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人鬼神難近, 除惡即爲揚善,當殺則殺, 無懼因果。”林雨桐在心裏反複的念叨這句話, 嘴角不由的露出幾分笑意。
這無懼因果說的吧……看起來是說,應該有無所畏懼的氣魄。可這再細琢磨琢磨, 是不是也可以理解爲‘不用害怕因果’。
爲什麽不用害怕因果呢?
因爲‘惡人鬼神難近’呗。
要是把這句話的位置稍微調整一下, 應該這麽說:當殺則殺, 不用害怕什麽因果。反正惡人鬼神難近, 除惡就是揚善嘛。
林雨桐這種猜測也不是無端的。因爲這一句話, 四個斷句, 是豎着寫的。右邊一豎行寫的是:惡人鬼神難近, 除惡即爲揚善;左邊一豎行寫的是:當殺則殺, 無懼因果。
因着這本手劄年代不可考,又不能确定這是不是後人另外抄錄的手抄本。所以這書寫和閱讀習慣到底是從左到右還是從右到左,說不好。亦或者這壓根就是前人給後人開了個玩笑, 端看你領悟到的是什麽。但是不管是從哪個方面領悟, 這句話都不算是錯。反倒是一句話的分析,能看出一個人性情。
許是有人讀到的信息是‘除惡’。而林雨桐讀到的信息則是,爲了除惡, 哪怕做一個‘惡人’。隻有惡人才不懼怕因果。
這種理論其實是跟現在玄學的很多宗旨相違背的。哪怕是白衣, 他也一再的告誡說,要小心因果。怎麽樣能化解因果,卻從來沒有說出過沖破因果這樣的話。
她其實覺得她理解的才是真正的意思,可這正是理解到了這一層意思, 這想往下一頁翻的手卻遲遲沒有動。如果真是這麽一層意思,那下面的内容,必然是殺伐之氣十分重的某種術法。這其實就跟練武功是一個道理,有些武功威力大,但就是殺伐氣重。可凡是這種殺伐氣重的武功,人都容易被移了性情。
手按在書上,久久的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看。
都愣了有半個小時,她又給四爺把電話打了過去,把這本手劄的情況和自己的理解大緻了說了一下。
四爺就笑:“那你說九陰白骨爪是正還是邪?”
這不是跟九陰白骨爪還是不一樣的。畢竟很多未知的東西,說邪那就是邪。
“可再邪,也隻能影響人的性情,卻不能改變一個人的性情。”四爺就問說:“你的性情那麽容易改變?”
要改變早改變了!
這麽多輩子了,你要是意氣上來,誰都擋不住。
自己都沒能把她影響的改過來,他就不信誰還能比自己邪性?
當然了,話不能這麽說。如果敢露出一丁點那種試圖改變過她的心思,她一準得炸了,反問一句:“怎麽?覺得我不好?那你再拉一個比我好的來瞧瞧。”
這就是自己給自己挖坑埋雷,話當然不能這麽說了。他就說:“不是還有一句話,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麽?”
好吧!你都變相的誇我是善良正義的化身,且心性堅定了,我還有什麽好猶豫的。
翻看了第一頁,第一頁像個是目錄。
這個目錄裏,隻有三行。第一行:驅——1;第二行,束——12;第三行,殺——23。
沒有了!就這些内容,十分的簡單粗暴。
用一個字概括了章節内容,後面墜着一個頁碼,就完了。
林雨桐搖搖頭,再往下翻,第一章便是‘驅’。
說實話,本身是帶着疑惑和懷疑往下看的,結果這一看,倒是給看進去了。說實話,要是基礎稍微薄的人,看這個是看不懂的。這裏面牽扯的很廣,像是奇門遁甲天幹地支,不懂這些,甚至不精通這些,那看這個真就跟看天書一樣。而這裏還引用了很多像是吐納引氣的法門,又跟内功心法有些相似的地方。不過這裏的‘氣’,不是天地元氣,而是陰氣。
這陰氣從何而來,不用說也都明白。
将‘驅’這一章看完,她就不再往下看了。因爲這一章都學不會,練不了,再往下看的結果就是看不懂,跟看天書一樣。
盤腿坐在床上,吐納倒是容易。可若是沒有氣,便肯定是找不到氣感的。練也是白練。
說到底,還是要依靠陰氣。感覺就是一種吸收陰氣,然後将這股子氣存于丹田,再慢慢煉化爲自身所用的路數。
可這将陰氣存于己身的法子……危害必然是極大的。
白門這一代一代的傳承下來,是怎麽解決這個問題的呢?
