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回走, 一路給四爺打電話。把這邊的事情給說了,“……白門也說不好是什麽門, 這個師父既然拜了, 也就拜了吧。壞處雖然一堆,但好處也不少。至少我想知道的, 大部分應該能從他的身上得到答案。而且……人脈……财力……資源……就都能調動了。”
揪着一件事隻看弊端, 那日子就别想過了。事情已經這樣了, 那便接受, 且盡量多想想好的一方面。至少現在很多事情, 就是一句話就有人幫着辦了。
這次張這個口其實要的不少, 但是臨走的時候溫柏成還是說了一句:“這個開價……不算高。”
也不知道他這話是真心的還是帶着一點嘲諷和諷刺, 誰管呢, 隻當是真心話聽就好了。
四爺笑了一下,表示知道了,後來再說了什麽便聽不清楚了, 感覺他那邊很嘈雜。
“幹嘛呢這是?”林雨桐好奇的問了一聲。
四爺可能從那個嘈雜的地方走出來了, 此時聽他說話變的清晰起來:“邱毅在騰房子,我在這邊的門房住兩月。”
邱毅是那邊院子看門的邱大爺的養孫,在火葬場工作, 晚上在院子那邊的門房住。
之前給邱毅安排的門房在邱大爺對面的門房, 但現在四爺征用了,林雨桐不由的就笑:“你是怕被我爸我媽撞見?”
還用問?肯定是的!
作爲女婿,第一印象很重要。真叫看見光溜溜的腦袋還沒眉毛,估計得記一輩子。四爺的光輝形象不容有損的, “……住過來咱們倆見面反而容易。”省的在樓裏,見面反而跟做賊似的。
嗯!這倒也是有道理。
林雨桐點頭,正要說話,就聽見花格子的聲音隔着電話傳來,他問四爺說:“裝修隊說是晚上能加班,咱們加班加點,這點活要不了半個月就趕出來了……”
“不用!”也不能!林雨桐這邊才喊了這麽一句,就聽見四爺對花格子道:“不用加班,工錢不會少了大家。”
林雨桐心裏松了一口氣,甯願慢一點也行,可千萬不能晚上制造噪音。大晚上的,玩意吵到楚教授可不是玩的,晚上學生要休息,楚教授要備課,得需要絕對的安靜。
她還特意提醒四爺:“你可别晚上沒事跑去跟楚教授聊天……”
四爺:“……”彼此太了解了就是這點不好,你才有點想法,還沒決定實施不實施呢,她便能一眼看破。男人嘛,其實有時候有點小秘密才更有魅力。
兩人沒機會多說,林雨桐眼看就到家了。她在挂電話前才跟四爺說:“過兩天我就回去,那邊沒收拾好之前,你先住小區裏吧。回去的時候我給你電話。”到那時候再躲不遲。
曾幾何時,四爺還是那個老丈人見了都得下跪的四爺。
可憐見的!如今淪落到見不得人了。
挂了電話,一路帶着幾分蕩漾的笑回家。路上遇上人了,她該打招呼的還打招呼。如今村裏就兩件事,大師的事被抛到腦後。對什麽大師之類的,信的人少,不信的人多。有些還是那種半信半疑,當年破除迷信這個活動搞的很成功。
所以,如今議論大師的事幾乎是沒有的。大家關注的焦點有兩個,一是相關利益的。咱們村賣了一片荒地,聽說賣了好幾百萬,一家能分多少錢。一個是大家喜聞樂見的,那誰誰誰的女婿跟那誰誰誰攪和在一起了,兩口子要離婚。
林雨桐走在路上,被拉住打聽。倒是沒碰見沒品的人打聽林小姑的事,都問的是那片地的事。明顯的很嘛,這小丫頭跟那些人是認識的。
但林雨桐不會那麽說:“……哦,那是我爸的學弟,我爸忙着,叫我過去拜訪一下,怕失禮。”省的編排出不好聽的來。一問賣了多少錢,“那我不是很清楚,反正肯定是賣了,聽那意思是已經打算蓋什麽了……”
至于蓋什麽,反正對外不能說是别院。至少得打着企業的幌子,要不然誰叫你無端占用那麽多土地蓋私宅的?
