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污穢，怕污了老爺的眼。”劉姨娘垂着頭開口。
“而且，那女子的污血，恐會損害老爺的運勢。”
秦宣和僵在原地，劉姨娘看到秦宣和的猶豫，低垂的眼眸之中浮現出了濃濃的嘲諷之色。
她再次開口道：“夜深天寒，老爺還是回去休息吧，妾身會在這兒照顧張姨娘的。”
“而且，剛才夫人跟老爺或許是有些誤會，老爺還是跟夫人解釋清楚的好，以免夫人心生芥蒂。”
秦宣和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劉姨娘。
劉姨娘這番話說的恭恭敬敬，亦是好似都在爲他考慮。
可是，秦宣和的心裏卻是梗的厲害，隻覺得劉姨娘好像是拿着一把軟刀子，字字句句都在戳他的心窩子。
可是，聞着那濃郁的血腥味，秦宣和到底是有些觸黴頭。
他是真的害怕自己的運勢會受影響。
秦宣和定了定神，終究開口道：“你照顧好她，有事情就去禀告本官。”
“是。”
劉姨娘乖順的應聲，但是心中卻已經一片冰冷，再無半分暖意。
秦宣和轉身離開了翠竹苑，劉姨娘亦是起身。
她撣了撣自己衣裙上的塵土，看着秦宣和離開的方向，輕輕地扯了扯唇角，轉身走進了房間。
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幾乎是要讓人窒息。
隻是，雖然端了許多盆血水出去，張姨娘的臉色卻還是有些許的紅潤。
張姨娘躺在雙上，雙手捂着自己的小腹，臉上帶着未幹的裂痕，但是她的精神狀态倒是還算可以。
“走了嗎？”張姨娘開口，聲音有些喑啞。
劉姨娘點了點頭，坐在了張姨娘的床邊。
“走了。”劉姨娘垂眸看着床單上的血迹，自嘲的開口道：“倒是白準備了這些雞血。”
如今張姨娘的床上血迹斑斑，她的衣裙跟被褥都被血染紅，看起來觸目驚心。
隻是，這些血并非全是張姨娘的，而是早先準備好的雞血。
張姨娘的孩子沒了，但是那堕胎藥是秦若曦給的，最大限度的保護了張姨娘的身體，不至于讓她失太多的血。
這慘狀，是爲了做給秦宣和看的。
隻可惜，秦宣和并未進門。
當然，對于秦宣和的舉動不管是劉姨娘還是張姨娘都不覺得意外，因爲這已經不是秦宣和第一次這樣做。
先前劉姨娘跟張姨娘都小産過，秦宣和的表現她們都看在心裏。
隻是當初說進房間不吉利的人是徐氏，劉姨娘跟張姨娘尚且可以懷疑是不是因爲秦宣和懼怕徐氏，所以才會不進門。
但是如今看來，秦宣和是真的怕不吉利。
張姨娘虛弱的笑了笑，“做戲總歸是要做全套的，他不來倒好，省了許多麻煩。”
劉姨娘咬着唇，握住了張姨娘的手。
許久，她看着張姨娘開口道：“可都想好了？”
這句話說出口，劉姨娘又覺得自己說了句廢話。
她不等張姨娘回答便自嘲的笑了笑，“你是個有主意的，如今我也覺得你做的對。若是我早點兒明白，或許也能像你一般。”
“我隻想提醒你一句，如今你剛剛沒了孩子，還是靜養爲好，實在是不該折騰的。”
“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是身子是自己的。就算是想走，也不差這幾天不是嗎？畢竟，這麽多年都熬過來了。”
劉姨娘的喉間發梗，眼眸又禁不住有些濕潤。
她連忙眨了眨眼睛，将自己的淚水給忍了回去，心中卻道，可不就是熬過來了嗎？
在秦府的這些年，日日夜夜都是煎熬。
或許張姨娘跟秦宣和還有過一段郎情妾意的時光，但是對于劉姨娘而言，她的日子真的是沒有一日是順遂的。
“是熬過來了，但是，可就真的差這幾日。”張姨娘淡笑着開口。
她擡眸看着劉姨娘，“姐姐，這秦府妹妹我是一刻都不想待了。那些事情，還得有勞姐姐多費心了。”
劉姨娘抿唇點了點頭，看着張姨娘，歎息道：“也罷。”
“你好好歇着吧，能多休息一刻算一刻。”
張姨娘點頭，劉姨娘幫着張姨娘蓋好了被子。
饒是這被褥上滿是鮮血，張姨娘這一覺卻睡得香甜。
清晨，劉姨娘在秦宣和起床之前便到了滿堂苑，秦宣和跟徐氏一起床，劉姨娘便進了屋。
劉姨娘跟秦宣和還有徐氏禀告說，張姨娘沒了孩子，心灰意冷，想要去雲華庵爲兩個孩子祈福。
秦宣和剛剛睡醒，一聽到這話心中就堵得厲害。
張姨娘上次流産的樣子還曆曆在目，秦宣和也知道張姨娘多想要孩子。
如今張姨娘又小産了，必然會非常難過。
秦宣和有心想要去安慰張姨娘，卻又轉頭看向了身旁的徐氏。
昨天晚上秦宣和才翠竹苑回來就到了滿堂苑，他并沒有在翠竹苑耽擱多少時間，可是來的時候，徐氏竟然已經睡下了。
秦宣和意外徐氏竟然沒有等他，心中更是緊張，連忙對着徐氏好一番安撫。
可是，饒是他溫柔體貼，可徐氏對他的态度卻是不似往日一般熱情，以至于秦宣和現在都有些拿不準徐氏心中的想法了。
秦宣和不清楚徐氏是不是真的相信了自己沒有懷疑她，也不清楚徐氏是不是真的消除了心中的芥蒂，因而如今對張姨娘的事情，倒是不敢随意言語。
徐氏接收到秦宣和的視線，不由得皺眉。
徐氏的心中也是發虛。
若是以往，她巴不得張姨娘趕緊滾，必然會雙手雙腳贊成張姨娘去雲華庵。
可是，如今秦宣和跟她的感情不似往日，自己能夠回府，應當也是托了秦若蘭的福，徐氏自然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僵持之下，哭聲卻是從門外傳來。
“張姨娘，您不能出來，您快回去啊……張姨娘……”
妙兒急切的呼喊落入了衆人耳中，秦宣和驚訝的起身，朝着門口走去，隻見一個纖弱的女子隻穿着裏衣，跌跌撞撞的朝着他跑來。
而那白色的裏衣上，還有着大片大片暗紅色的血迹，狠狠地刺激了秦宣和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