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說她是無心之失？”東月皇的唇角輕輕地勾了起來，放下了手中的毛筆。
“她是有心的，正是因爲她在閑談之中無意的說出了這些話，才證明這正是她心中所想。”
秦若曦語塞，緊緊地抿起了唇。
東月皇的這番話她無法反駁，可是，如果僅僅是因爲一句話，就讓王晴雪受到這樣重的責罰，秦若曦覺得還是太過于嚴重了。
她思考着自己該怎麽開口，卻是聽到自己的頭頂傳來了一聲歎息。
“若曦，你太心軟了。”
秦若曦心頭一緊，擡頭看向東月皇，隻見東月皇正神情認真地看着她，那複雜的眼神有感慨，又無奈，更多的是秦若曦看不透的情緒。
東月皇道：“你知道朕對奕兒還有你寄予厚望，上位者确實是需要有仁慈之心，可是如果心慈手軟，便一定成不了大事。”
秦若曦的心裏緊了一下，不自覺的攥起了拳頭。
東月皇繼續道：“朕知道奕兒跟你不想再受委屈，先前奕兒大鬧皇後寝宮，朕也覺得是不錯的想法。今日你想要立威，也是一件好事。但是，既然要立威，就不該心慈手軟。所謂小懲大誡，隻會讓人心懷僥幸。”
“你可以在自己有了權勢之後再施行仁政，這是你的仁慈跟善良。但是，在你擁有權勢，得到衆人的敬重之前，太過于心慈手軟，隻會讓人存有僥幸心理，覺得你軟弱可欺。”
“若曦，你要學的還有很多。你這樣心軟，是坐不穩皇後的位子的。”
秦若曦心頭一震，看着東月皇那認真的神情，對着東月皇恭恭敬敬的磕了一個頭。
“若曦多謝父皇教誨。”
她由衷開口，但是心中的震撼卻無比強烈。
東月皇這是在教導她如何做一個皇後，他真的，願意讓自己做楚天奕的皇後。
饒是秦若曦一直知道東月皇支持自己跟楚天奕在一起，也承諾過不會再往他們中間塞人，但是秦若曦的心裏一直是有些發虛的。
她知道自己出身不高，知道自己能力不強，曆朝曆代的皇後都是出身高門望族，秦若曦饒是知曉楚天奕對自己真心實意，可是她對于自己能不能做皇後，也真的會有種無力感。
但是東月皇今日的話，似是讓秦若曦看到了一條明路。
她要學的還有很多，她隻要努力的去學，便夠了。
東月皇點了點頭，“起來說話吧。”
秦若曦順從的起身，慢慢的消化着自己心中的情緒。
東月皇也不急于開口，隻是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面前的奏折上。
時間緩緩流逝，書房裏格外安靜，秦若曦的情緒也漸漸地平複了下來。
但是，先前王晴雪被小太監帶走的那一幕，再次在秦若曦腦海之中浮現。
她抿了抿唇，努力的想要把這個畫面甩出腦海，告誡着自己要心狠。
可是，那畫面卻變得越發清晰，心中的不适感，也變得越發強烈了。
突然的，秦若曦想到了一些事情。
她下意識的朝着桌案前的東月皇看去，他鬓間發絲斑白，神色卻無比的嚴肅認真。光是坐在那裏，便是不怒自威，如鷹般銳利的眼眸注視着面前的奏折，滿是智慧跟精明之色。
想到東月皇之前對于幾件事情的處理，秦若曦心中那怪異的感覺越發強烈了。
她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氣再次上前跪在了東月皇的面前。
“父皇。”
“還有話說？”東月皇擱下了手中的筆，垂眸看着秦若曦。
東月皇的這個動作，讓秦若曦的心中微微振奮，卻仍舊不敢掉以輕心。
她看着東月皇試探道：“父皇，若曦覺得您說的話特别有道理。隻是……”
“隻是什麽？”東月皇看着秦若曦詢問出聲，鷹眸之中卻是隐隐的有幾分笑意浮現。
秦若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語言，開口道：“若曦想，王晴雪畢竟是王家的嫡女， 而王大人是當朝三品大員。雖然王晴雪今日出言不遜，言語之間也有幾分不恭敬，但是實話說，以那幾句話定王晴雪的罪，多多少少的還是有些牽強的。”
“若曦今日非要帶着王小姐入宮，也實在是因爲氣急了，亦是如同父皇所言，想要借此機會立威。”
“若曦本是想借着您對若曦的寵愛，讓王晴雪受些懲罰便是了，但是沒曾想您将王晴雪罰入辛者庫爲奴，這懲罰實在是有些太重了。”
“太重？你倒是說說，怎麽個重法。”
秦若曦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東月皇的臉色，但是那張老謀深算的臉讓秦若曦看不出什麽端倪。
秦若曦不想再猜，索性直言自己心中所想。
“王晴雪的罪過本就有些牽強，所以這懲罰實在是太重。若曦擔心，王大人那邊不會認罰。”
“朕還會怕王家鬧不成？”東月皇反問了一句。
“父皇當然不怕王家鬧，隻是這王晴雪跟若曦差不多的年齡，她原本正滿懷欣喜的準備婚事，如今卻要去辛者庫做苦役，若曦心中實在是有些不忍。”
“所以若曦求父皇開恩，對王晴雪從輕發落。”
說話間，秦若曦又朝着東月皇拜了下去。
東月皇看着秦若曦笑出聲來，“聰明的小丫頭，好名聲都讓你占了去了。”
秦若曦暗自松了一口氣，看着東月皇這反應，便知道自己是猜對了。
她擡頭看着東月皇笑道：“那父皇是答應了。”
秦若曦剛才察覺到不對勁，因爲東月皇素來做事周全，不管是處理三皇子妃遇刺的事情，還是處理賢王殿下殺人的事情，都是從大局出發，沒有将斬殺真兇。
既然是如此，東月皇如今又怎會真的因爲王晴雪的幾句話，就這樣重的罰她呢？
雖然跟賢王殿下還有蘇尚書一派比起來，王晴雪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但是朝中局勢牽一發而動全身，東月皇不會這般随意。
東月皇開口道：“今日朕重罰了王晴雪，所有人都會知道朕寵信你跟奕兒，日後也就不會再有人敢像王晴雪一般招惹你了。如今你替她求情，朕自然也會給你個面子。”
“隻是，你既然說朕罰的太重，那依你看，王晴雪應該怎麽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