這些人也不糾纏了,至少得到一個肯定的信息,那就是那片地确實是賣了,不是什麽謠傳。然後一個個都興奮的讨論去了,沒人再拉着一個小丫頭說話。
到家的時候屋裏一片慘淡。老媽正在打掃院子,那麽大的蛋糕摔了稀巴爛,地上、牆上、樹上、菜園子裏,到處都是。
林雨桐幫忙拿簸箕:“給雞吃的,不用弄那麽幹淨。”
母女倆誰也不說話,配合默契的把院子拾掇幹淨了,這玩意最容易惹蒼蠅。弄幹淨了還不行,又給院子裏潑了兩桶水,撒了醋,徹底的拖了一遍。便是牆上樹上,該用濕毛巾清洗的還得用濕毛巾清洗。
林媽做的非常慢,顯然是想在外面躲一躲的。
裏面林爸林大伯,老爺子老太太,正在處理林小姑和林姑父的事。
林雨桐就說:“這有什麽要處理的。藤藤都大了,我姑姑工作也穩定。離了她的日子反倒是好過了!”
她記得,姑姑不是這個時候離婚的,好像是在三年後,自己大學都快畢業的時候,才離的婚。如今想來,也不知道是沒有早早發現呢,還是考慮到孩子一直隐忍不發。
反正是離婚以後,剛好表妹到省城讀大學了。姑姑給自己辦個病退,但卻應聘到省城一家私立學校,賺的是高薪。那個時候房價還不高,人家當年就在省城交了首付買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再後來……想想也該不是那麽艱難。自己賺着高工資,等到了退休年限,退休教師還有一份退休金。縣城的房子、省城的房子,又隻一個女兒。日子怎麽過也比跟着姑父過日子舒心。姑父以前是政府辦事員,不是早些年停薪留職做生意嗎?結果是生意沒做成,公職也丢了。在縣城也就是替人家跑跑業務拉拉工程,誰家裝修他也幫着牽線搭橋,有收入,但沒那麽穩定,過日子幹啥的,還不是指着姑姑的工資。
林媽正要說話,就聽見裏面喊:“……那都是誣陷,都是誤會……他要是拿到證據了,當時怎麽不打上來,今兒才發難。肯定是看見我去他們家幫忙,才誤會了。”
林媽就露出幾分嘲諷的笑,說自家閨女:“聽見了嗎?再老實的男人,這說話也不可全信。”家裏想要,外面也舍不得,這就是男人的本性。
林雨桐點頭表示受教,林媽就又開始了:“你小姑現在就得靠自己,明白嗎?我跟你爸叫你好好念書,讀碩士讀博士,自己有本事了……”
“自己有本事了,更不靠男人了,想找個什麽樣的不都行嗎?”林雨桐就這麽接了一句。
林媽噎了半天,才硬擠出一個“對!”字來,“自身夠好,能找到跟你匹配的各方面都不錯的男朋友。便是找不到跟你匹配的,至少能找個對你心的。”後面這話說的實在不甘心,可想想也就是那麽一碼事。女人有錢了,難道就不能找年輕的,英俊的?想想自家閨女女強人的模樣,身邊跟的女婿……永遠都是年輕的,瞧兩眼都能叫多吃兩碗飯的那種,隻這麽想想,都覺得很有帶感。
“胡沁什麽呢!”林爸正好從裏面出來,聽見了就埋怨了一句。他現在心情不咋好,老爹過壽呢,來了這麽一出。妹妹的事雖然鬧心吧,但妹妹是成年人了。離婚不離婚的,是她的事。他現在揪心的是,自己閨女到底是咋回事呢。
從正屋出來,看了閨女一眼,先說閨女她媽:“你先做飯去。簡單做點,今兒還都沒吃呢。”回頭又給閨女使眼色:“溫柏成你見到了?”