說句實在話,隻怕修煉這種功法的人,被陰氣長期侵蝕,壽數都不會太長。
就像是白衣……白衣說他多少歲出事的呢?
對了!四十歲!好好的一個人,成了如今這個找不到本體的‘精怪’……這得說是機緣巧合呢?還是說白門之中,就是用這樣的秘法來解決這個壽數的問題呢?
可這精怪,哪裏又是能随便遇到的?那如果不是随便遇到的,而是早就儲備好的……就像是找儲錢罐一樣,早就給自己的身體找到一個可以承載靈魂的地方……想到這裏,她是生生的打了一個冷顫。
林雨桐皺眉,總感覺這事情裏面還套着事情。
這個功法要不要練,練了會不會是一個大坑?
拿不定主意,外面林媽又正好叫吃飯了,林雨桐就把書收了起來,這東西最好是誰也别看到的好。
練功的事,林雨桐沒那麽急迫,先出去陪老爺子老太太吃飯。吃完飯時間還早,出去遛彎,順便給兩老人買兩身衣服。回來的時候也就是晚上八點多,路過一樓的時候林爸和林媽還特意看了兩眼,見一樓的燈是黑的,都朝閨女看。林雨桐假裝沒看見,扶着老太太上樓。
老人家年紀大了,上樓其實很不方便。老兩口不愛在城裏住,嫌棄進出不方便,就是一個主要原因。
心裏正謀劃着買個容易進出的院子,林爸的手機就響了,是大伯打來的,“……工程隊的來了,說是你的學弟派來的,建材都到位了,明天就動工……”
林爸看自家閨女,林雨桐當然點頭,林爸這才說:“叫他們看着蓋吧,怎麽蓋都行。”
難道還怕溫柏成這樣的建築大師建不好一座農家院。
挂了電話,林媽就問:“得多少錢?”不行的話還得借。
林爸隻能把人情算他自己頭上:“順便的事,花不了多少錢。回頭請人家吃飯。”
林媽還第一次知道林爸在外面有那麽大的面子。
老人家早睡成習慣了,遛彎回來洗洗就睡了。林雨桐也沒興趣看電視,直接就回了房間,将門反鎖了之後,還是給白衣打了個電話:“師傅,我怎麽老覺得順着您的路走,前面就是坑呢。”
白衣的面前坐着溫柏成,溫柏成隔着電話都聽的清清楚楚,他面色一變,緊張的看向白衣。白衣的嘴角還是帶着笑:“當年我師父給我的時候,我除了興奮就再沒有别的。于是師父隻對我搖搖頭,歎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擺手叫我走。而你……跟我不一樣。既然知道一腳踏進去可能是坑,那是不是往前走,都随你的心意。”
話一說完,電話就挂了,然後利索的關機。
溫柏成看着師父:“您把衣缽傳給了小師妹?”
白衣看溫柏成:“那你說,該傳給誰?”
溫柏成沉默了,白衣就說:“給你?”
“徒兒不行。”溫柏成避如蛇蠍:“徒兒肯定不行。”
白衣再度歎氣:“正是知道你們若是練了,走的必然是爲師的老路,爲師爲何要害你們呢?你們未必有爲師的運氣。”
“可小師妹……”溫柏成臉上露出幾分不忍來:“小師妹她……”
“她跟你們不同。”白衣臉上帶上了幾分自信:“一個人一個造化,她的造化比你們大。”
溫柏成歎了一聲,既然師父決心已定,那他倒是不好再說什麽了。起身準備出去的時候問了一句:“師父……這别院,給小師妹單留一個院子吧。”
白衣愣了一下,随即苦笑搖頭:“你呀……把爲師想成什麽人了?”這麽說着,但到底是沒做多餘的解釋,“留個院子吧,給你們四個都留個院子。”
溫柏成驚喜莫名:“師父……您答應叫大師兄二師兄回來了?”
