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雲将手中的折子放下，看着秦若曦道：“若曦，你的想法很好，安排的也很周全，隻是外祖父想要問你，這件事情你可是想好要做了？可有跟奕兒商量過？”
其實，陳青雲更想要問的是秦若曦有沒有跟東月皇商量過。但是在問這件事情之前，他也要先明确楚天奕的意思。
秦若曦微微一笑，“我想好了，也跟他商量過了，他說我做什麽他都支持。”
陳青雲看着秦若曦這幸福的模樣，臉上亦是露出笑來。
“奕兒支持你是好事，你們二人這般恩愛，外祖父心裏也歡喜。隻是若曦，這件事情非同小可啊。”
秦若曦聞言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幾分，不确定道：“外祖父，您可是覺得這件事情有什麽不妥？”
陳青雲點頭，“确實是不妥。”
陳青雲沒有賣關子，直接道：“你自己是學醫的，很清楚按照千百年來的規矩，徒弟跟師父之間的關系是如何的。學習醫術不同于尋常的識文斷字，這是賺錢吃飯的本事，是安身立命的資本。教會徒弟餓死師父啊，這句話你應該是知道的。”
秦若曦抿唇，這話她當然知道，隻是若是僅僅考慮大夫賺不賺錢，那百姓們的利益該怎麽辦？
秦若曦道：“我做這件事情考慮的主要是那些看不起病的窮苦百姓，想來那些有錢治病的人，應該不會去占這便宜的。”
“而且，到時候可以設定一些對病人的審核機制，不符合要求的便不給他們診治。既然我面對的是看不起病的百姓，那本身就能看得起病的人，便隻能去找醫館，本質來說，現在的大夫不會受到影響。”
陳青雲耐心的看着秦若曦，微微颔首，“你說的确實是不錯的主意，也能很大程度上避免有人占便宜。而且隻要是條件允許，病人一定會找名醫來診治，所以那些真正醫術好的大夫也不會受到什麽影響。”
“隻是，你這樣計劃是一回事，旁人未必會這麽想。若曦，你做好不被理解的準備了嗎？”
秦若曦重重的點頭，她自然知道這件事情不容易，但是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麽容易的事情。所以這件事情再難，也要有人去做。
但是現在她隻有一個問題。
秦若曦看着陳青雲，有些不好意思道：“做這件事情必然要花費許多的錢财，這也是現在面臨的最大的問題了。”
“天奕說國庫空虛，而既然是我提出想做這件事情，也難以讓朝廷撥款，所以這件事情還是要外祖父您……”
秦若曦有些難以啓齒，陳青雲主動給是一碼事，她自己要，卻是另外一碼事了。
饒是陳青雲從未在錢财上虧待她，可秦若曦仍舊會覺得不好意思。
陳青雲道：“錢财的事情你不必擔心，我沒有别的東西，錢财确實是不少的，而且我就隻有你這一個外孫女，你想做什麽，我都會竭盡全力支持你，這些錢也都是緊着你用，隻要你開心就好。”
“隻是若曦，我知道你做這件事情是爲百姓考慮，也知曉了你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各種困難。可是你剛才說你出面來做，你有沒有想過，你是以什麽身份來做這件事情？是什麽立場來做這件事情？”
秦若曦微微一愣，“我……安順王妃啊。”
陳青雲搖頭，“你是安順王妃沒錯，爲百姓着想也無可厚非，可是有些事情做的太過，便是逾越了。”
“這麽多年來我一直悉心教導你，也一直告訴你要低調，你可還記得早些年我跟你說過的錢萬三的故事？”
秦若曦眼眸微閃，頃刻間明白了陳青雲的意思。
錢萬三的故事秦若曦記得，那錢萬三是前朝的一個富商，非常有做生意的頭腦，而且跟當朝皇上關系極佳。
據說那皇上起于草莽之時，錢萬三跟他是過命的交情，而那皇上之所以能上位，也少不了錢萬三在錢财上的支撐。
因爲皇上順利登機，錢萬三在生意上也得到了許多的特權，當真是富可敵國。
可他成也錢财，敗也錢财。
開國之初，國庫空虛，錢萬三或許仍舊是把皇上當成兄弟，願像當年一般支持他。可是帝王之心卻深不可測，錢萬三因爲一句願爲皇上犒賞将士，而被皇上降罪，認爲他有不臣之心，險些喪命。
錢萬三當時的情況，跟她如今面臨的情況竟是如此相似。
錢萬三因爲國庫空虛願意幫皇上犒賞三軍，而她跟楚天奕，何嘗不是因爲國庫空虛，所以想要自己出錢來培養大夫？
錢萬三被降罪，那她呢？
秦若曦明白陳青雲的意思，他提起這個故事，是希望自己認清自己的身份。
如今自己隻是安順王妃，以安順王妃的身份考慮利國利民的事情無可厚非，也是她該做的。
可是，她如果真的大張旗鼓的做些什麽，确實是有些不合規矩。
這件事情若是被有心之人抓住這一點去做文章，隻怕衆人會猜測楚天奕有不臣之心。
陳青雲看着秦若曦這恍然大悟的樣子，知曉秦若曦已經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系。
他拍了拍秦若曦的發頂，眼眸之中滿是慈愛之色，開口道：“若曦，你心善是好事，但是無論你做什麽事情，都要先想辦法保全自己，不要把自己置于險境。”
“你如果真的想做這件事情，不如去請皇上下旨，由皇上出面去做。”
“父皇他……”秦若曦的話卡在了喉間。
她本想說，東月皇是屬意于楚天奕繼承皇位的，所以應該不會計較這些事情，而且東月皇曾經跟秦若曦提過，希望秦若曦能夠努力做一些事情，好建立威信，讓衆人信服她。
隻是，這些話秦若曦終究不好跟陳青雲說。而且她禀告東月皇之後再做這件事情，也沒有什麽問題，倒也不需要糾結。
陳青雲的眼眸之中滿是了然之色，再次開口道：“我看的出，皇上待奕兒不同。隻是就算皇上沒有旁的心思，那其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