“見到了。”林雨桐就說:“爸,你要不要去見見?怎麽說也是校友,又在一個圈子裏混的。”
“什麽混不混的,難聽死了。”林爸才這麽說,林媽就催:“我覺得孩子說的對,該見就得見,那有什麽呀。”
“行行行!”等的就是你這麽一句話,林爸應承着,就往出走,順便帶走了閨女。
巷子裏進進出出的都是人,也沒個消停的說話地方。一路順着村子,往裏去。但卻不是奔着那一片吉地去的,選了個岔道跟那邊剛好背道而馳。到了空曠的荒地邊上,林爸才說:“以前不是好好的嗎?怎麽就突然看見我們都看不見的東西了?”
林雨桐靠在路邊的樹上:“就是……李奶奶去了以後,突然就看見了。那天晚上回來,我在樓道裏碰見李奶奶了,還跟李奶奶說了話。你們卻說李奶奶那天早上沒了……”
林爸皺眉,手有點哆嗦的往衣服口袋裏摸。他本身是不怎麽抽煙的,除非是别人遞煙過來,他象征性的抽兩口,就掐了。但身上從來都是揣着煙的,對于男人來說,煙有時候是社交的必需品吧。這會子摸煙,這是很焦慮的表現。
“爸,沒事。”她給他寬心:“我不是唯一一個這麽特殊的人。這一行裏,很多人都是這樣。”她這純碎是糊弄人的話,但如今也隻能這麽說。“那些看的特别準的人,都是有點跟别人不一樣的地方。比如溫柏成,他還是您的師弟呢,可他的成就那就是比您高。不是您本事不如人,實在是這老天,不大公平。這一行又特殊,門派分的又細,對外也不說,說了也沒幾個人信。都當是江湖騙子看待了,這肯定就越發沒人對外說啥了。”
她粗暴又單方面的給劃分了一下,把人分爲特殊人群和普通人群。
林爸對這個真不知道,但這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想來至少自家孩子不是個例。再說,人以群分,什麽樣的人就找什麽樣的人。要不然,她這麽點的年紀,上哪裏能跟這些人認識,人家憑什麽又收她做徒弟。
想明白了這一點,他心裏稍微安定了一點:“你說談戀愛,還跟樓下那小子。那小子是不是也有點不一樣。”
“嗯!”四爺肯定跟别人有些不一樣,“算是行裏人……我師父給算了,說了一句‘倒是相得益彰’。”
林爸又不說話了,便是沒有見識,也知道所謂的‘五弊三缺’。
五弊是指鳏、寡、孤、獨、殘。老而無妻曰鳏,老而無夫曰寡,老而無子曰獨,幼而無父曰孤。殘:殘疾。
三缺是指缺福、祿、壽。也可說是錢、權、命。錢不能多了,多了便出事。有錢便得拿去做善事。權不是權力,是指福氣,是說這樣的人一輩子是沒有福氣。命,就是壽數,說這樣的人不能長壽。
你說當父母的一旦想到孩子以後會是這個命數,心塞不心塞?
他這會子就得尋思着,找個命硬的扛造的人,至少孩子将來不至于當寡婦。再往後,比如結婚……結婚後是不是會有孩子……想想看,這老來無子也是凄涼。怎麽辦呢?能不能在将來先收個孤兒,一定要很小不記事沒爹沒媽的那種孩子,男孩女孩都行。不說是自家的,隻說是收的徒弟,可卻得當自己親生的給養大,等孩子老了,這不是也有個依靠。除了關注這個,還得想想自己呀。自家這孩子還不到成年的年歲,哪怕是差幾個月就成年了。但這到底不算是大人,這幾個月,自己還得注意,可别一不小心嘎嘣一下一口氣沒倒騰上來,叫孩子成了孤兒。
心裏這麽掂量那麽掂量,甚至都想着:“要不出國吧。我們單位還有外派的工作,要不爸申請一下……”
“爸!”林雨桐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當年那個特殊的年代,這一行好些人都避出去了。外面的氛圍比咱們還濃。”
啊?