“回來吧。”白衣歎了一聲:“藏也藏不住了。這次你這一動,該知道的都知道了。我們師徒也不用躲躲藏藏的了。如今,你師父我,有這樣的底氣了。”
出去的時候溫柏成還想,看來這次師父的身體好了,所以有了鬥志了。可随即又搖頭:“師父光是養傷就得在這裏呆個三四年的,他便是有鬥志又能如何?”這麽想了一遍,回頭再看時,卻見師父把玩着手裏的手機,臉上帶着幾分促狹的笑意。
他腦中靈光一閃,明白了!明白了!
師父的底氣就是小師妹!
想明白了了這些,他就回頭去問:“師父,您确定小師妹會練嗎?”
會的!說不定還會給咱們一個大大的驚喜。
之前見到那個元明的時候他就奇怪,明明是一個精怪之軀,明明也是靠‘氣’維持着身體,可爲何偏偏他身上不見一絲一毫的邪氣。相反,他渾身有一種澄澈之氣。
這種‘氣’是什麽,他一直想弄明白,可偏偏什麽也沒弄明白。可這沒等弄明白,好似永遠也弄不明白了,因爲對方不需要這種‘氣’了,他徹徹底底的,完完全全的是個人了。
這是一個在他以前的印象裏,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可就在眼跟前,這就變成了現實。所以,他現在不由的就多了幾分期待,想着,好好活着,想來前面就有驚喜等着自己。
林雨桐不知道對方要等的是驚喜,等挂了電話再打過去那邊卻關機了,她就不由的腹诽了一句。不是自己這個做徒弟的說師父的壞話,實在是這個師父不夠坦誠。
可等手放在那本書上了,她又釋然了。不是對方不夠坦誠,隻怕是他不知道該說什麽,能說什麽吧。因爲他對這本書壓根就沒弄明白。他會的,林雨桐本身也會。他不會的,他是希望林雨桐能自己摸索會。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因此翻過目錄之後,她就心平氣和起來。不管成不成,她打算小小的嘗試一下。
坐在家裏想打坐是不行的,陰氣這東西,家裏是沒有的。如今就是等,等着十二點之後。
十二點之後,換一身利索的衣服,然後戴上棒球帽,避免碰見晚回家的熟人。她在小區裏轉悠,找最近神出鬼沒的秦琴。
秦琴這幾天都沒有見到了,反正是小區裏沒有再看見過。難道出去了?
她一棟樓一棟樓的挨着牆根找,主要是樓下有一圈的綠化帶。綠化帶長的很濃密,真要是躲在這裏,是不好看見的。
可越是心急,卻越是找不到。
許是眼睛老是盯着綠化帶看,竟是發現這些植物上蒙着一層青氣,叫人覺得很舒服。這種叫人心曠神怡的氣息,不會藏污納垢才是。
她擡眼又往天上看,城裏的夜空裏,是看不見星星的。偶爾能看見飛機……燈那麽閃爍着,恒定的速度運動着,不知道那是飛機的人,真會把它當星星。可這盯着看的時間長了,就又不對了。天上飄着一層灰蒙蒙的氣,給人的感知是混亂的,駁雜的,叫人覺得憋悶,渾身都不舒暢。
隻多看兩眼,世界就會變的不一樣這一點,林雨桐到現在都不算太适應。
但這麽一比較,多少還是能知道點規律。在小區裏兜兜轉轉的,想看看你還有沒有别的不一樣的氣,結果轉了大半個小區,都沒找到别的。倒是從那棟三層的舊樓路過的時候,突然就感覺不一樣了。站在這棟樓的外面,能感覺到幾絲陰冷的氣息。
她左右看了看,圍着這樓轉了一圈,心裏便有數了。
有問題的,便是小海家。
那麽,這秦琴,不知道通過什麽途徑,已經進入了小海家。這個女人,她到底想幹什麽?
