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格子是看不到那個姑娘的, 但僅憑夢境裏恍惚的記憶,也能想象的出那姑娘的樣子。她手腕上的疤痕, 耳朵上的紅痣, 在腦海裏都清晰了起來。不難想象她就坐在床沿上,就是每次都坐的地方, 一下一下的捋着她的頭發。
而這位小高人, 我的天啊!這是什麽路數這是?進去的時候還敲門, 然後頗有些自說自話的樣子。
他這會子甚至是僥幸的想, 難道這兩人故弄玄虛的再騙自己?
也有這種可能吧!
畢竟, 自己這模樣, 找十個算命的, 有九個都說命犯桃花。因此, 那小姑娘一開口便說桃花煞……難道是信口胡說的?單身多金的男人,桃花煞這東西猜對的概率在半數之上呀。而自己又病急亂投醫,還真就信了。
見剛才已經露餡了, 兩人才合夥演了這麽一出戲。
花格子給自己壯膽, 發現朝這個方向想,是可以不那麽害怕的。他試圖堅強的站起來,但到底不能。驚恐到極點, 會生出幾分勇氣, 可惜這勇氣直奔着林雨桐和四爺來了。
他顫抖着聲音:“别吓唬我!要是需要錢,黑皮包裏就有,床頭櫃裏還有好幾萬,拿去就是了。看在你們年紀小的份上, 我不計較,可别給我無中生有……”
這個二錘子!
林雨桐就看見坐在床邊的姑娘‘嗖’一下的扭過臉去,然後滿臉都是怒意:“從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她站起身來,迅速的朝外走去,擡腳都往花格子身上踹。
花格子隻覺得腰間一涼,一股子寒氣叫他生生的打了個冷顫。他嗖一下站起來,驚恐的看向林雨桐和四爺,這一看卻發現,這兩人的視線對着這邊這個方向,但絕對不是看他,他們的視線是落在他的邊上的。
邊上有什麽?
他左顧右盼,邊上啥也沒有。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兩人誤導了,爲什麽真就覺得有個人在邊上盯着他呢。
林雨桐皺皺眉,這個姑娘的情況好像有點不對。她就出聲道:“怎麽了?需要我們幫忙嗎?”
“需要!”花格子喊出這話的時候,一定不知道邊上站着的姑娘比他的表情還驚恐還憤怒,還一副強撐着不害怕的倔強模樣。
這跟想象的好像有點不一樣。
林雨桐就問說:“需要我做什麽?”
需要你做什麽還要問嗎?
花格子心裏罵娘:需要你這小騙子趕緊離開!大不了我把這房子給賣了,我不住了還不成。
他沒把這些話說出口,那邊的姑娘就說話了:“你們是新搬來的鄰居吧。那麻煩你幫幫我,這幾天我一直想辦法報警,但是一一零不知道怎麽了,電話怎麽也打不通。”
林雨桐這才看見,她的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摸出一個手機來。那手機看起來逼真,但還是能一眼分辨出來,那并不是真的手機,隻怕是人去後,親人燒給她的吧。她拿這東西打一一零,要真是打通了那還了得?
這會子林雨桐也不是很能明白這姑娘的邏輯。她怎麽就不想想鄰居怎麽能随便敲到卧室的門,這大門是誰給打開,又是怎麽進來的。
那姑娘強忍着不害怕的樣子,滿臉都是怒氣,指着花格子:“他就是強盜。”說着,都要哭了一般:“我跟錢興都說好要結婚了,連婚房都布置好了。是她非要娶我,還強占了我的房子,也不知道把錢興弄到哪裏去了。好不容易這幾天不見他再來,我還想着這個人放過我了,說不定錢興就回來了。誰知道他又來了……每次來還霸占我們的床……那床是我們挑選的婚床……”
林雨桐眨巴了一下眼睛,她實在看不出說謊話的痕迹來。
四爺就低聲道:“要麽是生前精神就有問題,要麽就是……死後神魂不全……”
這話花格子聽到了,他朝後倒退了幾步才問說:“……什麽……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這姑娘以爲你是強盜。她堅持認爲這是她和錢興的婚房。
大緻意思跟他說了,花格子簡直欲哭無淚:“這是我的房子,我出了二十五萬,我父母出了十萬,連買房帶裝修就弄成這麽個成色。怎麽就成了她的婚房了?她怎麽不去找錢興去?錢興家離這裏也不算遠,要是願意,我帶她去……”
不用林雨桐轉述,因着爲姑娘可以聽的見的。别的話好像被她刻意的忽略了一般,滿腦子隻有一個名字——錢興!
