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激靈一下子, 感覺像是從高處掉下來,渾身抖了一下才睜開眼。剛才明明拉着四爺的手從劉大夫的的醫院裏往出走的……可如今……四爺呢?
她擡起頭左右看看, 不對呀!
這是哪裏?
是之前剛進太平間看到的那個小房間外面吧!此時自己正坐在地上靠着牆壁, 手裏那捏着手機,一副剛睡醒的樣子。她動了動, 擡手看了看時間, 過去兩個小時了。
沒有四爺, 那就是說, 四爺找自己的方式跟自己想的不一樣。他不是自己來了, 是從夢裏來了。而且, 自己的這個狀态也不對, 也像是在夢裏一樣。
她刺溜一下起來, 那位喝醉了睡着了的大爺還在打鼾。
林雨桐掀開門簾進去,感覺這大爺就像是沒動地方,沒換姿勢一樣, 就這麽躺着, 跟兩個小時之前并沒二緻。可這打鼾的聲音和呼吸聲……其實還是有些差别的,尤其是在自己進來以後。懂得吐納的人很容易能分辨的出來。
她進去就叫了一聲:“大爺?”
那人沒動,真跟沒聽見一樣。
行吧!能跟劉大夫和平相處, 這位也絕對不是什麽泛泛之輩。
沒打成招呼, 那就算了。臨走她還是客氣的說了一句:“下次給您帶好酒來,這次失禮了。”說着,鞠了一躬,然後從屋裏退出來。開了太平間的大門, 從裏面走了出來。
她卻不知道,他一出門,那老頭就睜開了眼睛,咕囔了一句‘遇上個懂事的’,然後又閉眼睡他的去了。
卻說她出了太平間,原路返回,這一轉彎,就看到兩個手裏拎着一串鑰匙的姑娘,都穿着白大褂。這模樣林雨桐一看就知道,這是剛參加工作的護士,被派了跑腿的活,不知道到庫房取什麽東西來了。這地方太大,又挨着太平間,這倆心裏是發毛呢。
林雨桐怕吓着人,就放輕了腳步。可這一輕,那倆更吓了,矮個的拉着高個的袖子:“你有沒有覺得有人盯着我們看……”
林雨桐:“……”我是出聲好呢?還是不出聲好呢?想想,這出聲與不出聲,都會吓她們一跳,看她們背對着自己,朝着自己要去的相反方向去了,那算了就不打招呼了。
于是過去,摁了電梯。然後進去,關電梯門。
這電梯上上下下是有聲音的,林雨桐都在電梯裏了,還能聽見那倆姑娘高亢的尖叫聲。不知道那倆孩子是不是被吓的抱成一團瑟瑟發抖,然後明天起在護士群裏就會傳出類似于這樣那樣的太平間鬼故事。
無所謂啦!每個醫院,都有些這樣那樣的傳說,這是很正常的事。有些或許是真的,但大部分應該都是假的。故事的起因大都跟這次一樣,巧合加上心理的恐懼,人吓人,自己吓自己,生生給吓出來的鬼。
醫院這電梯,特别慢。一層一停,上上下下的人就不停歇。
從地下三層,上到一層。然後直接就從住院樓穿過去,到達門診樓。出了門診樓,是醫院前面的廣場,進進出出的人,跟集市似的。
剛從裏面出來,就看見錢興提着一兜的東西,朝門診樓這個方向走來。
這是抓藥回來了嗎?
錢興顯然是看見了林雨桐,他腳步頓了一下就朝林雨桐迎了過來:“大師……您這是……”
“瑤瑤好好的。”她先這麽說,然後才道:“你妻子安全了。肖遙去了她該去的地方。”
錢興手裏的東西‘噗通’一聲掉在地上,“您……您知道了……”
林雨桐搖搖頭:“你妻子也知道了?”