林雨桐左右看看,這種舊樓,窗台比較低。而且窗戶外面預留出來的窗台比較寬,小海家的窗台外面,養着幾盆花。都是吊蘭這一類比較好養活的。林雨桐輕輕的将這些吊蘭搬開,想看看能不能開窗戶進去。
結果搬了一盆再搬第二盤的時候,屋裏的燈突然就亮了。
林雨桐吓了一跳,迅速的把第一盆給放回去,然後蹲下身子,隐在窗台下面。裏面模模糊糊的能聽到一對男女說話的聲音。這男的就是小海,女的就是小海的媳婦。
小海的聲音帶着幾分惺忪:“怎麽了?又覺得憋悶?不行明兒得去看看,怎麽回事這是?晚上休息不好怎麽行?”
裏面窸窸窣窣的,傳來急促的女人喘氣的聲音:“做噩夢了,夢見有人掐我的脖子,使勁把我從床上往下推,夢見自己摔下來,給吓醒了。”
“做噩夢了?”小海就說:“那這也不歸醫生管呐。實在不行,去找個心理醫生。是不是月份越大你越緊張了,叫醫生幫你開導開導,這心理上放松了,就不做噩夢了。要不然,我聽說人家現在都有那種孕婦操,您去報個班,隻當運動了。也别舍不得錢……”
“我散步不是一樣嘛,幹啥花那錢。”他媳婦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這以後有了孩子,處處都得花錢。咱們倆的工資……還有現在住的這房子,廠裏不是說也要拆了另外蓋嗎?面積大了,又是新房,咱們得交集資款,得補一部分超了面積的房價,在房子蓋好裝修好之前,還得租房住。你說這事趕事的,怎麽就趕到一塊的。這幾天我是越想越上火,後槽牙都疼。”
“大半夜的說這個,這是誠心不叫我睡覺。”小海嘴上抱怨着,言語裏卻透着笑:“你别擔心,如今單位正人事變動,以後出去接單的機會多了,賺的自然就多了。這個不要你操心,還能餓着你跟孩子。”說着又問:“喝水不?我給你倒點水。”
“不用,喝了水不停的上廁所。”女人好像要躺下,突然又說了一句:“不知道怎麽了,老感覺有人盯着我一樣。你看看窗戶關好了沒有?”
林雨桐一閃身,趕緊蹲在隔壁的窗戶下面。那邊果然就拉開窗簾了,然後窗戶被打開,小海探出頭看:“外面哪有人?”
誰知道裏面的女人卻舒服的深吸了一口氣,很陶醉的樣子:“許是空調吹的吧,我睡着了都覺得陰冷。這風一吹,胸口都不悶了。”
那應該是空調病。
小海幹脆就把窗簾拉開,窗戶也打開,隻紗窗拉着呢。回頭又把房間門給打開,屋裏一下子通透起了起來,“看來老人說孕婦不要多吹空調的話還是要聽的。”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竟然也覺得這渾身都舒泰起來了。
關了燈,兩人歇下了。林雨桐在外面都能等一個小時,聽到裏面夫妻倆的呼吸都平穩了,她這才起身,站在小海家的窗口。
果然,夫妻倆的床尾,站着秦琴。她此時就那麽靜靜的看着床上的一對夫妻。眼裏的羨慕嫉妒,還有一絲渴盼,一絲怨恨。
風吹了進去,草木的清氣沖淡了那種陰暗的氣息,孕婦睡的不安穩,但也卻沒有驚醒。
秦琴這麽默默的看着床上,林雨桐在窗外也默默的看着她。
終于,秦琴從自己的情緒中撥了出來,看到外面一臉冷色的林雨桐。她的臉上明顯的露出幾分驚容,然後臉上帶上了笑意,轉過身來,轉眼就到了林雨桐的跟前。
林雨桐沒有說話,看了那夫妻倆一眼,就轉身朝一邊走去。
那個方向,是小區裏比較偏僻的地方。如今那裏被圈起來了,最早的兩棟三層住宅樓,被拆了,單位要集資重新蓋高層的。
到了那裏,林雨桐停下腳步。秦琴朝林雨桐笑:“你怎麽有空找我?”
