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雪瑩看着秦若曦開口，後者微微點頭。
“知道。”
在東月國，不管是皇宮還是其他的達官貴人的府上，很多下人都是家生子。
所謂家生子，便是府上奴仆的孩子。
那些孩子的父母甚至于祖父跟祖母，都是簽了賣身契的，所以隻要孩子生下來，亦是奴才，全部交由主子安排。
尋常的府上家生子不多，畢竟隻有擁有深厚的底蘊，才有可能幾代不倒。
所以外面的那些府上奴仆不足的時候，會再去找人牙子買一些新人入府，亦是會花錢招一些夥計。
但是皇宮裏的宮女，卻不會随随便便的買進來。
能進入皇宮的人，都必須是知根知底的，所以沒有特殊情況，絕對不可能像是其他的深宅大院一樣，從外面買奴婢進來。
爲了保證有充足的奴婢，專供皇宮用的“家生子”，自然是甯願用不完，也是絕對不可能少的。
古雪瑩的眼眸之中浮現出一抹苦痛之色，“我最初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絕對很意外，同樣爲人，爲什麽從出生就要做奴才呢？”
“這些宮女如果在入宮之前婚配，或者逃避入宮，便會受到嚴厲的懲罰。輕則自己喪命，重則連累全家人。”
古雪瑩歎息一聲，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些年輕女子，心中感慨萬千。
“太監尚且是因爲走投無路，才會選擇爲奴，可那些對于那些宮女而言，她們根本就沒有選擇的機會。”
“這樣的人生，何其可悲！”
秦若曦心中微顫，怔怔的看着古雪瑩，一時之間竟是不知道該如何言語。
她是土生土長的東月國人，所以秦若曦未曾想過這些事情。
秦若曦也曾經感慨過世道對女子不公，可是秦若曦很明白，她會那樣想，歸根結底都是因爲她知道自己的生母所托非人。
而且，秦若曦亦是知道秦宣和并非是一個好父親，隻想利用女兒的婚事去攀高枝。
換言之，秦若曦是因爲受過這種不公的苦，所以她才會去考慮這個問題。
如果她能過的平安順遂，或許她并不會覺得東月國的這些規矩有什麽問題。
因爲說到底，她的出身并不算差。
她是五品官的嫡女，外祖父又是富商，雖然出身不算很尊貴，可也是絕對的人上人了。
她有心疼過那些百姓，也自幼學着跟陳青雲一起做善事，但是秦若曦知道，自己的想法跟古雪瑩是不同的。
就像是秦宣和去年接她回京，想要讓她嫁給王太師。
秦若曦當時的第一反應，是如何讓自己從這種困境這種解脫出來。
然而古雪瑩不同，古雪瑩想的，是如何改變這個不公平的現狀。
古雪瑩的想法，是秦若曦這十幾年來從未企及的高度。
古雪瑩道：“我願意讓奕兒去搶一搶那個位子，心裏也是懷着幾分不切實際的期待的。”
“或許，奕兒能夠讓東月國的百姓們活的更輕松一些。即便是不能人人都有榮華富貴，但是至少，每個人，都能被當成人來看。”
古雪瑩朝着湖面望去。
陽光之下，湖面波光粼粼，閃爍着細碎的光華，倒映在古雪瑩的眼眸之中，亦是讓她的眸子閃閃發亮。
她希望東月國的百姓能輕松一點，不必一輩子被那些規矩狠狠地壓着。
就像是秦若曦的母親還有秦若曦的外祖父，甚至于，秦若曦本人。
若不是東月國對商人存有偏見，覺得商人地位低下，陳青雲當年又何必榜前搶婿，選中秦宣和呢？
楚天奕迎娶秦若曦，在古雪瑩看來是一等一的好。
秦若曦聰明善良，醫術高超，最重要的是跟她脾氣相投。
這樣好的兒媳婦，古雪瑩是一萬分的滿意。
可是，大家卻都覺得是秦若曦高攀了楚天奕。
這些偏見，不知道何時才能夠有消除的那一天。
秦若曦心中的情緒不斷地翻湧，看着古雪瑩堅定道：“一定可以的！”
“母妃的心願，我與夫君一定會竭盡全力去實現！”
古雪瑩驟然聽到秦若曦這堅定的話語，不由得微微一愣，旋即笑着點了點頭。
秦若曦激動地看着古雪瑩，眼眸之中滿是崇拜之色。
古雪瑩是映月部落的聖女，即便是嫁給了東月皇，也一直備受寵愛。
古雪瑩可以說是從未被人“苛待”過，可是古雪瑩卻能夠爲那些宮女跟太監去考慮，想要改變這種不公平的命運。
這種想法，何其難得！
就沖着古雪瑩的這個想法，秦若曦也覺得那個皇位，更值得楚天奕去争一争。
二人繼續慢慢的走着，不知不覺之間，已經到了禦花園。
看着遠處的人，秦若曦對着古雪瑩道：“母妃，那二位就是定南侯府上的小姐。”
“哪個是蘇清月？”
“用發帶束發的那位就是。”秦若曦低聲開口。
今日蘇清雅仍舊打扮的甚是隆重，但是反觀蘇清月，卻實在是有些随意了。
蘇清雅穿着一身粉色繡海棠的立領長衫，搭配了一條白色繡花長裙。
她的發間雖然不是插滿了珠翠，可那金步搖跟珍珠簪花，卻是在陽光之下熠熠生輝，映襯的蘇清雅明豔動人。
但是蘇清月卻隻是穿着一件湖藍色勁裝，長發用一根同色發帶束起，除此之外再無長物，連耳環都未曾佩戴。
看着蘇清月這個樣子，秦若曦當真要懷疑蘇清月是不是在練武的時候突然被人請進了宮裏來。
古雪瑩亦是打量蘇清雅跟蘇清月一番，點頭道：“難怪定南侯更寵愛蘇清月，确實是她看起來更順眼一點兒。”
秦若曦聽到這話哭笑不得，心道也就隻有古雪瑩會用這樣特殊的方式來評價一個人了。
隻是，如果楚天奕在這兒的話，就會意識到古雪瑩如今說的話，跟秦若曦昨晚說的話如出一轍。
禦花園之中，華貴妃端坐在石桌旁。
她看着自己面前的二人，笑意盈盈道：“今日本宮突然請兩位小姐入宮是有些唐突，不過如今本宮暫代皇後娘娘管理六宮事宜，二位小姐入京，本宮自然也要多關懷幾分。”
“本宮不便出宮，就隻能請二位小姐入宮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