錢興艱難的将地上的東西撿起來:“我沒想害我嶽父,我真沒想害他!我就是想叫他害怕,叫他答應我們一家出國……可誰知道肖遙……”
“你以爲肖遙不恨你嶽父?”林雨桐搖搖頭,錢興是想叫肖遙制造點事端,吓唬吓唬他嶽父。然後等他嶽父答應他們一家出國,必然的,回過頭就會用認識的人脈找天師,把這個鬧妖的肖遙給處理掉。本來計劃是好的,他是将計就計,借刀殺人。最終的目的,既不想受到來自嶽父的管轄,也不願意再繼續受肖遙包括兩個瑤瑤的騷擾,可惜啊!人心算不來,鬼心更算不來。肖遙怎麽會不恨老江?“在她看來,若不是你老婆有你嶽父那樣的父親,你是不可能娶她的。”
錢興沉默了:“……不能說絕對沒有這方面的原因。家庭條件,當然是考慮婚姻的一個重要因素……可我老婆也确實值得我對她好……”
“那就希望你們能繼續好下去。”林雨桐說着,就點點頭,徑直離開了。
她剛才看了錢興的面相,他這一生,婚姻并不順遂。前後有四次婚姻。可見,如今這一段,是走不長遠的。肖遙上過她老婆的身,怕是在她老婆的記憶裏留下了點什麽。肖遙是個狠角色,恨到要殺錢興,怎麽會不恨……若有機會,怎麽會不想着折磨死對方的老婆呢?看怎麽折磨一個女人更痛快?哪有比以爲遇上的是個良心,結果卻發現,遇到的是個中山狼更痛苦的。
不管夫妻間的感覺有多好,但錢興動了傷害老婆親爹的心,這叫人家做女兒的怎麽不忍?
婚姻亮起紅燈,注定要失敗。錢興這算不算是在某種程度上得到報應,林雨桐不好下結論。反正這一碼事,到了自己就算是結束了。
出了醫院大門,一輛黑色的USV就滑到了跟前,程昱從上面下來,給林雨桐開了車門,等林雨桐上去,他才坐在副駕駛上。
林雨桐閉上眼睛,不想跟程昱說話。隻交代說:“辦好了!吳鵬舉和錢興,兩邊的事情都妥當了。”
“明白。”程昱說着,就打了電話:“錢我随後轉到您的銀行卡上。”
這兩個單子收費的事不用林雨桐管,她隻交代一句:“一半轉到我的卡上,另一半幫我捐了,然後把捐款單子給我就行。”
“咱們自己是有這方面的基金會的。”程昱提醒了林雨桐一句。
林雨桐卻隻看程昱:“可我不信你們!這個答案滿意嗎?”
程昱愕然的看林雨桐,卻見對方閉了眼睛,連看自己一眼也沒有。他有些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裏做錯了?于是便試探着問:“您接下來有什麽安排?”
“送我去建大。”林雨桐想去找四爺,但不想告訴程昱四爺在哪,隻能迂回的先去學校。
車子開進了建大,在距離白衣所住的地方不遠的路口下車。林雨桐下車直接就走,然後利索的開了白衣所住屋子的門。進去之後把門關上,隻隐在窗戶邊朝外看,直到看見對方那輛車子掉頭開走,她才從裏面出來。
相隔的這個圍牆……挺高的,但對于林雨桐而言,過得去。
這裏因着是白衣的住所,是沒有攝像頭之類的東西的。她攀着一棵樹上去,然後準确的落到了隔壁。
四爺正在隔壁的牆根下等她。
好吧!連偷懶這事他都提前想到了。
一落地,她就急切的問:“怎麽回事?”是問做夢見鬼的事。
四爺指了指下面:“去地窖裏吧!”他指了指兩棟樓的所在,“如今這院子裏進進出出的人多……”不适合說話。
好吧!從地窖口進去,轉個彎,環境蓦然一變。
兩人身在一排教室的外面,裏面傳來郎朗的讀書聲。楚教授正在教室裏轉悠,從這個教室轉完,然後出來,看見林雨桐也隻點點頭:“等一會兒。”
林雨桐隻得乖巧的等一會兒。
這一等,叫她瞧見個熟人:“李奶奶!”她高興壞了,急切的跑過去。李奶奶才瞧見林雨桐:“桐桐來了?”
她手裏抱着一箱子東西:“剛幫楚教授印了卷子。”
林雨桐不看卷子,隻看李奶奶:“您在這裏好嗎?李爺爺還好嗎?”
