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那個大夫說和解宣化湯很适合徐氏的病症,可是到了這個大夫的口中,和解宣化湯怎麽就成了治肺痨的了呢?
“大夫,和解宣化湯隻能治肺痨嗎?”
張媽媽終究還是忍不住皺着眉頭開了口。
那個大夫的心裏“咯噔”了一下,就聽着張媽媽又道:“我問了其他的大夫,那大夫說,這和解宣化湯的功效是……”
張媽媽有點兒記不清楚大夫是怎麽說的了,不過這沒有關系,她立刻伸手從懷中掏出了那字條。
張媽媽眯着眼睛看着字條上的字,念道:“和解宣化湯的功效是和解宣化,涼營退熱。主治陰虛潮熱,纏身不愈,或肺痨發熱,口苦,咳嗽有痰,胃納不香。”
“大夫,你看看這上面寫的,這和解宣化湯應該不是隻治肺痨的吧?别的發熱,應該也能治。”
張媽媽沒有讀過什麽書,記不住大夫說的那些拗口的話。
所以才讓大夫把和解宣化湯的功效給寫了下來,好拿給秦若蘭看。
她看了這字條好幾遍,還親自謄抄了一份,所以對内容多多少少的有些印象。
如今這個大夫卻說和解宣化湯隻治肺痨,讓張媽媽的心裏不免有些打鼓,實在是有點兒信不過這個大夫了。
畢竟,張媽媽之所以會請這個大夫過來,實在不是因爲這個大夫的醫術好。
而是因爲除了這個大夫之外,沒有其他的大夫肯來啊!
張媽媽一想到自己找到這個大夫的那個小破藥廬,她的心裏當真是沒譜。
她是真的害怕自己找回來一個庸醫,再害了徐氏。
正在心疼徐氏的秦若蘭還在不斷地抹淚,聽到張媽媽的這番話,她也是愣了愣,随後秀氣的眉頭深鎖。
她接過張媽媽手中的字條定睛看了看,秦若蘭也有些狐疑了。
她的眼睛微微的眯起,先前就有的不信任感再次浮現。
秦若蘭看着大夫試探道:“大夫,我母親不能用和解宣化湯,應該用什麽藥?”
那大夫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被一個老婆子拆了擡。
面對秦若蘭的詢問,他的心思動得飛快,後背冷汗直冒。
他得好好想想,自己應該怎麽把這個戲給演下去。
張媽媽說的沒錯,和解宣化湯當然是對症的。
但是秦若蘭明顯不信任之前的大夫,這個大夫當然是要抓住機會,做個救世主。
大夫剛才想的是,這些人都不懂醫術,所以就很好糊弄了。
自己完全可以先說和解宣化湯不對症,把之前給徐氏看診的大夫貶低一頓,然後再把那和解宣化湯當成自己的秘方,直接熬好藥再給這位夫人服用。
這樣一來,誰都不知道自己壓根兒就沒有換過藥,反倒是會對自己感恩戴德。
這個生病的夫人是三品大員的嫡女,她病危之時自己救了她,豈不是更有價值?
到時候,自己是三品大員的恩人,日後也能夠有所依仗,再也不需要待在那個小破藥廬裏混日子了。
可是誰曾想,這個小姐都沒有說什麽,帶自己來的老婆子反倒是這麽多話。
那大夫的心中有了計較,雙手叉腰,憤怒的瞪着張媽媽。
“你是大夫?來來來,你來診脈,你來治!”
張媽媽被噎了一句,沒有想到這個大夫會突然發這麽大的脾氣,一時之間心裏有些發虛。
“我不是……”
張媽媽開口,隻是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大夫那憤怒的聲音打斷。
“我當然知道和解宣化湯的功效,還用你來說嗎?”
“但是,不同的藥對于不同的病症有不一樣的效果!”
“這和解宣化湯是能夠治療夫人的病,可是它最大的作用,就是治療肺痨。”
“對于肺痨的病人來說,和解宣化湯有奇效,但是對這位夫人的情況來說,藥效差太多了!”