“錢興現在在哪?”她沖着花格子喊。
花格子哪裏聽的見?這會子隻看着林雨桐等着她說話。
林雨桐就問那姑娘:“要是願意去的話,咱們去找錢興?”
她也想知道怎麽回事。按說,這姑娘要是沒有心懷惡念,也不會那麽巧,花格子出門就撞錢興。
這姑娘一臉的激動:“真的嗎?真的能帶我去見錢興?你不知道,我怎麽也找不到他……都快急死了……想出去找他,又怕他回來見不到我會着急,隻能在這裏等他……”
可剛才一副新娘子的樣子可一點也不像是焦急的等不到人的樣子。
這叫林雨桐更願意相信,這姑娘大概生前腦子就有點不大正常。也是!要是正常的人,尋死幹啥?不過是遇到個人渣而已,多大點事!
那就走吧。
花格子亦步亦趨的跟着這兩個小高人,他開了門,站在門口,就看到請來的女高人先出去,男高人卻站着沒動,像是等人先出去一般。這兩人中間間斷了一下,這男高人才動了,還不是大步走的,而是小步邁着,像是怕撞到前面的人一般。可他看見了,這出去的兩人之間至少隔着兩米!兩米的距離能撞到嗎?需要這般謹慎嗎?
等人出去了,他也跟着出去。那邊電梯已經上來了。
等電梯門開了,林雨桐朝這姑娘看了一眼,等她先上。這姑娘還點了點頭表示感謝。如此,林雨桐才上去,緊跟着四爺上去。等到花格子進電梯的時候,想往林雨桐對面那個角落站,結果被林雨桐給攔了,那差點被撞上的姑娘也瞪眼看花格子,還罵了一聲:“下流!”
覺得花格子故意占她的便宜。
那邊花格子朝旁邊讓了讓,這會子他是真信了。他不覺得騙子能做的這麽細節。這兩人的一舉一動,都說明現場還是第四個人。
林雨桐沒管花格子怎麽想,她這會子有些目不暇接呢。可能沒有大半夜在外面遊蕩的經曆,所以,也無從得知,這夜裏其實也挺熱鬧的。總有幾個異類在街上遊蕩。
坐在花格子的車上,四爺在副駕駛上,林雨桐跟那姑娘坐在後排。
上車的時候,四爺又塞給桐桐幾個符箓,示意桐桐警醒着些。
林雨桐當然得警醒,鬼心難測,鬼話不可信,她的眼睛都不敢離開這個姑娘。
錢興家确實不遠,再加上晚上确實是不堵車,二十多分鍾以後,到了錢興家所在的小區門口。
叫林雨桐意外的是,那小區門口站着一個跟車上這個姑娘一模一樣的一個姑娘。
一模一樣到除了身上的氣質,其他的,包括穿着特征,都一模一樣。
花格子看不見的這些,還兀自嘟囔:“這小區算是高檔小區了,保衛工作做的好,咱們想進去是不可能的。”
林雨桐和四爺都沒管他這話,兩人隻注意這兩個完全一樣,但卻神情又完全不一樣的姑娘。
站在外面那個表情陰冷,對着車的方向嘿嘿冷笑:“沒用的廢物,你來幹什麽?不是要在新房等錢興嗎?”
車上這個卻一臉的驚恐:“你是誰?你怎麽跟我一模一樣?”