“好!”李奶奶放下東西,摸林雨桐的臉:“那老東西,如今可好了。在圖書館呢,那麽大的地方,都歸那老東西一個人管。”
林雨桐還要問什麽,就聽見楚教授咳嗽了一聲,然後李奶奶趕緊抱着東西,一路小跑的走了。她想叮囑一句,這麽大年紀了,您倒是慢點。可看她那樣,腳步輕快,想來,胳膊腿應該沒事,也過的很開心。
再面對楚教授的時候,她不免心生敬佩:“我不知道有沒有天堂,但無疑,您給他們,創造了一個天堂。”
這裏沒有病痛,沒有苦難,沒有貧窮,有的隻是充盈自我。
楚教授卻搖搖頭:“你覺得是天堂,可他們卻未必如此想。欲壑難填,人心如此,鬼心更是如此。”他說着,就朝辦公室走去。四爺過來,拉着林雨桐跟上。
林雨桐就奇怪了:“你不是看不見……怎麽在這裏,你就看的見了。”
“我願意叫他看見,他自然就看見了。”楚教授在前面聽見了,頭也不回的就答了一句。
哦!還有這種操作嗎?
鬼王不是一般的厲害呀。
林雨桐覺得鬼王同志背後可能都長了眼睛,因此,連跟四爺對視一眼都沒有。特别老實的跟進去,乖乖的坐在對面,等着對方說話。顯然,叫四爺帶自己來,肯定是有一些話要說給自己聽的。
做好了洗耳恭聽的準備,卻沒想到剛坐下,就被發了好幾張卷子,她愕然的擡頭看,楚教授恍然,又遞了一支筆過來。
林雨桐無奈接過,偷眼去看四爺,四爺卻已撇頭,去旁邊翻書去了。
你這不對呀!見死不救幾個意思這是?
每次過來都得考試嗎?那四爺他怎麽就不用考試?
心裏這般想着,但手上的動作也不慢,該答題還得答題,卷子難度已經升級,都是涉及高數的一些問題。她一邊答一邊小心的看那邊,卻發現四爺跟楚教授坐在辦公室的那一頭,隻有四爺的聲音,沒有楚教授的聲音,而四爺正跟楚教授講的是……計算機?
我怎麽就沒想到呢!
楚教授這樣的人,治學的态度在這裏放着呢。那對待學問的态度,自然也是嚴肅的。于是,四爺就成了楚教授的老師!你不是喜歡鑽研數學嗎?OK!這很好,但現在有個東西對數學研究有不可替代的作用,那就是電腦。想不想學?要不要學呢?
林雨桐這才發現,楚教授的書房跟上次比,有個一點區别。這裏挂着一幅字,是四爺的墨寶,上面寫着‘學無止境’!
不難想想四爺是怎麽忽悠楚教授的。
膽大敢忽悠鬼的,成了座上客。
而自己,慫慫的,然後就成了楚教授的學生。
卷子答完了,楚教授比較滿意。然後才正襟危坐。開口就說了一句:“你師父給你的東西,你不可全學。”
林雨桐唬了一跳:“教授,您知道什麽嗎?”
“你師父手裏的傳承……不全!”楚教授這麽說:“他要是得了全部的傳承,那我得躲着他走,而不是他這麽多年,龜縮在我的地盤。”
“我以爲,他是想借着此地的陰氣……”以此來維持他如今的肉身。
“也确實有這個因素。”楚教授倒更像是自己的老師,長者,說話很直接,也很坦誠,“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有人要殺他,搶奪那一身皮囊。這些人裏,有他們門派自己的人,也有門派外的人,很複雜。”
林雨桐就愕然的看向四爺,那這麽說,白衣雖然不坦誠,但也不算是太壞。至少在四爺當初那種的情況下,他并沒有暗算自己和四爺。想來,四爺的皮囊比白衣的皮囊,要吸引人的多。這種事可遇不可求,可遇見了,不僅沒動心,反而是和自己一起守護,一直到成功爲止,這個人情,其實是欠大了。
她這麽一看四爺,楚教授就明白了什麽意思:“白衣品行不算高,但卻絕對不是壞人。若不是如此,我也不會庇護他這麽久。”
這個評價從楚教授嘴裏說出來,林雨桐相信這一切都是中肯的。
可種種的隐瞞和不坦誠,卻叫林雨桐無法再信任他們。這跟好人壞人無關。
楚教授卻搖頭:“他們不是要坑你,隻是想把你往坑裏拉。”
林雨桐聽不出這兩者之間有什麽明顯的區别。
卻聽楚教授繼續道:“白門,得推個人出來了。白衣不合格,他的幾個弟子,不算是出色!所以,這個人非你不行。你是白衣選定的人。至于拉你進來之後,你的結局如何,白衣也不知道,他就是在看天意。”
什麽意思?
