨桐還真不信。
溫柏成點頭又搖頭:“還真是卦象。在之前,師父給我們起過卦的。但至于傳你白衣的事,時機上是不是有隐情……具體的我卻真不知道。各門派都有自己的法子,有些門派還給弟子做了魂燈,魂燈滅,人亡。師父到底是師祖親自傳了衣缽的白衣,他必然是知道很多門内弟子不知道的事。但這些,師父的情況特殊,沒能來得及交代你也不一定。我心裏也有過疑惑,但師父給的答案是,他相信師祖當年給批的命,堅信你就是他的貴人。我還能再說什麽?”
好吧!聽起來也合情合理。
林雨桐往沙發上一靠,有些撓頭:“鬧了半天,你們也沒比我強。這白門教徒弟可真是有意思。”
“出了師叔的事……我能理解。”二師兄揉揉額頭:“先不說這個……不管如何,你都是白門的白衣。師父傳給你,那就是你的。”說着,他從懷裏掏出一本書來:“這書我看過,也學完了。如今交給白衣掌管。”
“師父給你的我不能要。”林雨桐直接給推了。
“必須要。”二師兄堅持,“這東西擱在我身上,我提心吊膽了半輩子了。守它,實在是守夠了。”
林雨桐無奈,“回頭我給你拿一本,算是跟你換。”
“别!”二師兄擺手,一副躲之唯恐不及的樣子:“千萬别。說實話,當年還是孩子的時候就被收進門裏了。那是不學也得學。可現在,我都這麽大歲數了。我想自己選擇一次。這一行,我是真不打算幹了。漂泊了半輩子,也是夠了。想找個清靜的地方,弄了文玩鋪子,賺錢不賺錢不要緊,也不缺錢,就是打發日子的。得空了喝喝茶聽聽戲,我這年紀,或許還能找個夕陽戀,過過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日子。所以啊,我收手了!以後對這一行的事,我不聽、不看、不問,至于術法,再不學了。這也是作爲白門弟子,跟白衣你正式的請求,準許我收手,行嗎?”
溫柏成把手裏的煙一下子給摁滅了:“二師兄……”
二師兄擺擺手,隻看着林雨桐。
林雨桐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她想說,你們這白衣我早就不想幹了,問我這件事,我怎麽答?可看着眼前兩鬓斑白的老人這麽殷切的神情,她說不出這樣的話來。半晌,才艱難的道:“古玩街那裏,我認識幾個朋友。二師兄你要是願意,我幫你安排。”安排到黑門附近,至少安全上能得到一定程度上的保障。
二師兄的眼淚又下來了,他一邊壓抑的哭,一邊不住的點頭說謝謝,然後起身,背過身去,直接就往出走。
說金盆洗手就金盆洗手,連大師兄的事都不管了。
溫柏成就道:“你太輕率了!”是說林雨桐的。
林雨桐看他:“那你說呢!你要真能說出不同意,剛才早就說了。”
溫柏成這才不說話了,又點了一支煙。是啊!大師兄好歹有嫂子陪着,是個有名望的人。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可二師兄,半生都在路上。跟舊朋友分手,重新認識新朋友。之前跟他聊天的時候,他也說過類似的話。他說,曾經有三天換了七個地方的經曆。三天換七個地方,這是人過的日子嗎?别說三天換七個地方,叫你一年半載的搬一次家試試,受不了的。可這樣的日子,他過了半輩子了。
溫柏成咬牙道:“程世明!可恨呐!”罵了這個,才又道:“大師兄的情況……師妹有什麽高見?”
林雨桐差點翻白眼:“我什麽都沒學過,三師兄指望我能有什麽高見?”
