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月皇抿了抿唇,“陽兒爲了東月國的百姓,确實是受苦了……”
賢王殿下努力的勾起唇,眼眸之中卻是有水光隐隐浮現,他對着東月皇再次行禮,強忍哽咽道:“陽兒能夠嫁去南燕國,已經是皇兄垂愛。臣弟固然心中不舍,卻也知道這已經是對陽兒最好的安排了。”
東月皇有些動容,卻聽賢王殿下又道:“皇兄明年要有三位皇孫降世,臣弟現在也隻盼着,陽兒能盡快給臣弟生個外孫吧。”
這句話,讓東月皇心中一滞,不自覺的攥緊了手中的酒杯。
賢王至今都不知道,楚夢陽服下了百日斷腸散的事情……
百日斷腸散,服用百日之後才會毒發,在毒發之前沒有任何的征兆,但是毒發之日,必定身亡!
東月皇心中發沉,雖然如今南燕國還沒有傳來任何的消息,東月皇也沒有差人去詢問。但是東月皇心中知曉,楚夢陽隻怕是已經兇多吉少了,即便是如今無礙,怕也沒有多少日子了。
看着賢王殿下如今滿心期待的模樣,東月皇的心口有絲絲縷縷的疼痛蔓延。
這個外孫,賢王怕是等不到了。
東月皇抿唇不語,心中卻是忍不住歎息。
楚夢陽是他的侄女,也是東月皇真心疼愛過的人。這樣的局面東月皇不願意看到,卻也隻能說,楚夢陽都是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
但是想到賢王殿下要白發人送黑發人,再失去唯一的女兒,東月皇終究是有幾分心疼。
衆人不知東月皇心中所想,紛紛開口勸慰賢王殿下,告訴他南燕國那邊一定會很快傳來好消息,屆時他隻等着抱外孫就好,而且東月國跟南燕國定然也能因爲這場親事保持長久的友好往來,百姓們得以過安穩的日子,楚夢陽功不可沒。
賢王殿下笑着應下,跟衆人一同飲酒,東月皇的心中卻是越發壓抑,終究還是沒有言語,将杯中的酒一口飲下。
看着宴會廳之中的氣氛再次熱絡了起來,皇後娘娘側頭對着身旁的蘇嬷嬷低聲道:“帶四皇子側妃回靜和宮,讓王太醫過去看着,切不能出任何的纰漏。”
眼角的餘光看向秦若蘭,雖然秦若蘭在硬撐着,可是皇後娘娘看的出,秦若蘭在那兒坐着便已經非常吃力。
就她那身子,怕是真的承受不起。
蘇嬷嬷連忙應下,躬身到了秦若蘭的身旁。
秦若蘭早就疲憊不堪,可是如今聽着皇後娘娘要讓她回靜和宮去,秦若蘭的心瞬間揪了起來。
“如今新年宮宴,皇後娘娘都不讓我好好的參加嗎?”
秦若蘭低聲開口,淚水瞬間湧了出來。她不是憤怒,也不是憎恨,可是心中卻有非常強烈的委屈。
她已經太久太久沒有離開過靜和宮了,今日能出來參加宮宴,秦若蘭又驚又喜,從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就在費盡心思的準備。
可是,如今這宴會才剛開始,怎麽就又要讓她回去?
她又不是被打入冷宮的廢妃,爲什麽要日日關着她?固然她做過錯事,可是她的肚子裏,還有楚天冥的孩子呢!
蘇嬷嬷平靜道:“皇後娘娘擔心您的身子,您身體虛弱,不該勞累。如今您已經在宮宴上露了面,也拜見了皇上跟皇後娘娘還有四皇子殿下跟四皇子妃,亦是已經全了禮數,便不必再操勞了。”
“皇後娘娘已經派了王太醫去靜和宮,請四皇子側妃回去,讓太醫給您好好診脈,好好休養。”
秦若蘭鼻頭一酸,眼淚流的更兇,她緊緊的攥着拳頭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看着蘇嬷嬷那平靜的面容,她嘴唇發顫,卻是不敢再說任何辯駁的話語。
她還是戴罪之身,跟皇後娘娘硬碰硬,讨不到任何的好處。
可是,她不想回去,不想要再回到那暗無天日的靜和宮去啊。
求救的視線落在了楚天冥的身上,楚天冥是她的夫君,她本還想着,今日好好裝扮一番,好換取楚天冥對她的幾分憐惜。
現在她還什麽都沒有來得及做,怎麽能就這樣回去呢?
可是,這飽含期待的一眼,卻是讓秦若蘭的心沉到了谷底。
此時坐在她身旁的楚天冥,正在細心地給唐婉茹布菜,竟然好似完全沒有注意到她這邊的情況。
楚天冥渾然不在意蘇嬷嬷來跟她說什麽,甚至是連一個眼神都未曾給她。
秦若蘭心口一滞,本就憔悴的面容更加蒼白,淚水流的更兇。
雖然楚天冥背對着秦若蘭,看不到秦若蘭的樣子,可是唐婉茹卻是注意到了秦若蘭的神情。
唐婉茹在心中暗自歎息,按住了楚天冥的手。
楚天冥眉頭輕蹙,擡眸看向唐婉茹。他固然背對着秦若蘭,可他耳聰目明,如何聽不見蘇嬷嬷跟秦若蘭的對話?
他本是不想管的,可是唐婉茹,終究還是太心善。
楚天冥歎了口氣,轉頭看向了秦若蘭。
秦若蘭心中一喜,期待的看着楚天冥,卻是聽到楚天冥開口道:“你本就身體虛弱,既然母後讓你回去休息,你便回去歇着吧,父皇也不會責怪你失禮。”
“殿下!”秦若蘭絕望的喊出聲,幾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隻覺得自己的心髒正碎成一片一片,再也無法拼湊。
她跟唐婉茹都是楚天冥的妻妾,楚天冥明明對唐婉茹溫柔體貼,又怎能對她無情至此?
楚天冥的眉頭皺得更緊,沒有再言語,端起酒杯送到唇邊,視線随意的落在了宴會廳之中的舞姬身上。
他無心欣賞歌舞,可是這将秦若蘭視若無物的姿态,卻是讓秦若蘭心痛不已。
“側妃娘娘,老奴送您回去。”
蘇嬷嬷低聲開口,對着秦若蘭身旁的侍女使了一個眼色,後者立刻會意,直接将秦若蘭給攙扶了起來。
“不……我……”
“側妃娘娘!”
秦若蘭絕望的搖頭抗拒,不想離開,卻是被蘇嬷嬷冷言呵斥,登時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