怎麽越聽越糊塗了。
楚教授很誠實的搖頭:“我對此知道的并不詳細。隻知道白門本是亦天門的一支,嫡系的一支。”
“還有其他嫡枝?”林雨桐坐直了身子,“這些人如今在哪?”
“在哪不知道,這是你們門派内部的事情。你師父跟我閑談的時候曾說過,嫡系分五支,青赤白黃黑。五色聚,改天意。所以,你們門派叫做亦天門。傳承到底有多久遠,他諱莫如深。隻是五支各有所長……”
剩下的話不用楚教授說,林雨桐也已經明白了。這種事就是這樣,就像是武俠小說裏的情節,華山派還分爲劍宗和氣宗呢。結果呢?劍宗剩下誰了!
如果再有掌門之争的話,那就更妙了。誰的本事大誰上位,爲了上位,那就得比别人多懂些。怎麽就能比别人多懂些呢?我會的你不會,你會的我還會。如此,那就得守好自家的絕學,然後再搶奪别人的絕學。
五色聚,改天意!
如是一個人聚齊了五支的絕學,豈不是一人便可改天意?
這誘惑何止是一般的大!
因此,這種争鬥,沒有當事人出面解說,誰能說的清裏面的是是非非。
說白門被人算計了?那也許是他們想算計人卻被人給算計了呢。
這些無從分辨,也不想分辨了。不過楚教授這麽鄭重的提醒,林雨桐心裏就有了不好的預感:“白門把重要的傳承丢失了?”
楚教授點點頭:“要不然你師父又怎麽會縮在我這裏這麽些年呢。”
林雨桐心裏怪别扭的,“我師父明明知道我練會有危險……”
“不!”楚教授道:“他不是明明知道你有危險而不阻止,而是……他相信你不會遭遇危險。他信他師父當年給他的話,你是他的貴人。既然是貴人……”他看向四爺,“恰好,他又親眼見證了他是怎麽變成人的。因此,你師父覺得,變故一定在你的身上。”
“可我隻覺得在付出,卻沒有我期望的回報。”林雨桐直言,“我感覺很别扭。”
楚教授卻一言指出:“白門用你,你也用白門。接觸白門,通過白門了解更多的他們那個圈子的信息……你不會真以爲……”他說着,頓了一下,看向四爺:“不會真以爲,他就這麽安全無虞了嗎?”
林雨桐的心咯噔一下,是啊!真的就安全無虞了嗎?
不是的!
四爺是人,也變不成其他。但别人卻未必信!他們隻信眼見爲實。既然這個皮囊能跟四爺融合,不試過怎麽知道不能跟其他人融合。對四爺而言,遭遇一次這事,便是再難。可對于别人而言,失敗了,也隻是失敗了。實驗而已!這世上從來不缺這種損人卻未必利己的人。
别說沒人會知道四爺的根底,像是之前遇到的那個烏金,他隻一個照面就能看出四爺的根底。别的能改,面相卻真騙不過那些個高人。
林雨桐看四爺,就像是看一朵嬌花,一朵需要保護的嬌花!
她默默吐槽:咱這關系是不是弄反了,爲什麽總是叫我充當打手?
四爺‘呵’了一聲,這是我能選的嗎?
好吧!林雨桐隻能去看楚教授:“這些是我師父叫你告訴我的!”她語氣笃定:“怕我對白門心生芥蒂?”