溫柏成被煙嗆了一口,嗆的直咳嗽:“想想辦法。大師兄是建大這次請回來的專家,說不定以後還會是你的老師。另外,他也是我和你爸的恩師……”
“不對呀。”時間上對不上。
以老爸的年紀,大師兄出國的時候,他才十來歲而已,遠不是上大學的年紀。
溫柏成又咳嗽了一聲:“看來你爸沒有跟你說他跟我的事……大師兄出國以前就是建大的教授,後來出國了,在國外的學術圈名聲大噪,一直擔任建大的榮譽教授。我是建大的學生,又跟師兄有這一層關系在。曾經,你爸是有機會出國做交換生的,可因爲我要跟師兄找個合适的見面機會,于是,師兄點名要了我。師兄後來知道這個事情,覺得很過意不去,就開始資助你爸。學費生活費等等等等的費用都是師兄出的錢。當時我們那個時候畢業,學這個專業的,其實就業面很窄的。師兄通過建大的關系,運作你爸去城建局,可你爸那人倔強。覺得已經受了人家的資助,再要人家給安排工作,這就不合适了。後來你爸工作了,把大師兄當年資助他的費用慢慢的都還了,漸漸的,也就斷了聯系了……但是,緣分就是這麽安排的,我們之間合該扯不斷。”說着,又像是想起什麽:“對了……前幾年,師兄還給你爸的設計弄了個什麽獎的……”
林雨桐對這個倒是有印象,好像是老爸設計的,後來署名的時候,署上了領導的名字。在國際上得了個三等獎還是什麽的,老爸喝醉了提過一句,要不是他的恩師是評委之一,能得獎嗎?反正是當時先給的設計名單,老爸是排第一位的。可後來最終的名單,被換了。老爸拍在最後,前面幾個都是領導。最後,他也就是得了一千多塊錢的獎金。
這個……隻能說老爸這個單位本身就有問題,如果說大師兄當年的一點私心改變了老爸的人生的話,這也有點偏頗。至少人家盡量去彌補了。這些恩恩怨怨的說不明白,但從老爸一句一個‘恩師’裏,還能聽的出來,老爸對當年的事是感激的。世上哪有那麽多絕對的公平。就拿出國來說吧,本來那邊的教授就有選擇權。沒選誰就沒選誰,有什麽愧疚的。可人家因爲這個,想法設法的彌補,這已經是能做到的極限了。
溫柏成如今把這話說出來,“我不是以恩要挾。是大師兄在這個行業内,确實算是頂尖的人物。他回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該死在這樣的事上。所以,不管是什麽法子,該試就試,不要有顧慮。”
可我也得有法子呀,“你容我想想。”
溫柏成起身,要走的時候,突然低聲道:“大師兄肚子裏藏着他注資的研究團隊研究出來的最新新型環保材料的全部資料,其價值不可估量。”
說完,他起身就進了第一間卧室,守着大師兄就去了。
林雨桐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說大師兄的生死,已經不是白門内部的事了。若真是把那麽重要的資料弄不到手,這個損失也是國家的。
“那這個事就不能簡單的在白門内部解決。”林雨桐沒動,但卻朝溫柏成喊了一聲。
溫柏成靠在門邊上,問了一句:“你說那個民俗研究所嗎?你能确保裏面就那麽幹淨?程世明在裏面待了幾十年了!我……除了咱們自己人,誰也信不過!”
“那我要是想不出辦法,你就看着大師兄去死?”林雨桐簡直不能理解這種邏輯。
裏面卻沒有再說話,隔了好久,林雨桐以爲他不會說話的時候,聽見他道:“一天的時間,你再想想,師父說你有辦法,那必然是有辦法的。如果到了明天這個時候,還是想不出來辦法……那再說吧……”
他M的!
