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西戶就一樓西戶吧。
就是嘛,西戶的大爺比東戶的大爺好了太多了。東戶的大爺是一個人獨居,這老爺子算計的老精明了,而且爲人不咋正派。兒子媳婦搬出去住也不帶他,蓋因這老爺子總換着帶老太太回家。而且,這人比較‘事兒’和‘細’,打他們家門口過,瞧見你不小心掉了一張紙都要攆你兩層樓絮叨你十分鍾,然後叫你給他撿了。他這種‘事兒’,是隻管‘事兒’跟他有關的事。他兒媳婦在外就跟人家說,她家老公公是那種兒媳婦上了廁所都要進去檢查收拾幹淨了沒有的人。毛巾稍微放的不是地方,他能絮叨半天。但對于别人家的事,則是關注的少。也因爲這毛病,沒幾個老太太受的了他,這不是換了再換嗎?他的房子要是敢租到手裏,他能天天敲門看你把他家的牆弄髒沒,有沒有胡亂的給牆上貼粘鈎之類的東西,叫人能連一點隐私都沒有。
這是解釋選擇這戶不是爲了方便爬牆嗎?
好吧!已經選了西戶了:“……跟房東約好的是明天……”
可是沒有身份證也不好租!自己出面吧,又樓上樓下的。
林雨桐能用的人就隻有辛年了。
辛年這孩子還不錯,至少比當年的自己成熟。跟熟悉的人她嘻嘻哈哈的,但跟不熟悉的人,很少說話。嘴也比較緊。
朋友嘛……林雨桐翻出海報,幹脆直接找她算了。
她最近也比較苦逼,在家裏背藥方呢。他爸他媽是西醫,他爺爺是中醫。選中醫專業這個比較坑。這醫學院學中醫的,可西醫該考的還得靠,最後弄的是兩頭都不咋靠。在這一點上,他爺爺倒是沒勉強。也說了,在學校是學不到中醫的,但家學卻是行的。
“幸虧你來了,要不然連個氣都不能出來透。”她穿着短袖熱褲,跑出來兩人在小區裏買了冷飲,面對面啃。
林雨桐把海報給她,直接就說:“找你幫忙,啥時候有空。得用到身份證。”
“幹嘛?”辛年停下來看她:“上網吧?”
辛年是前半年生的,她是真過了十八歲生日了。但林雨桐并沒有,還得兩月。
現在誰也不在乎這個。
林雨桐就說:“幫個人租房子。他暫時到不了,但是房子不等人。錢他給我寄來了,人不能及時到。”
就這事呀!
“現在去嗎?”辛年有些爲難:“這都晚上了……”
“明兒……明兒早上吧。”現在還沒到那種人人把自己的信息看的很緊的時候,别說借用身份證了,就是借用房本爲孩子上學籍的事都常有。而且,西戶這大爺是個馬大哈。
跟辛年說定了,就從她家往自家走。今晚說什麽也得去一趟公園的。葛水根那裏隻怕已經在跳腳了。
果然,林雨桐沒到地方,就遠遠的看見站在竹林邊上的葛水根。見到自己,他扭身,朝深處走去。
林雨桐追着過去,直到之前見面的爛尾樓的圍牆根底下,才看見他站在馬路沿子上,臉上的表情跟和藹很難搭邊。他大概想盡量的表達失望和恨鐵不成鋼的情緒,但這表達的不太準确,整個人顯得有些陰沉和煩躁。
沒錯!沒有按照他的套路走,他果然是安耐不住了。
林雨桐隻當不知道,她笑着跑過去:“大叔,你說送我東西,東西呢?”說着,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你不知道,我今兒可是走了大運了,竟然撿到那麽多錢……”語氣特别得意:“我發現我自從遇見大叔你,碰上的都是好事。”
葛水根無奈的道:“那就是我給你的東西……”
“啊?”她一臉的不知所措,“是大叔給我的?可是不對……明明是我發現的……”說着才一副恍然的樣子:“怪不得呢!我還納悶,這東西這麽顯眼,咋一直沒人看見呢,原來是大叔幫我呀。可給我那個有啥用呢?那錢我也不敢用呀。再說了,撿到東西當然得交給警察叔叔了……”
葛水根眯着眼睛:“小丫頭,你信不過大叔,這是跟大叔玩起了心眼了。”
林雨桐收了臉上的笑:“大叔怎麽這麽說?”
葛水根咧嘴笑笑:“你跟警察的話我聽的見,你思維缜密見一識三,不要跟我這裏裝傻了。我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鬼,别跟我玩這一套把戲。”
還真沒法糊弄。她也道:“我保證我見過的人比你多!鬼嘛……見過,打交道的你算是第一個。沒跟鬼打交道的經驗嘛,還按照人那一套,這天下可從沒有平白掉餡餅的卻是人鬼通用的吧。所以啊大叔,是你先不坦誠的?當然了,要求鬼坦誠,那是癡人說夢。你要想從我這裏得到好處,你至少得叫我看見誠意吧。鬼跟鬼怎麽打交道的原則是什麽我也不知道,但跟人打交道嘛,做過人的你也應該知道,誠信爲本。”
“錯!”葛水根這次的笑,跟和善可就全沒關系了。他笑的有些扭曲:“不管是人是鬼,不外乎弱肉強食。”
“有道理!”林雨桐點頭,但心裏卻戒備起來。她手裏攥着符箓,面上卻并無異色:“那你如何知一定是你強而我弱呢?”