“真的假的?”林爸就問。
“真的。”應該是真的吧。具體的也沒真調查過。但這出國肯定不是高招,西方還有塔羅牌有巫師,泰國還有下降頭一說呢。這些東西都沒科學根據,但未必到了外處就沒有反科學的東西。
之前還彷徨了。可這次之後,她的心倒是安穩了,該來的總得來,一個高個子躲在矮個子後面,藏是藏不住的。
當然了,這種安穩,一則是四爺那邊徹底的安穩了。二則是剛才自己隻是設置了一個陣法,可其結果是換來了溫柏成态度的大轉變。才一見面的時候,他可不是這種态度。這就說明自己現有的本事足以叫他慎重以對。
有了這兩點,還有什麽害怕的。
要說顧慮,唯一的顧慮便是父母親人會不會被波及。這方面的事情,得問問白衣。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林爸還能說啥?“走吧,先回吧。這事……不急着讓你媽知道。她素來膽小,别看喳喳哇哇的,其實,心不大。”
“嗳!”林雨桐應了,扶着他爸的胳膊往回走,說蓋房子的事:“……他們是正經的施工隊,而且,有最好的設計師,這事您壓根就不用插手,咱們明兒走的時候,順便把爺爺奶奶接過去住一段……”
林爸想想,也是!小妹和妹夫這事,在村裏鬧的沸沸揚揚的。是是非非的,傳到耳朵裏鬧的都是不愉快。剛好蓋房子,這倒是個借口。
“需要多少錢,我回頭算算……”除了孩子的學費,家裏還留了一筆應急的錢,這錢是不能動的。老人有個頭疼腦熱,這不都是錢嗎?留着是應急的,實在不行,如今拿出來也行。孩子想的也對,大哥那邊張口就要一兩萬。有三萬就起一座房子了。再添一點花在自家身上,平白給别人算怎麽回事。
“不用……”林雨桐就說:“是師兄主動要給咱們家修的。師兄家大業大,都人家都是順手的事。”
信你就有鬼!
但孩子顯然不樂意說。林爸張口就想問,想了想還是算了。這一行,嘴巴緊是最要緊的。少說點,就少洩露點,福氣是不是就能多留一點。
林爸這麽一邊這麽想着,一邊對自己這接受能力驚詫。這要不是孩子用事實說話,他非得馬上帶孩子回去,然後找個靠譜點的心理醫生給瞧瞧。
父女倆有了默契,誰都不提這一茬。回去的時候,林姑父正往出走,跟林爸碰了個面對面也沒搭理人。嘚!結論有了,林小姑隻怕是決定了,這個婚是非離不可的。
果然,回去之後,林小姑正在廚房跟林媽做飯,臉色不好,但瞧着也還行:“……誰離了誰活了不了了?正好孩子也要上高中了,有一個緩沖的時間對孩子也有好處。”她說着,就看見林爸進來了,扭臉就說:“二哥,我正跟嫂子說呢,叫你們留心幫我租個房子,離你們近點的。回頭我就去學校辦手續,開學我帶着孩子去省城。那邊剛辦了個私立學校,月工資能翻一倍,足夠我跟孩子花用了。”
林爸應承着,低聲問了一句:“媽怎麽樣了?”
林小姑苦笑了一聲:“比我還難受!”
