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夠了,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他們已經拖累了許多戰友,可萬萬不能讓秦若曦也染上病。
面前的人是安順王妃,身份尊貴,最重要的是,她可是安順王殿下的枕邊人啊。
若是安順王妃染了病,再傳染了安順王殿下,那東月國,可當真是麻煩了。
“王妃,我們這病……咳咳咳……這病,怕是會傳染的……您……您别離着我們近了……快走吧……咳咳……”
秦若曦聞言心頭猛地一跳,立刻轉頭看向了軍醫。
“誰跟你們說這病會傳染的?”
軍醫連連搖頭,他之前壓根兒就沒有想過這茬,直到秦若曦說柳江一帶風寒肆虐,軍醫才意識到這次風寒有可能是瘟疫。
但是,秦若曦懷疑這風寒是疫病的事情,他可以沒有透露出去半個字。
秦若曦帷帽之下的眉頭皺成一團,看着面前神情悲戚的六人,突然明白過來爲什麽自己進門的時候他們那般意外,而且面如死灰。
久病之人,心中難免會有一些絕望的想法。更何況,昨天還大張旗鼓的換了營帳,隻怕他們心中更會不安。
秦若曦定了定神,安撫道:“你們不要胡思亂想,醫者診病,從不在意身份地位,眼中隻有病人。如今我是軍醫,你們是軍中的将士,我就應當給你們診治。這是父皇的旨意,你們難道連父皇的聖旨都不遵從嗎?”
“軍醫未曾說過這病會傳染,我也未曾給你們診脈,你們自己胡思亂想些什麽?難不成,你們還都是大夫了?”
秦若曦故作輕松的開口,卻又隐隐的帶出幾分怒意,似是不滿他們的胡思亂想。
跪在地上的六個人聽到這話愣了愣,一時之間有些無措。
他們沒什麽見識,卻也知道得了痨病的人也會一直咳嗽,也會身體難受。這症狀,跟他們情況有些相似。
而且,他們也知道這痨病,是能傳染給旁人的。
如今跟他們接觸過的戰友有好多人都得了病,這實在是由不得他們不多想啊。
但是就在幾人愣神之際,秦若曦已經上前,親自去攙扶自己面前的那個人。
“不要胡思亂想了,快起來。”
那吃了一驚,連忙就要躲閃。
秦若曦的眉頭擰得更緊,冷聲道:“你口口聲聲的說我是王妃,可是我說的話,你爲什麽一句都不肯遵從?怎麽?你是看不起本王妃,非要讓本王妃跪下求你嗎?”
“若真是如此,本王妃這便跪……”
“王妃,使不得,使不得啊!”
軍醫連忙開口,那将士也是完全愣住了。
“王妃仁心,而且醫術高超,昨晚丁将軍病重,就是王妃力挽狂瀾。你們幾個能有王妃來診治,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如今還裹什麽亂?!”
“這是皇上的聖旨,是安順王殿下的命令,你們哪有不從的道理?再不配合王妃,我可要禀告安順王殿下,軍法伺候了!”
軍醫厲聲開口,直接上前去将秦若曦面前跪着的人給拉了起來,愣是扶着他上了床。
軍醫看着那人再次開口道:“别裹亂了,軍中将士這麽多,王妃給你們診完脈還要給别人診治,你們别耽擱時間。”
那人被軍醫硬摁在了床上,熾翎亦是動作利落的将剩下幾人都扶了起來。
那人有些無措,憔悴的臉上沾染了許多塵土,滿是淚痕。
軍醫拿起一旁的汗巾給那人擦拭着,秦若曦也已經坐下,開口道:“先平複一下情緒。”
她看向營帳之中的六個病人,如今他們都被安置回了床上,可是神情卻仍舊難言焦急,沒有半分求生欲。
秦若曦不自覺的咬唇,眉頭皺得更緊。
這樣不行,這些人配合不配合她治療是另一碼事,如果不肯好好的讓她診脈,她大可以用一些強制的舉措,讓他們不得不配合。
但是,如果病人心中絕望,沒有任何的求生欲望,隻怕是她用再好的藥,也起不到好的效果。
她必須,要想個辦法讓這些人振作起來。
營帳之中的氣氛格外壓抑,冷風不斷從敞開的門灌進來,似是将這營帳之中的最後一絲暖意都逼了出去。
那此起彼伏的咳嗽聲,讓秦若曦心中發緊。她定了定神,開口道:“我知道,病了這麽久,你們心裏肯定不安。”
她的聲音,讓這幾人的咳嗽聲瞬間消失,幾人的視線都不自覺的集中到了秦若曦的身上。
隻是,隔着那帷帽,衆人看不到秦若曦此時的表情。
秦若曦狠了狠心,繼續道:“我不想騙你們,如今風寒的情況确實是很嚴重,我就算是來給你們診治,也不能有萬全的把握将你們治愈。而且,你們可能不知道,我跟安順王來邊疆的路上,發現柳江一帶風寒肆虐,疑似瘟疫。”
軍醫聞言神色大變,“王妃,您……”
秦若曦怎麽把這話都給說出來了啊?之前不是說,這件事情絕對不能夠公開嗎?否則便容易軍心不穩啊!
秦若曦擡手示意軍醫不要插言,卻是将營帳之中這六個病人的模樣盡收眼底。
在他們的臉上,秦若曦看到了震驚,看到了絕望,亦是看到有人落了淚,還看到有人苦笑,似是早就已經猜到了這樣的結果。
秦若曦用力的攥了攥拳頭,心中一橫,将自己戴着的帷帽摘了下來。
衆人赫然看到,秦若曦的口鼻被掩住,而她的臉上,竟是還有許多交織縱橫的疤痕。
秦若曦的這個模樣,把衆人都吓了一跳。
秦若曦笑了笑,“我臉上受了傷,或許你們有人聽聞過,也可能你們不知道,不過,這件事情不重要。”
她指着自己臉上的面巾,繼續道:“如今我帶了面巾,掩住口鼻,便是爲了防備這次的風寒是瘟疫,會把我傳染。但是因爲怕你們心中介意,所以我戴了帷帽遮擋。”
“但是,既然你們心中已經有了諸多的猜測,我也不需要再過于照顧你們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