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東月皇雖然沒有讓楚天奕過的多麽幸福順遂，但是作爲一個父親，秦若曦覺得東月皇真的已經無可挑剔了。
東月皇已經做了他能夠做到的一切，已經把他能給的，都給了楚天奕。
秦若曦定了定神，輕輕地扯了扯楚天奕的衣袖，仰頭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秦若曦想要提醒楚天奕跟東月皇道歉，畢竟跟東月皇的一番苦心比起來，楚天奕剛才的所作所爲就像是一個鬧脾氣的小孩子，實在是不懂事。
楚天奕抿唇，哪能不清楚秦若曦的意思？
隻是，如果道歉……
看着東月皇那一副沉重的面容，楚天奕覺得如果要鄭重其事的道歉，實在是有些不自在。
可是楚天奕也知道自己不對，若是不道歉，他更不自在。
大殿之中的氣氛不知不覺之中已經發生了變化，先前是壓抑的厲害，如今卻是有絲絲縷縷的尴尬在蔓延。
秦若琪仍舊跪伏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洛興懷卻是安安靜靜的負手站在一旁，氣定神閑的看着大殿之外的夜空。
夜幕之下，樹葉刷刷作響，顯然是已經起風了。
那厚實的雲被風吹散，空中的星月又漏了出來。
皎潔的月光傾瀉而下，倒是讓人的心情都跟着舒暢許多。
秦若曦又扯了扯楚天奕的衣袖，朝着他努了努嘴。
快道歉！
秦若曦對着楚天奕擠眉弄眼的提醒，想當初楚天奕念着她的時候不是挺厚臉皮的嗎？而且一直以來楚天奕也非常的明事理，怎麽如今他是還不知道自己錯了嗎？
楚天奕的臉頰不自覺的有些發熱，他幹咳了一聲移開了自己的視線，卻是不自覺的看向了坐在上位的東月皇。
雖然此時東月皇仍舊腰背筆挺，如往日一般威嚴，可是他的鬓間已經有了白發。
莫名的，楚天奕鼻頭一酸，眼眶竟是抑制不住都有些發熱。
他的父皇，當真是已經老了。
父皇今日跟自己說這些話，就是想要讓自己能夠盡快的成長起來，少走彎路吧。
楚天奕連忙吸了吸鼻子，開口道：“兒臣知曉父皇苦心，隻是這些話，兒臣不也就是當着父皇的面兒說說嗎……”
秦若曦一愣，意外的看着楚天奕。東月皇卻是眼眸一亮，視線立刻落在了楚天奕的身上。
就連一直“賞月”的洛興懷，也不由得一臉意外的轉過了頭來，好笑的看着楚天奕。
楚天奕這口吻，怎麽聽起來這麽像是撒嬌呢？！
在幾人的視線之下，楚天奕的臉頰更熱了一分，心中有些窘迫。
他有些尴尬的轉頭，想要避開他們的視線，卻還是硬着頭皮看着東月皇。
“兒臣說的都是心裏話，雖然是有些不成體統，但是如果對着父皇都不能說出心裏話，兒臣還能跟誰說呢？”
“也就隻有在父皇面前，兒臣會這麽沒規矩，兒臣這是清楚父皇是真心疼愛兒臣，隻希望兒臣過的幸福。兒臣相信父皇不會傷害若曦，也希望父皇能夠明白兒臣的心意。至于其他人，兒臣自然不會多費口舌的。”
他不會對其他人多費口舌，若是其他人敢說秦若曦不好，楚天奕會直接讓那人知道知道多嘴多舌會有什麽後果。
東月皇聽了楚天奕這番話，心裏哪裏還有半分怒意？
他的心中有些歡喜，眼眶卻有些濕潤。
回想起楚天奕上一次跟他這般“沒規矩”的說話，那還是火災之前的事情呢！
一場大火，讓俪妃娘娘“葬身火海”，讓楚天奕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也讓他們父子二人變得生分了。
東月皇都已經記不清楚自己有多少年未曾跟楚天奕好好說話了，如今雖然楚天奕已經知曉他這些年的所作所爲都是迫不得已，楚天奕也知曉了他的苦心，可是東月皇始終都覺得，楚天奕跟他之間的芥蒂未曾消除。
東月皇心中難過，卻也無奈，因爲他知道，這些年的冷落并不是一句爲了楚天奕好就能夠遺忘的。
他們之間的隔閡，也不是那樣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能夠填滿的。
但是，如今聽了楚天奕的話，東月皇隻覺得自己仿若又看到了當年那個粉雕玉琢的孩童，又回到了楚天奕窩在他懷中脆生生的喊他父皇的日子。
東月皇連連點頭，強忍着哽咽道：“你知道分寸就好，父皇也是想多敲打敲打你，以免你日後會後悔。”
“兒臣明白。”
楚天奕眼眶一熱，看着東月皇的樣子險些直接哭出來。
他微微仰頭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秦若曦握着楚天奕的手，适時地接過了話茬兒。
“父皇，您的意思是今晚的事情暫且壓下去對嗎？隻是皇後娘娘那邊，總要有一個交代，如果皇後娘娘知曉此事的原委，隻怕不會善罷甘休。”
東月皇點頭，“皇後那邊朕會安排，至于今晚的事情……”
東月皇的視線落在了秦若琪的身上，秦若琪饒是畢恭畢敬的垂頭跪着，卻仍舊感覺到了那一道淩厲的視線，頃刻之間心中警鈴大作。
秦若曦也無比緊張，急切道：“若琪也是受害者，她沒有害七皇子殿下的心思，今晚的事情她一定不會多言的！”
東月皇看了秦若曦一眼，還是道：“她不會多言，但是霖兒那邊，未必不會。”
秦若曦的心登時提了起來，心中百轉千回。
她明白東月皇的意思，今晚的事情不聲張，是爲了嶽陽郡主能夠順利出嫁。但是，七皇子殿下遇刺，總會有一個合理的交代。
對于不知道七皇子殿下受傷的人，大可以說七皇子殿下是意外落水，但是對于已經知曉此事的人，那便要找一個“刺客”出來做替死鬼了。
七皇子殿下若是沒有看到秦若琪便罷了，這件事情可以這樣解決。可是，七皇子殿下是清楚自己緣何落水的。
所以東月皇沒有辦法保證，七皇子殿下會不會把實話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