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深掉頭就走,絲毫不想再在這裏帶下去。
這屋子裏的空氣,似乎沉悶的要死。
可走到門口的他,步伐又停頓住,終究還是調轉過頭來,坐回床邊。
冷着臉,繼續給容一擦拭臉。
把她髒兮兮的臉和手擦拭幹淨後,他才握住她的手,聲音沉厚的道:
“容一,你就那麽在乎他是麽?既然在乎他,就給我醒過來。否則,你若出了一丁點的事,我會送他給你陪葬!”
“雲肆……雲肆……”容一的呢喃,還在繼續着。
傅深的臉,陰沉的如同結了萬年的玄冰。
想要離開,想要一拳頭砸醒容一,可是、都不能。
所有的怒火,都化成了無聲的陪伴。
而容一還處在夢境中,夢境裏,雲肆扛着傅深大步走。
一直走一直走,她就在後面一直追一直追。
眼看着地面全是傅深的血,她眉心蹙得緊緊的,心髒緊揪着,心疼極了。
“雲肆……求求你不要走了,求求你放下他,你立即放下他!”
“一個死人而已,呵,等他徹底沒了,我看你又要做什麽!”雲肆冷笑。
他的速度越來越快,已經走到海邊。
容一大步追上去,意識到他要做什麽,她近乎扯着嗓子的大喊:
“雲肆,你瘋了嗎?你給我立即放下他!立即!”
“呵,容一,記住,你隻能是我的,隻能爲我而心痛。
從今以後,你的世界裏,再也沒有傅深。”話落,他嘴角勾起毀滅般的笑。
大手一丢,“噗通”一聲,傅深的身體,就被丢進了大海裏。
“傅深!傅深!”容一瞳孔緊縮,大步跑過去,顧不得海水的沖進去。
而此時的床邊,傅深聽着她口口聲聲喊着雲肆,他眉心已經擰得近乎能滴出水來。
忽然,容一喊了兩聲:“傅深……傅深……”
他的眸子,瞬間亮了,激動的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隻能緊握住容一的手。
容一的心裏,還是有他的!有他的!
正在欣喜之時,容一忽然又呢喃着:“雲肆……”
緊接着,再也沒有了動靜,再也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整個人,宛若熟睡了過去。
傅深剛剛的欣喜,瞬間煙消雲散。
所以,容一隻是順道喊了他兩聲,然後喊了雲肆後,就再也不想理他了麽?
夢境裏的容一,在跑進水裏時,雲肆一把将她扯了出來。
他握住她的肩膀,不斷的說:“容一,你清醒點,他死了!他已經死了!我在幫你盡快的走出來!”
“不!他沒有!是你害死了他,是你!雲肆,我恨你!”
雲肆眉心一擰,擡起手,朝着她的後脖頸重重一敲。
緊接着,容一就暈了過去。
床邊的傅深還想從容一口中聽到點聲音,可是,容一睡得很死,整個屋子裏,寂靜的連一點動靜都沒有。
傅深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喊了兩聲她的名字後,她就一點聲音都沒了,這到底是……多麽的厭惡他?
夢裏,她是不是又因爲雲肆而和他吵架了?
在這熟悉的石屋中,他腦海裏又情不自禁浮現起、之前雲肆“死”後,容一崩潰的那些畫面。
她口口聲聲的喊着雲肆,口口聲聲的說着雲肆沒死。
那時的她,和他吵架不止吵了兩三次。
每次吵架過後,都是沉默,你不理我、我不理你的、冷戰般的沉默。
所以,一定是這樣的吧,一定是……
這時,老醫生拿了些藥進來。
他看了看床上的容一,眉心忽然緊皺着問:
“容一小姑娘怎麽了?她不是在做夢麽?怎麽沒有發出聲音了?”
“興許,該夢到的人,都夢到了吧。怎麽了?”傅深漫不經心的問,話語裏帶着挫敗感。
老醫生口吻變得十分緊張:“這得出大事啊!中了這種藥,如果患者在說夢話,說明她還是清醒的,還有醒來的迹象。
可她若是沒有了,說明她被夢境裏的人事物吸引了,徹底的沉迷了,再也不願意醒來了……”
“什麽!”傅深猛的站起身,一張臉,風雨欲來。
老醫生道:“剛才和你們同行來的船長,已經醒了,他就說他差點真的再也醒不過來了。
如果這小姑娘一直這麽睡下去……”
傅深一把抓住他的手:“有沒有什麽辦法?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哎,倘若有就好了。我們的村民,已經死了兩個了。”老醫生沉沉歎了口氣。
傅深腳步踉跄着,又退回了床邊。
老醫生說:“傅先生,你的傷口需要上藥。”
“不必,你出去。”傅深淡漠的揚出話。
老醫生看了眼床上的人,無奈的說:“哎,如果今晚天黑之前,她還沒有發出聲音,就……哎……”
察覺到男人森冷的氣息,其他的話他不好再說下去,隻能邁步離開。
伴随着關門聲,傅深的聲音沉重的落座在木椅上。
“這得出大事啊!中了這種藥,如果患者在說夢話,說明她還是清醒的,還有醒來的迹象。
可她若是沒有了,說明她被夢境裏的人事物吸引了,徹底的沉迷了,再也不願意醒來了……”
說明她被夢境裏的人事物吸引了,徹底的沉迷了,再也不願意醒來了……
再也不願意醒來了……
老醫生的話,如同魔咒般在他耳邊不斷的回蕩。
所以,容一是夢到了雲肆在一起,兩人過着安好的生活,所以再也不願意醒來了麽?
容一、她到底是多麽的在乎雲肆?在乎到一個夢境,就足以讓她沉迷?
心裏堵了一團氣,可、更多的,又是擔憂。
“如果今晚天黑之前,她還沒有發出聲音,就……哎……”
傅深緊握住容一的大手,冷聲命令說:
“容一,你剛才不是還在叫他的名字麽?你叫啊,不管你叫誰的名字都無所謂!都無所謂!求你醒過來!
隻要你能醒來過,你要和他在一起,我……沒意見,我願意……成全你們……”
低沉的聲音裏,明顯是苦澀的命令。
可容一靜靜的躺在床上,再也沒有一丁點的動靜。
此刻依舊是午後,高高懸挂的太陽有了下沉的趨勢,明明是冬日,今天的太陽卻格外的炙熱,像是七八月的天,炙烤着大地。
那些亂七八糟的屍體,在太陽的照射下,發散出濃烈的血腥味,整座石城籠罩在一片血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