“我就問你,小海可有對不住你的地方?”林雨桐問說。
秦琴面色不變,微微搖頭:“沒有……唯一對不住我的就是……我死了,他娶了别人……”
“那怎麽做你就認爲他對得起你了?”林雨桐問說:“他陪你一起死?”
秦琴搖搖頭:“一起死了……也沒有将來,再投胎,可沒有再續前緣的宿命。”
“那你執着什麽?”林雨桐戳破她:“他妻子的肚子?”說着,她輕笑一聲,“那你的如意算盤可能就要打錯了。我剛才可都看了,他妻子肚子裏的那是個男胎!”
“不可能!”秦琴面色大變:“怎麽可能?葛大叔不會騙我的!”
“爲什麽不會騙你?”林雨桐問說:“要是我沒記錯,葛大叔還有一個兒子吧。他的兒子也還沒有投胎,若是能有上輩子的記憶得以重新投胎,爲什麽葛大叔不叫他的兒子去,偏叫你去?你就沒想過……是他想借刀殺人。要你把那個投胎來的殺了,然後再借機吃了你,那機會會是誰的?除了他兒子,還有誰?除非你能赢了,且騙得過葛水根,還能毫無芥蒂的帶着接受變成男性的事實。”
這就是帶着記憶的副作用。很難接受性别的差異。
秦琴朝後退了兩步:“你騙我的!你是不贊成我這種辦法,所以故意騙我!”
林雨桐搖頭:“我沒騙你……其實我騙沒騙你沒那麽重要,這種事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可是我得提醒你,這凡事都是有因由的。葛水根又爲什麽提點你?你能給他什麽……”
秦琴嘴角動動,像是被說動了。可緊跟着,眼珠子卻紅了:“可叫我看着他跟别的女人生兒育女,我如何肯甘心?她現在擁有的一切,本來就該是我的!是她奪了我的氣運,是她!”
林雨桐搖頭,再一次規勸:“你知道你呆在他們的周圍,會給他們帶來什麽影響嗎?”
知道!當然知道!
當初不靠近,不也是知道這種危害嗎?
“可這關你什麽事?”秦琴眼珠子一紅,臉色變的青白猙獰:“這關你什麽事!”
她動怒的一瞬間,林雨桐隻覺得身上的氣血跟着洶湧了起來,她的面容也冷了下來:“怎麽不關我的事,若是天下每個有良心的好人,得到的都不是好報,那要這世道又有何用。”說着,她的左手就掐起了訣,右手拿着符箓猛的朝秦琴拍去。
秦琴尖利的驚叫一聲,眼裏滿是愕然。她隻覺得身上有什麽東西像是被抽走了一般,讓她急切的想要擺脫。
而林雨桐呢,在接觸了秦琴的那一瞬間就覺得周身被陰冷的氣息包圍,溫度能下降三到五度的樣子。緊跟着,一股子清涼之氣,順着經脈遊走,這種感覺很陌生,稍微一晃神,秦琴朝後退去,離開了符箓,等林雨桐反應過來,秦琴早已經不見了。
人當然是沒有鬼的動作快了,她順着她的氣息追出去,一直追出小區,過了馬路,穿過了公園,才看見她踉踉跄跄的朝竹林裏跑去。等林雨桐再靠近,葛水根就現身了。秦琴站在他的身後,朝林雨桐這邊指着。
林雨桐沒到跟前,就聽到葛水根道:“再往前走,就越界了。”
越界了?