“他讓我轉告的。”楚教授承認這一點:“他還說,他确實是利用了你。雖然這麽做,确實是全盤考慮之後爲你好的決定,但想來你不會太理解。他說,你不用理解他。就當是他坑了你,跟你做了一次不怎麽平等的交易。可如今你便是恨也沒用了,你已經被拉進了戰局,無可更改。”
所以,随之而來的便會是無盡的麻煩。
林雨桐‘呵呵’:“他就不怕我撤了給他布置的陣法?”
“他說,他護了你們倆一程,這是他應得的因果。”楚教授攤手:“看!他不算是壞人,但有時候就是這麽誣賴。這世上不怕好人,不怕壞人。好人有好人的對待法子,壞人有壞人的對待法子,可就把這種不好也不壞的人。”
林雨桐咬牙:“說來說去,他除了給我一本根本不敢深練的冊子,還能給我什麽?”
“給你白門關門弟子的身份,給你一個可以調度一些資源的白門。”楚教授将一封信遞給林雨桐:“還有白門所有弟子的信息……總之,他把一切都托付給你了。”
林雨桐看着楚教授,還是接了過來,問說:“白衣他人呢?”
“休眠了,許是三五年都不會再醒來。你殺了他都沒用。”楚教授同情的看了一眼林雨桐:“就這樣了!”
休眠了?
這個理由真是……好吧!他如今也不是人,休眠不是很正常嗎?
從楚教授這麽出來,四爺才說:“樹砍了,樹根燒了。都以爲樹根死了,一年一年不見發芽,可過上好些年,一樣會冒出枝芽來。”
這是解釋白衣的事。
不動,隻是爲了積蓄力量。
兩人去外面找了個館子吃飯,餓了這半天了。吃飯的時候,就問四爺:“怎麽想的,怎麽會想着把醫院和學校都搬到山裏去。”
四爺将醋遞給桐桐:“爲什麽楚教授和劉大夫能做鬼王?”他的聲音低低的,隻保證桐桐能聽見,“他們不僅自己提升了,還庇護了很多陰魂。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麽?”
林雨桐攪拌着碗裏的面條,‘嗯’了一聲。
四爺就又道:“我如今的情況,不可避免的還是會有危險。但我能把我自己放在危險之中嗎?”
不會!
那不是四爺的風格。
四爺就說:“楚教授跟陰差能和平共處,劉大夫跟陰差能緊密合作。那麽他們的身份,就不僅僅是一個老鬼。”
對!他們算是半個官方身份。
四爺覺得桐桐的思路終于被自己拉到正常的軌道上了,這才道:“他們都能有一個半官方的身份,我們爲什麽不能有呢?”
嗯?
還能這麽想問題的嗎?
林雨桐放下筷子:“你是說……咱倆也去當鬼王?”
當什麽鬼王呀!
四爺指了指腦袋,還要再說,林雨桐一拍腦袋表示明白了。他是說如果他能夠跟N多個鬼王建立良好的關系,那是不是說,其實他也具有了話語權。那麽對下面那個世界來說,不管給予不給予承認,當有一定的影響力影響鬼和地下世界的安甯的話,那不給他一個官方的身份都不行:“……這一部分的事情你去辦。”
四爺點頭,可算是想明白這裏面的道理了。
林雨桐就拍拍自己:“同理,許是國家有專門的這種特殊事件管理部門,許是沒有。如果有,那麽我如果能夠将玄門正軌化,那他們有什麽理由不接納我。可如果沒有這樣的部門,我還能做到行業的頂尖,把那些邪的惡的作爲打擊目标,那我是不是官方認可的身份又有什麽關系,王者就是我……”
從此以後,地平線以下的事你能插話,地平線以上的事,我能說話。
那咱們兩口子,好像除了不能上天,就沒地方不能去了吧。
四爺點頭,豎起來大拇指,話雖然不是十分準确,但大緻意思沒錯。那個時候,咱誰也别說誰是嬌花需要保護,爺什麽時候連自保能力都沒有過?
一個小小的面館,然後定下戰略方針。
林雨桐一邊吃面,就一邊道:“我沒有你可怎麽辦?”
