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宣和的身體更軟了一分，險些直接從椅子上滑下去。
這是怎麽了？怎麽一個兩個的都這麽不安生？
秦若曦忍不住皺了眉，開口道：“父親，您是不是應該先關心一些若雲的身體？”
秦若曦扪心自問，自己的話說的很明白，難道秦宣和都沒有聽到自己說秦若雲受了傷嗎？
秦宣和回神，皺眉看着秦若曦，“若雲傷的很嚴重？”
不等秦若曦回答，他便又道：“好端端的她出府作甚？她不在府上還好，一回來竟是又惹麻煩。”
言語之中，盡是對秦若雲的抱怨，卻聽不出半分關切。
秦若曦的眉頭已然擰成了一個疙瘩，眼眸好似寒冬臘月，一片冰涼。
“若雲妹妹臉受了傷，父親還是親自去看看吧。若曦還要進宮一趟，先告退了。”
“進宮？做什麽？”
“父皇有事召見。”
秦若曦冷聲開口，已經不想跟秦宣和說她是爲何而去。
秦宣和一聽這話連忙道：“那你趕緊去。”
“若曦啊，皇上看重你，一會兒你進了宮，若是有機會便跟皇上提一句，碧蓮做的事情我們阖府上下都不知情，爲父也甚是愧疚，定然會好好的教訓碧蓮。”
“若曦知道了。”
秦若曦微微福身，強忍着心中翻湧的情緒離開了秦宣和的書房。
走到花園之中，秦若曦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吐出。
可是，她心中那種憋悶的感覺卻仍舊非常強烈。
跟秦宣和接觸的越多，秦若曦便越發覺得惡心。
這樣一個自私自利的人，上不尊父母，下不疼子女，自己的外祖父當年到底是爲什麽會選他做女婿？
秦若曦滿心疑問，回到了曦園。
楚天奕正在花園之中跟陳青雲下棋，氣氛非常融洽。
看着秦若曦臉色陰沉的進來，楚天奕愣了一下，心中擔憂，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怎麽了？”
秦若曦沒有言語，冷着臉坐到桌旁，看着楚天奕的茶杯直接拿起來将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陳青雲看着秦若曦這副模樣也沒有心思下棋了，擔憂的看着秦若曦。
“發生什麽事情了？可是那秦府給你氣受了？”
楚天奕來曦園的時候神色如常，秦若曦定然是去了秦府才會不開心。
微涼的茶水入口，似是将秦若曦的怒火澆滅了幾分。
她搖了搖頭，看着陳青雲道：“外祖父，我能問問您嗎？當年您爲什麽會讓母親跟父親成親？”
她其實想問的是，陳青雲跟陳望舒到底是看上秦宣和什麽了。
陳青雲微愣，暗自歎了一口氣，将手中的棋子放進了棋簍之中。
往事如同潮水一般湧來，陳青雲的心口發悶，眼眶也隐隐的有些發熱。
陳望舒是他最疼愛的女兒，卻也是他此生最對不起的人啊。
他開口道：“我身爲商戶，出身卑賤，當年我有心讓你母親脫離這商戶之女的身份，但是又不想讓你母親委身做妾，所以便生出了榜前選婿的念頭。”
“以你母親的出身，高門大院是高攀不起的，所以隻能找窮舉人。”
“但是，曆年中舉的人本就少，想找寒門學子，而且年齡還要跟你母親相仿，那便更是少之又少了。”
“當年合适的人，說起來當真是沒有幾個。而這榜前搶婿之所以叫做搶，就是因爲盯着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不隻是我這種商戶在盯着，有許多官員，亦是在物色人選，隻想要找一個青年才俊将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們。”
秦若曦點了點頭，這些事情她多多少少的是知道的。
榜前搶婿是曆朝曆代都有的習俗，直到現在也仍舊如此。
陳青雲繼續道：“你父親當年中舉，雖然名次不是很靠前，卻是長得一表人才，我确實是一眼就相中了。”
“但是，當年我留心的并非隻有你父親一人。但是後來一番接觸下來，你父親表現是最好的。”
“他長相出挑便不必提了，亦是文質彬彬，待人接物也非常謙和有禮。雖然高中舉人，卻也沒有半分得意忘形之色，我以錢财試探，他也并沒有表現出貪心。”
“我看他雖然出身不高，卻頗有想法，日後應當會有一番建樹。你母親嫁給他，便算得上是不欺少年窮，有過共苦，日後也好同甘。”
“因爲對他印象不錯，所以後面我安排了你母親跟他見面。你母親跟他見過幾次，彼此印象也是極好的，這才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我悄悄派人打聽過他的事情，并未發現什麽不好之處。他隻有一個母親，還長居鄉下，想來你母親成親之後，也不必受到婆母的爲難，所以這婚事便定下了。”
“隻是如今看來，這件事情，确實是倉促了些。”
陳青雲忍不住再次歎息，當年他對秦宣和的了解确實是太少，竟是連秦宣和已經娶過妻子都沒有查出來。
若是他的調查能夠再深入一些，或許就能夠知曉他這般朝秦暮楚。
或者說，陳望舒跟秦宣和的婚事不要這樣着急。
那麽極有可能在陳望舒跟秦宣和成親之前，徐氏便能對秦宣和下手。那陳望舒自然就不能嫁給秦宣和，也就不需要經受那些痛苦了。
隻是，如今想這些，終究是無法改變，隻是給自己徒增傷悲罷了。
陳青雲哽咽道：“是我害了你母親，讓她受了這麽多的苦。”
秦若曦握住了陳青雲的手，“這一切應該都是上天注定的，若非如此，世界上也沒有若曦啊。”
陳青雲反握住秦若曦的手點了點頭，他知道這話是安慰，卻也是實話。
他開口道：“若曦，你怎麽會突然問這個？”
“我隻是發現，父親隻在意他自己罷了。”
“回京這些日子，我一直覺得他對我沒有幾分真心。隻是我想，或許是因爲這十幾年來我未曾在他身邊長大，所以他對我才不親昵。”
“但是，這段時間接連發生的事情讓我明白，他并非隻冷落我，對于秦碧蓮，秦若雲，還有徐氏，隻怕是都沒有多少感情。”
秦若曦開口，心中暗自歎息。
但是，聽了陳青雲的叙述，她也已經明白當年榜前搶婿實在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
按照陳青雲的說法，除去那些高攀不起的公子哥兒，再除掉那些年齡跟自己母親不匹配的人，隻怕是當真剩不下幾個。
外祖父想要改變母親的身份，确實是沒有太多的選擇。
有這個想法作爲先決條件，而且又有那麽多的“競争對手”等着搶人，陳青雲也确實是很難耐下心用足夠的時間來了解一個人。
當年的情況是，陳青雲若是不快些下手，秦宣和極有可能便會被其他人搶去。
大家都這般着急，看走眼也是難以避免的事情。
秦若曦在心中再次歎息，卻是不由得擡頭看向了楚天奕。
她心道，自己能遇到楚天奕，當真是撞了大運了。
連秦宣和這樣的人都這般搶手，而之前自己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楚天奕，打擊楚天奕，當真是有些委屈他了啊。
楚天奕被秦若曦這麽一看，心中卻是發毛。
他立刻握住了秦若曦的手，認真道：“我絕不會冷落你。若曦，你在我心中是最重要的。”
秦若曦微愣，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楚天奕被秦若曦笑的有些發懵，忍不住皺眉，卻更加認真道：“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我發誓……”
楚天奕直接舉起手來想要發誓，秦若曦卻是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