“這裏是人間。”林雨桐說着,但腳下卻沒動地方,“既然你劃定了界限,我暫且認定你的界限。管好你的人,不要叫她踏出這個界限,否則,别怪我不留情面。”
葛水根不置可否,還是那麽遠遠的站着。
林雨桐這才回過身來,一步一步的朝回走。可這一轉身,林雨桐就有些後悔了。這公園乃是公共場所,長期叫葛水根盤踞在這裏,可不是好事。
今晚上算了,明兒晚上吧。明兒晚上,得想辦法叫葛水根去那個廢棄的别墅小區。那裏沒人去,最好先用陣法把他們圈在裏面爲妙。主要是自家爸媽爺爺奶奶經常都從這一片過,真要是起上個歹心,自己怎麽後悔也來不及。
戰術上來說,不過是防禦和攻擊兩種。一直防禦也不是辦法,可這攻擊之前,是不是得先把自家的籬笆紮牢了。以前的雍王府,那是京城所有王府裏籬笆紮的最緊的。她現在要做的還是一樣,紮緊籬笆。
這麽想着,就往家走。到樓下的時候,發現單元門口有什麽一明一滅的。再走了兩步,這下看清了:“爸,您怎麽出來了?”
大閨女半夜出門,我能不出來嗎?
林爸蹲的時間有點長,起來的時候踉跄了一下:“回來了?平安回來就好。”
林雨桐嘴角動動,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了。她甚至都想,以後晚上能不出去,就盡量不出去。要不然,這爸媽跟着一天天的提心吊膽的,日子也沒法過了。
至少,得在開學前盡量老實的呆着。
能有機會回來,不管世界變成什麽樣的,還是他們最重要。
她就說:“沒有十萬火急的事,我再不出去了。”
林爸歎了一口氣:“你不是談的那個男朋友也有點不一樣嘛,便是有十萬火急的事,也叫他陪着吧。”
“嗳!”林雨桐應着,跟着爸爸上樓。
門是虛掩着的,一推就開了。這手剛搭在門上,客廳裏的燈就亮了。林媽從沙發上站起來,朝卧室裏指了指,意思是:你們都給我進來。
這是顧慮着爺爺奶奶在家,要不然早吵起來了。
林雨桐就嘀咕:“家裏的大門早該換了。”
可換一個防盜門一千多!
林爸埋怨的看了閨女一眼,兩人一前一後的朝卧室去了。門還是虛掩着的,怕吵醒老兩口。
卧室裏,林媽披散着頭發坐在床沿上,看着這父女倆:“你倆有啥事不能叫我知道?我體檢結果出來了?得了絕症了?”
這都什麽跟什麽呀?
“不是!”林爸張嘴就要解釋。
林雨桐趕緊道:“我爸下去找我去的。我就是去一樓看看那誰今兒晚上回來沒?睡前給他打電話沒打通。”
林爸張開的嘴又閉上,好像也隻有這麽解釋才能解釋的通爲啥一個大閨女半夜三更出門。叫當媽的以爲孩子半夜去約會,總比叫她知道孩子能見鬼來的強吧。
他一不說話,這就等于默認了。
林媽差點氣炸了:“林雨桐,你有腦子沒有?要點臉好嗎?這叫人知道了,我這臉都沒地方擱了。你說這樓上樓下的,都是老鄰居,這老年人睡覺又輕,你說萬一叫人看見……”
“所以我剛才跟我爸說,等以後我掙了錢,先給咱們家換房子。換個私密性好的,有點事不傳的滿世界都知道的。”
哎呀!氣死我了,這是換房子的事嗎?
林爸趕緊就說:“行了,大半夜的,你要吵的樓上樓下都知道嗎?睡吧睡吧,我跟她已經談過了,她也答應了,以後晚上再不出去了,對吧?”
對!
對對對!
林雨桐點頭,應下這話。
如今都已經是淩晨兩點了,淩晨四點多天都有點蒙蒙亮了。
林雨桐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林爸林媽都已經上班去了,隻爺爺奶奶在家,爺爺是看電視,奶奶是每個屋子都要細細的收拾打掃一遍。天熱,二老肯定也不出門。林雨桐洗漱好,就打了司機的電話,叫他到樓下來接。然後才去吃早飯。三兩口把早飯扒拉了,車就已經到了。下樓上車,直奔四爺那裏。
四爺跟邱大爺一起吃飯,飯是邱大爺自己做的,見林雨桐來了還讓了個位置。
“别客氣,吃過了,大爺。”林雨桐坐過去,四爺隻剩半碗飯了,就問林雨桐:“有安排?”