“和解宣化湯可以和解宣化,還治胃納不香,這夫人才病了幾日?她就胃納不香了?她一直睡着,根本就沒有功夫吃飯,你讓她吃一個我看看到底香不香來!”
“你們願意給她喝和解宣化湯就給她喝吧,到時候耽擱了病情,别怪我沒有提醒你們!”
大夫那一雙并不大的眼睛瞪得渾圓,一臉憤怒的瞪着張媽媽,竟是有幾分撒潑的架勢。
秦若蘭跟張媽媽原本還有些懷疑,可是聽着大夫這一通發怒,頓時全都心虛了。
她們都不是大夫,就算是有懷疑,也根本就不堅定啊。
張媽媽低垂着頭,面如菜色。
秦若蘭亦是心智焦急,她立刻道:“大夫您别生氣,張媽媽不懂醫術,自然是說胡話的。她也是太擔心我母親了,才會多問一句。”
“和解宣化湯不對症,這不是怕對母親的身體有害嘛!張媽媽問您這件事情,是怕我母親的身體再出什麽問題。”
“大夫,我母親的病症不适合用和解宣化湯,那應該用什麽藥?”
“您醫者仁心,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救救我母親。”
秦若蘭賠了不是,一臉誠懇的開口。
她現在聽了大夫的辯解,覺得要麽是秦若曦不好好診治,有意害死徐氏。
要麽就是秦若曦學藝不精,根本就沒有弄清楚徐氏到底是什麽病,或者是她弄不清楚那些藥方的去吧。
秦若曦隻是根據徐氏的病情開了一個看起來對症,卻效果不夠好的藥方。
還好她又讓張媽媽請了大夫,否則真的讓秦若曦把母親的病情給耽擱了。
現在自己還是不要管什麽和解不和解,宣化不宣化的了,還是好好的讓這個大夫來給母親治療吧。
那大夫看着秦若蘭服軟,也是見好就收。
他緩了緩氣息,開口道:“你們這是關心則亂,我行醫多年,這樣的事情也是見多了,自然是不跟病人計較的。”
“大夫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果然是醫者仁心。”張媽媽也立刻誇贊了一句。
大夫眉毛微挑,心中有些得意。
他看着秦若蘭,認真道:“令堂的病症,應該服用秦艽鼈甲散。”
不等秦若蘭開口詢問,他便再次解釋。
“這秦艽鼈甲散主治虛勞陰虧血虛,能滋陰養血,退熱除蒸,治風勞骨蒸。”
“令堂現在咳嗽,困倦盜汗,脈數又細弱,這是虛勞陰虧血虛的症狀。用和解宣化湯能退熱,但是根本不夠滋補。”
“當然,單純是秦艽鼈甲散還不足以将令堂的病治好。”
“我開的這湯藥裏還有我獨門的滋補配方,可以調養令堂的身體,但是這秘方就不便告訴小姐了。”
秦若蘭立刻道:“還是大夫您醫術高超,那就有勞大夫給母親抓藥了。”
大夫點頭,看着秦若蘭的臉上沒有異色,這才在心中長舒了一口氣。
還好,這一關算是過去了。
“夫人的胳膊不是還有傷嗎?我給她看看。”
大夫立刻轉移了話題,不想在藥方的事情上糾結,隻怕多說多錯。
秦若蘭亦是立刻點頭,說到徐氏的胳膊,她才是真的擔心。
徐氏隻要醒着,就一直在喊疼,就算是睡着了,眉頭也沒有舒展過。
秦若蘭很擔心徐氏的胳膊落下什麽病根兒,回想起秦若曦昨天給徐氏接骨的畫面,她越發覺得秦若曦沒有正八經的接。
秦若蘭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将徐氏蓋着的被褥掀開,露出了她受傷的胳膊來。
看着徐氏那腫的跟少女大腿一般粗的胳膊,大夫的臉色頓時變了。