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此時原本圍在西營區門口的諸位将士,卻是都在看着秦若曦。
這段時間秦若曦一直在營帳裏沒有出來,所以臉上也未曾再戴面巾。
她本就胸悶氣短,帶着那厚實的面巾便是越發覺得自己透不過氣來,所以這些時日都是熾翎帶着面巾,防止被秦若曦傳染。
如今,沒有面巾的遮擋,秦若曦臉上的疤痕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了衆人的眼中,不免讓人有些意外。
隻是,衆人更多的注意力卻是在秦若曦那消瘦的身軀上。
這裏有許多将士都是被秦若曦診過脈的,也記得秦若曦先前的模樣。雖然秦若曦一直身量纖纖,卻絕對不至于瘦成這樣啊。
如今不過是幾日未見,秦若曦竟然幾乎是瘦成了皮包骨頭,連身上的衣服都已經撐不起來。
這些日子雖然他們沒有見過秦若曦,卻是喝過許多秦若曦開的藥。
那些藥不足以将他們的病治愈,卻是真的讓他們的身體輕松了幾分。特别是那川貝枇杷露跟梨膏糖,是真真切切的緩解了他們的咳嗽,有着立竿見影的效果。
諸位将士的心裏,都是感激秦若曦的。
可是,看着秦若曦這瘦弱的模樣,還有秦若曦那抑制不住的咳嗽聲,衆人的心中,浮現出了一個讓他們不安的想法。
“王……王妃……您該不會也……”
張勇看着秦若曦開口,聲音發顫,不敢把心中的猜想問出來。
秦若曦抿了抿唇,旋即颔首,“是,我也得了瘟疫。所以這段時間,我沒有給你們診脈。”
這虛弱的聲音還有幾分溫柔,卻猶如一道晴天霹靂,狠狠地劈在了這些将士們的身上。
寒風吹過,衆人呆愣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能夠做些什麽。
秦若曦笑了笑,柔聲道:“我病了,所以我一定會更加努力的研究藥方,這樣才能夠救我自己,也救你們。所以,我們一起努力,好嗎?”
饒是身形消瘦,臉上有疤痕,可是秦若曦臉上的這一抹笑容,卻是比陽光還要明媚幾分。
張勇一個大男人聽着秦若曦的話,鼻頭一酸,險些哭出來。
“王妃,是我們害了您啊……”
人群之中,驟然傳出了這一道聲音,而之後有人自發的朝着秦若曦跪了下來。
随着第一個人跪下,其餘的将士們似是受到了感染,亦是紛紛跪下。
諸位将士低垂着頭,滿心自責,亦是滿心感動。
王妃都是金枝玉葉,高不可攀。多少年來,王妃都是錦衣玉食好好的在深宅大院裏養着的,怎麽可能會到這種地方來?
先前他們隻覺得四皇子妃能跟四皇子殿下一起上戰場,就已經是亘古不見的奇女子了,隻怕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已經讓全軍将士欽佩不已。
可是,如今秦若曦卻爲了給他們治病深入軍營,風餐露宿,更是連她自己也染上了瘟疫。
他們都是得病之人,自然知曉得病之後自己的身體有多麽的痛苦,心中有多麽的痛苦。
而秦若曦,她原本根本不需要承受這些,如今卻是爲了他們,将自己也搭了進來。
心中的自責跟難過讓他們不知道能夠說些什麽,唯有跪拜,能夠表達他們對秦若曦的感激跟歉疚。
秦若曦看着諸位将士的反應有些意外跟震撼,旋即心中卻是浮現出一道暖流。
這些将士們懂得感恩,也沒有那麽多的陰謀詭計,比起京中那種精于算計的人,實在是要好太多。
隻是,這些将士們爲了東月國抛頭顱灑熱血,自己隻是盡了一份綿薄之力,哪裏值得将士們這般跪拜?
“諸位将士快快請起,我得了病,豈能怪你們?要怪也是怪北魏國的那些卑鄙小人,這筆賬,我們等身體康複之後,親自去算!”
秦若曦想着楚天奕剛才的話,認真的開口。
隻是,她身體無力,氣息不穩,這話說出口,也不似楚天奕那般擲地有聲。
諸位将士聽着秦若曦這虛弱的聲音心中更加難過,更是無一人起身。
秦若曦有些急了,“你們快起來啊,咳咳咳……我身子不好,難不成要讓我把你們一個一個的扶起來嗎?”
說話間,秦若曦上前去攙扶張勇。
張勇心中動容,饒是萬分歉疚,卻是立刻起了身。
“兄弟們,我們聽王妃的,快起來。”
他們既然感激秦若曦,就不該再讓秦若曦着急。
諸位将士聞言,皆是起來,秦若曦長舒了一口氣。
張勇看着秦若曦認真道:“王妃您快回營帳休息吧,您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吩咐末将,末将定然會配合王妃,找出治療瘟疫的辦法。”
秦若曦颔首,出來這麽久,她卻是覺得有些體力不支。而且她現在一直想咳嗽,卻在努力的忍着,以至于憋得胸口都有些發疼。
熾翎攙扶着秦若曦回了營帳,營帳裏燃着炭火,溫度比外面要高許多,這冷熱一交替,讓秦若曦的喉嚨發癢,壓抑了許久的咳嗽頓時爆發了出來。
熾翎滿心焦急的給秦若曦拍着後背,好在洛興懷拿着川貝枇杷露進了秦若曦的營帳。
“就你這身子不好好歇着,竟是還往外跑,真是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兒。”
洛興懷沒好氣的開口,桃花眼之中卻滿是擔憂。
他将川貝枇杷露送到秦若曦的面前,“先喝一口壓一壓吧。”
熾翎連忙把川貝枇杷露接過來,送到秦若曦的唇邊,秦若曦也很想要喝藥,卻是突然隻覺得覺得自己胸口一梗,下一瞬,眼前一片黑暗。
“王妃!”
“若曦!”
疾呼聲在秦若曦的耳畔響起,可是秦若曦卻是覺得,這聲音變得愈發的遙遠。
秦若曦的眼前一片漆黑,她覺得自己的身體綿軟無力,完全失去控制。
她的身體好像在下沉,在抑制不住的下墜,這種感覺讓秦若曦覺得恐慌,拼命的想要抓住一些什麽,可是,她卻什麽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