再難受也得接受啊,這種事能怎麽說呢?吃了飯就收拾收拾東西,明兒咱回家去。
林雨桐故意逗老太太:“您不是給我存着嫁妝嗎?趕緊的,存折啥的都帶上,新房子修好了,您才能再回來。”
老太太這才勉強的笑了笑,摩挲着孫女:“女人總是要吃虧些。咱們桐桐得自己有本事。”
哄好了老太太,這家裏一晚上就别想睡了。裏裏外外,好像要收拾的東西特别多一樣。林雨桐也睡不踏實了,一晚上上了幾次廁所,大伯家院子裏,隔壁那老頭還在。這回是大伯母不在家,所以他就在院子裏轉圈圈。大半夜的,瞧着瘆人的很。
淩晨兩點才睡下去,五點多的時候就醒了。村裏這個時候大部分也都要下地了,也喧鬧了起來。去往城裏的客車,十點四十左右才從村口過,所以,趕十點到村口就行。林雨桐還有幾個小時的時間。因此,借着晨練的借口,跟林媽說了一聲就出去了。
林爸站在水池邊刷牙,跟閨女心照不宣的對了一眼,然後就看着閨女跑出了院子。
林雨桐直奔吉地,得看看那個還沒交自己本事的師父現在怎麽樣了。
如今這裏就隻白衣一個人,盤腿坐在帳篷裏的折疊床上。聽到腳步睜開眼睛,看到林雨桐絲毫也不意外。隻笑了笑,指了指邊上的折疊交椅:“坐吧!想着你今兒也得來一趟。”
林雨桐沒急着坐,隻是盯着白衣看。臉上已經不見那樣的黴點了,蒼老嘛還是那樣蒼老。見白衣确實沒事了,她才坐過去:“師父,好點了嗎?”
“好多了。”白衣輕笑一聲:“這一關卡暫時算是過去了。在這裏休養上三四年,至少能回到你當初見我的樣子。”
還是治标不治本。
林雨桐就說:“您一直沒找到您的本體嗎?”
白衣搖頭,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隐,隻道:“咱們先不說這個。”說着,就面色嚴肅起來,“入了玄門,有幾條規矩,你得記住。”
林雨桐站起身來,恭敬的站着:“請師父訓示。”
白衣暗暗點頭,面色難得的溫和起來:“一,不準欺師滅祖。二,不準藐視前人。三,不準江湖亂道。四,不準鬥狠弑殺。五,不準奸道|淫|邪。六,不準妄欺凡人。”說着,就站起身來,低聲問道:“這六條,可能做到?”
“是!”林雨桐點頭:“師門傳下的規矩,徒兒豈敢不遵。”
白衣這才道:“也有一些不算是成文的規矩,爲師要說給你聽。”
林雨桐比之剛才更恭敬些,低着頭應了一聲‘是’。
白衣看着外面:“不可主動給人看相,不可免費爲人看相。”說完,還怕林雨桐不明白,就道:“主動給人看相,對你好。免費給人看相,對人家好。懂了嗎?”
有點懂了,但好像又不是很懂。
看透一份天機,便多洩露一份天機,無端洩露天機,隻怕懲罰更重。這個因果擔的更加莫名其妙。
可這不可免費看相,又是什麽道理呢?
“因果因果,他破财消災,不破财,災消不了。小災小禍還罷了,若是大災大禍呢?況且,他的禍消不了,他不會說他沒破财,隻會說你的相看的不準。于是都沒有好處。于咱們而言,招牌不靠一兩個人往出打,不給錢,咱們正好不承擔因果。可于對方而言,卻太壞了。”
這麽一說,林雨桐點頭,算是勉強接受。
見林雨桐受教,白衣又不免多問一句:“心裏可曾害怕?”
害怕嗎?
害怕!