林雨桐直接起身:“我先回去,想到辦法會再上來。”
不等裏面應答,她就往出走。程昱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鑽出來:“師叔,我送您。”
林雨桐沒搭理,但也沒拒絕。路上程昱就低聲道:“師叔,我師父有他的顧慮。但弟子就想着,這事不能這麽犟着。畢竟,您的情況,如今這局面真是難爲您了。所以,我想,咱們能不能像個折中的辦法。”
“你說!”林雨桐從不敢小看任何人。雖然程昱各種的隐瞞,但這麽多的産業,程昱在溫柏成大撒手的情況下經營的這麽有聲有色,就絕對不是泛泛之輩。她倒是想聽他能說出什麽來。
程昱就道:“師父顧慮民俗研究所那邊處理的不幹淨,這是人之常情。其實師叔你,以後在裏面任職,跟他們共事,這一點也不得不防。怎麽防備呢?趁着這個時候,師叔爲什麽不拉起屬于自己的小組呢?據我所知,他們那邊說管理嚴格也很嚴格,那是對本事很一般的人來說的。可要說不嚴格,也很不嚴格。師叔的身份是白衣,跟黑門有了很好的交往,加上自身的天賦,再加上元先生的與衆不同,其實力和背後能調動的力量,誰都不敢小觑。那何不趁這個還沒被人摻進沙子的時候拉自己的組呢。您看,這次跟您和元先生來的,是趙基石趙警官,那位叫邱毅的小夥子,本就是元先生的人。這個關系是鐵打的,那師叔,您就該把這個圈子打的水潑不透才行。不管什麽時候,不怕背後有人捅刀子,這才是這一行最要緊的。這樣,你們本身就已經四個人了。還有烏金,他是黑門的人。可本人卻心思簡單透徹,看得出來,是個心眼實在的人。這樣的人帶在身邊有益無害。關鍵是,黑門的傳承,比咱們保存的要完整的多。這個傳承,可不光是秘籍,還包括見聞。很多咱們沒聽過的,未必烏金沒聽過。尤其是爺傳孫的這種傳承,師父和徒弟之間,不到師父咽氣,徒弟大概都學不完。師父不留一手,都怕教會徒弟餓死了師父。可爺孫之間,卻是毫無保留的。有他加入,可以彌補咱們的短闆。還有那個半人齋的王不易,那老小子滑不留手,可江湖道熟。如果師叔覺得弟子還不算太愚笨,弟子也改主意,願意加入他們。弟子雖本事不大,但爲小組提供額外的資金支持,還是能的。這個小組一旦組成,那師叔便是具體的執行人。很多事情不說隐瞞,先斬後奏的權利還是有的。就像是大師伯身上的問題,師父不想叫禀報上去,那暫時不禀報,等事情解決了之後再說,想來也不算違規。如此,師父也放心,師叔也能調用更廣更大的資源。同時,也趁機組建了屬于自己的能如臂使指的團隊。一舉多得,何樂而不爲呢?”
林雨桐點了點他:“你的建議挺好的,但是……你的小心思也很多。說不摻沙子,可豈不知,要真接納了你,你就是最大的一粒沙子。所以,白門的事你多操心吧。你的建議很好,我采納了。另外,我自己的團隊,我養的起。用白門的錢養我的團隊,那你說,這團隊是我的還是白門的?”電梯到了最高層,她拍了拍程昱的肩膀,“我說了,别看我的年紀小,就來哄我,算計我。”她又用手指點着對方的胸口:“你這裏想什麽,我全知道。你師父沒告訴你,我除了會看相,相人相地,還會讀心。所以,再警告你一次,别給我耍心眼。下次,再敢動心眼算計我,我會叫你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有心眼。”
說着,走出電梯,擺擺手:“不用再送了,要什麽我會叫客房服務。”
程昱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輕拍了一下額頭:“真是不好打交道啊!”
林雨桐回房的時候,四爺跟那兩個正在露台上打撲克。趙基石臉上都快被紙條糊滿了。一間林雨桐回來了,直接一把将紙條給撸下來,将手裏的牌往桌上一放,順便給扒拉了扒拉:“不來了不來了,正事有了。”
“你也會算卦了。”林雨桐便笑:“還正事有了?什麽正事,說說!”
程昱拍了拍腦門,說她:“你這腦門子上寫着呢。那愁的呀……”
四爺也跟着過去,拉了林雨桐在沙發上坐了:“怎麽?事情棘手?”
“不是一般的棘手。”林雨桐把大緻的情況說了:“邪靈這東西,我沒接觸過。對它……知道的有限的很。”說着,她就摸出電話,先打給烏金:“……能來京一趟嗎?我需要你的幫助。遇到點棘手的事。”
烏金似乎是猶豫了一下,就道:“我沒問題……爺爺那裏……”
林雨桐馬上明白:“你告訴師叔他老人家,就說白三的弟子有難,請同門支援。是我這個白衣親自開口,向黑門求援的。”
她得先低下這個頭。
這話一出,那邊就傳來劇烈的咳嗽聲,想來是黑四隔着電話能聽見。果然,等這一陣咳嗽聲過去了,就聽那邊道:“白門求援了,黑門得去。”
然後烏金才說:“我明兒一早就到。”
林雨桐挂了電話,就說:“程昱說的對,黑門活着個黑四,咱們就多了一個活檔案。很多咱們沒聽過的,他一定是知道的。”這些廣博的見聞,才是黑門最好的傳承。
這邊說着話,那邊又給王不易打。
王不易的聲音聽像是剛睡醒,一聽林雨桐有請主觀上來說,是不願意去的:“我這年歲大了,動不了了……”
“那以後可别怪我們不理江湖救急的那一套。”林雨桐說着就挂了電話。
然後緊跟着收到王不易的短信,上面三個字:去!我去!
