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翎清晰地聲音落入侍女的耳中，那侍女登時紅了眼眶，心中酸楚。
她想要将熾翎攔在門外，但是房間之中的張姨娘卻是聽到了熾翎的聲音。
“是三小姐派人來了嗎？”
張姨娘詢問出聲，捏着肚兜的手卻是更加用力了一分。
“是。”
熾翎看了侍女一眼，直接走進了内室。
侍女心中發緊，立刻追了進去。
“熾翎姑娘……”
侍女急切的喊出聲，她不能讓熾翎進去，不能讓張姨娘做傻事啊！
但是熾翎動作比她快上許多，已經到了床邊，對着張姨娘颔首行禮。
“張姨娘，王妃讓奴婢給您帶了東西。但是在此之前，王妃讓奴婢問您一句，您可想好了？”
“這藥若是服下，便再也沒有回頭路。”
熾翎的手裏拿着一個瓷瓶，神色認真的看着張姨娘。
那侍女一聽熾翎的話，連連搖頭，直接跪在了床邊。
“張姨娘，不要，不能吃的，不能吃啊……”
侍女急切的開口，緊緊地握着張姨娘的手，說話間已經是淚流滿面。
侍女知道張姨娘的心思，可是張姨娘隻是一時犯傻而已。她好不容易有了這個孩子，怎麽能不要呢？
“張姨娘，您清醒一點，就算夫人回來了，也沒有到這個地步啊！您爲什麽不堅持一下？爲什麽不……”
張姨娘垂眸看着跪在床邊的侍女，握住了她的手。
“别哭，快起來，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樣子。”
她想要對着妙兒笑一笑，可是自己的淚水卻也控制不住的滾落了下來。
熾翎微微蹙眉，看着眼前的場景心裏有些難受。
“張姨娘，王妃說，若是真的舍不得，可以再想想别的辦法。”
張姨娘搖了搖頭，“不了，三小姐能幫我這麽多，我已經很感激了，不好再勞煩三小姐。”
“熾翎姑娘，勞煩你幫我跟三小姐道聲謝，告訴三小姐該想的我都已經想清楚了，這是我自己做的決定。”
她的手落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心中抽痛，終究還是咬了咬唇，狠心哽咽道：“就當我自私，不想要留一個拖累吧。”
侍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直接癱坐在地上哭出聲啦。
熾翎深吸了一口氣，對着張姨娘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那張姨娘把藥收好了。王妃說這藥服下半個時辰之内就會起作用，您自己把握服藥的時間。”
張姨娘點頭，顫抖着伸出了手去。
那小小的瓷瓶握在手中，卻好似有千斤重擔壓在了她的心頭。
熾翎沒有再耽擱時間，直接閃身離開了翠竹苑，一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
張姨娘用力地攥着瓷瓶， 淚水再次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努力的忍住哭聲，擡手擦掉眼淚，垂眸看着妙兒道：“别哭了，眼淚一會兒留在有用的時候再用吧。”
妙兒一聽這話，哭得更兇。
張姨娘也禁不住再次落淚，親自下床要去攙扶妙兒。
妙兒一看張姨娘這個動作，連忙起身，“您快躺好……”
張姨娘胎像不穩，哪裏能這樣折騰？
張姨娘苦笑，“現在還有必要躺好嗎？”
她拉着妙兒坐在了床上，轉開掀起了被褥，從床上打開了一個暗匣。
那暗匣之中放着一個木盒，并不精緻，卻是不染纖塵。
張姨娘将木盒拿了出來，直接放到了妙兒的手中，将那木盒打開。
入目的，是一些钗環首飾，還有些許金銀跟一些銀票。
張姨娘卻是直接從木盒最下面，拿了一張紙出來。
她看着妙兒道：“這是你的賣身契，先前我說還給你，你不肯自己拿，如今，我便将它處置了。”
言畢，張姨娘直接将那賣身契撕碎。
妙兒心中一顫，連忙放下木盒去握住張姨娘的手。
“不要撕……張姨娘，您這是做什麽？您不要妙兒了嗎？”
話語之中透出濃濃的委屈，妙兒的淚水再次湧了出來。
“跟着我做什麽呢？”
張姨娘淚流滿面，哽咽開口。
她擡手幫妙兒擦掉眼淚，“當初帶你入府，是想着讓你脫離苦海，過點兒好日子。但是這府上的日子，你也是見着了，着實是算不得好的。”
“這麽多年了，我也攢了些東西，如今毀了你的賣身契，你就是自由之身，拿着這些銀錢，可以好好的過自己的小日子。”
張姨娘将木盒又放到了妙兒的手中，那裏面的钗環首飾跟銀錢，都是她這些年存下來的。
秦宣和對她不管是不是真心實意，但是在吃穿用度上，并沒有虧待過她。
特别是剛入府的時候，秦宣和對她是真的好，也給了張姨娘不少好東西。
這些東西拿在手上雖然過不了榮華富貴的日子，但是過尋常百姓的小生活卻是綽綽有餘的。
妙兒連連搖頭，想要将木盒推給張姨娘。
“我不要……我不要這個，姐姐，你不能不要我的！”
“我要跟着你，我不想過什麽自由的日子，嗚嗚嗚……我不要，你别給我……”
“傻丫頭，有過好日子的機會幹嘛不過呢？難不成你要一輩子當個丫鬟？”
張姨娘疼惜的握住妙兒的手，“當年是沒得選，我才讓你做了丫鬟。但是如今有了機會，何必再受苦？你好好拿着吧，這東西留給我也沒有用。”
妙兒不是尋常的侍女，而是當年跟張姨娘在一個戲班子裏的。
張姨娘進了秦府做妾，便趁着秦宣和要給置辦下人，将妙兒給買了進來。
當時秦宣和跟張姨娘還算是郎情妾意，所以秦宣和便答應把妙兒的賣身契交給張姨娘自己保管。
所以給妙兒自由之身，張姨娘能夠做到。
妙兒聽着張姨娘的這些話，心裏卻有些驚慌。
她緊緊地抓着張姨娘的手，不安道：“您想要做什麽？”
張姨娘看出妙兒的心思，“你放心，我不會輕生的。但是這秦府，我也不會再待下去了。”
“你要去哪兒？”妙兒急切的問出聲，又道：“你去哪兒我便去哪兒！”
“去的地方便不帶你了，你好好安置，等有機會，我便能去找你。”
“妙兒，你好好過日子，若是我沒有機會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