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王妃這段時間心力交瘁,早已經瘦得不成人形。
賢王妃舍不得自己唯一的女兒遠嫁南燕國,可是嶽陽郡主做了這樣的事情,這條命都是好不容易才撿回來的,東月皇下旨給嶽陽郡主賜婚,她又能有什麽辦法?
如今聽了東月皇的話,賢王妃抑制不住的哭出了聲來,連忙低頭用帕子捂住了自己的臉。
但是這哭聲,卻是讓禦花園的衆人都心頭發酸,禁不住爲嶽陽郡主心疼起來。
嶽陽郡主雖然平日嚣張跋扈,做了很多可惡的事情,可如今她終究是要爲了東月國離鄉背井。
此去南燕國禍福難料,當真不是什麽好差事。
若不是嶽陽郡主去和親,這事情指不定要落在誰的頭上呢。
東月皇繼續道:“你出嫁并非爲了自己,而是爲的是東月國跟南燕國的友好往來,爲的是東月國跟南燕國的百姓。這一杯,朕代替東月國的臣民感謝你。”
言畢,東月皇将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嶽陽郡主哭的止不住,端着酒杯的手都在顫抖。
賢王殿下心中也有些動容,“陽兒,快喝啊。”
嶽陽郡主哽咽着點頭,将酒杯送到唇邊,将杯中的酒水盡數飲下。
賢王殿紅着眼眶下對着東月皇拱手行禮,“皇兄,陽兒身爲郡主,爲東月國盡一份力也是她的本分。”
身爲郡主,一生榮光,這都是東月國的臣民給她的供奉,而嶽陽郡主身爲皇室中人,在享受這些殊榮的同時,自然也要爲這個國家做出犧牲。
這些道理賢王殿下都明白,他隻是一直舍不得自己的女兒。
所以最初知曉南燕國有和親的意圖,賢王殿下一直在想方設設法的阻止嶽陽郡主成爲和親的人選。
但是後來嶽陽郡主做出那些事情,已經是戴罪之身。
和親不再是嶽陽郡主的犧牲,而是懲罰,是戴罪立功。
擺在嶽陽郡主面前的就隻有兩條路,要麽去南燕國和親,要麽就去死,賢王殿下實在是沒有辦法再拒絕。
可是,賢王殿下萬萬沒有想到,東月皇現在還會說出這番話。
東月皇竟然說,嶽陽郡主是爲了東月國才出嫁的,他竟然說,感謝嶽陽郡主!
說實話,賢王殿下實在是感動,亦是覺得有些愧疚。
皇兄對自己始終不薄,對嶽陽郡主也一直寵愛有加。
嶽陽郡主落得今日的地步,何嘗不是她咎由自取啊!
賢王殿下心中難過,已經說不出旁的話來。
他對着東月皇再次拱了拱手,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東月皇看着賢王殿下跟嶽陽郡主的模樣,眼眶也有些發澀。但是他眨了眨眼睛,将自己的異樣掩去。
李公公再次上前給東月皇倒滿了酒杯,這次東月皇舉杯朝向了司博宇。
“三皇子,朕敬你一杯。以後朕便把陽兒交給你了,你好好待她。”
聽到這話,賢王殿下的淚水終于忍不住落了下來。
司博宇立刻舉杯道:“小王定然好好照顧郡主,此生不負。”
二人酒杯輕碰,清脆的聲音清清楚楚的落入了衆人的耳中。
像是某種承諾,又像是某種契約。
東月皇一連敬了這兩杯酒,衆人皆是心中有些感動。
不管嶽陽郡主做了什麽,皇上終究還是很寵愛她的。
如今嶽陽郡主要遠嫁南燕國,所以的仇恨也都要煙消雲散了吧。
畢竟,就連安順王妃都去跟嶽陽郡主喝酒了。
衆人的心思百轉千回,東月皇又說了幾句客套話,晚宴終于散場。
夜已經很深了,衆人也早已經疲憊不堪,如今聽到晚宴結束,衆人隻覺得松了一口氣。
隻是,秦宣和跟徐氏卻是心中焦急,因爲秦若雲跟秦若琪到現在還不見蹤影。
秦若琪是被秦若曦帶走的,所以秦宣和還不怎麽擔心。
可是,秦若雲自從帶了秦若琪離開,就一直沒有回來,她這到底是去哪兒了啊?!
秦宣和想要找秦若曦去詢問一番,但是雖然宴會結束,衆人卻也不能随意離席,而是按照身份依次出宮。
而禦花園的那些禁軍如今也派上了用場,竟是用來維持秩序。
這個理由讓衆人哭笑不得,亦是有些難以相信。但是,又有誰會去追問呢?
皇家做事,能給你個理由便夠了,他們沒有資格去刨根問底。
秦若曦貴爲安順王妃,而秦宣和卻隻是一個五品官,自然是不能沖到秦若曦的身邊去,隻能夠眼睜睜的看着秦若曦跟楚天奕從自己的面前離開。
馬車平穩的駛出了宮門,車輪壓在石闆路上微微有些颠簸,發出清晰而又有着節奏感的聲響。
坐在回府的馬車上,秦若曦仍舊手腳冰涼。
楚天奕将秦若曦攬入了懷中,握着她的手送到唇邊輕吻了一下,低聲道:“一切都結束了。”
秦若曦颔首,輕輕的應了一聲。
隻是,她的手卻微微的有些發顫。
秦若曦不自覺的往楚天奕的懷中又靠了靠,感受着楚天奕的體溫,聞着這熟悉的沉香味道,秦若曦的心中才稍稍的安定了幾分。
嶽陽郡主絕對想不到,她今晚飲下的酒裏被下了毒。
而那毒,是秦若曦親手下的,正下在了東月皇的酒壺之中。
秦若曦去給嶽陽郡主敬酒,爲的便是給李公公一個順理成章倒酒的機會。
東月皇用的酒壺跟席間其他人用的不同,那是特制的鴛鴦鸩壺。
雖然隻有一個壺口用來倒酒,但是酒壺内部卻是分爲了兩部分,是名匠特制的下毒工具。
内部的酒水互不接觸,有專門的按鈕用來控制流出酒水的位置。所以同一個酒壺,能夠倒出兩種酒來。
若不是知曉内情的人,絕對不會發現端倪。
酒裏的毒藥是找洛興懷拿的,名爲百日斷腸散。
顧名思義,這毒藥服用百日之後才會發作,一旦毒發,必死無疑。
百日之後……
那個時候,嶽陽郡主就已經到了南燕國了吧。
秦若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