陰冷的這個呵呵笑:“每次都是這個樣子!”她一臉的嫌棄:“廢物!要不是你拖累,我早就要了那混蛋的命了。”
車上這個不停的搖頭,然後用手抱着頭,像是痛苦難忍的樣子:“想起來了……想起來了……你要殺錢興是不是?不要……不要……算了吧……算了吧……都過去了……”
“爲什麽算了?”外面那個眼珠子都紅了,然後一臉陰冷的看着小區的方向,“他必須得死。他當年說的,要是沒有我,他就活不下去了……那就不活好了……”
“不是不是!”車裏的這個推不開車門,一着急,從車窗擠出去了,她急切的争辯:“他說的那些話是對我說的,不是對你!他愛我的時候說的話,每句話都是真的。他不愛我的時候甯願來騙我也不願意傷害我,這是他還沒有忘情……”
“沒有忘情?”陰冷的那個像是聽到了了不得的笑話:“他到底是沒有忘情,還是怕你尋死給他惹麻煩,你自己不清楚嗎?”
“尋死的不是我!”剛下了車的這個不敢往前去一般,站在車頭前面:“是你……是你要尋死的,你要割腕,你要威脅他……我不是這麽想的,我想放他走……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強留下有什麽用呢?”
“你就是虛僞。”陰冷的這個冷笑一聲:“你若是真的甘心,又怎麽會衍生出一個我來?”
林雨桐不确定的問四爺:“人格分裂?”
聽這意思,應該是的!
四爺扭過臉來,才要說話,就見桐桐面色一變,說了一句:“不好!”他轉過臉去,就見那個陰冷的撲過來,拉着剛下車的那個轉身就跑,還不等人反應過來,就不見了這兩‘人’的蹤影。
去哪了?
不會出事吧!
林雨桐趕緊下車,四爺跟着下來拉她:“你急什麽?出不了事。”
他一穩,林雨桐馬上也就明白過來了。那兩人的情況明顯就是人格分裂。但那陰冷的那個明顯是後來所誕生的次人格,而那個性情腼腆純善的,才是主人格。次人格要是能幹掉主人格,以她那性情,早幹掉了。而且以她那種性子,自殺吓唬人是有可能的,但真的選擇從那麽高的樓上跳下來,卻不大可能。所以,是誰做主結束了生命,還有待商榷。
暫時看來,主人格拿次人格沒法子,但次人格要是面對主人格的抗争,好似也束手無策。這兩‘人’活着的時候隻能交替出現。倒是死了之後,彼此分開了。這對兩人來說,該是好事。但如今看這樣子,這是有利有弊呀。分開了,反倒是不完整了。要做某些事,獨自一個人是做不到的。另一方若是不真心配合,單獨一方就是做不到。
花格子不知道到底發生了,隻看兩個人緊張,說的話又前後不搭,被吓的不輕。這會子手放在方向盤上都打顫:“剛才怎麽了?”
“沒事!”林雨桐返回車裏,“你這邊應該沒事了。不過那房子你最好還是動一動,不一定要賣,但那婚房的布置……動一動吧。”
這次真就是這家夥倒黴,帶着那麽一串珠子,又對着一個已經死了的人說娶她的話,神魂吸引了過去,偏家裏又是婚房。而這個帶回家的‘人’,腦子又屬于不大清楚的。這才出了這次的事。至于是出門就撞錢興的事,隻怕是那個陰冷的姑娘作祟。她應該是能感受到主人格的氣息的。
這隻是猜測。她把這些說給花格子聽,花格子隻僵硬的點頭,也沒說信也沒說不信,開車把四爺和林雨桐送到家,順便賴在四爺家的客廳裏。
在這邊過了一夜,一大早就起來出去了。才說家裏沒有外人熟悉自在一些,這家夥趕在九點四爺吃了早飯就又回來了。這回笑的谄媚多了:“還真說對了……這姑娘确實在看心理醫生,她父母也說了,說她近些年陰晴不定的,那心情不好的時候跟換了個人似的,對誰都冷冰冰的。”
所以,人家這倆小高人确實是沒騙自己的。
他也不含糊,直接給了五萬,“那房子我今兒叫朋友重新收拾,什麽紅顔色的都不要的,重新噴漆,不是黑就是白的,收拾利索了之後,我就找個命格旺的低價賣了,重新再買一套别的。”說着,就問說,“如今沒地方住,我昨兒聽說你要買樓上的房子,那這套房子你轉租給我算了……”住在這裏緊挨着高人我心裏踏實!