“害怕家人被牽連。”林雨桐就說:“我來也是急于跟師父請教這事。”
“白門在海外有基金會,這兩年也正準備要回來……若是願意,以後你的錢,可交給基金會,以你父母的名義做善事……”
有錢我自己弄個基金會叫父母經營就好了,爲什麽一定要借助白門呢。
她不一定要靠白門的資源,剛才那麽一問,至少知道怎麽樣才能化解可能有的不利的影響。說到底,還是善事,還是功德。
功德這種東西,玄妙的很。林雨桐覺得,與其給人看相算卦,倒是不如給地看相,哪裏受災,哪裏旱澇,如此,攢下的功德才是大功德。
因此,她覺得解決了這件事,因着要趕回城,怕家裏人等的着急,這次就先到這裏,“過幾天我再過來看師父。”城裏到村裏,也沒多遠,一天就打個來回是綽綽有餘的,來一趟也不麻煩。
白衣點頭說好,他的精神到底是還沒怎麽恢複。臨走,他拿了一本書給林雨桐:“拿回去看看。”
書不厚,封面是牛皮紙的。沒有書名,這其實不像是書,倒像是一本前人的手劄。
林雨桐鄭重的接過來:“我會保存好,盡快還回來。”
“不用還回來了。”白衣點頭:“當年師父傳到我手裏,我再傳到我徒弟的手裏,不叫白門的……在我這裏斷了傳承,我的任務就完成了。至于傳給你之後的事,那該你去考慮。”
這麽一說,倒是叫林雨桐心裏咯噔一下。這本書的要緊程度,高出了林雨桐的預料,這拿在手裏,一下子就變的燙手起來:“師父,您這麽說,我可有些惶恐了。”
白衣卻背過身擺擺手:“去吧!這才是你該得的。”
林雨桐無奈,隻得拿着這個不知道裏面都記載了一些什麽的東西出去。人都到帳篷外面了,才聽白衣又道:“有什麽事,找你三師兄。不要有任何客氣,這有些東西本就是你該得的。作爲……嫡傳弟子,你能享受的優待都該給你。你三師兄管着門裏的俗事……你用的那些資源,不是他個人的,而是屬于門裏的東西。所以,客氣了,吃虧的便是你。”
林雨桐隐隐的知道,這所謂的門裏,一定不簡單的指白門。他剛才的話裏,含混了一個詞,沒說清是誰的嫡傳弟子。他的嫡傳弟子就是他的嫡傳弟子,白門的嫡傳弟子便是白門的嫡傳弟子,這有什麽可含混的?
顯然,給了自己很重要的東西,但是,還是沒把白門的底透給自己。
可既然都說了,門裏的東西,用什麽都是自己該得的。那有什麽客氣的,出來就給程昱打了電話,給我派一輛車來吧,我們要回城。
然後到家吃了早飯,收拾收拾東西,都打算把行李往大伯的三輪車上放了,結果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停在了門口。同一時間,林雨桐的手機響了,說是派了人和車過去,隻管用。
那麽回去的事就變的簡單多了。
林媽還一眼一眼的剜林爸,嫌棄他花錢。這包一輛車跑一趟,沒兩三百下不來。
林雨桐才趕緊給林媽發短信:師兄那裏借來的,沒事,不花錢。
說出來是怕爺爺奶奶聽見了又得多想。
可林媽卻轉眼拿手機發短信問孩子他爸:你說的那個什麽溫什麽的,靠譜嗎?咋就好好的把車借給桐桐了,不會是打咱們家姑娘的主意呢吧。我跟你說,你這個當爸的得多長個心眼。如今這越是老男人,越不是東西。
老男人林爸:“……”拿着手機一臉無語不知道該說啥。
林雨桐坐在老媽邊上,她用手機編輯短信的速度又慢,林雨桐看了個一清二楚:“……”你看,想瞞着她吧,她是不往這邊操心,可卻往那邊開始操心了。
這種車坐着,可比擠車方便多了。
車直接給送到樓下,行禮也是司機幫着搬上去的。臨走又給林雨桐留了名片:“您存一下我的電話,要用車直接給我打電話就行,我二十四小時待命。”
不僅車有了,司機也有了。感覺是縣|長的待遇呀。
林雨桐接過來,嘴裏應承下,那邊林媽就拉着林爸說:“你看!你看!總說我愛瞎想……”
林爸給林媽使眼色,意思是:老爺子和老太太還在呢,能不現在說嗎?
可老兩口又不是眼瞎耳聾,當然也聽出那話是什麽意思了,這是沖着自家孫女來的?