葛水根細細打量林雨桐,然後收回了視線。這丫頭說的也沒錯,自打見了她,他就看不清她的深淺。于是,他便問:“那你的意思呢?公平交易?”
“公平不公平的,先撇開,這個見仁見智嘛。不能因爲我付出極小的代價能爲你換來你想要的,你就認爲這對你不公平。若是如此,這個交易不做也罷。”林雨桐笑着朝這爛尾樓看了一眼:“我想這世上願意跟我合作的,絕不僅僅隻你一個。”
葛水根眼睛又眯了眯,眼神暗幽幽的。良久,才說了一聲‘好’,“初一十五,我要供奉的香燭紙錢。我可以跟你交換一個信息。”
“嗯!”林雨桐沒拒絕這個交易,示意他往下說。
“你不是想解決秦琴的事嗎?”他咧嘴笑了笑:“你要真當她可憐,那你可小看了她。誰還能沒點圖謀呢。她爲的是她未婚夫妻子肚子裏的孩子……”
林雨桐皺眉:這話是什麽意思?
葛水根卻不再說了,隻一眨眼便又不見了。
她不再找,臨走看了一眼身後的爛尾樓。今晚算是從他嘴裏知道了一點消息,也試探出,這個爛尾樓裏隻怕真有秘密。葛水根不是善茬,那個搶香燭的老太婆都能随便走動,他沒有道理不能。所以,他應該不是不能随意走動,而是不想随意走動,也不敢随意走動。他似乎是守着什麽……秘密。
暫時,她不想探秘。她得回去見見這個秦琴,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對小海妻子的肚子感興趣?
投胎嗎?
一路往回走,進了小區,看見秦琴站在角落裏。她的視線盯着路過的一家三口。那三口人,爸爸抱着女兒,妻子挎着丈夫。孩子不知道怎麽了,有些不高興,嘟着嘴,孩子媽媽像是要訓斥,爸爸卻把閨女護在懷裏,珍視非常。
她分明就從秦琴的眼裏看到了羨慕嫉妒,還有一種……向往!
這個時候,她想起一句人們常說的一句話: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
一想起這個,她頓時就不寒而栗。
若這是秦琴的執念……那就未免太可怕了。
她假裝沒看見對方,直接往回走。那邊秦琴卻在後面跟上來。剛到樓下,李奶奶就閃了出來,瞪着林雨桐身後:“滾遠些。離我們桐桐遠些!”
林雨桐回頭,秦琴有些瑟縮。
這叫林雨桐奇怪,秦琴死了好幾年了,爲什麽會怕李奶奶。
這邊李奶奶已經轉過身來,虎着臉吓唬林雨桐:“你這孩子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怎麽能看到這些……我是高興你能看見我,可也不想叫你看見我。這于你沒啥好處。以後,找天師把你的眼睛封上,聽見沒?趕緊回去吧,好好睡,别怕。奶奶在,不叫人打攪你。”
林雨桐心裏湧起暖意來,點點頭,笑了一下就上樓去了。回過頭,就見李奶奶坐在樓下的亭子裏,虎視眈眈的看着秦琴。秦琴卻朝林雨桐看過來,露出幾分求救之色來,林雨桐沒搭理,直接就上樓了。
爸媽都還沒睡,兩人表情都有些興奮。想來跟那個案子有關!單位受牽連的一倒台,他們這些人才有出頭之日。時間不算太晚,爸媽也沒多問,林雨桐洗洗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的起來,等着辛年。
這西戶大爺果真就是馬大哈,見是桐桐帶的人,這大爺就說:“你又跑不了,給的都是真錢,我要啥身份證呀。還怕你跑了?小丫頭,竟會整西洋景。”連辛年的身份證都沒看。
林雨桐跟人家說的是,給同學的表哥租的,這裏距離同學家比較近,方便照看。
結果一番說辭在真金白銀面前都浪費了。那寫合同的時候林雨桐就說:“孫爺爺認我,那就寫我。”名字和手機包括身份證号碼都是填寫的自己的。辛年那個根本就沒用上。
出來之後,跟辛年約好了下周一塊看電影,她就跑了。她是借口出來晨練才過來幫自己辦這事了。
孫爺爺把房子租出去了,然後人家直接拎包住城郊了。城郊他們家有院子的,鑰匙給了林雨桐,人就走了。
她趁着樓裏這會子沒人,進去看了看,還行。幹淨就不說了,像是被褥這些東西,怕是被孫爺爺直接放到地下室的儲物間去了。櫃子啥的都騰出來了。
那就好辦了!過去接四爺就好。
結果剛出小區,就接到電話,是公安局打來的,說要了解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