行吧!四爺正缺人用呢。這花格子是自己送上來的勞力。正好要裝修租來的院子那邊的兩棟老樓,這家夥做裝飾品的,像是裝修公司他應該比較熟悉,叫這人搭橋,倒是省勁了。
花格子不怕麻煩,就怕人家見外跟自己生分。四爺一說什麽事,他馬上拍着胸脯子保證,保證給收拾的利利索索的。原本還覺得那個院子有些陰,如今看了這兩人的本事,他倒是真不怕了。
正說着話呢,花格子的手機叮鈴鈴的響了,他眉頭皺了一下接起來,嗯嗯了三兩聲之後,又說了一句:“我得問問……做不了主……你等我給你回話。”
這邊撂下電話,那邊林雨桐從門外閃了進來。
花格子急忙道:“大師,那個錢興給我打電話了。”之前兩人頻繁出事故,總能碰到一起,就像是花格子知道有蹊跷,調查到錢興這裏一樣,錢興也知道花格子。
林雨桐皺眉,對錢興她是沒有一絲好感的。
花格子也知道這一點,就低聲道:“那混蛋便是被弄死了也不冤枉,可他家還有老婆孩子,便是他老婆也有不對,孩子總歸無辜……”
林雨桐其實挺無奈的,她是能看見,好像也有了點别人沒有的能力,四爺畫的符箓威力确實非同一般,但是吧……她自己本身是不會用的。昨兒這花格子是跟牛皮糖似的沾着,她跟四爺沒來得及溝通。今兒她下來,也想着這個時間點,這家夥怎麽着也該走了。因此,她借着樓裏沒有人的時候跑四爺這邊,爲的是跟四爺商量後續的事情。
比如,正經的該找個老師學幾手了。橫沖直撞遲早會出事的!
她心裏這麽計劃着,四爺也是說今兒出去就買台電腦,回來就裝上,上網方便,也好查一查,現在這一行都有哪些前輩高人。自己不好出現在高人的面前,但是桐桐卻可以。
誰知道相互還沒溝通呢,花格子又扔來這麽一個事情來。
四爺還是不想見,隻告訴花格子:“你可以叫他去半人齋,那裏有護身符。這東西能保平安!”
平安符是所有符箓裏要價最低的,以那錢興的經濟能力,完全沒有問題。
比起叫桐桐去冒險,他當然更傾向叫别人去冒險。
花格子一聽還有這東西,心裏想着今兒抽空就去也買一個戴着,然後就打電話給錢興,告訴了他地方,就把電話挂了。對着四爺卻又谄媚的笑:“那我先去找人,一會子帶人去現場看看。”
是說重新裝修那兩棟樓的事。
把他打發走了,四爺跟林雨桐才一前一後的出門,往租來的院子去。
今兒去的比較早,門一推還是一條縫。兩人從縫裏低頭鑽過去,沒叫看門的邱大爺開門。不過鐵鏈子呼啦啦一響,邱大爺也聽見了,拎着掃把從水房那邊出來,看見是林雨桐和四爺,就又去忙去了。
這地方不算大,但看上去大白天的都覺得陰森。
兩人重新看了看兩棟樓,這怎麽裝修,牆體怎麽打通設計比較好,都得做到心裏有數,結果轉了一圈出來,才發現邱大爺帶着個小夥子一塊從水房出來。
“我孫子。”邱大爺這麽介紹的,“鍋爐長時間不用了,叫他過來檢修檢修。”
很操心的樣子。
林雨桐就看着小夥子,見他眉眼開闊,想着又是個會檢修鍋爐的,便問說:“那以後定期給咱們來檢修,算是兼職,工資不少給。”
誰知這小夥子反倒是低了頭,邱大爺就說:“要是不嫌棄就叫他來……這小子在火葬場上班……”