趙基石就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那個……邪靈……沒見過,咱不會查嗎?難道非等着人家來了,咱們才能動?”他是标準的警察思維,“如今網絡發達,這些事哪怕是遮遮掩掩的,總還會露出點蛛絲馬迹。咱也不要歇着了,該幹就得幹!”
四爺點頭,不打擊對方的積極性:“别管多不靠譜,什麽靈異網站,神鬼論壇,有一個算一個,查查吧。”
于是,一個電話過去,送來了四台筆記本,說是酒店額外贈送的。
程昱這後勤做的呀,也是沒誰了。
順便送來的,還有大廚親自出手做的飯菜。飽餐一頓,各自幹活。
窩在客廳的沙發上,各自尋找。
趙基石一邊啃着蘋果,一邊說他查到的:“這個網友說,他之前生意失敗了,走投無路。回老家的時候聽人家說,拜一拜,就能轉運。但就是得發誓……然後他就說,隻要能有錢還債,他什麽都不在乎。當時還真就去拜了,也發誓了。當天晚上,回去就夢到一組數字,第二天醒來還記得。于是他就去按照這組數字買了彩票,結果中了兩千萬。有了這錢,他換了債,換了大房子,買了新車,要不是離婚要分家産,他都想跟老婆離婚。誰知道這事過去還沒三個月,突然傳來噩耗。他的兒子沒駕照偷開他的車,結果在路上出了事故。人沒了!他說,他在看警方給的監控錄像的時候,出事的那一刹那,畫面定格下來,顯示出來的時間數字,正好跟他買的彩票數字一模一樣……”他說着,就把筆記本轉過來給其他幾個人看:“1999/11/03 22:41:47 48!再看這張拍下來的彩票照片……”上面的數字赫然是:19 9 9 11 03 22 41 47 48。
邱毅的手在鍵盤上敲着:“确實有過這麽一個号碼中過頭等獎!”
所以,也印證了這件事的真實性。
趙基石拿出手機:“我問個同事,叫他幫我查一下當時的車禍記錄,看看能查出什麽來。”
不過能不能查出什麽來,這件事倒是跟林雨桐了一點啓發。聽起來,這好像像是一場交易!
難道大師兄跟邪靈有了交易?
四爺就說:“最好能再了解一下這位教授……隻怕便是溫柏成,對他的了解,也僅僅是他以爲的了解。”
幾十年都不怎麽聯系的人,要說知之甚深,恐怕說的有點過。
“那就再回去問問。”林雨桐幹脆就起身,這次帶着四爺,隻叫趙基石和邱毅繼續查。
這次再過去,沒用程昱帶路。當然了,也沒有障礙,直接上了電梯,到了那邊,溫柏成還是在電梯口等着的。四爺出去的時候看了一眼電梯,這玩意于現在來說,算是比較先進了。應該是指紋鎖。能自由上下的人有限的很。
溫柏成看見帶着四爺來,也沒提出反對的意見。隻問林雨桐:“有辦法了?”
“我想多了解一下大師兄在美國的事……”她看溫柏成,“别說你什麽都知道,這世上誰能把誰知道的一清二楚?我得自己查!”
溫柏成動了動嘴角,到底沒說反駁的話。隻指了其中一間卧室:“他們的東西都在那個房間放着,你去看吧。記得看完之後歸位,我不想大師兄一醒來,就面對這樣的事。這是對他的冒犯。”
林雨桐和四爺對視了一眼,兩人心裏都升起了疑惑。爲什麽行禮跟人是分開的?難道是東西太多了。
推開門進去,看見靠着牆角放着的兩個行李箱。林雨桐又開了櫃門專門看了一下,裏面沒放東西。那就是說,行李隻這麽一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