遇到這種從來沒遇到過的詭異情況,她差不多被打蒙了好嗎?節奏全是亂的,被人家牽着鼻子走。可四爺這麽一指明方向,她才恍然。其實路還是那條路,可這目标變了,人的心境就不一樣了。
之前還擔心什麽青赤黑黃找上門來,現在?我得想想從哪找他們去。
這個話題,到這裏兩人就再不提了。有些事在沒達到最終的目的之前,最好不要叫人家知道你到底想幹啥。
吃了飯,去看了裝修進度。又坐車,去了道觀,看了那邊的工程進度,時間就不早了。四爺回那院子去了,林雨桐直接回家。
臨走四爺給了幾個木牌子,是刻着符箓的。當天晚上林雨桐就給爺爺奶奶和父母戴上,林媽嘴上雖然嫌棄,但到底是戴上了。晚上還偷偷照鏡子,然後跟林爸說:“這丫頭最近雖然不聽話,但孝心還是有的。”
林雨桐洗洗,擦了頭發,才說要睡,結果手機響了。是短信提示,進賬了三十萬。是程昱把錢轉過來了。拿錢幹嗎?
買車?
不夠年紀!倒是能給四爺買車了。
先買台電腦回來。
忙忙叨叨的,白門的事暫時扔一邊了。她現在的心态,就是人先得按照自己的節奏生活。
又是安裝網線,又是安裝電腦的,一連就是三天。
林媽咋咋呼呼的,林雨桐沒法說自己賺錢買的,隻說是師父送的,每個師兄都有,不要不行。這才作罷了!
林雨桐說裝在書房吧,誰都能用。
林爸堅決不同意:“就放你房間,我想用去你房間是一樣的。”
家裏新鮮這個新鮮了兩三天,然後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到了,确實是被建大的建築學院給錄取了。
在建築行業内,建大的招牌還是相當響亮的。至少林爸很得意,跟他認識的業内人士報喜的時候,言語間帶出來的那種自得,那是一種有子承其業的自得。
每天跟四爺見面都很趕。先是家裏人,得回老家吧。沒直接回村上去,而是叫大伯給村裏同族人的通知了,然後雇了車把人請到縣城,請了二十幾桌。
然後又回家,這不是還有媽媽這邊的親戚嗎?
打從再回來還沒見過姨姨舅舅那些人,大家平時也都挺忙的。這不是有大事嘛,姨姨舅舅姥姥姥爺又從郊縣趕來,這又是一天。
接下來才是父母的同事朋友,再接着是謝師宴,安排的滿滿當當。
謝師宴上,辛年拉着林雨桐:“我都被誇的不好意思。”
家家的情況都差不多嘛。
重點高中的重點班,考上本科的的比例在百分之八十。林雨桐和辛年在人家青北生的襯托下,一點也不起眼。就是林爸,一個搞技術的,跟人家這裏好些家長那都不能在一個闆凳上坐的。
林雨桐都替林爸難受,飯剛一吃完,就拉了林爸離開。孩子們的世界本來是簡單的,但一夾雜大人,味道馬上變了。
辛年家的情況跟自己差不多,醫生嘛,隻要不做行政領導,其實還是吃技術飯的。兩人倒是談的投機,還交換了電話号碼,然後兩家才在酒店門口分開。
一路往回走,林爸就說:“社會就是這麽現實,你現在看到了。”
林雨桐笑了笑:“您喝多了。”
“沒多。”林爸歎氣:“所以,在你找對象這事上,别太怪你媽。你媽總想叫你找個有本事的,不像是爸這麽窩囊的。”
林雨桐扶着林爸往回走:“我以後……一定叫您走到哪兒,人家都捧着你。”
孩子話!
這麽大的年紀,上大學了,也就是父母還拿她當孩子。其他人,誰認爲你是孩子?在什麽位置上就得擔着什麽事。
這不,剛閑下沒兩天,程昱的電話又打進來了:“師叔,出事了。”
“沒空!”林雨桐回了兩個字,直接就把電話給挂了。
結果那邊沒打過來,卻發了一個短信:師叔,出事的是那個桂香。而且,那個村裏的人已經請了烏金去了。
桂香是那個教堂裏差點給白衣獻祭的女人。
她如何了,林雨桐沒興趣。但程昱卻特意提了烏金!