這倒是林雨桐沒有想到的。不過也可以理解,這地方邪性,隻怕人家修理工不願意來,邱大爺才找了他孫子來。
說實話,眼前這小夥子長的帥,個子高,沉默寡言的樣子又叫人覺得酷,隻是接觸起來,好像有點拒人千裏的樣子。
邱大爺就說:“主要是怕你們忌諱。”他看了那小夥子一眼,也沒瞞着四爺和林雨桐:“這小子命苦,他是遺腹子,偏他媽生他的時候難産,孩子沒生下來就咽氣了。這都裝殓了入棺了,他小子出生了。生下來就沒人要,說是克父克母的,命太硬。我一個孤老頭子,無兒無女,也不信那一套邪……又是我們邱家的後輩,幹脆就我養着……反正糊裏糊塗的也養這麽大了。早前在村裏,老家的那些人,還嚼舌根。孩子大了,更是說什麽的都有,家家都不叫家裏的孩子跟這孩子玩。我尋思着,孩子不跟人相處也不是個事,就帶着孩子出來了。出來了是出來了,可我這一條胳膊,能幹啥?就在醫院的太平間幹了幾年。誰知道這麽着以來,這孩子跟死人打交道的時候倒是比活人多了。早幾年還上學,後來也不怎麽愛上了,十來歲就在醫院,幫人家擡擡病人之類的賺點錢,又有那種送殡儀館的,也叫他幫着擡屍。殡儀館那地方誰愛去那裏上班?他這性子,倒是合了那邊領導的脾氣,前幾年給招了進去。别看工資不高,可好歹也是有編制的正式工。”
所以,不大可能來這邊打工。
啊!命雖然硬,但運道不錯。
四爺倒是覺得這個人還行:“這裏地方大,人少,該上班你照樣上班,下班回來住就是了。”兩邊都是門房,邱大爺住一邊,這個小夥子也能住一邊嘛。
門房都是一室一廳一衛的格局,住人一點問題都沒有。
邱大爺好像還有點不樂意,但是這小夥子馬上應承:“就這麽定了,我不要錢,我也不缺錢,我就是住過來陪我爺爺。”
林雨桐的視線在這爺孫倆之間轉了一圈,見邱大爺隻是歎了一聲沒說話轉身就忙去了,也不好再問。
那個邱毅話更少,自己給自己收拾住的地方去了。
她就看四爺:這招的都是什麽人?
四爺拉她:“走,再轉轉。”之前轉了這麽兩圈,能察覺出來這地方有問題,卻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了。
這又再轉了三圈,還是沒看出端倪來。
于是兩人幹脆不勉強了,隻告訴邱大爺一會子可能有裝修公司的人要來,叫幫忙看顧一下,然後兩人就直接去建大。
建大占地面積是極大的,這一片應該是規劃給建大的。但之前的那個院子,像是從建大的地盤上生生劃出那麽一角出去。原本方方正正的校園,就少了一小片,顯得參差。
爲什麽要把這一片劃出去,還偏這一片就有些問題?這答案嘛,隻能從建大尋找。
四爺買了幾包煙,塞給保安。
如今學校還沒開學,也沒多少學生和老師。保安相對來說比較清閑,就坐在門房裏,空調開着打撲克。有人給煙,還是舍不得買的好煙。那一個個的就打開了話匣子。資格最老的老孫狠狠的抽了一口煙才道:“那地方邪性的很,沒看見那院子跟咱們學校的隔間牆那塊,做的都比别處高嗎?”
還真沒比過!