“嗯!”林雨桐示意他先吃飯:“跟我去個地方。”
四爺也沒問,吃完就跟着林雨桐上車,見車上有司機,也沒說多餘的話。隻問一些家裏人的事,什麽老爺子老太太什麽脾性之類的。林雨桐卻吩咐車往古玩街去。
四爺還以爲要去半人齋,卻發現桐桐開始一家挨着一家的開始轉悠,“你這是找什麽?”
“風水擺件。”林雨桐就說:“給家裏擺的。”
哦!
這東西呀。
那可真是看運道的事。
四爺本來想說什麽來着,想想算了,桐桐這脾性,不愛随便拿别人的東西。于是就這麽陪着轉悠。林雨桐也想順便看看古玩,要是能撿漏,這不是好歹有借口換個房子嘛。
結果如今這古玩街,想撿漏那是難上加難了。真東西有,你隻要說你要,人家才肯往出拿。但這一拿出來,價兒就不低。古玩向來也不是窮人玩的起的玩意。
林雨桐瞧這些東西,瞧的仔細了,就會發現這放的時間長的東西,還真就帶着一種‘氣’,民國的東西比較常見,隔上兩三家店,總能見一兩件民國的東西,上面就是蒙着一層若有若無的白氣。
轉悠了半條街,也隻見了一件晚清的鼻煙壺,價格個都是市場價。收藏行,拿這個賺錢,那是想也别想的。
漏沒撿到,風水擺件倒是見了,可都是現代化的工業化産品,成批量生産的那種。用這種東西……林雨桐搖頭,沒用的。
沒找到,又轉悠回來,前後花了三個小時。除了發現能看見古玩上的氣,别的什麽也沒撈到。
四爺這才說:“這東西想找真就靠機緣。你要是實在想要……找白門。他們的庫藏随便拿出一件,都不是凡品。”
要是再找不見,就隻能如此了。
司機還在路口,兩人借着這會子工夫,找個幹淨安靜的飯館吃飯,順便說說話。
林雨桐把打算說了,“……反正晚上肯定得回家,再這麽下去,我爸精神就得先崩潰。”别看着是當時沒說啥,其實這種沖擊一直在。
四爺就說:“不急!白天你過去,去你師父住的屋子裏呆着,想來能事半功倍……”
林雨桐一開始沒明白四爺的意思,愣了一下才有點反應過來了:“楚教授?”
對!就是楚教授!
爲什麽白衣一直呆在建大,不是因爲建大如何,而是因爲建大有楚教授。楚教授那裏一直能‘充電’。那裏的陰氣旺盛,而又不具有攻擊性。
林雨桐這才恍然:“怎麽把他給忘了。”說完,才反應過來:“你去見楚教授了?”不是已經看不見那些東西了嗎?
“夢裏!”四爺便高深莫測的笑:“先得楚教授願意,我才能夢裏去找他。”他知道桐桐記挂什麽:“你關注的那位李爺爺,生前的所有的都想起來了。還有那兩個懵懵懂懂的大學生,被楚教授‘教’的,好多了。”
林雨桐眼睛一亮:“楚教授講課……能穩定神魂!”
原來如此!
如此,以後白天的時候,完全可以去找楚教授。而楚教授,從來不會拒絕一個樂于學習的學生的。
兩人心照不宣的一笑,反正不管白衣是怎麽打算的,林雨桐都打算暫時苟着。一是保護自身,二是保護家人。
有這兩個理由,這就足夠了。
在這邊晃悠的下午四點半,這才往回趕。得趕在爸媽下班以前回家吧。
結果到了家裏,爺爺就說:“來了兩個人,說是你師兄派來的,給你送來好幾個箱子,你快看看都是什麽。”
什麽東西?
送東西怎麽不提前打招呼?
結果打開箱子一看,正是林雨桐需要的風水擺件。
她不由的‘呵’了一聲:這白門的眼睛可真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