烏金是誰,程昱很清楚。而且,在某種程度上,他在跟烏金較勁。
烏金手裏的傳承,至少他那一手靈療的手段,她就沒見過。手劄上好幾句都說,配以靈療,會如何如何。但是,白衣說自己是他的關門弟子,将傳承給了自己,可卻沒提過靈療。
烏便是黑,與白對應。
那他是黑門呢,還是其他?
再反過來想,爲什麽偏偏是要給白衣獻祭的桂香出事了?是不是有人針對白門?自己已經在白門的戰車上了,不是自己說自己不是白門的人,人家就不針對自己的。
這個事不參與也得參與。
林雨桐回了一個短信:過來接我。
等她下樓,車已經等着了。
西門外下車,穿過村子走進去。滿村子的人三三兩兩的聚集在門口,都低聲說着什麽。偏偏見了外人進村子,就都閉嘴,誰也不言語。
進了裏面,直到教堂門口,才發現這裏設立着警戒線。幾個警察正在忙碌,其中還有認識的人,趙基石。
隔着人群,林雨桐看着另一邊站着的,也站在人群最後的人——烏金。
烏金也看見林雨桐了,眼裏并沒有意外。見他捂着嘴咳嗽,林雨桐就主動靠過去:“你的價格隻怕不低,誰能請的動你?這村裏的人心什麽時候這麽齊了?”
這種‘迷信的’事找村民集資,想想都不可能。
烏金輕咳一聲:“有錢沒錢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叫我出來一趟。”他看向林雨桐,眼神很溫和:“對了,還沒問你呢,上次的事情處理完了?”
“完了。”不管怎麽處理的,反正結果也還行。她笑着看他,卻不提之前的事,隻問眼下:“你來的早,知道怎麽回事嗎?”
烏金又咳嗽了一聲:“嗯!死了兩個人,應該是住在教堂對面的老人……”他指了其中一家,那家正好是那個賣冰棍的老太太家。
對了!這老太太叫什麽來着?想起來了,叫陳竹青。
死了兩個?
林雨桐皺眉:“是不是還有一個癱瘓在床多年的。”
烏金驚訝的看了林雨桐一眼,卻不深問:“沒錯,這就是詭異的地方了。”
一個癱瘓多年的人,發現死在教堂外面。而這個老人的老伴,在前兩天剛摔斷了腿,腿上還打着石膏呢。所以,這壓根就是兩個不能動的老人。
如今死了,死的莫名其妙。
便是自殺,那也絕對是從屋裏出不來的!
所以,是他殺?
可要是他殺,警察一看這不就清楚了嗎?誰能爲了殺倆老人,把殺人的事做的多高明?
烏金咳嗽:“報了警了,想進去看看也不容易了。裏面的陰氣正一點點的消散……”
林雨桐也感覺到了這一點,所以才奇怪,這桂香呢?
兩人這邊說着話,程昱終于擠過來了。低聲跟林雨桐道:“要想進去看看也行,我跟村上說好了,也簽了合同交了意向金,這地方咱們買下來了。”
嗯?
烏金訝異的看了程昱一眼,再不說話。
林雨桐也奇怪的看程昱,這動作未免太快。他這明顯是來之前就準備好要買這地方,連合同甚至都事先準備好,且帶來了。
不管林雨桐怎麽看他,程昱也不解釋,隻管上前跟警察交涉,在不破壞現場的情況下,要進去看看。
人死在教堂外面。教堂裏面警察也已經看過了,并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他們并沒有正當的理由不叫人家進去。
不過趙基石還是先問了一句:“剛發生了命案,你們就急着買了這地方?”
程昱就笑:“我是生意人。這個時候拿的地價,一定是抄底的價錢。”
趙基石笑了笑,給下面的人點點頭:“放他進去!”
“不是我……是我們。”程昱指向林雨桐。
趙基石看向林雨桐就眯眼,上下打量她:“怎麽哪哪都有你。”
林雨桐隻得過去,跟趙基石打招呼,然後還邀請他:“趙警官,要是不介意,您跟我們進去一趟……”
話還沒說完呢,邊上看熱鬧的就有人指着跟在林雨桐後面的烏金:“他就是請來的大師!”
大師?
趙基石聽見這話,看看跟林雨桐在一起的烏金,再看林雨桐:“叫我進去?幹嘛?”
拉着警察跟你們一起搞封建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