倒是樓注意到了,“我看那樓有些年份了。”感覺都像是解放前的老樓。林雨桐開言引出一個話題來。
“還真說對了!”老孫一下子就坐直了,“樓體就是民國的。那樓頂是後來翻修過的。咱們這一片在民國,在解放後好些年,也都隻能算是城郊,真正的城裏都是說城牆裏面的。這地方原本就是學校,是洋人開的什麽學校來着,學校主體是在那邊的院子那塊的。可是解放後那裏幹啥用了咱也說不清,隻知道咱們建大是五十年代建校的,自打建校就沒把那一片規劃到校園裏,早些年,好像還想過把校辦的印刷廠放在那裏,後來不知道怎麽的,就不了了之了。九十年代的時候,那一片就賣了。賣給如今那位房東他爸了,聽說原本是計劃在那一片蓋商場的,結果還沒動工,生意就被人坑了一大筆,房東他爸那個時候年紀可不大,正是壯年,結果給氣的高血壓犯了,又引起了其他病,不知道是心髒病還是冠心病,反正沒多久人就死了。房東他爸死了,房東那時候還上學,家裏沒人能經營。也正好,那幾年民辦學校興起來了,哄的農村那些沒考上高中的孩子過來學什麽微機,能招到學生,學費還不低,當時那院子特别好往外租。幾家都搶呢,房東也算是靠着租金過了幾年好日子。可這學生一多吧,那邊就出事。如今算起來,這都出了五六件事了吧。”
邊上的人就說:“那可不止是五六件,七八件都有。”
什麽事呀?
要說是死過人,那這也不能說一點沒聽說過。至少林雨桐的記憶裏,就沒有這麽一件跟靈異沾邊的事件。
“沒死人。”老孫就說:“就是每年都有幾個孩子莫名其妙的失蹤幾天,最開始的時候那是真着急,那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找不見人呀,警察當大案要案辦。咱們跟那邊距離這麽近,在當時也就是聽到風聲說是孩子們出去玩了,不知道跑哪呢。後來才知道,是警方封鎖了消息,話對外是那麽說的。後來從别的途徑知道了一點,還都是那些孩子找到了以後的事了……說是這些孩子根本就沒出校,全在那院子的地下室……”
那院子有地下室嗎?
林雨桐看四爺,四爺若有所思,隻問老孫:“這些孩子還都好?”
“也沒聽是說不好。”老孫就說:“問他們怎麽回事,沒一個人說的清的。問怎麽進那地下室的,也是搖頭三不知。再要細問,人家是一個比一個無辜,都說隻記得在宿舍睡覺,醒來發現在地下室,吓了一跳之後,把同伴叫醒,幾個人自己開了門就出來了。沒人信這說辭,可也問不出旁的來。學校家長警察都重視,給弄醫院去體檢,結果除了餓了幾天之外,沒受其他傷害。後來警察傾向于這些熊孩子的惡作劇。你們知道的,上那種學校的,沒幾個是乖孩子!後來每年都有這樣的事,大家也都會直接去地下室找,也總能找到。那時候開始就有傳言,不過大部分人都說是那些孩子學着人家鬧惡作劇。學校也希望大家都這麽想,從第二次出事的這些孩子開始,一旦找回來,學校就會大喇叭通報批評。但學校心裏發毛,處理了‘惡作劇’的學生,回頭還是偷偷的把那地下室給封了,就怕再出這事。結果前年,封死了門的地下室裏,還是進去了三個學生。找了三天沒找見,最後誰都不認爲在地下室,可偏偏把地下室的門劈開之後,三個人都在地下室,而且一個個坐的端端正正的睡着了,弄出來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才醒。學校幹脆就把那地下室給填土徹底的封了,可結果呢,去年年初的時候,又有一個學生失蹤了。那時候學校就快辦不下去了,也沒幾個孩子在校。那時候剛好又是第二學期,好些孩子都自己跑出去找工作去了。那孩子失蹤好幾天都沒人察覺,還以爲是離校了……結果就是那個現在看門的邱大爺……大爺勤快,那邊食堂的菜窖一直都不用的,邱大爺就常把一些不常用的幹活的家夥什放在菜窖裏,那天也是想去修剪梧桐樹枝,去取梯子的。結果開了菜窖的門,下了菜窖,才發現了那孩子。那孩子後來怎麽樣了也沒人知道……邱大爺後來還被警察叫了好幾回,就問這個事,具體的情況邱大爺也不說,他那人嘴巴緊的很。但那時候那邊的保安出來就說呢,說那菜窖的大鐵鎖是邱大爺自己買的,進出都上鎖,就怕那些孩子不知道深淺胡亂跑。誰知道還是出事了!那鎖的鑰匙隻邱大爺一個人有,他還是眼看着邱大爺開的門……”
這意思是說:密封的空間,卻有人平白跑了進去。
到底是怎麽進去的?