老太太難得的開明了一回:“那得看着小夥子是個什麽模樣,多大的本事。别的不說,我孫女長的這麽俊,一定得找個配得上的。”
林媽倒是不好把溫柏成往出說了,隻道:“那您孫女可有本事了,找的那個呀,不是我說呀媽,那真長的……反正我是沒見過更俊的。”
老太太有興趣了:“都找了?帶回家吃飯嘛,奶奶給你們做好吃的。”
林雨桐嘿嘿笑,在林媽一個又一個白眼中,隻道:“他最近有點忙,過了這個月,過了這個月之後,帶回來一起吃飯。”
哼!
林媽用鼻子哼了一聲,廚房去了。
林雨桐洗了澡換了衣服,回了卧室,也沒顧得上看那本書,就先給四爺打了電話:“……明兒我過去,今兒過不去了。”不用試探都知道,老媽如今看的緊了。
“不着急。”四爺就說:“那邊怎麽樣了?”
林雨桐就把今兒白衣說的話跟四爺說了,又說了那本書:“感覺被寄予厚望了。”說着,就帶着幾分開玩笑的語氣道:“趕明我也做一國師一般的人物。問一問風調雨順這樣的事。”
這麽說完,四爺卻沉默了。
林雨桐不知道他又想哪去了,等了良久還不見他說話,就問了說:“怎麽了?”
四爺就道:“你說,若是世界真就是如今看到的如此,那麽早年的神話,是不是都是真的?假如風調雨順都是神仙在掌管,那麽是不是說,人和神一直都在鬥争,從不曾停息呢?”
林雨桐眨巴眼睛,爲什麽四爺的思路永遠這麽清奇呢?
可你這麽一細琢磨,又覺得怎麽琢磨怎麽有味道。
是啊!風雨雷電,這都是上天給的。哪個地方該給多少雨,這都是有定數的。若是一方得道,敬仰上天,那上邊便叫它風調雨順,連年豐收。可若是出個不得道的事,或是對上天不敬,那就壞了,不是懲罰你連年旱災,便是叫你大雨不止,水澇成害。這一切,都是天說了算。
可後來,興修水利,整治河道,農業雖然受天氣的影響,但随着現代農業的發展,其實受天的影響已經越來越低了。
千百年來,人與天鬥,赢了的都是人。
玄門衰落,未嘗不是應天之運,天道便是如此。
四爺的話,叫林雨桐想了很多。一瞬間,便仿若茅塞頓開!
是啊!是啊!就是如此!那麽多如蝼蟻一般的普通人,一年年,一代代的堅持一件事,天不都得讓步嗎?
人是爲了活着,爲了更好的活着。這是人性,也該是天道才對。
就如同自己,給了自己天賦,而自己卻像是被捆住了手腳,前怕狼後怕虎起來。
說到底,怕個鳥!
幹自己覺得對的起良心的事,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才是正道。
這本就是一個誰弱誰讓步的世道,自己足夠強了,便是天道也得讓步。
要不然,‘逆天改命’這個詞,從哪裏來的?
既然固定的命運可改,那還怕的甚?
想通了這個,一時間隻覺得渾身通達,便是四爺說:“你要真測天測地,那可了不得了,這承受的因果該有多大?”
林雨桐也跟着笑:“如今的氣象部門可比相師靠譜。”難道這些人洩露了天機,也要受到懲罰嗎?
沒有!那是因爲人家做的是對大多數人有益的事情。
“所以,什麽是天道?民心便是天道。”這跟爲君的道理是相通的。
民心是能影響和左右天意的。
林雨桐就說:“真真就是應了那句話,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挂了電話,感覺渾身輕松。躺在床上,翻開那本裝訂的不算是細緻的手劄,扉頁上寫着這麽一句話——大惡之人鬼神難近,除惡即爲揚善,當殺則殺,無懼因果。
好一句殺氣騰騰的開場白!
但林雨桐從中卻悟出了不一樣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