一件事兩件事不稀奇,可年年都有這種詭異的事情,誰不怕?
“後來,那學校不就辦不下去了。”說着,老孫就吐了一個煙圈,“那些出事的孩子,家長索賠,學校支付了這邊,就付不起房租了。拖欠着房東的房租不願意給,最後房東又把校方告上法庭,校方把錢給了,卻放出不少話來。那些流言被越傳邪乎,跟那辦學的家夥有直接的關系。你們說那地段,那麽大的地方,一年十二萬,愣是沒人租。”
那這十萬租下來就真不貴。
雖說傳的很邪乎,應該也确實是有些邪乎,但應該還在可控的範圍之内。
老孫抽了兩根,臨走四爺又給扔了一包,可能看在煙的份上,老孫又給四爺指了個方向:“咱們學校有個‘活檔案’,他常在學校的圖書館,你們找他去,他這人……”說着,嘿嘿笑了笑,“也有些邪性。”
老孫說的這個人,具體名字不知道,隻知道大家都叫他‘白老師’。
白老師并不是學校的教職工,怎麽出現在學校的大概除了個别的校領導誰也不知道,有的甚至說是他是教育廳還是教育部哪個領導的親戚,沒有個準信。
來都來了,林雨桐和四爺就準備去見見。那院子是自家的地盤,可别整出這個那個的失蹤事件才好。
建大的圖書館,也是老樓。跟那邊院子的兩棟樓像是同時期的建築。外面一樣的爬滿了爬山虎,裏面也隻是粉刷了牆壁,看着白一些就是了。如今放假,圖書館裏除了準備考研的,也沒多少學生。
正想找個人問問在哪裏能找到白老師,就有一個老者背着手從樓梯間出來了。
這老者看了眼林雨桐就挪開視線,眼睛卻盯在四爺身上。林雨桐正要問,四爺一把拉住了她,反倒是将她擋在身後,看着老者:“您就是白老師。”
老者點點頭,擡腳就往出走:“跟我來。”
在學校裏兜兜轉轉,半個小時以後才到了地方。這地方偏僻,在學校操場邊的小樹林背後,緊靠着圍牆的地方蓋着兩間不大的房子。房子門口放着搖椅和幾個闆凳,白老師直接在搖椅上坐了,然後看四爺:“你的造化倒是不低。”
這一句話,叫林雨桐汗毛都炸起來了,這個人看穿了四爺?
四爺卻不慌不忙:“不知道前輩這話是什麽意思?”
白老師卻不再說了,隻看林雨桐:“你也丫頭也是大膽,竟然敢這麽帶着他招搖過市。他現在如同一塊唐僧肉,有多危險你知不知道?”
危險?
林雨桐眯眼:“還望前輩賜教!”
白老師看了林雨桐得有半分鍾,才道:“化形之初,原身沒有意識,誰都能占這一軀體。誰占了,那便是誰的。這意思你可明白?”
林雨桐眉頭一皺,也就是說,四爺占據的這個軀體,是多少老鬼都求而不得的!
“那些老貨,要麽就是滞留不能投胎跑出來的,歲月早把性子磨成了十足的鬼性。投胎無望,重新回澧都……這些年做鬼的,誰真就循規蹈矩,真輪到了,往往生台那麽一站,所有的過往都無所遁形。與其下地獄受無窮無盡的折磨,倒不如……另辟蹊徑……”白老師說着,就看向四爺:“你本來是誰老夫也看不透,隻是這一身煌煌之威卻是我生平僅見。許是你不怕,但惹來的麻煩卻無窮無盡。這丫頭空有一身本事卻不會用,所以,她的危險比你的危險可能更大。”
“所以呢?”四爺突然笑道:“你想收她爲徒,可你至少得告訴我,你這皮囊原形是什麽樣兒的,而你……原本又是誰?”
林雨桐又被吓着了,四爺這話是什麽意思?她有些驚疑不定,認真的看白老師:難道他跟如今的四爺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